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讓我還他清譽》第二十七章

王爺半夜傳喚府, 在書房共議正事。

為保穩妥,特意親手寫了重點詳左右分發下去, 在心中反復默誦清楚。

“王爺……”

老主簿捧著王爺手書, 心有些復雜:“您當真要尋這個?”

“怎麼。”蕭朔看著窗外,神漠然,“我不能找?”

老主簿忙搖頭:“不是不是。”

深夜忽然得了傳訊,老主簿還以為是什麼極要的正事,大半夜急匆匆跑來, 特意帶了府上幾個最機敏伶俐、忠心耿耿的家將。

……

老主簿侍立在一旁,看著多半是同云公子吵輸了的王爺,言又止。

蕭朔被他攪得越發心煩,沉聲道:“有話就說!”

“王爺。”老主簿低聲道, “不瞞王爺, 咱們府上大半家將仆從, 都是當初朔方軍退下來的舊兵。”

“我知道。”蕭朔蹙眉, “那又如何?”

“打個架、燒個鋪子, 自然能行。”老主簿道:“斗大的字是識不到一籮筐的。”

蕭朔:“……”

“識字的。”老主簿道, “都按吩咐, 去分揀盤理府這些年的書信卷宗了。”

蕭朔抬手, 用力按了按眉心。

“人手……不夠。”

“不能,不能去每個書鋪。”

老主簿訥訥:“找里面寫了替人吹參湯的話本……”

蕭朔闔著眼, 死死著火氣, 冷聲道:“罷了。”

“倘若王爺確實急著要。”老主簿怕王爺吵輸的次數太多, 一時激憤去辦了云小侯爺,咬咬牙,“老仆拼了, 親自去——”

“罷了!”蕭朔叱了一聲,看著老主簿眼中憂慮關切,盡力緩了緩語氣,“他們……也下去。”

老主簿忙應了是,小跑回去,遣散了終于從說文解字里翻出第三個字的仆從下人。

蕭朔坐在窗前,周寒氣四溢。老主簿不敢太擾他,悄聲:“王爺……”

蕭朔沉聲:“你也下去。”

“這幾日都是云公子住書房,諸般擺設,也是按云公子順手的布置了。”

老主簿輕聲:“外面留了人,王爺若用不順手,便他們。”

“不必。”蕭朔道,“沒什麼不順手的。”

老主簿忙俯應了是。

“前些年,他沒完沒了往府上跑。”

蕭朔看了看老主簿,皺眉:“那時便將書房折騰得像是蝗蟲過境,輒找不著東西。筆用完就丟,書看完便塞到枕頭底下,我也忍了。”

老主簿看著蕭朔神,一時有些困,不知該不該表揚他們王爺:“是……”

“他還嫌我的棋不好。”

蕭朔坐了一陣,又沉聲道:“換了漢白玉的,也沒見他夸一句。”

老主簿心道棋子無辜,云小侯爺大抵嫌得是您的棋藝。此時不便多說,順著道:“云公子實在過分。”

“嫌點心不好,也按他口味做了。”蕭朔越想越氣,咬牙寒聲,“病得站都站不住,站起來第一件事,是給我下豆……”

老主簿估著王爺這火也憋了不短時日,只是礙著云公子子不適,不便發作,當即連連點頭:“確實太得寸進尺了,當給云公子些教訓。”

蕭朔閉目靜坐了片刻,上冷意反而漸漸散了,靠在窗邊,睜開眼睛。

老主簿小心看著他神,試探道:“王爺?”

“拿紙筆過來。”蕭朔淡聲道,“研墨。”

老主簿忙點了頭,沒下人幫忙,將被云公子折騰到屋角的桌案搬回來,又鋪開了宣紙。

還有些殘墨,是云瑯攻讀《教子經》時做筆記剩下的。云瑯離了書房,去偏殿聽墻角,也沒來得及人收拾。

老主簿拿清水洗了,重新細細磨墨:“您要寫什麼,教訓云公子的章程嗎?”

