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第三十五章 溪云初起(二)
“我真是夠了……”李苑扔下影四,躺回藤椅里,枕手闔眼,“嘖,風平浪靜這麼多年,皇城那邊都沒怎麼管過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事兒就變多了,。”
“影四,”李苑忽然坐起來,問他,“我十五歲那年都干什麼了?”
影四不聲陳述:“七年前有四樁大事,越州大旱紓解、太子殿下娶妃、楚威將軍徹底平定南越得封鎮南王、王公貴族京城集會。”
李苑想了一會兒,突然拍案道:“你去把那一摞紙給我拿回來,就在父王書房里封存著沒,你全找回來,一張也別缺。”
影四問:“那批賑災之策?”
“嗯,快去。”
影四辦事利落,很快回來復命,把一個塵封已久的書袋雙手奉給李苑。
李苑顧不得灰塵,開始一張一張翻找,翻罷這一摞紙稿,皺眉道:“這是父王重新撰寫的一份,我寫的那一摞已經燒了。但是那張水龍車的圖紙沒燒,不見了,上邊有我的筆跡。”
“可父王在府里時從不會讓他人進書房,可能是趁著京城集會,我和父王都不在府上的時候拿走的。”
影四表忽然凝重:“屬下以鬼衛名譽起誓,并無外人潛王府。”
李苑搖頭,低聲用口型道:“王府有鬼。”
影四一時無話可說。
李苑把東西原封不塞回書袋里,低聲道:“去抓,務必把細找出來,看來是七年前就在王府的老人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流玉在外邊叩了叩門,輕輕推門進來,把早茶端給李苑:“殿下,今早煲了湯,滋味清淡,您嘗嘗。”
“……殿下?”流玉訕訕放下食盤,眨了眨眼睛,“奴婢……臉上有東西?”
李苑悠哉往藤椅里一窩:“沒啊,瞧著你俏麗,多看兩眼。”
流玉笑道:“殿下過獎,奴婢可在您邊陪了十多年了,您從來沒夸獎過奴婢呢。”
“沒事兒,給影四講講這湯怎麼煲的,他也想學。”李苑哼笑,“給小五做來吃。”
影四眉角了。
流玉訝異向整個人冷漠如一尊雕像的影四,戰戰兢兢講了講煲湯的技巧,影四大人一直低頭與對視,說到最后,小丫頭臉都紅了,難為地低下頭。
影四大人也真冷峻,從前沒敢仔細看過,個子好高……好英俊……不對,還是影七大人比較好看些,雖然清冷但又不兇,不對,影五大人也可的啊,說話又有趣,太難抉擇了,還是選影七大人吧,影四和影五大人比較般配些。
李苑擺了擺手,小丫頭下去。
流玉退出書房,李苑問:“看出什麼了。”
影四緩緩吐了口氣,扶額冷聲道:“沒什麼,不是。”
“細一事屬下會親自理,影焱和影六接手追查陳貴妃和陳元禮。”
“之前屬下談及影七之事,還殿下三思,屬下告退。”
“嗯。”
京城集會每七年辦一次,趁著今年的機會,李苑打算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誰家居心叵測蓋彌彰。
今日影七來守夜時,世子殿下一直在獨自看書,臨睡就吹了燭,沒同影七說話。
影七靠坐在梁上等著,直等到世子殿下睡,再安靜守到黎明歇班回去。世子殿下看起來心不大好,或許殿下累了,不想說話。
接連四五日,李苑都沒有再召過影七,一句話都沒同他說過。
影七越來越不安。
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惱了殿下,讓殿下心煩了。
李苑看書乏了,眉心,去拿茶杯的手一,把茶杯掃了下去,影七倏地落地,接住小茶杯,茶水略微灑出來一滴,濺落在李苑手背上。
李苑頭也不抬:“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影七安放茶杯的手僵了僵,低頭愧疚道:“屬下失禮。”
“出去,心煩。”李苑擺手趕他。
影七鼓起勇氣,低聲道:“殿下若是有什麼……”
李苑打斷他:“放肆,我讓你出去沒聽見嗎。”
影七子一,噤了聲,退出了書房。
李苑翻看著書頁,其實心思不在這兒。
“唉。”李苑扔了書,往床榻上一躺,拿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影七退到書房外,抱著雙臂靠墻坐下,等待世子殿下怒火平息。
十月秋末,下了一場涼雨,影七一不地靠坐在世子殿下書房窗下,冷雨進裳里,有點冷。
李苑聽見外邊雨聲,推開小窗看了一眼,庭院里花樹凋零,簌簌落地。
無意間低頭,影七就坐在自己窗下,靠著冰冷墻面,仰頭著自己。
“殿下,外邊冷,您關嚴窗。”影七小聲說。
李苑咬了咬牙,趴在窗臺上探出半個子,直接把影七從窗口拖了進來,褪下外袍給他裹上。
影七眼神亮了,吸了吸鼻子,眼含期待地問:“殿下?是原諒屬下了嗎?”
