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第五十九章 銀鞍白馬度春風(三)

剛剛影七拔劍攔孔家二時,對方的指尖直接按在了影七劍刃上,以青蛇雙劍的鋒銳本可斬金斷鐵,卻始終無法及孔瀾驕的皮,被他一層外放的力隔絕。

兩人雖一即分,電火石間卻已經力相抵數次,以至于孔家二離開之后,影七仍舊在心悸,握劍的虎口發麻。

讓影七到一種絕對的力量制。

談話間,李苑已經剝了一小捧瓜子仁,都倒在影七掌心里。

主之賞須接,影七雙手接來,謝過殿下,一顆一顆地吃,力波才漸漸平穩下來,心跳緩慢恢復。

李苑又問他:“那你覺得影五對上他,如何?”

影五是影宮饕餮組影衛中戰力最強的,甚至早已超過上一個斗圣鬼衛的實力。影七思考了一會兒:“說不好,屬下還沒見過五哥用出全力。只孔家二爺不要與王府為敵才是。”

李苑輕松靠在車壁旁:“他也就是對我有見而已……當今大承武將,正名揚天下的是兩位將軍,一位年輕的是定國將軍府的七公子鐘離牧,另一位是鎮南王楚威。”

“楚威還不是將軍的時候在我父王麾下作小兵,得父王賞識提拔,如今當了將軍,平定南越封了鎮南王,再怎麼說也是我父王庇護提攜,楚大哥對我好的,每回打仗回來也都給我帶些小玩意。”

“孔家楚威將軍教化庇佑恩惠,屋及烏地跟咱們家還不錯。”

“朝廷一直提防著咱王府,卻遲遲沒有手,還是忌憚著楚大哥在軍中的威信,我們兩家雖算不上結盟,但終歸是互相扶持的,誰都知道亡齒寒的道理,朝廷想要收回兵權順便削弱藩王勢力,我們不能遂他們的愿。”

“況且楚威大哥是真忠臣良將,在朝廷眼里恐怕跟我這個所謂‘霸星遮日蓄意謀反’的親王之子也不是一路人。”

這幾個字影七心里一直以來的擔憂,眉頭皺在一起。

“殿下……”影七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如果他只是影衛的話的確沒有置喙的余地,主亡影衛亡,沒有道理就是道理。可如今,他接不了任何可能與主人分開的可能,不論生離或是死別。

“您……真的會……會嗎?”

李苑挑眉:“會什麼?造反嗎?”

影七突然像炸了的小貓,萬分張地看著李苑,整個子都是僵的,大概是覺得李苑聲音太大了。

李苑把影七拉到懷里順了順:“別怕,反哪是那麼好造的,就算現在讓我坐上龍椅,也不會有人聽我的。”

“因為我上沒有戰功。”

“一步一步來。”

影七略微放松了些,小心又放肆地抓著李苑的襟,只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怕了?”李苑低頭問他。

影七默然搖頭:“您一直都在的話就不會。”

“臨走前父王你去說話了?”

“嗯。”

“父王給你什麼東西了沒。”

“有。”

李苑勉強勾了勾角:“老爺子還是怕我不肯拿。你替我收著吧,拿好了。”

“是。”

李苑他的頭:“歇夠了嗎,休息好了我們就走,等到下個驛站再好好歇歇。”

影七扶李苑進馬車,翻上馬啟程。

沒在周圍各的鬼衛皆是兩人一組同行,趁著這段時辰歇了一會兒,見世子殿下的馬車了,紛紛起跟隨。

影五與影四搭伴而行,影五小聲嘀咕:“我又沒跟孔二過手,怎麼知道我打不過,找個機會把他揍趴下給你們看。”

影四時常注意周圍是否有異,沒工夫同影五閑聊。影五忽然了個小蟲拿到影四面前:“看,咬咱倆的那個蚊子被我逮著了,死蚊子我要給它大刑伺候。”

一下給蚊子扁了,影五震驚:“哎哥,你看這,肯定是咱倆的,溶在一起了,果然是親兄弟。”

影四目不斜視:“咬過驢和你的也能溶一起。”

影五撅:“我不信。”

影四扳過他的腦袋:“趕路,看前面。”

途中經過幾個驛站,趕路不急,李苑子更悠哉,中間路過一溫泉池還下去泡了泡。

路經京城百里外的一個小鎮,看見幾個粥棚還立著,難民圍坐在粥棚底下喝粥。

影七本來是想去給世子殿下買點瓜子零打發路上時辰,一問才知這小鎮一帶前幾日遭了水害,太子爺巡察臨洵二州回來時,聽聞這邊水害便直接改道駕臨小鎮,幫著出謀劃策賑災,還自己掏銀子建了粥棚。

水害也不算大,沒幾天就安置得差不多了,在這小鎮里一提太子爺的名字,村民們都當救世的神仙拜著。

李苑坐在馬車里,趴在小窗前聽著影七回稟見聞。

“噢,那就是沒有賣瓜子的唄,那走吧。”李苑托腮無聊道。

影七點點頭,又問:“殿下去看看嗎?”