蕭朔執著筆,原本尚蹙眉沉思,聞言抬頭:“什麼?”

老主簿以為說錯了話,不迭搖頭:“沒什麼……”

“不必害怕。”蕭朔道,“說得有理。”

老主簿愣了下:“啊?”

“正煩惱寫什麼。”蕭朔鋪開紙,重新提筆,“沒規沒矩,的確應當教訓。”

老主簿還沒回過神,立在一旁,悄悄瞄了一眼。

昏暗,看不清王爺寫了什麼,約約像是個云字。

老主簿實在按捺不住,放輕作掌了燈,想要再細看,蕭朔已蓋了那張紙:“去罷。”

老主簿滿腔憾:“……是。”

蕭朔將燈挪近,蘸了些墨,重新落筆。

老主簿收拾好王爺隨手用的東西,點上支清心明目的臥苔香,輕手輕腳出了書房。

云瑯在偏殿準備一宿,該備的東西都親兵連夜備齊了,次日卻還是沒能去梁太醫的醫館。

不止沒能去,玄鐵衛還特意跑了一趟,把梁太醫從醫館請回了王府。

“就是一點風寒。”

云瑯被一圈人盯死在榻上,頭疼不已:“昨晚在窗外吹風,一不留神吹涼了,不礙事……”

蕭朔坐在窗邊,隨手翻書,頭也不抬:“礙不礙事,不由你說了算。”

云瑯氣結,瞪著眼前只知道添的人:“不是正好?我去醫館——”

“病都還未好。”蕭朔蹙眉,“去醫館干什麼?”

云瑯:“……”

梁太醫:“……”

云瑯躺在榻上,眼睜睜看著梁老太醫拿著針的手氣得直發抖,心驚膽戰:“消消氣,您老消消氣,千萬瞄準了……”

“老夫開得是醫館!”梁太醫實在惱怒,不理云瑯,瞪了眼睛,“治病救人,醫者仁心!”

云瑯被醫者仁心的老太醫扎得悶哼一聲,識時務一,在榻上躺得溜扁。

“把人拉過去,還能給你治壞了?!”

梁太醫瞪著蕭朔,氣得直噴白胡子:“若是信不過老夫,你自去尋好大夫!能保證把人給你治好,老夫醫館便白送他了!”

云瑯有點意了個紙團砸蕭朔,悄聲:“快找找……”

梁太醫怒氣沖沖回頭:“閉!”

云瑯輕嘆口氣,老老實實閉了,重新躺平。

原本的人更多,嫌堵得不通風,盡數被老太醫轟出去了。

老主簿領著人在屋外,站得遠些,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格外張地探頭探腦向里

“你們在謀什麼事,算計什麼,老夫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梁太醫自己消了會兒氣,沉聲道:“老夫只管治病救人,既然有病,當然要救。”

蕭朔在窗畔坐了一陣,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

“宮中的那些紛,老夫又不是不曾見過。”梁太醫掃他一眼,“兩個臭小子,要拿老夫謀劃便自謀劃。能摘得出去,來日記得將老夫摘出去便是。摘不出去,掉個腦袋,又不是什麼大事。”

云瑯苦笑:“您老也不是有八個腦袋……”

“活到這把年紀,要十八個腦袋有什麼用。”

梁太醫惡狠狠瞪他一眼,扯開他袖,繼續行針:“真怕死,當初你們王爺說府里有個人欠拿針扎,不來不就行了?”

云瑯不知該說什麼,抿了下角,垂眸笑了笑。

“你們兩個小輩,還不比皇上的幾個皇子大。”

梁太醫依次下了針,隔了一陣,又低聲道:“他們這個年紀,個個可都是馬游街、風流意氣的。”

“我也風流。”云瑯有心氣蕭朔,輕咳一聲,“等來日我好全了,便去青樓看看……”

說話。”梁太醫瞪他,塞過去一碗湯藥,“你自己的子,自己心里沒有數?要想好全——”

云瑯端著湯藥,喝了兩口,苦得嗆了一迭聲翻天覆地的咳嗽。

梁太醫面復雜,看他半晌,重重嘆了口氣“府會再安排幾日。”蕭朔似是不曾察覺兩人端倪,淡聲接話,“并非信不過太醫,是宮中送出消息,這幾日風些。”

云瑯剛按下氣息,聞言抬頭,輕蹙了下眉。

“同我們所謀之事,倒是并無多干礙。”

蕭朔道:“冬至快到了,要排冬仗。”

云瑯沒聽明白:“什麼?”

