化十四年》第11章

薛凌暗暗苦,他離開的時候,隋州剛被千戶大人找過去說話,隨口就吩咐他去請唐泛,薛凌跟著隋州也有不短時間了,自然明白這樣的命令并不是非常急的,誰知道隋老大會坐在這里等呢?

他忙道:“大哥,唐大人來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下去了?”

隋州嗯了一聲,薛凌如獲大赦,忙不迭閃人,臨走前還不忘丟給唐泛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唐泛輕咳一下:“還未多謝隋總旗贈藥,用了三次之后,痕跡全消,十分管用。”

隋州的目掃過對方領上方那抹恢復如初的白皙,說了句“跟我來”,就起往外走。

唐泛跟在他后頭,穿越院落,來到另外一所房子前面,進去之后又通過階梯一路往下走,隨著越往下走,周圍的溫度也要比地面低上許多。

因為常年不見天日的緣故,周圍環境十分暗,卻并不,兩邊燭火搖曳,似乎隨時有熄滅的可能。

這里靜悄悄的,沒有人把守,兩人踩在臺階上,腳步聲空遠回,令人不由自主也跟著張起來。

這地方本來是被用來安放北鎮司的一些刑,不過現在又多了一

為了存放尸,隋州命人將不冰塊搬過來,堆積在尸周圍。

硝石制冰起源于唐末,到了明代,制冰技已經十分發達,每到夏日,小販們會在街頭售賣冷飲冷食,大戶人家也會用冰塊來消暑納涼,北鎮司財大氣,就更不必說了。

“鄭誠?!”當唐泛看見那時,他不掩驚訝,又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這倒不是唐泛心理變態,對鄭誠這個紈绔子弟的尸別有興趣,而是他本以為東廠起火,鄭誠尸被焚毀殆盡,卻沒想到隋州早有防備,竟將鄭誠尸轉移出來了。

唐泛道:“隋總旗先見之明,唐某佩服得很。”

雖然能想到這一招的人不,但敢這麼做的人實在不多。

如果東廠知道當初自己帶走的是一“假鄭誠”,肯定不了來找隋州的麻煩。

不過以隋州的背景,想來也是不必擔心的。

但隋州聽了他的夸贊,臉上殊無得意之:“我們在他上毫無發現。”

唐泛的視線落在鄭誠上,這個生前拈花惹草,風流的紈绔子弟,眼下已經變不言不語的尸,全上下的服都被剝了,靜靜地躺在這里,因為用冰塊降溫保存的緣故,尸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白,不過大上還算完好,并沒有腐爛。

實際上在他剛死的那天晚上,唐泛就已經仔細檢查過一遍了,當時仵作也說沒有什麼發現,后來隋州他們檢查不出什麼也是正常的,要不是因為疑點太多,給他安上一個“縱過度而死”的死因也合乎理的。

唐泛的目在鄭誠的尸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檢查程序比那天晚上更為詳盡。

隋州見他不避其穢親自上手,神不由微微一

隨著國朝基礎日趨穩固,武的重要進一步降低,偌大國家等于是文集團在治理,這就使得絕大多數像唐泛這樣以科舉晉員,骨子里天生就有優越,他們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當上父母,能夠不盤剝百姓的,就能稱之為好了,更不要說專業務,做一行一行,把職務當專業去研究。

隋州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見過太多跟唐泛差不多職位的員,別說親自上手去檢查尸了,連看到尸都會皺起眉頭,避得遠遠的,所有工作,不過都是依賴底下的屬小吏們,更因為自己不悉,所以他們說什麼也不生疑,導致最后被蒙在鼓里,欺上瞞下的況尤為嚴重。

相比之下,唐潤青可謂是一名實干型的員了,先別說他對尸檢是否了解,單是這份愿意親自上手的神,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那頭唐泛已經將尸再次檢查了一遍,連手掌心和腳底都沒有放過,他的目在鄭誠上一寸寸慢慢移,從肚臍往上,掠過口,脖頸,下,鼻梁,額頭,最終落在頭頂。

鄭誠死的時候披散著頭發,現在卻是束像平時一樣的發髻。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再加上之前揣測的死因,讓人更多地將注意力集中在脖子以下,卻忽略了頭頂。

“他的頭發是誰梳的?”唐泛問。

“從武安侯府帶回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隋州道。

唐泛沒再說什麼,他手解開鄭誠的發髻,將手指對方頭發間,慢慢地索起來。

忽然間,唐泛的手一頓,臉變得有點古怪。

隋州立時發現了:“怎麼?”

