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沈流響找了家酒樓。

酒樓生意紅火，人滿為患，沈流響進去，正巧有空位，點了桌菜，斟杯酒，慢條斯理的品起酒來。

樓里喧鬧，多在討論妖夢月親之事，以及昨日深夜仙門宗主挑起的爭端，意何為。

衡九在妖界名甚高，妖夢月親一事，說是整個妖族的喜事也不為過，這幾日，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最引人注目的諸位妖王也陸續趕到。

除了六妖王朱厭和據說隕的聞人秦。

但有人爭辯道：“六妖王來了！我那天瞧見一人，就是大能者朱厭的氣息！”

“假的吧，六妖王閉關幾年，沒有出關的消息，”一人反駁道：“倒是九妖王來了，上午有人看見，本以為敖月大人來，他便不會來了。”

“九妖王啊，不過出現數年，倒是厲害了。”

“那是！八荒什麼地方，占領那難如登天，也就九妖王有這實力了，不過話說回來，九妖王真究竟是什麼？”

這下，眾人齊聲道：“不知，不過毫無疑問，定是大妖。”

沈流響角微勾，挑起一筷子菜喂到里，心愉悅。

再夸夸啊，他就喜歡聽人夸徒弟。

但沒一會兒，好心就沒了，他約到一縷劍氣，是軒黃劍。

沈流響丟下碗筷，置了幾顆靈石在桌上，從軒窗躍下，尋劍氣而去。

長街中央聚集了不人，徐星辰抬手，劍拔到一半，立在浩浩的一群人前方，俊貴臉龐滿是輕蔑不屑，“我給你讓道？可笑，你算什麼東西。”

他對面為首一人面容鷙，與妖夢月長得有幾分像，不過冷勾的，與其相比更為飛揚跋扈。

衡九之子，衡非參。

不及他說話，周圍一群人小聲嘀咕起來，衡非參平日仗著大妖王，不止在妖都，在整個妖界都橫著走，誰見了都得退讓三分，街上這紫冠青年多半在找死。

“主，這誰呀，”衡非參懷中摟著的人，發出輕鈴似的笑聲，“竟然不認得你。”

衡非參見有人敢違抗他命令，在眾目睽睽下丟了面子，臉上頓時出殺意，“看他穿著打扮，哪來的暴發戶吧，近來妖都魚龍混雜，什麼狗東西都有。”

徐星辰大怒：“罵誰狗東西！”

“罵你！”衡非參將懷里人一把推開，回頭示意隨從，“把他給我抓住，狠狠打斷，不給點教訓，不知道妖都是誰的地盤。”

徐星辰臉一變：“你就是大妖王？！”

衡非參嗤笑：“那是我父王，怕了？跪下求求我，說不定我大發慈悲放過你。”

徐星辰：“呵，蠻荒小妖。”

衡非參當即怒紅了眼：“你說誰是蠻荒小妖？”

“你，”徐星辰想了想，補充道：“還有你父王。”

這下，徐星辰可是把天都捅破了，不及衡非參下令，后隨從已經向徐星辰襲去，衡非參亦是怒不可遏，“把他碎尸萬段，再查明份送回老家，我倒要看看他爹又是哪個狗……”

話未說完，一塊轉瞬即至的碎石打在他臉上，衡非參臉一歪，幾顆牙齒伴著鮮飛濺出。

周圍眾人大驚，嚇得齊齊噤了聲。

誰？好大的膽量！

驚詫間，看到徐星辰旁多了一人，烏發俊容，白皙如玉的手里拋著兩三塊碎石，微歪了下頭，漫不經心地勾起角。

“沒讀過書麼，幾百年前，妖都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若非帝君路過歇息一夜，將四面八方的靈氣召引過來，這里原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說你與你父王是蠻荒小妖，有何不對。”

衡非參面目猙獰的捂著，里疼得冷汗直冒。

他何曾過這委屈，牙齒都打掉幾顆，一腳踹上隨從，額角青筋暴突，“愣著做什麼，上啊！兩個都給我殺了！”

但他一眾隨從，不是兩名化神境修士的對手，須臾全都躺地上了。

衡非參嚇了跳，沒想到兩人修為如此高深，左右一發現沒人了，慌忙退了步，他實力不弱，但相形見絀，到落在上的強大威，臉難看至極。

“這里是妖都，誰敢我半分毫！”

衡非參不信真有人在知道他份后，敢他，但抱著這念頭，下瞬就被人毫不留踹到墻壁，滾落地面后“噗”的吐了口，倉皇失措。

眼瞧重擊繼續撲面而來，這時，他前突然出現一道魁梧的影。

衡非參面一喜，這是妖都修為僅次他父王的人，“林叔，快幫我……”

