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顧元白足糧足飯養出來的強壯的士兵，力氣大，耐力強。在下水捕魚、上山打野的方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薛遠沒讓他們深林中，一群士兵就在山腳下捉了一些野野兔，配上水里撈出來的魚蝦，吃得那一個香。①

薛遠看了一圈，“飯量都不小。”

邊的軍笑道：“他們都被圣上給養大胃口了，京城里的這些兵，吃吃喝喝一天都得下去這個數！”

軍出了兩只手。

“現在吃的倒是好，”薛遠轉過，看著火堆，火苗在他眼底上上下下的燃起跳躍，一如邊關大雪磅礴里跳躍的火堆，他淡淡道，“幾年前那會，在邊關防那群游牧的時候，我帶的兵的吃服里的枯草。”

大冬天，邊關冷得能凍死人，游牧人沒有糧食，三番兩次越界，薛遠不得不帶兵駐守在邊關邊上。厚雪遍地，草不見一，一腳下去能凍僵半個。

那會在風寒里站上不到一刻鐘，誰的臉上都能覆上一層冰雪。尿尿都他娘的得避起來尿，一個不小心子孫都會凍沒了。

但他們是大恒的士兵，自然是再苦也得給這些可憐老百姓守好過冬的糧食。

薛遠記得很清楚，那時朝廷的糧食和冬遲遲不來，糧食用完后，他們總不能跟游牧人一樣去搶自己百姓的糧食。于是了吃雪，了吃雪，薛遠那會簡直吃了一肚子的雪。

雪不管飽，進肚就化水。大冬天的沒法捕獵，從游牧人那弄來的馬不舍得吃，等極了想吃的時候，轉眼就得給朝廷。

那麼冷的天，士兵的拆了服，去吃服里的枯草。

枯草也不管用，最后不是被凍死，就是被死。薛遠那時就在想，這狗屁京城到底在干什麼？

皇帝呢？大臣呢？

都他娘的死了嗎？

記得朝他們要馬要牛羊，那糧食呢？

一個領兵的，看著自己的兵那樣、凍那樣，是真的難的。

那個時候薛遠就厭惡起了京城中的統治者。

吃吃得滿流油的人永遠不知道肚子是個什麼滋味。

軍對薛遠在邊關的事很有些興趣，“大人，你上應當是有些軍功才是？”

薛遠扯起角，“老子廢的很，半點軍功都沒有。”

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明顯寫著不信，但也沒有接著問下去了，他將烤的兔子遞給薛遠，薛遠大口吃了起來，狼吞虎咽的架勢，同一旁的士兵沒什麼區別。

山下的靜很大，時刻看著山下靜的小嘍啰早在京觀被壘起來時就通報了劉云，劉云親自走到邊上往山下一看，就見到這群朝廷兵在圍著火堆吃喝說笑，神之中輕松無比，一副慶賀的姿態！

他們在慶賀什麼？他們還沒抓到我呢，這是在慶賀什麼？

劉云臉一沉，他不由想到，難不這些人已經有對付他的辦法了？

這怎麼可能！

他越想越慌，越想越覺得是他想象之中的那樣，這群人在他山腳下吃吃喝喝，就是在耀武揚威，是在提前慶賀這場剿匪的勝利。他們有辦法攻破西廣山，要來上山殺他來了。

劉云的目放在那群小山一樣的京觀上，渾一抖，寒意涌上。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是一個月的糧食被耗盡了，他的頭顱是不是也那小山之中的一個了？

西廣山最多只能堅持一個月。

“隨時盯著他們，”劉云準備同寨中人從長計議，他重復著吩咐了小嘍啰好幾遍，“他們有任何異都要來通知我，任何！”

看管著山下況的小嘍啰也害怕極了，結道：“是、是。”

很快，山腳下的人就飽食了一頓，他們被領頭那個爺召集起來，不知說了什麼，這些朝廷兵馬就列隊長長地朝著山腳下出發，看得小嘍啰大喊一聲：“寨主！大事不好！”

劉云一聽，連忙趕來，看到下方況后就是眼皮一跳。他派人去探查這群兵在做什麼，結果得到了這些朝廷兵正在山腳下堆柴的消息。

劉云呆滯：“他們這是要……這要是放火燒山嗎？”

西廣山上自然不止有劉云一個管事人，幾個小頭領聞言，各個表都震驚得猙獰了起來，親自跟著小嘍啰往山下一探，果然！這些朝廷兵正在砍柴，已經有幾堆柴火堆在了山道底下了。

這是要活生生燒死他們啊！

回來稟報了劉云后，劉云面凝重，他最后了把臉道：“深夜更深重，他們燒不起來，也沒有時間湊齊這麼多木柴。咱們收拾行囊，趁著敵軍睡的最時連夜下山逃走！”

