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吃飯，黑蛋和阿木都吃得頭也不抬。丹漪沒什麼胃口，只夾著青菜慢慢地吃。

“丹漪，你怎麼不吃呀？”辰子戚夾了一筷子魚，扔到丹漪碗里，“我娘說，小孩子不吃，將來不長個的。”

站在一邊的靈和嚇得魂都快沒了，自家主從不吃別人夾的菜，何況辰子戚還沒有換公筷，是用他自己吃飯的筷子夾的。為了防止主把桌子燒了，靈和立時抬手，拿起公筷，準備把那塊魚夾走。

丹漪看了看小小的辰子戚：“你吃這麼多，也沒見長個。”

“那是我以前吃不上。”辰子戚夾了塊肘子大口吃掉，以前窮，十天半個月才吃一頓，現在天天能吃，得多吃點，把沒長的個子補起來。

丹漪看看埋頭吃的辰子戚，再看看碗里的魚，在靈和的筷子已經過來的時候，緩緩夾起來吃掉了。靈和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巍巍喚了一聲：“主……”

丹漪擺擺手，示意沒事。

常娥也跟辰子戚一樣，喜歡吃那盤肘子，風卷殘云地吃了半晌，喝口湯稍事休息，想手阿木的臉，但中間還隔著黑蛋，便了旁邊黑蛋的胳膊：“子墨瞧著怎麼瘦了？”

“唔……”辰子墨的手突然了一下，端著的飯碗咣當當掉在了桌上，米飯撒了出來，粘得到都是。

“怎麼回事？”常娥嚇了一跳，拉住企圖躲避的黑蛋胳膊，一把捋起袖子。在那黑瘦的胳膊上，有幾條縱橫錯的青紫傷痕，瞧著像是竹枝柳條之類的東西打出來的。

黑蛋不說話，把胳膊回來，端起撒得還剩半碗的米飯，繼續吃。

阿木看看黑蛋，默默把自己面前的一盤往他跟前推了推。

飯桌上一時間沉默下來，常娥看著心里不是滋味，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程婕妤瞧著不是個弱的人，有娘親在，別人不可能隨便欺辱了一個皇子，那這傷是誰打的不言而喻。

“以后你也跟阿木一起，每天過來吃飯吧。”辰子戚開口道，重新拿起筷子，頭也不抬地繼續吃。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九如鎮上被父母打的孩子比比皆是，那程婕妤瞧著就不是個好娘親，會打黑蛋一點也不奇怪。只是不讓吃飽飯這點太可惡了。

黑蛋看看辰子戚，眼中有了些亮，轉頭看看常娥。

常娥瞪了辰子戚一眼，轉頭笑著對黑蛋說：“小王……戚說得對，以后你就跟阿木一起來吧。”

等黑蛋和阿木去偏殿睡午覺，常娥一把拎住辰子戚的耳朵：“你個小王八羔子，天天往老娘這里撿孩子。阿木沒人管，也就沒人說，人家辰子墨有娘，得到我管嗎？”

如果讓程婕妤誤會要搶孩子，那就不妙了。

“你沒看他都快死了，”辰子戚把自己的耳朵搶回來，“黑蛋是我收的兄弟，留他吃頓飯而已，你別這麼小氣。”

“這是小氣的事嗎？”常娥氣得要打他。

辰子戚一溜煙跑到外面涼亭里，躲到正在喝茶的丹漪后。

追出來的常娥看到丹漪，立時收了掌。

“奴婢剛煮的荷葉茶，去秋燥的，娘娘嘗一杯吧。”靈和笑著添了兩杯茶，請常娥和辰子戚坐下喝。

清香的藕葉做底，加冰糖，熬煮茶，輕抿一口，荷葉的淡香與冰糖的清甜融為一，讓人頓覺神清氣爽。

“這個荷葉茶煮的好啊，我怎麼就煮不出這種味道。”常娥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你不肯放這麼多冰糖，當然不好喝。”辰子戚咕嘟咕嘟把一杯喝完，沖著娘親做鬼臉。

常娥咬牙，沒發聲，就用形比劃，兔崽子。看看坐在丹漪邊有恃無恐的兒子，總覺得哪里不太對，這兩個小家伙才認識幾天吧……

“晚輩正有事要跟娘娘商量。”丹漪放下茶盞，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清貴好看。

常娥愣愣地點點頭，總覺得丹漪瞧著比那幾個自小宮中長大的皇子更尊貴，轉頭再看看自家抱著杯子哧溜哧溜喝茶的糟心兒子……沒眼看。

“明日丹宮就能住了，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宮，晚上害怕，能不能讓子戚跟我去住些時日？”丹漪笑著問。