原諒什麼?他本什麼都沒做錯。
李苑被這雙除了單純一無所有的眼睛看著,心里痛得厲害,松手推開他:“你是不是有病,我你回去,回住去。”
“可是……”
“我是不是太寵著你了,我說一句你就頂一句?”李苑退了兩步躺進藤椅里,“別再來了。”
影七茫然困地著李苑:“殿下,屬下哪里做得不好您……”
“哪兒都不好,滾!”李苑一腳踢翻了書案,桌上雜零落滿地,影七嚇得跪到地上,惶恐道:“殿下息怒,屬下這就走。”
他不是走出去的,而是一瞬間消失,地上就只落下世子殿下給他披的一件裳。
李苑冷眼看著小七像驚的小鹿一樣,惶恐地離開。
算了,趁著還沒完全喜歡上這個小影衛,趁早斷了吧。小七還年輕,等到退役就能好好過悠閑富裕的生活,沒有必要為自己搭上命。
他救過自己一命,就當還他了。
影七淋著雨離開,回了自己住,背上鹽刑傷口浸了水疼得厲害,影七便了上裳,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給自己上藥。藥水浸傷口里,刺痛難忍,影七仰頭靠在墻壁上,緩緩吐了口氣。
君心難測,世子殿下的心思更難測。
大概是對自己玩膩了吧,有點失落。
影七抱著想了想,世子殿下對自己好了一個月,已經很好了,他從來沒想過會得到世子殿下的青睞,那些寵是他白賺的,很幸運。
剛發過月例,想給殿下買點好吃的。
但殿下不愿意再見自己了,就托流玉姑娘給殿下帶去吧。影七努力說服自己,殿下還是高高在上的時候最適合他自己。
影七仰頭著窗外烏云蔽月,結上下了,汗珠順著脖頸落,嚨里發出低沉的一聲嘆息。
他表復雜,皺著眉,用力擰著自己大。
仿佛自己了月。
門板被不輕不重叩了兩下,影七回過頭,看見統領推門進來。
影四沒什麼表,影七過來。
影七小心翼翼走過去,揣著統領的臉,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什麼了,統領又要自己。
沒想到,影四一把抓住影七的手臂,把人按在桌面上,察看他背后的鹽刑傷口。
影四冷聲問:“又化膿了,為何不治傷。”
影七咽了口唾沫,暗自慶幸統領沒自己,解釋說:“魏世醫說,那個藥會影響知,會遲鈍,他要給我用,我沒用。”
影四皺眉:“這傷太重了,給你事假,去臨州杏堂治傷。”
“我沒事。”影七從桌上爬起來,披上墨云錦,“可以照常訓練。”
“你的是王府的,不是你自己想怎麼糟蹋就怎麼糟蹋的。”影四嚴厲道,“再不去療傷,就把傷勢稟報給世子殿下。”
影七一怔。
“別同殿下說。”他無奈應下了,“下次有順路臨州的任務我就去療傷。”
讓殿下知道了,恐怕就當不影衛了。
誰會允許一個過鹽刑、隨時會崩潰的影衛護衛自己,殿下已經開始厭煩自己了,若再讓殿下知道自己的傷勢,恐怕會找理由趕自己走。
對影七而言,不論被不被寵,只要能陪在世子殿下邊,就是對自己最寬容的恩賜。
影七反復囑咐:“統領,別同殿下說。”
影四覺得不可理喻,呵了一聲:“嗯。”
“快來快來看!小六子把扇刀造出來了,小七你試試?”影五歡天喜地跑進來,影六隨后拿著一把玄鐵扇進來,扔給影七。
影七展開這把掌大的玄鐵扇,扇骨鋒利開刃,三十六扇骨中每一里都是藏著暗針的空心骨,倘若控制得當,近戰遠襲攻防無缺。
影七拿在手里試了試力道,右手揮出時拇指在機關上,三十六扇骨同時開口,無數飛針而出。
頓時房里都沒人了,全抱頭蹲在地上。
影六托腮思考:“這個,是不太好控制哈,多練練……說不定可以。”
影五拔掉在屁上的一針,抓著影六頭發大罵:“這什麼幾把玩意!不如在劍上粘幾個仙人掌。”
影七道:“……我再練一練。”
影四臉黑了:“銷毀。換戰。”
影六心疼地抱起自己的新暗挲:“別銷毀啊,萬一以后有人能用吶,別看不起我的才華,我把話放這兒,一旦有人能用的了我把扇刀,咱們就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鏟平天威營,吊打神鳶衛軍。”
影五翻了個驚世駭俗的大白眼。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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