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帝翎》第17章 禍水
蕭瀾的凱旋使他的帝位反而更加穩固,連幾個本來對我禪位于兄之事頗有微詞的閣老臣們也變了風向,令我重奪帝位的計劃胎死腹中。
我很不甘心,卻心知不能之過急,否則將惹來殺之禍,丟了命。
聽到蕭瀾凱旋之訊的那夜,我正用過晚膳,不速之客便上了門來。
當時,聽見那滴滴的聲在外頭問順德我的子可好了些,我便知定是漱玉宮的宮又來請我去孟貴妃那兒赴家宴,可我自然不會去赴這鴻門宴。
朝中有不人將我這個廢主視作患,除之而后快,猶以自蕭瀾即位后重掌兵權的孟氏家族為首,他們還沒有忘記我那曾妄圖稱制卻死于我手的嫡母孟后。蕭瀾的這個貴妃乃是我嫡母的親侄,懷的什麼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因蕭瀾走后增設了宮人將我嚴看守,我又稱病不出,孟貴妃也奈何不了我。
見明著不行,便使暗招,當夜,遣了刺客前來刺殺。
可卻沒想到,我早有防備,以白延之安在宮人間的白衛抗之。
活捉了那刺客后,我命順德對他施以酷刑,摧折心智,第二日,便派白衛將負責監國的太尉越淵刺傷,將這瘋癲不治的刺客扔在他府中。
越家與孟家,前者手握政權,后者手握兵權,素有不合。我正愁從何手給蕭瀾的統治制造一個巨大裂痕,如此一來,可謂天降甘,正中我下懷。
果不其然,越家懷疑到了孟家頭上,蕭瀾還未回宮,兩家便已暗中起了沖突。
這夜,我正聽順德向我匯報越孟二家的向,忽聽窗外傳來一聲鳥。
這是白衛的信號。
我推開窗子,容打扮尚局宮的白衛進來,卻見這曾護衛我生母十年的白衛長白厲一臉張,一手按著左臂,間出跡。
我本以為他是在越府上了阻攔,一問之下,才知并非如此。
在那刺客前來刺殺我之時,他遇見了一個神的蒙面者,與他手一番,卻發現他也是為阻攔這刺客而來,見白厲將刺客擒獲,他便遁逃無蹤。次日,白厲將刺客送越府,險些無法,卻是這神來客突然現,出手相助。
逃出越府后,白厲一路追蹤他至皇宮外,卻被擊傷,丟了這神來客的下落。
莫非是蕭獨這小狼崽子?聽他細細道來,我心下生疑,又覺不大可能。
蕭獨遠在瀛洲震災抗寇,分乏,也必不可能丟下國家大事不顧。
而白厲的描述也更否定了我的猜測。
此人高逾八尺,手敏捷,苗條纖細,一把彎刀使得出神化,顯然不是蕭獨。聽見白厲提起他右手缺了兩指,雙目湛藍,我立時便想起了一個人來。
這人是個魑族人,名為烏沙,也是魑國烏邪王邊一員猛將,與我也曾手過。
他擅長暗殺潛行,凌厲狠決,在大漠之上,素有“鬼影”之稱。
那日烏頓以使者份宮來時,烏沙定是一起來了。
想起這人,我不出了一冷汗。
為何烏沙竟會大冕皇宮之?
這麼久了沒人發現,他藏于何,目的何在?是為了對付蕭瀾,還是為了向我這個曾重創魑族的廢主復仇?若是后者,烏沙于皇宮已逾數月,為何沒驚白衛,到刺客暗殺我之時,才突然出現,且竟出手助白厲行事?
難道他是友非敵?難道魑族想借我這個廢主之手除掉大冕現任皇帝?
假使如此,魑族可真是打的一番好算盤。
他們是否想過我曾為一國之君,可會為了奪回權位,愿意里通外敵?
其實,若蕭瀾我太甚,我的確是愿意的。攘外必先安,便是此理。
“皇上,可需要我徹查此人,確認他是否為烏沙?”