“……”蕭朔按了下額角,把他手里的碗接下來,遞一盞參茶過去:“你每次趴在大慶殿房頂上,看得那場熱鬧。”

云瑯:“……”

云瑯端著參茶,訥訥:“哦。”

“自古有例,冬至氣生發、君道滋長。”

蕭朔看著他,不不慢:“文武百當齊至大慶殿前朝賀,以宣朝堂之禮,正君王之威……”

“想起來了!”云瑯惱怒,“背禮部的奏折干什麼!”

“你趴的房頂太多,怕你記不準。”

蕭朔淡聲:“冬至朝會,僅次于元旦大朝。等這一次朝會過去,便該休朝了。”

云瑯多記得這麼一出,印象卻不深,細想了想:“是不是文武百都要去?”

“有爵位便要去。”

蕭朔點頭:“你當初長在宮中,上卻沒有職爵位。后來封云麾將軍,那兩年冬至日卻都又鎮守北疆,一次都沒能趕得上。”

云瑯不想他竟記得這般清楚,扯了下角,笑了笑:“可惜。”

蕭朔并不覺得可惜,拿過薄裘,替他搭在上。

“今日是初二。”

云瑯順手裹了,算了算:“今年冬至在十六,不還有些天麼?”

“雖然還有時間,但冬至前三日,皇上就會移駕大慶殿就寢。今年是新皇登基后首次,要十五日。”

蕭朔道:“諸皇子晚輩按例,應在夜間流于外殿值守。”

云瑯看著他平淡神,沒接話,把喝空了的茶盞塞回去:“再來一杯。”

“你氣不穩,虛不補。”蕭朔擱下茶盞,“這幾日,朝中在議我該不該去。”

云瑯一手垂在側,虛握拳,輕攥了下。

這種外殿值守,說是皇子晚輩,其實也并不嚴格,非要是皇上自己的兒子。

本朝皇室子嗣向來不旺,只要同皇族沾親,都會來走個過場,云瑯是皇后本家孫輩,當初人頭不夠,都被拉去守過幾次。

“這有什麼可議的。”梁太醫久在宮中,知道規矩,“你是端王脈,皇上的親侄子,為何不能去?”

蕭朔:“大慶殿是祭祀明堂、恭謝天地的地方,行國之大禮。”

梁太醫莫名:“那又如何?”

“我年失怙,滿門不幸,上有怨恨盤踞、彌天氣。”

蕭朔不以為意:“不吉。”

“什麼道理?!”梁太醫按捺不住,惱火道,“從來也沒有這等七八糟的說法!你——”

云瑯沒著茶,有些無奈,干咳一聲。

梁太醫皺眉:“我又說錯話了?”

“您老年紀大了,又因為我,平白被折騰一趟。”

云瑯好聲好氣勸:“就先回去休息,我這里收拾妥當,一定去醫館找您治病。”

梁太醫才聽了個開頭就被往外轟,還要再問,忽然醒悟,看了一眼屋一坐一立的這兩個小輩。

云瑯氣雖不很好,神卻顯然不差,笑朝他拱手。

蕭朔立在榻邊,神淡漠,一手扶著云瑯背后,塞下了個不的枕靠。

“罷了罷了。”梁太醫知道自己不能再聽,拂了下袖子,“老夫走就是。”

“隔兩個時辰,找府上醫起針。”梁太醫收拾了藥箱,“開的藥記著喝,不準苦,自己找的病……”

“是是。”云瑯保證,“我一口氣干三碗。”

梁太醫原本還有些火氣,被他哄得不上不下發不出,瞪了云瑯一眼,匆匆走了。

云瑯看著老太醫出門,一口氣松下來,向后靠了靠。

他是半夜察覺到的不對,原本想著不要著沒人,早上卻沒能起得來。

原本惦著試一試瞞過蕭朔,糊弄著去醫館,不出所料的半步沒能走

“我著了涼,你來干什麼?”

