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乘著云龍一路下了昆侖。

昆侖山下那片林如翡常來的桃林，在夜里有些陌生。一場春雨，桃花落下了不，枝頭不似千日般茂，偶見略顯突兀的枝干。男子帶著林如翡，停在了一束桃枝上。他的紅隨著涼夜里的清風飄，冰冷的手又覆上了林如翡的肩頭，林如翡到自己耳側傳來了微涼吐息，男子出聲，他說：“來。”

說完便是一推，林如翡瞪眸，便從樹梢上墜落，他本以為自己會重重的摔在地上，但原本笨重的卻在此時化作了一縷春風，腳尖一點，便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林如翡面詫異，看了看自己的腳。

“去呀。”男子低笑，一雙眸里含著微醺的笑，他順勢倒下，引起林如翡一聲驚呼，而腳下的桃樹卻出枝干，像二八纖細的手，的將男子摟在了懷中。

他就這麼躺在了一片桃花里，紅黑發，腰側垂劍，艷的角垂在林如翡的面前，一又一，好似一片看不見底的湖。

銀的細劍又開始圍著林如翡轉圈，它像個好奇的孩子，左聞聞，右嗅嗅，最后用劍柄輕輕的蹭了蹭林如翡的手背，示意他抓住自己。

林如翡出了手。

這一切都太像一場怪陸離的夢境，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夢里還是門外。蒼白的手握住劍柄的瞬間，林如翡到自己的手心開始發熱，接著，洶涌熱流涌遍了全。

下一刻，林如翡消失在了原地。

男子還依靠在枝頭，手撐著下，神慵懶，好似長眠剛醒，他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自語道：“會去哪兒呢。”停頓片刻，半垂著的眼眸睜大了些，笑道：“倒也有趣。”

林如翡帶著劍一路飛出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再次停了下來，眼前依舊是那片桃林，只是面前多了一群滿臉驚恐的猴子們。

林如翡站在原地它們大眼瞪小眼。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呢？”形太過尷尬，林如翡只能回頭看向那柄將他帶來這里的劍，問道。

出鞘的小小銀劍也歪了歪，是讓林如翡讀出了疑的味道。

猴群慢慢往兩邊褪去，從后面走出了一只皮金黃的漂亮大猴，正是那條調戲林如翡的那只，它看見林如翡，很是高興的吱哇了幾聲。

林如翡立馬想要后退，他可是被這群猴子給欺負怕了，猴群大約是他十二三歲的時候搬到桃林里的，那時的他不過是個不足矮矮小小的年人，手里的零不知道被搶去了多次。后來猴王來了，況才稍好了些，零雖然能留下，但總是會被一群猴子圍觀……

關于這群猴子，林如翡當真是有說不完的淚史。

猴王眨著眼睛瞅著他，那雙漂亮的金眸里是滿滿的好奇，大約是在奇怪林如翡怎麼半夜出現在了桃林里，不過它左看右看，居然沒有瞅見跟著林如翡的侍們，手撓了撓頭后，隨后腳下一，便跳到了旁側的桃樹上，居高臨下的瞅著林如翡。

林如翡馬上想起了前幾日他被猴子調戲的時，腦子里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瞪大眼睛道：“你要干嗎——”

猴王吱吱了兩聲，便沖著林如翡直接撲了過去，林如翡見狀面驚恐之，浮花曾經說過，這猴子自有福緣，修為可及五境劍修，若是順利，再過幾年，怕是就能口吐人言了。面對一只五境的猴子，林如翡當即覺得自己今天恐怕是要待在這兒了。然剛思及此，猴子已經撲到了林如翡的面前，林如翡雖知不敵，但依舊條件反的出手胡一抓，接著便到手里住了茸茸的一團。

“吱吱——”猴子發出凄慘的聲。

林如翡滿目驚恐，正想把手里的東西給扔出去，卻察覺有些不對，定睛一看，才發現本該十分靈便的金猴王，被自己住了后頸，正在不住的掙扎。林如翡并未太用力，只是那猴子卻好似被握住命脈似的，怎麼都無法從林如翡的手里掙，里吱吱喳喳個不停，原本很是傲氣的臉上只余下一臉說不出的委屈。

“哎？”林如翡湊近一看。

猴子和他四目相對，神無辜。

“你不跑？”林如翡了他一把，覺這猴子的當真十分舒服，又厚又，還很干凈，起來茸茸一片。

“吱吱。”猴子蔫答答的沒。

林如翡奇道：“你是想跑跑不掉？”