唐泛:“你來這里,頭頂,百會。”

隋州按照他說的手過去,索片刻,眉頭深深鎖起。

“百會,略有凹陷。”他道。

唐泛略懂醫理,沉道:“我記得,若針灸百會,有醒腦開竅,安神定志之功。”

隋州是學武之人,這方面懂的比唐泛多:“因百會乃奇經三百脈之會,故有此名,重擊百會能致人重傷昏迷而死。”

唐泛:“但事發當夜只有婢阿林在,一個弱質子,鄭誠又是清醒狀態,不可能會任由重擊而死,再者阿林本有意勾引鄭誠,說明兩人關系實屬你我愿,說不得半分勉強,也沒有必要拼死反抗。”

隋州頷首:“還有一種況,不必重擊,只要諳此,以適度的力道日日敲擊,被敲擊者,一時半會不會馬上昏迷死亡,但是日久天長,卻會經脈紊破裂致死。”

如此說來,跟鄭誠朝夕相的枕邊人,才是最有可能為兇手的。

唐泛搖搖頭:“難怪,頭頂因為有頭發遮蔽,原本就不易發現,鄭誠的死因更令人不會馬上往這方面去想。”

隋州:“你見過鄭誠的眷?”

唐泛:“不錯,我在來此的路上,還發現了另一件事,正好與你說。”

隋州:“?”

唐泛:“我剛剛撞到畫像上那個去買柴胡的人,也想起來曾在哪里見過了。”

隋州目一凝。

唐泛:“他是武安侯府的人。”

隋州:“你確定?”

唐泛頷首:“我不會認錯,事發當夜,武安侯府一片混,當時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之前只是覺得眼,剛剛再次看到人之后,我才想起來,就是那天晚上在武安侯府的仆役里見過此人。”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

兩人離開冰窖,隋州讓人去將鄭福帶過來,唐泛則去凈手。

剛才上手是工作所需,不得已,好潔的唐大人差點沒把手洗一層皮才罷休。

鄭誠的小廝鄭福一直是被扣留在北鎮司的,當下很快就被找過來,錦衛雖然以詔獄而聞名,可那是需要一定級別的人才有的待遇,對付這樣的小人,還用不著錦衛上諸般手段,只是鄭福在鄭誠死后,又一直被關著,神上極度張,整個人迅速憔悴下來,跟唐泛最初見到他的那副機靈模樣,簡直如同兩個人似的。

鄭福原本看到畫像還懵懵懂懂,聽唐泛說自己在武安侯府見過此人,便啊了一聲:“小的想起來了,這人確實是在侯府里!”

隋州沉下臉:“你先前怎麼不說?”

鄭福連連磕頭:“侯府里人多,小的雖然跟在邊,也未必能認全,再說這人也不算侯府里的,他是過來投奔慧姨娘的娘家遠房親戚,向來住在外院,小的也只是見過一兩面……”

隋州:“他在府里住了有多久了?”

鄭福:“約莫有半年了,聽爺說,倒是正經親戚,那會兒蕙姨娘過來求爺,說娘家的人都死絕了,就剩這麼一個表叔,希在侯府里謀個差事,混口飯吃,爺也就答應了,把這人打發去馬廄那邊幫忙。爺很騎馬,出行都是坐轎子,小的也就很見過這個人,不過聽說人還老實,也沒惹過什麼事,要不是唐大人提醒,小的還真想不起來!”

隋州不再多言,當下就讓人將鄭福帶下去,又命薛凌等人準備前往武安侯府。

一直坐在旁邊沒吱聲,看著他詢問鄭福的唐泛卻忽然開口:“且慢!”

這一聲,不僅薛凌頓住了腳步,連隋州也了過來。

唐泛對隋州道:“此去的后果,隋總旗可想好了?”

隋州反應再快,聽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也不明白:“什麼意思?”

唐泛道:“鄭福這一說,我們就都知道,蕙姨娘那個親戚會去買柴胡謀害鄭誠,肯定跟蕙姨娘不開關系,但蕙姨娘一介深宅婦人,連字都不識得,如何知道富春里加柴胡能奪人命?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籌謀之故,這一牽扯,說不定會扯出武安侯府辛。武安侯鄭英雖無實權在,可畢竟也是靖難功臣之后,此事鬧大,對你并無好。”

隋州臉一冷:“唐大人若是怕,自可隨意,我并不勉強。”

薛凌也嚷起來:“事都查到這份上了,眼看兇手也要被揪出來了,怎麼可能半途而廢!我說唐大人,你這膽兒未免太小,也就只能跟潘大人混混了!”

唐泛搖搖頭:“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怕,只是勸你們先想清楚,這事說到底,還是順天府最初辦案不力惹出來的,事后如果有功勞,我絕不與北鎮司搶,但如果需要擔責任,還請算上我一份。”

這話一出,薛凌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好啊,唐大人你是條漢子,我老薛喜歡!”

之前一碗餛飩,他跟唐泛初步建立了,不過這種并不牢固,此時聽了唐泛一番有所擔當的話,薛凌才算是對這個斯斯文文的員有了一欽佩。

這年頭攬功勞搶功勞的人不,愿意擔責任的卻之又

隋州臉也緩和下來:“此事我自有計較,不必擔心。”

隋州的背景,之前潘斌已經講過,既然對方能這麼說,那想必是無礙的。

衛橫行霸道慣了,的確也不需要看那些無權勛貴的臉

想及此,唐泛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番話他是一定要講的,至于別人領不領,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不過他這種態度,卻贏得了隋州和薛凌的好

隋州起:“走罷,去武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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