見我半晌不語,面冷笑,白厲主請命。
我點了點頭:“若你找到此人,帶他來見朕。朕親自會一會他。”
白厲拜退:“遵命。”
這夜之后,我的日子暫且恢復了平靜。似箭,沒過多久,蕭瀾便已返回冕京,而蕭獨亦搶先三哥蕭默一步從瀛洲歸來,隨父親的腳步踏冕京的城門。
我登高遠,在宮樓之上,眺見他們的人馬浩浩行進冕京的北曜門。
城道兩旁人山人海,高聳云的北曜門緩緩開啟,門后出萬丈曙之際,數萬白鴿一齊飛上天穹,夏風吹得開遍滿城的千日紅漫天飛舞,絢爛宛如煙火。
蕭瀾披金鎧甲,頭戴旭日王盔,騎白象,萬眾矚目,英武如神;他的八名衛之后,便是隨后進城的蕭獨,他玄甲烏騅,渾上下一水的黑,一手拎著親手斬下的海寇頭子的頭顱,雖跟在父親之后,仍是霸氣難掩,氣宇軒昂。
父子二人風無限,此此景,只比當年我凱旋時更聲威浩大。
我不知冕京的百姓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廢帝,興許在他們眼里,我的統治只是曇花一現的盛景。若寄予我厚的生母見了我今日這般模樣,不知該有多失。
我未一飛沖天,反倒墜落至此,實在愧對為我取的這個“翎”字。
如此孤立于這城樓之上這般想著,我竟有種一躍而下的沖。
我張開雙臂,一任炎風撕扯著我的紅袍黑發,宛如母親赴死之時。
是那般麗而決烈的子,父皇雖封為妃 ,將于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卻花了一生也未令傾心于自己。及至死時命殉葬,也未能如愿以償。
“看,那是什麼人?”
“是羲和,羲和神現世了!”
“吉兆,吉兆啊!”
“快跪下祈福!”
底下有人此起彼伏的喧嘩著,顯然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我低頭俯瞰,只見萬千國民紛紛朝我下跪,頭顱朝天,烏的一片,連城道中央正在行進的人馬都停了下來,為一國皇帝與皇太子的父子二人皆仰頭著我,只聽他二人同時下令,數百林軍便沖到了我的下方,扯起那巨大的冕旗,似乎怕我真往下跳,而蕭獨徑直一馬當先,越過林軍沖進了宮門。
我欣賞著底下這兵荒馬的景象,笑得咳嗽起來,不得不以袖掩面,卻不想到那引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褒姒——與此時的我是多麼相似啊!
做一國之主,我做得失敗,做傾國禍水,我倒像模像樣。
諷刺,諷刺。當皇帝,當了一個笑話!
我仰頭大笑,子向后倒去,倒在一個人邦邦的懷里。
他的上有殺伐的腥味,混合著海水的咸,活像個海寇,健結實的手臂一收,冷的鎧甲抵著我的背脊,鉻得我骨頭都疼,渾都要散架似的。
“皇叔,幾月不見,你好像又瘦了。”
蕭獨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褪了一分青,多了一野,像個大男人了。
我掙了掙子,哪知蕭獨半分力道不松,反倒將我摟得更。
“皇叔,你方才想干什麼?”
我笑道:“自然是來觀賞你們凱旋,怎麼,你以為孤要跳樓不?”
蕭獨沉默不語,手臂松了松。
“你怎能先你父皇進宮?簡直是胡鬧。”我掰開他手臂,背負手,斂去笑意,“眾目睽睽之下,有失皇太子之儀,實為大錯,還不快出去跪迎你父皇?”
“是,皇叔教訓得是,侄兒這便去。晚些,再來看皇叔。”
說這,蕭獨哼笑一聲,轉到我前來。他有點氣的挑著一邊眉,朝我行了個禮,一雙狹長碧眸自下而上的仰視我,直起子時又變了倒的俯視。
他的軀擋住了日,一片影籠罩著我,使我顯得分外瘦小。
我不由得稍稍退后了一步,以免有失長輩之威。
蕭獨則很給我面子的轉離去。他好像又長高了些,因戴著玄鐵角頭盔,足足高過我一頭,又是蠻人的寬肩長,這般型,在戰場上是極令人生畏的。
我聽聞他在瀛洲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不但將侵瀛洲城中的海寇剿殺殆盡,還親自帶一只銳部隊假扮俘虜混到海寇們的戰船上,將他們早有埋伏的海灣,從上方傾倒火油,將海寇們數百只大大小小的戰船盡數燒毀,更留下活口指路,一鼓作氣殺進海寇們聚居的海島之上,連搗毀了他們老巢。
大抵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蕭獨是天生的將材,天生的戰神。
我亦沒有料到,我那隨口胡謅的“舉世無雙”的字解,竟是一語讖。
他也許的確,舉世無雙。
我心中約生出一種不祥之。
不止是因蕭獨的展鋒芒,還有他方才待我的態度,似乎變了不。
怎麼,跟海寇們混了幾個月,養出了一麼?