讓兒子去別的宮住？常娥有些不舍得，這麼多年母子倆都沒分開過，看看一臉“很想去”的辰子戚，頓時覺得牙疼。兒大不中留，有了玩伴就忘了娘！

“行，你倆想在一起玩，就讓他去吧，”常娥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這些日子學的宮中規矩，“不過，丹宮是王寢宮，皇子要去住，還是得皇上同意才好。”

“我會向皇帝稟明的。”丹漪滿意地點點頭。

常娥坐著不自在，站起來，沖辰子戚招招手，見他不肯過來，火氣噌的一下就冒了起來，一把將人抓過來：“我還治不了你了，跟我過來。”

辰子戚被娘親拖著走，苦著臉向丹漪求救。

丹漪已經達到了目的，并不打算多管，端起茶盞慢慢地喝，給了辰子戚一個“莫能助”的眼神。

辰子戚呲牙，沖他比劃各種手勢，罵他不講義氣。

“干嘛？”辰子戚被娘親拽回屋里，還沒站穩，就被一封信糊了臉，拽下來看了看，上面寫著“妹常娥親啟”。

“你舅舅來的信，”常娥撇，無非是要錢之類的，“原本我是不想理的，但你明日就要搬出去了，沒人給我念，這會兒念念吧。”

“我也認不全。”辰子戚嘟噥了一句，還是把信撕開了。估計是找農場管事代寫的，用的還是管事家里那種上等的信箋。

【聽聞你當上婕妤娘娘了，金剛門給送了不好東西，周管事還給咱家送了兩只、一頭羊。周管事很是啥啥咱家，還把你那個小院子啥啥了一番。就是金剛門主讓咱家人下個月去門中過中秋，我和你嫂子、侄兒，沒件像樣的服，怕給你丟臉。你跟皇上說說，給咱家啥幾件好裳……】辰子戚不認識的字，就念作“啥啥”，磕磕絆絆好歹把一張紙給念完了。

常娥頓時給氣笑了：“找皇帝賜幾件好裳，他以為這是普通人家的婿，給窮親戚打發幾件舊服呢？”他哥哥還不至于傻到這種地步，估計又是嫂子出的主意，要幾件宮里的裳，去金剛門里顯擺，好讓別人高看一眼。

“聽說麗嬪娘娘，就是出自金剛門的。”在一邊侍立的清云宮總管福緣，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常娥一愣，恍惚想起了麗嬪被剁掉手指的原因，就是因為練了金剛指。而金剛指，是金剛門的絕學。以前聽人說過，金剛門門主的妹妹，嫁到了宮里……

“糟了！”常娥一拍桌子，雖然嫂子和侄兒都很不討喜，但那個兄長好歹是親哥哥，如果因為的原因而害死兄長，怎麼也說不過去。

辰子戚幸災樂禍地笑：“你說，門主會不會剁了常家寶兩手指，給他妹子報仇啊？”說著，還比劃剁手的作。

“閉！”常娥照著辰子戚的胳膊拍了一掌，“你在宮里逞威風，回頭把親戚害死了，還有本事了是吧？”

辰子戚捂著胳膊噘著，半晌道：“那你待如何？”

常娥咬牙：“你寫個回信。”

“回什麼？”辰子戚爬到書桌前，隨便找了張紙。

“滾。”常娥斬釘截鐵地說。

“啊？”

不會寫“滾”字的辰子戚，只能拿著紙臊眉耷眼地去找丹漪：“幫我給舅舅寫個回信。”

丹漪：“……”

于是，十天之后，農場里收到了來自宮中的信件，外面用俊秀霸道的字寫著“吾兄親啟”四個大字。管事立時了常家三口人過來瞧，鄭重其事地拆開信件，就見一張白花花的紙上，只寫著一個大大的字，力紙背，霸氣天。

“這字念什麼？”

“滾！”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鳥攻：媳婦讓我幫他寫家書呢，這是承認我的地位了？

戚戚：對對，承認你的地位了，快寫

鳥攻：容是什麼？

戚戚：滾

鳥攻：我好好跟你說話，你怎麼罵人呢！

戚戚：容就“滾”

鳥攻：一個字表達不清，看不出來是滾床單還是滾地毯(⊙v⊙)

戚戚：……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