云瑯磨牙:“不怕我過了病氣給你?”

“裝得好心。”蕭朔掃他一眼,“你恨不得我也染上,同你一塊兒咳嗽。”

“……”云瑯被他破,有些訕然,干咳了一聲,“雖然,然而——”

“不同你計較。”

蕭朔看了看他背后,抬手挪了下枕:“咳了半宿,為何不同我說?”

“說不說也要咳。”云瑯上乏,舒舒坦坦靠了,闔了眼嘀咕,“老太醫說過,這些病算不上事,吃藥七天病,不治病七天……”

蕭朔看著他,眸沉了沉:“真該把你綁上。”

云瑯沒太聽清:“什麼?”

“無事。”蕭朔道,“前些年,我也都未曾宮值夜,先皇并不曾管我。”

“先帝整天提心吊膽,怕惹你傷心,勾起你陳年舊恨。”

云瑯扯了下角:“你能好好的便知足了,如何還會管你去不去值夜。”

“況且。”云瑯想了想,“這等夜里值守,原本就是皇子一輩的職分,皇孫外戚,過去都是湊數的……”

“這一次,爭得便是這個。”

蕭朔點頭:“皇上膝下只有兩個皇子,值十夜定然不夠。”

“咱們這位皇帝。”云瑯還惦記著蕭朔的一排王叔,“子嗣還真是單薄……”

“皇后獨寵罷了。”

蕭朔并不愿多說,隨口提了一句,便又繞回正事上:“按照慣例,皇子不夠,便會從其他皇族王室里挑同輩的補上。”

“這樣算,便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含混糊弄了。”

云瑯過個點心,吃了一口:“如何……可爭出個結論沒有?你進不進宮?哪日——”

蕭朔:“今日。”

云瑯:“……”

云瑯抬頭,看了看外面天:“什麼時辰?”

“雖然是夜里值守。”蕭朔道,“卻不能夜里才去。”

“……”云瑯:“我知道。”

蕭朔給自己倒了盞參茶,喝了一口:“戌時。”

云瑯又向窗外看了看,按了按額頭。

云瑯吸了口氣,默念著扎了針不能手,坐正了些:“是離現在滿打滿算,只怕還剩半個時辰、再磨蹭就連半個時辰也沒了的那個戌時嗎?”

蕭朔徐徐道:“是。”

云瑯一陣氣結,咬著里的點心,盤算起了能不能一口咬死蕭朔。

“又不是什麼正事。”蕭朔全然不理他脾氣,又抿了口參茶,“你如今覺得如何了,若是躺下,還得過氣麼?”

“我得過氣,有什麼要?”

云瑯頭疼:“你再不去,說不定就不能好好氣了——”

“無妨。”蕭朔笑了一聲,“這些年,比這更悖逆狂妄的事,我做得多了。”

“我如今只覺得后悔。”蕭朔道,“最該悖逆的時候,我竟聽了話。”

云瑯怔了下,看著他,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大半,一時沒能出聲。

“關你什麼事?”蕭朔抬眸,掃他一眼,“雖然悖逆狂妄,但這些年,我也不曾去過青樓。”

“……”云瑯:“小王爺,這兩件事有什麼關系嗎?”

“并無關系,說給你聽罷了。”蕭朔起,“你比我了解他,我去見皇上,當如何說?”