這話一出，很多大小頭目都同意了。他們心中清楚，知曉留在山上早晚都是死，還不如夜里放手一搏，還能有一線生機。

而薛遠，恰好也是這麼認為的。

夜間，安營扎寨的士兵安安靜靜，在山上的土匪等到了深更半夜，確定了山下那群兵都睡了之后，才輕手輕腳地往山下走去。

黑暗的蔽遮住了他們的形，也遮住了藏在暗中虎視眈眈的士兵的形。薛遠帶著兵馬藏在這里，弓箭手埋伏在一旁，等山寨全部的人馬踏到了平地上之后，薛遠打了個手勢，弓箭手的箭雨一陣急速去，直得這些人人仰馬翻、慘連連。

有人慘：“我們中計了！”

大片大片的箭雨連綿不絕，等整齊的隊伍被弓箭手沖擊得崩潰四散之后，薛遠當機立斷：“沖！”

掩藏在林中的步兵及時現，將這些想往回跑的匪賊一刀刺下一個，尸從山上落，匪賊們想要反抗，卻已被包圍在敵軍之中。

一叢叢火把陡然亮起，響亮的鼓聲劇烈而迫，整片西廣山的腳下，都燃起了火把的亮。

旗幟威武的飄揚，士兵臉上的表威嚴而駭人。薛遠帶著五百騎兵近，馬蹄聲一聲一聲，都快敲擊了匪賊們的心里。

火把上的隨風搖曳，薛遠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地鬼哭狼嚎的匪賊，開口道：“投降，饒爾等不死。”

健壯的馬匹尾搖晃，也威風地了一聲。

薛遠連服都沒換，甲上都是干涸的鮮，他今日殺了不人，煞氣沉沉，眼神在火的映照下，像是惡鬼一般的可怖。

“降吧寨主！！！”不知是誰哭喊著了一聲，接著，一聲聲的“降吧”連接不斷的響起。

那個山一般的人頭山，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威懾，要是不降，就得被砍頭，就得死。

“寨主，”哭著吼道，“我們不想死！得降啊！”

劉云頹唐地在地上，不控制得打了一個冷，牙齒哆嗦道：“爺，我們降。”

剿滅了三個山頭的土匪，總共用了三天半的時間，其中來回趕路，就占了三天。兵貴神速，這個速度，不知要震掉多京的下。

其他兵還在休息的時候，薛遠已經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

等他了京后，天已經暗了下來。這個時候不宜再進宮打擾小皇帝，他直接回了薛府。

薛將軍同薛夫人正在院中散著步，聽聞他回來了，上前一看，臉都黑了，“你這是什麼樣子！”

渾都是水和腥氣，玄甲上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這孽子又殺瘋頭了？

薛遠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巾，去臉上的灰塵，“備水，爺要沐浴。”

他不理薛將軍，正要繞過他們離開，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薛夫人道：“娘，服呢？”

薛夫人奇怪，問：“什麼服？”

薛遠頂頂上顎，鼻尖都是自己上的腥氣，他耐心地道：“圣上穿過的那服。”

薛夫人恍然大悟：“那服被圣上穿過，自然是被宮侍拿走了，怎麼還會在我們府里？”

薛遠默了一會兒，突然扶額笑了起來，都不住。他轉朝自己房間走去，路上的時候突然一聲：“服的錢都沒給。”

后跟著的小廝疑道：“大公子在說什麼？”

薛遠角揚著，“老子得想辦法從那小沒良心的手里拿回一件能抵得上服錢的東西。”

小廝聽得糊里糊涂，也不問了，回房之后和另外一個小廝給薛遠去上的盔甲。這甲重有二十多公斤，沒有高大的撐不起盔甲，沒有強大的耐力就無法穿著這樣的盔甲去戰斗。

而薛遠就穿著這樣的盔甲連斬了不下百人，洗了王土山，又打下了西廣山，還連夜策馬趕了回來。直到現在，他也神，可見力之旺盛。下人們給他去了盔甲之后，薛遠松松筋骨，背后的鼓起，仍然有力的很。

“大公子，熱水備好了，”外頭有人說道，“您現在沐浴？”

薛遠頷首，大步朝外走去。

皇宮之中，顧元白也準備安歇了。

他剛剛沐浴完，宮正在為他去頭上最后的水，他就在這時知曉了薛遠回來的消息。

“半日，”顧元白不知道是嘆還是嘆氣，“田福生，聽到沒有，他只用了半日，就圍剿了三座山頭的土匪。”

