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十四年》第169章 番外十八隋州

州字從川,水中可居曰州。

他這個字號是先帝起的,廣川者,寓意海納百川。

先帝為他起這個字號,是希襟寬廣,放眼天下。

別看先帝治國平平,但在文學造詣上卻稱得上是一代大家,隋州縱然不擅于此,但對那幅先帝親手所作的《一團和氣圖》,卻還是如雷貫耳的。

對于許多人來說,先帝或許沒什麼建樹,他從父親手中接過一個不算好的攤子,時日一久,又不耐煩那些加諸在帝王上的束縛,自然而然就懈怠了。

但諷刺的是,隋州卻是從先帝上才驗到長輩與父親般的關懷。

他自小父母親緣便淺,家中有三兄妹,兄長隋安最得父母喜,妹妹雖為子,可因年紀最,也被分了幾分關注,唯獨他自己,排行中間,可有可無,又因母親生他時差點難產,對隋州就不是特別喜

但隋州也無甚所謂,他從小便自立,就算沒什麼人關注,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父母是否疼,于他而言僅是錦上添花。

八歲那年,當兄長還在為父母多給了隋州一份零花而賭氣的時候,隋州就已經離開家,前赴武當去學藝了。

自永樂天子之后,武當大興,武當山也由此為天下武學重地,隋州在武當門下學了整整十二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才有了這一高強的武功。

子沉穩,不開口說話,但言出必踐,先帝和當年的周太后都十分喜他。

又或者說,除了親生父母,沒有長輩是不喜歡隋州的。

先帝將他當自家子侄來看待,見他想要從軍,便與他長談一番,末了將他安排進錦衛,方便就近照拂。

反是家中兄長念念不忘要考取功名,見他當了錦衛,還有些擔心隋州的份壞了他的名聲,使他將來仕途挫,甚至通過父母來勸隋州,希他不要去當那兇名昭著的錦衛。

隋州自然沒有聽他,有些事他不計較,是因為他不在意,但對真正在意的事,卻是不會放手的。

兄長見他不肯聽從,不由大怒,兄弟倆吵了一架,不過多數都是隋安在吵,隋州偶爾回一兩句罷了。

這并非隋州不擅長吵架,他只稍將刀出架在兄長脖子上,保管隋安絕對不敢再聒噪,只不過兄弟若是到了這份上,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后來連父母聽見靜,也聞聲趕過來相勸,隋州聽他們名為相勸,實際上話里話外,也是在說錦衛不是什麼好差事,勸他去辭了。

隋州當面沒有反駁,過幾天就直接辭別父母,搬出隋家,獨自居住了。

他素來寡言,多做說,旁人只以為他掛著外戚的名分,對他背地里多有詆毀,卻沒曾想隋州不聲不響就已經立下幾件大功,憑著真本事,在錦衛很快就站穩腳跟,等那些心懷嫉妒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人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不知不覺已經在他們頭頂上了。

衛看著風,實際上什麼蒜皮的事都要管,作為天子親衛,自然離不開那些私瑣事,但凡離奇危險的案子,也每每總要勞衛。

隋州曾經給自己做過一個規劃,二十七八時娶妻生子,三十左右干到鎮使的位置,當時的指揮使是萬通,對方是萬貴妃的弟弟,再親厚不過,但他遲早是要退下來的,到那時論資歷論本事,應該就到自己了。

算來算去,只忽略了一個意外。

他不知道自己會遇上唐泛。

初時看見那人,只覺得見面不如聞名,看上去也不過爾爾,文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靠一張皮子,跟舉朝上下那些員沒什麼不同,是以隋州對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

沒想到對方卻是好涵養,屢屢被刁難竟也不,見了面依舊談笑如故,甭管是真沒放在心上還是故作大度,這份表現出來的肚量,就足以證明此人并不尋常,指不定將來還是個登閣拜相的人

“何事令你如此神?”

耳邊忽然傳來說話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隋州轉頭,卻見唐泛不知何時已經從宮里回來,換上一常服,手里還握著一卷書。

“今日休沐,陛下卻忽然召你進宮,可是有何要事?”隋州問。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為著太子罷了,昨日太子又調皮,竟然跑到昭德宮去扮鬼嚇宮人。陛下這才真正下定了決心,要將人送出宮去給汪直調教了。”唐泛搖頭苦笑:“我自忖時也頗為頑劣,可也沒到太子這個地步,這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昭德宮是萬貴妃生前的寢宮,萬貴妃死后,那里就被暫時封存了起來,無人住,太子會跑到那里,顯然是聽了什麼傳聞典故,所以才會興起裝神弄鬼的心思,結果玩沒玩盡興,反倒把老爹給惹了。

說罷此事,他又好奇地提起方才未竟的話題:“廣川鮮有走神的時候,方才可是想到了什麼難題?”

隋州角微微一揚:“沒什麼,我只是想起從前的舊事,和剛與你相識的景。”

唐泛聞言也笑:“是了,我記起來了,那會你對我還諸多刁難,若換了涵養差一些的,可不是得被你氣跑了?我看你再從哪找像我這樣智勇雙全的搭檔去!”

隋州握住他的手,認真道:“這輩子,我雖然錯過許多人,許多事,但萬幸,終是沒有錯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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