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文主親哥》第54章
君懷瑯再次醒來時, 已經不在宮中了。
他睜開眼,眼前是青的綢帳頂。窗外暖融融的日照進來,他側過頭,就看見了落滿了的臥房。
一片過分的安靜。
窗棱是他悉的烏木, 四下的擺設清雅古拙。見慣了鳴鸞宮那一片耀目的堆金砌玉, 君懷瑯的雙眼一時還有些不大習慣。
這是他在家中的住。
君懷瑯有些頭暈。
他閉了閉眼, 只覺有幾分不真實。似乎上一刻, 他還在太池中掙扎, 險些溺亡。混沌之中,似是有人將他救起,他費勁地睜開眼睛, 就見面前的人是……
是薛晏。
君懷瑯的腦海中有了一瞬的清明。
他當時神識恍惚, 被凍得渾僵,只覺眼前的場景都是幻覺。
但是在那片朦朧的、分不出真假的幻覺中,有一樣東西是鮮活的。
君懷瑯不由自主地上了自己的手背。
落在他手上的那滴眼淚,滾燙極了,滴落在他冰涼的皮上,像是立馬就融化了一般,卻立時將他扯回了人間。
是薛晏的眼淚。
君懷瑯頓時像被驚醒了一般,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怎麼一睜眼, 他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當時在場的, 只有他和薛晏兩人, 若有人將罪責扣在薛晏頭上怎麼辦?薛晏而今可是救了自己一命,若因此獲罪, 當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守在外間的丫鬟聽到了靜,連忙進來查看。見君懷瑯坐起了, 面上頓時出喜,上前來了他的額頭。
“爺當真是大好了!”那丫鬟笑道。“我這就去告訴拂,讓他快些去回夫人!打從接爺回來,夫人和二爺便一直沒合眼呢,剛才才教奴婢們勸著,才到側間去躺了一會。”
君懷瑯這會才后知后覺地有些頭暈。他扶著額點了點頭,示意讓出去人。
聽到間的聲音,候在外頭的丫鬟們都來了神。待那丫鬟去人了,便熱熱鬧鬧地接連進來幾個,練地服侍君懷瑯起更。
“我睡了多久?”君懷瑯問道。
“回爺,沒太久,還沒到正午呢。”最近的那個丫鬟回話道。“國公爺一早留在宮中朝見皇上,都還未曾回來。”
君懷瑯點了點頭。
他看著面前眾人來來回回的忙碌,各個都是從小伺候他的,舉止行間無比悉。
按說他應當安心的。
但他的心卻像是被懸起來了似的沒底,總讓他有些擔憂。
……畢竟,這是從他宮這段時間以來,薛晏頭一次獨自面對這麼大的危機。
時日久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幫薛晏理危險。在他眼里,無論薛晏日后是何等的暴戾兇狠,現在也不過是個剛回到長安、什麼都不懂、寡言語的十來歲的小子,面對宮里那些彎彎繞繞的事,肯定應付不來。
更何況,那個要害他的人,也尚未查明。
君懷瑯的神變得凝重起來。
沒一會兒,他母親沈氏和君逍梧二人匆匆走了進來。
沈氏快步走上前,坐在了君懷瑯的床沿上,便手去他的臉頰和額頭。見他確實退了燒,沒了大礙,才開口問道:“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仍舊不放心。
君懷瑯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就聽旁邊的君逍梧開了口。
他靠在旁邊的床柱上,笑嘻嘻地道:“娘,你就放心吧。太醫都說了,哥只要退了燒,睡一覺,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沈氏口中念了句佛:“阿彌陀佛,可多虧了那位五殿下。”
君懷瑯一聽到那三個字,心下一頓,連忙問道:“母親,五殿下如何了?”
沈氏了眼淚,道:“多虧了他。是這位殿下將你救起的,又因著你高燒不退,太醫說是撞了邪,他便到佛堂去,抄度厄經保佑你。”
君懷瑯一愣。
……撞邪?
這分明就是無稽之談。自己是被蓄意推下水去的,撞了哪里的邪?這其中分明有人作,而作之人,定然是設計他落水的那個人。
設計他落水,見他沒死,便又用撞邪來意有所指地誣陷。宮中所謂的“邪祟”,除了薛晏,還能有誰?
君懷瑯開口正要解釋,又聽沈氏說道:“他那經抄得還真有用,到了后半夜,果真教你的燒退下來了。只是如今,宮里這般,為娘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們兄妹二人再住下去了。”
君懷瑯忙問道:“母親,我是讓人推下水的,這件事查明了嗎?”
沈氏點了點頭。
不等說話,君逍梧便道:“不就是許家那個宜婕妤嫉妒姑母,派人做的嗎?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五殿下記得那宮的長相,是給審出來了。”
……宜婕妤。
此人從沒有出現在君懷瑯的視線里過,乍一聽聞的名字,君懷瑯心下一愣。
接著,他就聽君逍梧興沖沖地跟他八卦道:“你可不知那宜婕妤,一邊嫉妒著姑母,一邊又和欽天監的一個小牽扯不清。今兒天亮之前,居然讓人給撞破了,再加上陷害姑母,便被皇上賜白綾了。”
沈氏連忙抬手去拍他。
“怎的這般碎?宮闈里這些事,可莫要拿來私下說。”聲斥責君逍梧道。
君逍梧笑嘻嘻地閉了。
宜婕妤……死了?