田福生點頭道：“圣上，薛侍衛手段了得。”

顧元白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又頓了一會兒道：“待明日，讓秦生過來見朕。”

圣上諒解薛遠辛苦，又贊賞他剿匪做的好，于是賞下了許多賞賜，同賞賜一同賜下的還有兩日休息時日，以及封的職位。

圣上給了薛遠殿前都虞侯的職。

殿前都虞候，軍中的高級軍，為統兵之一，職為從五品。如果算上薛遠以前的軍功，現在怎麼也得給封一個正四品以上的武職，兼帶賜爵。但薛將軍將薛遠的軍功給了下去，顧元白就在現在可能的職當中，給了薛遠一個盡量高些的職。

將軍府喜氣洋洋，包括一直著薛遠的薛將軍，也不出了幾分喜。盡管他一直在薛遠，但如今自己的兒子得到了來自圣上的封賞，這還是讓他引以為傲。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半日功夫就能剿了三座山頭的！

就是可惜，有了職之后武舉就參加不了了。

薛府熱熱鬧鬧的時候，常玉言就在這時上門了。

他見著薛遠就上上下下將他看了一圈，隨后笑瞇瞇道：“出去走走？”

薛遠跟他一起走出了薛府，常玉言半路就忍不住了，同他尋了酒樓，包了雅間，等沒人了就問道：“薛九遙，你怎麼去剿匪了？”

今日正值休沐日，薛遠著酒杯，神有些漫不經心：“怎麼，老子還不能剿了？”

“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會有為圣上做事的一天，”常玉言笑著道，“聽聞上次圣上還派你來翰林院給褚衛和孔奕林送了圣上所賞的硯臺，你怎麼都不過來同我說說話？”

薛遠不耐煩，“都是男人，有什麼話可說的？”

常玉言好笑：“那你日待在圣上面前，豈不是就了鋸葫蘆了？”

薛遠嗤笑，在圣上面前能跟在你面前一樣嗎？

說到圣上，常玉言便默默應了一杯酒，然后嘆了氣道：“薛九遙，就你這個狗脾氣，都還能走了大運。實話實說，就連我這個翰林院編修都未曾到圣上面前侍過講，而你，真是天天都能對著圣上。”

薛遠也笑了，瞇起了眼睛，“常玉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常玉言苦笑，“羨慕你能日日面圣罷了。”

薛遠喝了口酒，爽得不行，心道老子何止面圣，老子連圣上大都過，但這有什麼用？老子又不喜歡男人。

羨慕個屁，他那麼弱，薛遠這狗脾氣連對他瘋都瘋不起來。

騎個馬都能磨破皮，個手都能紅了一片，就這樣的圣上，薛遠也不敢折騰他了。

“薛遠？”常玉言了兩聲，“你出神想什麼呢？”

薛遠晃著酒瓶，“你說有的人怎麼能那麼呢？”

常玉言道：“？”

薛遠了下，角勾出一個說不出什麼意味的笑，“跟塊豆腐似的，一就碎。”

他這個樣子就跟個土匪一樣，常玉言聽不懂他這個話了，搖頭嘆氣道：“不說這個了。來說說你剿匪的事，聽說你來回三日半的功夫就滅了三個山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宮中，秦生也在細細同圣上說著這次剿匪的事。

顧元白聽的認真仔細，一邊批閱著奏折，一邊在心中將三座土匪山的地勢勾勒了出來。秦生說話有條有理，他雖是沒有讀過書，但天生就有一種儒將的覺，此時咬字清晰，連薛遠同他說的那一句“還要老子夸你兩句？”也不忘說了出來。

同薛遠的覺一樣，顧元白發覺秦生很容易為一個優秀的命令執行者。

他很優秀，學習能力很強，讓他獨自率領一定數量的兵馬，吩咐他如何做之后，他會完的完任務。但秦生做不了一個帥才。

為一個統帥，最重要的便是馭下，秦生太過老實，或者說太過忠誠，這樣的人無法去做發布命令的人，卻很容易得到發布命令人的信任。

顧元白很喜歡這樣的人。

他停下批閱奏折的筆，道：“薛遠只拿了王土山寨主的腦袋？”

“是，”秦生肯定道，“薛大人直言他只要這一個人的腦袋。”

顧元白微微一笑，教導道：“這便是馭下之道了。”

秦生神一肅，行禮道：“還請圣上指點。”

“馭下講究的不過是‘寬’與‘嚴’，”圣上緩聲道，“這‘寬’，指的便是金銀財寶、功名利祿，手下們跟隨你，是為了獲得好。為將軍，不能同士兵搶功勞，為領將，士兵干得好就得有賞賜和夸獎。威嚴和好，一為他們服從，二為他們為你所用。”②