猴子居然點了點頭，眼神越發可憐。

林如翡疑道：“怎麼會跑不，我又沒用力——”他說著輕輕的甩了甩猴子，猴子卻慘一聲，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頸，渾哆嗦個不停，林如翡見狀急忙停手，仔細一看，才發現猴子的后頸居然被揪下來了好大一塊，直接出了的皮。

林如翡登時心虛了。

“我真沒用力。”林如翡尷尬的解釋。

猴王哪里會信，眼神幽怨的像是被丈夫家暴的妻子，甚至眼角還泛起了薄薄的淚花，看的林如翡一陣牙疼。他當真是沒有太過用力，然而手一松，那金黃的發便順著林如翡的手簌簌落了一地，猴王也跟著落在地上，悲傷的捂著自己禿了一半的后頸。

林如翡干咳一聲，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未曾習武，力氣能有多大啊。”他說著便想要證明，隨手往旁的桃樹上輕輕一推。

“咔嚓”一聲脆響，那足足有人大的桃樹就這麼眼睜睜的裂出了一條隙，隨后在讓人牙酸的嘎吱聲中，砰然倒地。

猴王瞪圓了黑眼睛，驚恐的看了眼桃樹，又看了眼林如翡。

林如翡也愣住了，他沉默許久，勉強從里出一句，“我真沒用力。”

他要是沒有的掉自己手上的猴，這話可能更有說服力。

猴王神哀怨的瞅著林如翡，半晌沒吭聲，林如翡被它盯的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我當真不是故意的，況且你平日里不也經常欺負我麼。”他想了想，轉在旁側的桃樹上摘了朵桃花，半彎了腰將花在了猴王耳側，狡黠的眨眨眼，“噥，送你一朵花兒，可別生氣了。”

猴王眼淚差點沒落下來，吱吱喳喳說了好幾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林如翡雖然不明便它的言語，但大約也是從中品出了些委屈的味道，只好細聲安起來：“別哭別哭，這掉了也沒關系，早晚會長出來的……”

猴王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再喚，垂頭喪氣的轉了，出那一片被林如翡薅禿的后頸。它渾上下金燦燦茸茸，偏偏連著后腦勺的頸項是稀稀拉拉的茬，還有約可見的皮。

看起來竟是有些楚楚可憐。

林如翡抿，瘦弱的肩膀微微抖，生生的將笑意憋了回去。

猴王戴著林如翡給它的小花兒，一步三回頭，走的慢慢吞吞，林如翡忽的心有所，溫聲對著猴王道：“去吧，以后還會來看你的。”

猴王嘆了聲氣，回頭看了林如翡最后一眼，夜深沉，掩住了它眸中的眷，隨后轉，幾個騰躍，這才消失在了茂的桃林里。

林如翡臉上笑意漸淡，陌生的生出些落寞，他總有種覺，這似乎是自己和這只調皮的猴子最后一次見面了。

不過好歹算是報了之前的調戲之仇，林如翡如此想到。

送走了調皮的猴子，林如翡又看向旁被自己一掌拍倒的桃樹，愁眉苦臉的念叨著抱歉。

這里的桃樹年份都有百年之久，被林如翡一掌拍斷，當真是無妄之災，也虧得他沒有手往猴王的腦袋上來那麼一下……

旁側一直沒有靜的銀劍又開始嗡嗡作響，林如翡眼含笑意，再次手握住了劍柄。

長劍飛鳴，再次將林如翡帶離了桃林。

這一切似夢似幻，但就算真的只是黃粱一場，也算是一場夢了吧，倒也沒有什麼憾的。可若不是夢，那他上定然是因為那個漂亮的紅男人出現了某些異常的變化。

不過是愣神的時間，林如翡再次回到了沉悶的院中，屋里縈繞著中藥苦的氣息，端了小食的浮花，已經叩響了廂房的門。

“公子，粥已經熬好了。”浮花溫聲提醒。

林如翡坐在床邊，看著自己掌心里潦草的紋路，忽的想起了門派里的醫師兼卦師萬爻對他的批語——“昆山上，有中道而呼者，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

自那之后，林如翡便明白了。

他就是那條被困在車印跡里，隨時可能死的魚。

作者有話要說： 林如翡：可憐弱小又無助，但是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