“就說恨我,挫骨揚灰,食寢皮。”

云瑯收回心神,撐著榻沿想了想:“不能我這麼痛痛快快死了,還要再百般折磨拷打,討回當年債。”

蕭朔背著他,靜立在日影里,默然不

“他憂心的無非是我將事實告訴你……”云瑯沉,“你只說,我經不住刑,竟一夜便吐出來,人事不省。如今病勢漸沉,昏昏醒醒,睜眼也認不得人。”

蕭朔呼吸驀地滯了下,形凜得幾乎生生破開屋暗影。

“說得越慘,他越放心,回頭將我送去醫館也越方便。”

云瑯不曾察覺,越說越來勁:“斷胳膊斷不合適,你就說我已困藥石罔顧,只勉強吊著條命,不定什麼時候便沒氣了……”

“他為示寬仁,會勸你幾句,說不定還會替我求一求你適可而止免增殺孽。”

云瑯道:“你若裝得出,便撕心裂肺披頭散發吼幾句。若裝不出,也就演出個心如死灰的架勢,磕個頭出來就行了……”

蕭朔沉聲:“夠了。”

“知道你不聽。”

云瑯自己也不說,無奈失笑。他話說的多了,嚨有些干,給自己倒了杯清水:“小王爺。”

蕭朔口起伏幾次,仍不轉過來,靜了良久,攥死的拳才緩緩放開。

“什麼時候你若膩了,招呼一句,咱們兩個去北疆,滅了戎狄那群狼崽子。”云瑯喝了兩口水,輕聲,“也好得很,豈曰無,與子——”

“我不聽的,不是這個。”

蕭朔道:“不必胡猜測,從朝局里翻扯出一條生路,我比你心志堅定。”

云瑯靜了半晌,終歸忍不住意:“那你會在駕前披頭散發地大哭嗎?”

蕭朔:“……”

“你若要哭。”云瑯實在想看,“我就去房頂上趴著。你放心,那些路我了,沒人看得見我……”

“云瑯。”

蕭朔仍在想他口中那些慘狀,臉差得嚇人,猛地回,牢牢盯著他:“你若想看見我哭,一頭撞死,不必等魂飄出來就能看見了。”

“……”云瑯干咽了下:“哦。”

云瑯鬧不清哪句話沒說對,就惹了蕭小王爺生氣,有些遲疑:“你不恨我,我知道。”

“我如何不恨你?”蕭朔冷嘲,“我恨不得將你剝皮拆骨,食寢皮。”

云瑯看了半天,心道蕭小王爺這般上道,竟然此時便開始醞釀緒了,當即順勢點頭:“正是。”

蕭朔眸底一片晦暗冰冷,看他一眼,便往外走。

老主簿候在門外,見蕭朔出來,忙小跑過去:“王爺……”

“更,備車。”蕭朔漠然道,“宮。”

老主簿不敢多問,一連串吩咐了,幫蕭朔換上朝服,備好了宮的東西。

備好馬車,老主簿車夫等在門口,帶著玄鐵衛去書房找人:“王爺,都收拾妥當了。”

蕭朔立在桌前,昨夜的宣紙鋪在桌上,筆墨淋漓鐵畫銀鉤,不知寫了份什麼。

老主簿幾乎從字跡見看出殺氣,心驚膽戰:“王爺——”

“收拾了。”蕭朔道,“我這便去。”

老主簿俯:“是。”

蕭朔寫了這一陣,周幾乎破開四溢的戾意淡了些許,扔了筆,徑自出了書房。

老主簿替王爺收拾東西,向來從不多看,此時實在按捺不住滿腔念頭,壯著膽子瞄了一眼。

“王爺寫什麼了?”玄鐵衛接了防務,悄聲問,“奏折?”

“不是。”老主簿心復雜,搖搖頭,“若是奏折,王爺豈會不帶著?”

“也是。”玄鐵衛點點頭,“朝堂謀劃、來往書信?”

老主簿緩緩搖頭:“也不是。”

玄鐵衛實在想不出:“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麼?”

“你說。”

老主簿神思不屬,扇著風吹干了墨跡,把紙折上:“云公子若是知道了……咱們王爺天賦異稟、無師自通,寫了一邊吹參湯一邊把他綁在床上狠狠打屁的話本,還會信王爺是真的從沒去過青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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