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來給我哥送件裳。”藍山雨對上小紅鳥那亮晶晶的眼睛，不得不解釋了一句。

“國師是你哥哥？”辰子戚微微張大, 先前被他忘記的某個疑點忽然涌現了出來。看看國師頭頂上絞銀撐開的九顆珍珠，再看看藍山雨頭上的九顆藍寶石, 除卻，這兩個頭冠幾乎一模一樣。

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覺。

“門邊風冷, 殿下過來坐吧。”國師恢復了從容模樣，招呼辰子戚到跟前來。

冬了, 太真宮里再不復夏日的空曠，用木雕的高屏風隔出了一片暖閣。腳下是木頭起的高臺, 鋪了暖和的羊毯，用來坐的團也換了墊, 一人高的熏籠中炭火燒得正旺。

辰子戚在矮幾前坐下, 立時有侍者給他的上蓋了絨毯, 并塞給他一個小手爐捧著。小紅鳥覺到手爐的溫暖, 出小翅膀拍了拍。

“別, 掉進去就把你燒烤了。”辰子戚把小紅鳥塞回襟里, 抬眼看著對面的兩人。

“噗——”剛喝了一口茶的藍山雨，聽到“烤”這個詞，頓時被嗆到了。

“放心，我不會把你跟國師私通的事說出去的。”辰子戚認真地說。

“私通？”國師添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又冒出來的小鳥頭，“殿下，這個詞可不能用。”

辰子戚撓頭：“私下里見面，不私通嗎？”大章的國師，跟歸云宮的人有來往，說出去定然不太好。

國師：“……不。”

事已至此，國師只得把自己本就隸屬于歸云宮的事說出來。

聽到這個，辰子戚站起來就走：“這麼大的，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這也不是什麼，”國師看到辰子戚的反應，忍不住笑起來，“皇上是知道的。”

“咦？”辰子戚停下腳步，狐疑地看向國師。

其他人或許不是很清楚，但皇帝是知道的。藍江雪在做國師之前，原本就是效忠于王的。概因國師的傳承太過特殊，只能從藍家一脈里面選，這一代就剛好選中了藍江雪。

朝中重臣，大多都出自江湖上的大門派，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非是大門派出的人，本就讀不起書。但是國師地位特殊，竟也不是完全效忠于皇帝的……

辰子戚想起來丹漪進宮之后，皇帝就曾經問過他，丹漪有沒有跟國師見面。可見，皇帝對于這件事還是有些忌諱的，因而才會有此一問。

“藍大哥，丹漪呢？”當初藍山雨跟丹漪一起回歸云宮了，現在藍山雨又回到了京城，怎麼丹漪沒有回來。

藍山雨瞟了一眼那茸茸的小鳥頭：“他……好的。”

小紅鳥盯著藍山雨，歪了歪腦袋，頭頂的兩紅的小羽，也跟著左右晃了晃。

“啊哈哈，孔雀樓還有事要理，我先走了。”藍山雨一咕嚕爬起來，逃也似的跑了。

藍山雨走了，辰子戚便可以放心跟國師說神的事了。把上的毯子扯起一角放到矮幾上，將手爐上去，而后把懷中的仔掏出來，放到手爐邊。

沒長羽的小仔很怕冷，辰子戚怕把它凍壞了，出手護著不讓它跑：“國師，神又出現了，它怎麼一點都沒長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出羽？”

“神靈之壽數悠長，自然也就長得緩慢。你可聽說過，仙人座下的子，千百年之后還是子模樣。”國師微微地笑，看著茸茸的小紅鳥，忽而想起來，主這個模樣過冬是有些冷，應該給他做件裳。

這般想著，便鋪開一張宣紙，挑了細筆，開始畫畫。

“啾！”下紅鳥不愿意站在矮幾上，撲閃著小翅膀蹦到辰子戚胳膊上，又三兩下蹦上頭頂，啄了啄他沒有梳起來的頭發，在上面了個小窩窩。

國師畫完服的式樣，抬頭看他倆，就發現小紅鳥耷拉著眼睛蹲在辰子戚頭頂，辰子戚正著小短手去他。忍不住抿輕笑，手下的筆不停，不多時，一副娃娃頭頂小的白描圖便躍然紙上。

等辰子戚捉住小，重新看向國師。國師十分自然地拿起方才那張宣紙，蓋在了上面。

“國師，你是要我給神做個裳嗎？”辰子戚看看國師手中的圖，那是一個小小的馬甲，帶著茸茸的邊，上面窄下面寬。

“嗯，冬日天寒，給……咳，神鳥做個裳，他能出來跑跑。”國師笑瞇瞇地說。

“啾！”小紅鳥撲扇著翅膀表示不滿。

辰子戚聽話地點點頭，把那宣紙要了來：“我回去娘親做個試試。”話雖這麼說，心下卻有些沒底，小仙要是知道他要給做裳，肯定以為他瘋了。

國師本想著讓藍山雨去做，見辰子戚這麼說，也沒有反對，笑著點點頭：“既然神明回來了，殿下日后練功的時候，就把他放在邊，對殿下會有助益。”