君懷瑯沒想到,這幕后黑手剛浮出水面,就連命也沒了。
宜婕妤、欽天監、昨夜里將他推下水的宮……這些人,竟被莫名地聯結在了一起,一夜之間,通通被理了個干凈。
一連串的,看上去頗為巧合,但君懷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似乎薛晏只是抄了個經書,什麼都沒做,就有神佛降世,將這些人統統繩之以法了似的。
君懷瑯一愣,接著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了。
哪兒有這樣的神佛呢。
這其中,一定有誰做了什麼。可淑妃單純,薛晏……如今也尚且純良得很,不像是會做這般布置的人。
難道是有什麼人,在他不知的地方,暗中相助嗎?
君懷瑯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已然不在宮中,即便想要深究,也無從問起。
不過,他姑母宮里的已除,除夕夜的這件事非但沒有禍及薛晏,還讓清平帝對薛晏消解了不見。而欽天監那個信口雌黃的神,如今也已經死,前世宮中那些患,一夜之間竟被全部被全部拔除了。
如今看來,除了前世他父親被誣貪墨的事,也沒什麼需要他擔憂的了。
君懷瑯便安下心來,在家中養了一段時間的病。
他那夜的高燒雖好了,卻仍舊孱弱,在家中住了小一月才算好全。
這其間,要將他父親派去江南的圣旨也到了。
江南科舉,向來是大雍人才擢拔的重中之重。每三年一次的秋闈,都要提前派駐考前去,安排考務,為次年的鄉試出試題。
而這派駐的主考,多為深皇帝信賴的京,秋闈過后,就會折返京城。故而時日久了,大雍便有了將主考任命為江南巡使的傳統。巡使提前一年前往江南,按查當地事務,兼任考一職,待到返京,恰好能面圣復命。
明年便又到秋闈。
君懷瑯在家養了半月的病,便來了任命永寧公為江南巡使的圣旨,要他提前收拾行裝,接京中事務,待到開春,便可走馬上任。
這職位放在京們眼中,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好差事。巡使非但級別高、權利大,最主要的是深得皇上信任。
細數大雍建朝以來,位極人臣的那幾位,哪個沒從這個位置上走一遭?更別提掌了秋闈,明年秋闈江南的全部舉子,都得稱他一句恩師,日后朝為,可全是他的助力。
這兩年,因著朝中江許兩家都逐漸失了圣心,圣上有意重用那向來名不見經傳的永寧公的傳聞,一直都沒有斷過。
可永寧公府畢竟是當年功高震主的大世家,永寧公也資質平庸,沒什麼大建樹,故而朝中向來是猜測,卻也沒多看好他。
但這道圣旨,算是將朝中的種種猜測都坐實了——皇上確實要重用他。
于是,圣旨一下,永寧公府的門前便一下熱鬧了起來。
朝中員們為了跟永寧公套近乎,尋出了諸多理由。不過永寧公向來是不喜社的冷淡子,應付了幾次,便全都推辭了去。
故而這段時間,國公府還算安靜。君懷瑯養好了病,沈氏就開始幫他打點行裝。
他和父親要在江南待兩年之久,便有許多東西要帶。待到他的行李零零散散地全收拾好,已然到了早春二月。
也漸漸接近了永寧公上任的日子。
但是,君懷瑯卻藏著一件心事,越到了臨行的日子跟前,越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宮中的事雖已經塵埃落定,沒什麼需要他擔憂的,可他卻總是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醒來時薛晏落的那滴眼淚。
無論前世如何,這一世,薛晏救了他一命。
自己不過是因著些許憐憫,以及保護家人的私心才接近對方,所作所為,于他自己而言也不過舉手之勞。
他只是希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從沒想過要對方回報什麼,可事實卻是,薛晏的確真心待他,甚至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真心。
即便眼淚會騙人,那日他落淚時的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
他總覺得應當想辦法再見薛晏一面,至向他道謝,再道個別。
但他卻遲遲沒有進宮的理由。且他在宮中落過一次水后,沈氏也頗為不安,不敢再讓他輕易往宮里去。
這事就一直擱在了君懷瑯的心里。
他這份緒,一直忙前忙后的沈氏沒有注意到,他那終日無所事事、總來找他玩的弟弟卻是察覺到了。
可是,君逍梧向來枝大葉,沒什麼細膩的心思,只當是兄長舍不得離家,故而心不好。
君逍梧覺得,自己該想些辦法。
他便特意尋了個天氣極好的日子,待到黃昏,溜到了君懷瑯的房中。
“哥,今兒個天氣好,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他臉上出了神的笑容,拽住了君懷瑯道。
“去哪里?”君懷瑯不解。
君逍梧神兮兮地緘口。
“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他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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