李苑理了理長發:“不去。我是個頑劣不堪,不食人間煙火的紈绔世子,別壞了我的好名聲。”

影七安上小窗:“殿下,我們走吧。”

李苑嘆了口氣笑笑:“搭棚施粥,接濟難民,干的都是明面上的活計,這月份水害多發,救了這次還有下次,不如趁著這時候把工錢提上來,周圍各鎮的糧價下去,雇鎮里人挖渠蓄水,等這段熬過去了,再筑壩,明后年的旱災水災都能防得住。我人懶,喜歡一勞永逸,還是太子堂兄會做事。”

常常發個小水害,常常救一救,這小鎮離京城不遠,什麼消息傳得也快,太子殿下的善心盛名就能常常傳一傳,比起百姓的安穩,那當然是太子的名聲更重要些。

影七愣愣看著世子殿下,眨了眨眼睛:“您懂的真多。”

“反正也沒用。”李苑蹺起,枕著手靠在車壁間,“走了走了。”

齊王世子的馬車就這麼慢慢悠悠駛進了燕京,在城外就有一隊馬隊接應,十個馱紅箱的壯馬車,箱中有半年前就托人置辦好的越州綢緞、珠寶,還有珍稀字畫,各式禮應有盡有。就當作是李苑不遠千里從越州一道帶來的。

進城門時影七拿著令牌與城門守衛接,李苑坐在馬車里整了整裳,這時候剛好有位眼的大人進城門。

禮部尚書休沐回府,借圣上旨意出城辦了趟事兒。這位何大人是太子太傅,同李苑那位太子堂兄近得很。

李苑掀開車簾下了馬車,給何大人打了個招呼。

何大人一見是齊王世子,連忙行禮寒暄:“老臣眼拙,忙著折子,沒瞧見世子殿下,遠道而來,著實辛苦,老臣府邸正在玄武門附近,不如殿下……”

李苑虛扶了一把何大人略顯臃腫的子:“大人客氣,改日定當拜訪。李沫兒他們催了我不次了,說太子堂兄等急了,我也不敢拂太子堂兄的面不是?”

“對了大人,聽說京城郊外百里遭了水害,現在如何了?”李苑問得誠懇,就跟自己真不知道似的。

太子殿下算是何大人的學生,辦了惠民之事,何大人自然驕傲,走在路上最希別人問的就是京郊水害的事。

何大人眼神里著自豪:“托太子的福,賑災有方,已平定多時了。”

李苑思忖了一陣,真實意地點頭:“太子堂兄善心,又有治世大才,苑兒實在慚愧。”

何大人心頗佳,拱手謙虛道:“殿下說哪里話。”

這位齊王世子沒什麼架子,又格外客氣,何大人心中用,其實最讓何大人滿意的是李苑對太子殿下的敬畏態度。何大人是太子太傅,凡事定是先將太子周到了,在宮中,凡是妨礙太子地位的皇子王子,一律是何大人的眼中釘中刺。

嶺南王世子李沫兒就是其中一刺。別的不說,李沫上的戰功是真的,二十歲的年紀已經在邊疆磨練不回,領兵打了兩回以勝多的仗,任何皇子和王子都比不了,太子爺也一樣。

什麼功勞都能用時間和污蔑抹去,唯獨戰功是最的護符。

來一趟京城,禮不送一圈便是不周到,李苑從不愿來京城與王公貴族集會,來這兒半月比尋常一年笑得還多,齊王世子雖說格頑劣又沒有什麼過人之,勝在脾氣好又會說話,長袖善舞左右逢源,沒人在乎李苑是不是逢場作戲,誰不聽好聽的話呢。

影七早已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待何大人走了,拿著令牌回來奉還給李苑。

“殿下。”影七將令牌還給李苑。

忽然接到信兒,堂兄弟們正在鎮南王府,慶賀王妃孕,邀李苑順道過去看看。

李苑拿著信紙撣了撣:“瞧瞧,這得是寵什麼樣了,診出個孕都得我們去瞅瞅真是……走。”

鎮南王府今日格外熱鬧,鎮南王楚威將軍亦是今日回京,剛進家門就聽說了王妃孕的好消息,剛好太子爺治理水害回來不多時,順便去鎮南王府上看一眼。

李苑踏進鎮南王府,影七便倏然消失,輕盈攀上了屋檐,安靜等待。

廳堂里比李苑想象的還熱鬧。

“我一進燕京就先跑來瞧嫂子了,上口茶唄?呦,堂兄堂嫂也在?”李苑踏進廳堂,堂中眾人見是齊王世子,紛紛行禮。

楚威將軍戰甲都沒,攬著弱柳扶風的人王妃不釋手,笨拙地關切妻子:“有了子還不寫信告訴我,我了最后一個知道的了……可有不舒服?”

王妃搖搖頭,甜甜一笑,埋怨他:“哎呀問了十遍了,沒有不舒服,孩子出生萬一跟你一樣絮叨我可怎麼辦啊。”

看見李苑進來,王妃招了招手:“苑兒來了,快來坐。給世子殿下倒茶。”

王妃嚴婉凝,是個活潑可的大家閨秀,卻是齊王府宿敵嚴丞相的兒,不過李苑不遷怒,雖說恨不得嚴丞相立刻暴斃而亡,但這個又甜又活潑的小嫂子,他一也不想

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太子爺的兩個小兒子像小團兒似的跑到李苑邊:“小叔叔小叔叔,抱抱!”

“沒有,今天沒糖,路上我都吃完了。”李苑按著兩個小團兒的小腦袋,忽然又從兜里掏出來一塊糖,舉到面前,“最后一塊,猜拳吧,誰贏了就給誰。”

團們蹦起來猜拳,趁著兩個小孩攥起拳頭,李苑先張開手掌把兩個白胖的小拳頭攥住,飛快把糖往里一塞,攤開手:“我贏了。”還吧唧了兩聲:“嗯,好吃。”

小孩們氣壞了,一個抱著李苑大,一個拉著李苑的長發,鼓著腮幫晃來晃去:“小叔叔又跟小孩子搶糖了!”

影七坐在四面環合的庭院對面的飛檐上,安靜著對面廳堂中被小孩子圍在中間的世子殿下。

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歡殿下……?

殿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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