辰子戚將宣紙疊好揣進袖子里，看看在手爐便啄點心的小紅鳥，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們歸云宮，跟神明有什麼關系嗎？”丹漪教他新的吐納方式，此刻國師又說小紅鳥能對他的功法有益……

“當然了，我和藍山雨都是侍奉神明的人。”國師淡笑著說。

“那丹漪呢？”辰子戚抬頭看他，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漸漸攥。是不是丹漪與他做朋友，只是因為他是神選中的人？

國師看看停下吃點心的小紅鳥：“主他，與我們不同。”至于有什麼不同，卻是沒說。

不過這句話就足夠了，辰子戚稍稍松了口氣，拎起小紅鳥晃了晃，把糕點渣子甩掉，重新揣回懷里，辭別國師，踩著薄薄的積雪回宮。

剛走到清云宮附近，就見常娥披著個大斗篷，似乎是在向朝宮那邊走。

“娘，你干嘛呢？”辰子戚住。

“哎，阿木發高燒，聽說都迷糊了，我去瞧瞧。”常娥面上有些不忍，原本這種事不該管，但那小胖子跟相了半年，多有點了。

“我也去。”辰子戚也要跟著走，卻被常娥阻止了。

“你年紀小，子弱，不要去了。”常娥不許他去，自己轉匆匆走了。

到了朝宮的時候，皇后和幾個妃嬪也在，正在斥責幾個宮人：“你們是怎麼照顧皇子的？竟能讓他夜里蹬了被子，活活凍醒都沒人管！”

太醫說，阿木是夜里了風寒。小孩子夜里寒，那定然是蹬了被子。這說明，晚上辰子木的房間里是沒有人守夜的。

“皇后娘娘明鑒，奴婢們絕沒有懶，是昨夜突然下雪，小皇子弱才……”阿木邊的宮企圖辯解。

“這兩日就一直冷，下雪跟不下雪能有多大差別？難不不下雪你就給他蓋夏日的薄被嗎？”常娥聽不下去了，了一句。

皇后對于常娥的言并沒有斥責，顯然是同意的說法的。

幾個宮瑟瑟發抖，不敢再多言。

晚上回到清云宮，常娥心端著飯碗，里有些不是滋味，看著哧溜哧溜喝熱面條的辰子戚，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小王八蛋，老娘跟你商量個事。”

“什麼？”辰子戚呼嚕呼嚕把碗里的熱湯喝完，把空碗遞給常娥。

常娥接過來再給他盛一碗，即便是升了嬪，這母子倆吃飯依舊屏退左右，沒人看著吃飯比較舒坦：“我去瞧了那小胖子，燒得跟火炭一樣，一直在‘舅舅’‘哥哥’，看著怪不落忍的。”

辰子戚接過盛滿的小碗，吸了口面條，往里塞了塊肘子嚼著：“所以呢？”

“我尋思著，如今升了月嬪，份例都翻了一番，足夠再養活個人，要不，我把阿木要過來養，給你當親弟兄……”常娥有些猶豫。這要是放到以前，是絕不會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的，畢竟要養活一個兒子就已經很艱難了。

現在卻是不同，作為嬪，已經有資格收養別的皇子了。況且，辰子戚要在這個皇宮里活得更好，就得有人幫襯，于其三不五時的給人恩惠，不如干脆圈過來當自己人。話說回來，阿木那孩子也著實可憐。

“啾！”蹲在桌角在自己的小碗里啄食的小紅鳥，不滿地了一聲。把小胖子要過來養，豈不是要讓那小子跟戚戚睡了？

辰子戚放下筷子，沉默了半晌。

常娥看著兒子的樣子，有些忐忑：“你要是不同意，那就……”

“也不是不行，”辰子戚一臉嚴肅地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來，“你給我做個這個，我就同意。”

常娥打開宣紙看了一眼，上面畫著一件給小穿的馬甲……一掌呼到辰子戚腦袋上：“你個臭小子，耍老娘是吧？”

第二天，常娥去跟正隆帝求了道旨意。對于這些兒子，正隆帝也不怎麼在意，誰想養盡可拿去，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等阿木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坐在床頭的常娥，傻愣愣地轉頭看看，周圍的布置不是他悉的宮室：“我怎麼在這里哦？”

“皇上同意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兒子了。”常娥手，彈了一下那的鼻頭，忍不住笑，還是三四歲的小孩子好玩，像辰子戚那麼大，正是討狗嫌的年紀，一點也不好玩。

“真的嗎？”阿木坐起來，瞪著一雙有些水腫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問，“我以后，有娘親了？”

“對，以后我就是你的娘親。”

“我有娘親了……娘親……嗚嗚嗚……是真的嗎？您不是逗我玩的嗎？嗚嗚……”阿木反反復復地問，問著問著就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常娥:以后要改稱呼了，我什麼呀？

阿木：娘親！

常娥：（指戚戚）乖，他什麼？

阿木：哥哥!

常娥：（指小紅），真聰明，他呢？

阿木：嫂子!

常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