啪——！

來人手起掌落，街上一道響亮的掌聲。

衡非參角鮮更甚，赤紅著眼，落下掌印的臉上不可思議，“你瘋了！林度！我要告訴父王！！”

街邊人群被眼前這幕驚住，林度在妖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積威甚重，平日對衡非參也是畢恭畢敬，沒想到他會當眾對主出手。

眾人齊齊愣住，目落在兩張陌生面孔，漸漸噤了聲，意識到不對。

林度對衡非參的吵鬧置之不理，轉上前一步，朝面前兩人行禮道：“參見兩位君，主有眼不識，多有冒犯，請勿怪罪。”

衡非參倏地瞪大了眼。

君？他們是帝君脈？！

徐星辰瞥向瞳孔地震的衡非參，哼了聲，袖袍甩至后，“他出言不遜，是該略施懲戒，既然你下手果斷，這事就這麼算了，不可有下次。”

說罷，他向旁的沈流響，小聲道：“你覺得怎樣。”

沈流響道：“這事由你而起，你做主。”

徐星辰看衡非參臉一陣青一陣紅，手里著兩顆淋淋的牙齒，估教訓夠了，沒有繼續追究，與沈流響一同離開了。

待兩人消失在視線，沉寂的人群瞬間沸騰。

帝宮從不搭理三界的事，這個節骨眼，兩位君竟然來了，顯而易見是來賀喜的，眾人沒料到帝君如此給大妖王面，一時與有榮焉，興異常。

“大妖王不愧是與帝君同時代的人，看來帝君很看重他啊！”

“我以為備些賀禮就行了，沒想到直接派君來了，足以見帝君的重視了。”

“我剛才就發現那兩人氣宇軒昂，絕非俗子，竟然是帝君之子，聽說其中一個幾年前才認回帝宮，以后彩了。”

有人道：“彩什麼？”

旁邊的人拍手：“當然是兄弟倆為帝君之位爭個你死我活！”

離開的兩人同時打了個噴嚏，徐星辰掏出錦帕了，“那個林度的竟然認出我們，哼，來的時機倒是妙，不然我定要揍得他主哭天喊地。”

沈流響展開卷軸：“我們沒刻意藏行蹤，被發現不奇怪，而且那人早來了，躲在暗看著呢。”

他說著，微皺了皺眉，卷上顯示另兩張卷軸在一起，但時時現，有時眨眼能躍至千里，令人完全捉不行蹤。

徐星辰見狀道：“我追了一上午，它一會在東邊，一會到西邊，本追不上。”

沈流響盯了半晌，琢磨道：“妖都周圍境諸多，這人若攜帶卷軸踏其中，便說得通了。”

妖都幾百年前是片荒蕪野林，以千奇百怪的境聞名于妖界，并非久居之地，直到帝云宇到此一游，開辟了不大不小的地盤，后來離去，被衡九接手，漸漸變為如今繁華的妖都。

如今妖都四周，危險與機遇并存的境仍在，不妖修會選擇踏其中。

徐星辰道：“既然如此，我派人守在境外。”

“境太多，不好守，這人不可能一直在境待著，只要出來位置就能定下，我們隨時注意向，等他出來再去，”沈流響把獨苗卷軸遞給徐星辰，“你盯白天，我盯晚上。”

徐星辰接過，看沈流響轉走：“去哪？”

“買話本零，為晚上準備，”沈流響招招手走了，在街上逛了圈，買的東西扔進儲袋，剩下兩個糖人雙手拿著，正打算回去，前方突然傳來一陣。

沈流響聽見“妖王”“境”等，咬了口糖人，快步走了去。

到了才發現，各妖王聚首，共同開啟一個大境。

妖界諸王齊聚是何等盛況，不一會兒，所在之地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周邊街道高樓盡數被圍觀之人占領。

遠遠去，唯一的空地立著數道影，四周黑的人涌。

沈流響在最外層高舉著兩個糖人，完全不進去，耳邊轟隆隆的響，盡是“九妖王！”、“三妖王！”、“四妖王！”……的吶喊聲。

其中，喊最多的就是周玄瀾與花濺，兩人相貌英俊，實力在妖界數一數二，年紀輕輕就登上妖王位置，比起其他妖王，明顯更眾妖歡迎。

不過相比花濺，周玄瀾呼聲還要更高些。

九妖王潔自好的名頭，早就從八荒傳遍妖界，這在妖族雖然不算異類，但結合周玄瀾自優越的條件，再對比其他妖王，簡直獨樹一幟，一完清流。

于是乎，變人人爭當九妖后。

“九妖王啊啊啊！”、“看我！看我啊九妖王！”一類的尖，在沈流響耳邊來回作響。

他在最外層，脖子仰酸都看不見周玄瀾半點影子，僅能看見距離妖王們最近的高樓里，一群妖立在欄前激地招手揮帕，“三妖王！看過來了！他看過來了啊啊啊！”“嗚嗚，九妖王離得好遠，不能靠過來麼！”