我搖搖頭,心中不悅,扶著順德過來的手走下宮樓。
當夜,蕭瀾在九曜宮前舉行閱兵儀式,犒賞三軍。
論功行賞,自然不能沒有蕭獨的份。
因他立了大功,蕭瀾自然無法食言,不得不當眾冊封他為皇太子,冊封大典定于秋分之日舉行,同日冊封烏珠為太子妃,舉行二人婚的典禮。
可喜可賀。
我匿于檐牙下的影里,著蕭獨攜烏珠跪于階梯之下,如此心想。
此次戰,魑國幫了大忙,而烏珠乃魑國尊貴的公主,這樣一來,蕭獨這個太子不是蕭瀾想廢就廢得了的,雖還未舉行太子冊封典禮,倒是提前坐穩了。
蕭瀾本來想拿蕭獨當個擋箭牌,不曾料到,卻弄巧拙了。不知里淌著一半魑族又娶了魑族公主的蕭獨,心里到底會不會向著他冕國的父皇。
如今,蕭瀾除了要解決部爭端外,還得提防外族的狼子野心,可有的忙了。
次日,蕭瀾下令徹查太尉遭襲的真相,順著那瘋癲刺客的口風查到了孟家。
孟家會派人刺殺負責監國的太尉,再合理不過。
我料蕭瀾與我一樣,對孟氏家族手握兵權之事心懷芥,擔心外戚專權,即使心下存疑,也會借此機會好好打孟家一番。結果,他做得比我想得更干脆,將孟貴妃打冷宮,把哥哥兵部尚書孟千等一干黨羽全部革職,遠遣關外。
而后,他選出了新的兵部尚書,便是去年剛為他誕下龍子的樓婕妤之父樓滄。朝中的新氣象自此形。可新的,終究是新的,不如旗鼓相當的孟越二家相互制約多年的狀態那般平衡穩固,我想要打垮蕭瀾的統治,便容易許多。
因母親連累,蕭璟與蕭默的好日子也就此結束,地位一落千丈。
不過蕭瀾大抵對這兩個兒子懷有希冀,雖將他們封為藩王,卻未將他們驅至自己的封地,仍許他們留在冕京皇宮,想來是還默許他們將來競逐皇儲之位。
我心知蕭瀾的兒子們都不可小覷,他們日后定將為我重奪帝位的阻礙。
便連與我親近的蕭獨,也一樣。
正心事重重之時,我的后響起了一陣木滾過地面的冷冽響聲。
我回過去,便見已有數月不見的蕭煜坐在椅上,被宦侍推到我面前。
與之前那驕橫傲慢的樣子截然不同,他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臉頰瘦削,眉宇間像淤積著終年不化的積雪,一雙漂亮的鸞目深沉而悒郁,皮比我還要蒼白,整個人瘦得形銷骨立,仿佛靠著單薄的肩骨撐起了一寬大的銀紋蟒袍。
他一手拿著竹蕭,輕輕敲打著另一手掌心,應和閱兵典禮上的陣陣鼓聲。
他這個樣子,不令我想起了時的蕭瀾,心頭一。
冰嬉大賽上那一摔,也許摔毀了他的子,卻激得他迅猛的起來。
“好聽,好聽,真是振人心哪。皇叔聽著覺得愉悅否?”
他將投在遠的目聚到我臉上,慢慢微笑起來。
我懶懶倚在石柱上,漫不經心地答:“普天同慶,孤豈有不悅之理?”
蕭煜用拇指磨了磨蕭管,手指骨節微微凸起:“普天同慶?好個普天同慶。”
我垂眸審視他藏在袍擺下的雙,彎下腰去手一,故作關切之:“大皇子的雙恢復得可好?如若還是不能行走,孤知曉一良方可以醫治。”
這小子變了心,不知會不會為一個棘手的麻煩,還是早點除掉為好。
煙火“砰”地一聲當空炸開,照亮了蕭煜沉如死水的雙眸。
他定定凝視我良久,才啟一笑,輕聲道:“不必。拜皇叔所賜,侄兒以后一生都毋需勞苦雙,是注定要坐著的人。”
我聽出他這話里著的暗示,瞇起雙眼,冷冷一哂。
好大的野心哪,我就看你這個殘疾到底怎麼爭皇位。
“皇侄所言差矣,孤是好心辦壞事,可絕無害你之心啊。”我虛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覺一只骨頎長的手突然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皇叔,你送我的這份大禮,我永生難忘……”
“大哥,皇叔,你們在做什麼?”
如織的煙花炸聲中,一個低沉的聲音穿進來。
蕭煜聲音一提,昂起下:“自然是在閑聊,你沒長眼睛麼,五弟?”
我掙開蕭煜的手,腰帶卻勾住他上玉佩,子一傾,撲在他椅上。
蕭煜竟手將我腰一攬:“皇叔,沒事罷?”
我心生惱意,還未撐起子,便聽后嗒嗒幾步,腰帶一,整個人便被拽了起來,踉蹌兩步,被蕭獨展臂扶穩,半扶半抱地登上九曜殿側面的階梯。
他步子走得急,我腳都快要不沾地面:“獨兒,你,你帶孤去做什麼?”
“看煙火。”
“啊?”我一愣,頓了頓,他又出幾字,“皇親國戚都在上面,不能缺了你。”
家有庶夫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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