上位者的思想總是共通的，秦生之前一直于被統治的地位，這樣站在高去理解這些話時，陡然有種茫然覺。

顧元白看著他的神，笑了笑，讓他退下慢慢想了。

政務理完了一部分，送上來的奏折已經開始出現了模板和表格、圖表模式，在表格、圖表這一方面，顧元白自信沒人能比得過他，他一眼就能看出哪點不對，哪點是弄虛作假、百出，發現這樣的絕對言辭批評，甚至予以降職調任，開頭理了幾個人之后，剩下的員果然老實了不。

見殿中沒了外人，田福生上前一步低聲道：“圣上，先前在齊王府一家發現的盧風手下的頭顱，已經快馬加鞭送到荊湖南和江南了。”

“好！”顧元白哈哈笑了，促狹道，“朕可真想看看他們的表。”

田福生跟著嘿嘿笑了兩聲，“軍在各位宗親大人府中發現的探子也已上了刑車，只是人數太多，估計得過一個月才能送到荊湖南兩地。”

“不算慢了，”顧元白上了自己的口，著手心下心臟緩慢的跳速度，嘆息道，“希他們能爭氣點。”

該狗咬狗就狗咬狗，該造反就造反，千萬別給他留面。

那些豪強，搶完了顧元白都可以稱贊他們是個人。

顧元白默默給對手加了把油。

千萬別辜負他的信任啊！

兩日后，神抖擻角含笑的薛遠就站在了顧元白的跟前。

顧元白正在同史大夫議事，等史大夫走了之后，薛遠才恭恭敬敬上前，行了禮之后道：“圣上，臣不辱使命，得勝回來了。”

在薛遠不在的這幾日，侍衛長已經痊愈出現在了圣上的面前，高大的侍衛站得筆直，跟座山一樣分毫不的守在圣上面前。

那個位置還是薛遠平常站的位置。

薛遠余瞥過，臉上還帶著笑，眼中已經霾頓起。

什麼意思，他給小皇帝剿匪了幾日，他的位置就被人給頂替了？

顧元白角勾起，含笑看他：“薛卿這幾日是出了大風頭了。”

小皇帝笑起來的樣子鮮活極了，淡的一勾，跟花兒一樣。薛遠心底下的那些戾氣瞬息被平，他也咧笑道：“都是托了圣上的福。”

顧元白讓薛遠再說了一遍事經過，薛遠簡單說了一番，三兩句就講完了剿匪的事，這些事在他眼里實在乏善可陳，對手太弱，沒什麼可說的。

說完剿匪的事，薛遠就笑了，“圣上，臣還要獻給您一樣東西。”

顧元白起眼皮，示意讓他拿上來。

然后就見薛遠拎著一個人頭走了上來。

薛遠放不羈，人頭不是被放在托盤里，而是直接被他拎著頭發就拿了進來。面茫然的頭顱一晃一晃，顧元白面無表，一旁的田福生已經驚了起來。

薛遠沒注意他們的表，徑自將頭顱捧了起來，笑瞇瞇道：“圣上，這是王土山寨主的頭顱。”

顧元白面無表地點了點頭。

薛遠笑意加深，心道，用一個頭顱來換一件皇帝穿過的服，不虧吧？

這個頭顱，至能還值不金銀。

但他還沒提出要求，顧元白就道：“滾出去。”

薛遠笑意一僵。

顧元白面不變，既沒有怒氣也沒有歡喜，他不去看薛遠手中的頭顱，而是直視著薛遠的雙眼，淡淡道：“薛卿，要麼你滾出去，要麼頭顱滾出去。”

薛遠“呵”了一聲，反手就把頭顱扔個了侍衛，讓侍衛給拿了出去。

轉過頭來時，還對上了侍衛長怒目而視的目。那目好像就是在譴責薛遠這行為有多麼惡劣一樣，薛遠假笑地勾起，“圣上不喜歡臣獻上的東西？”

怎麼這麼挑呢。

一的老鼠不喜歡，價值千金的頭顱不喜歡，那到底喜歡什麼？

薛遠想了想府中門客讓他送上的什麼玉件和孤本，心道那玩意有什麼好的？

但是他余一瞥，就見到圣上抬手上了桌上的羊脂玉。白玉一般的手著細潤綿的白玉，一時分不清哪個更為漂亮。

甚至在羊脂玉的襯托下，圣上的指甲都顯出了淡淡的意。

薛遠看了一會兒，移開了目，可是過了一會兒，又不自覺往圣上的手上看去。

……還好看的。

要是玉在細長些，五指握上細長的玉，那就更加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