沈流響咬碎小片糖人，出羨慕的小眼神，恨不得拎出一個自己站上去，不過為了不犯眾怒，只能把心思了下去。

他視線繞前方半空轉了圈，落在高樓屋頂，那里目前空無一人。

沈流響盯著一塊房瓦，與其換了位置，頃刻空的屋頂多了一人，下方景象盡收眼底。

眾妖王似乎在等誰，停留在此地，由于彼此是明爭暗斗的關系，各自為伍，占據一方靜靜待著。

周玄瀾一襲玄袍，量修長，墨玉冠將長發束得一不茍，鼻梁高，俊眉薄，此時面容頗為冷淡，對周遭沖他而來的喊置若罔聞。

與他離得相對較近的花濺，桃花眼眨個不停，對四面八方的呼喊雨均沾，將一群小妖迷得啊啊直。

沈流響小心立在檐邊，朝下招了招手，試圖吸引周玄瀾注意。

不過徒弟還沒吸引到，擁在下方的人群率先發現了他，一群人如夢初醒，寬敞的屋頂還沒人占呢！

于是乎，眾人蜂擁而至。

沈流響嚇到臉一白，頃刻周圍堆滿人了，攘攘，他立在檐邊，被急躁的小妖們推來推去。

沈流響高舉未吃完的糖人：“別，冷靜些！冷靜……”

話未說完，不知誰的胳膊肘在他后背狠狠一撞，沈流響踉蹌了下，瓦片碎裂，腳底一空便墜了下去。

屋頂浩浩的靜，早就吸引了四面目，包括底下一眾妖王。

花濺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抬眸冷不丁瞧見檐邊人影，看到對方被到無路可走，搖搖墜之際，心里噗通了下。

一雙手微微抬起，躍躍試。

人落下來哪有不接的道理，他是救人，周玄瀾也不能說什麼吧！

花濺仰頭眼的看，好在沒讓他失，沈人果然摔下來了！

花濺早有準備，以雷霆之勢出手搶占先機，在一片驚呼聲中，掠至上空接住從天而降的沈流響。

不曾想，手指剛沾上對方，后背就傳來一推力，仿佛被人狠踢了腳。

砰咚——！

花濺被踹得直勾勾撞上對面樓欄，近在咫尺的尖聲霎時此起彼伏。

花濺一邊眼冒金星，一邊耳朵快震聾了，暈乎乎落回地面，抬眸看到將人從半空穩穩接住，打橫抱住的周玄瀾，里憋了半晌，忍不住罵了句：“——”

而此時，與他心如出一轍的，不在數。

先前大肆喊九妖王的人群，齊齊靜默一瞬，隨后是氣極怒喝。

“誰啊！這是誰啊！卑鄙小人，竟然玩招！專門從樓上摔下來！”

“混蛋，放開九妖王！”

“嗚嗚，九妖王真是人俊心善，懷里那個能不能走開，我已經在樓頂準備好往下跳了！”

“啊啊啊，九妖王快把他扔到地上啊！”

……

沈流響從屋頂摔下，真嚇了跳，直到被一把撈到懷里，悉的氣息席卷而來，張的心緒才漸漸平復。

他白皙的雙手著糖人，視線順清晰流暢的下頜線攀升，與垂落的眸對視了眼。

周玄瀾眼底流笑意，薄輕勾：“師尊怎麼來了？”

他出口聲音，頃刻被尖聲怒喝蓋了過去，沈流響只聽到一點兒，無法回答，于是掃了眼四周。

周圍人太多了，眾目睽睽下，被這般抱著多有些不好意思。

沈流響輕咳了聲，就打算從周玄瀾懷里跳出來。

這時，一縷風劃過他臉龐，帶來陣陣痛心疾首的聲音。

“混蛋！下來！快下來！”

“放開九妖王啊！”

“誰這麼膽大包天，當我這個九妖后不存在是不是！”

“放開九妖王讓我來啊啊啊！”

沈流響：“……”

他沉默一瞬，高舉糖人的手環上周玄瀾脖子，烏發輕垂，俊臉龐練地埋徒弟頸肩。

他的！他的！

不許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