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許你》第八十九章 大婚前夕
回京半月之后,祝云瑄和梁禎帶著暥兒去了一趟沅濟寺。
到了地方,他們先去了后山給梁禎的雙親上了炷香,梁禎沒有給他爹挪位置,而是將帶回來的蕭君泊的尸骨與他爹的合葬到了一塊,使二人終得團聚。從前簡陋的無名墳包重新修繕了一遍,立了碑做了場法事,前塵紛擾便算是徹底過去了。
午膳是在沅濟寺用的素齋,飯后他們便帶了暥兒一塊去佛堂聽老住持誦經。
這幾年祝云瑄時常心煩不定的時候便會來這里,平心靜氣地聽老住持誦一場佛經,強迫自己摒去心中那些時時糾纏著他的雜念。如今時過境遷,再一次與梁禎一塊坐在這里,心境卻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前的不好都變了如今的好,從前猶豫不決的事如今也已有了決斷,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他安心。
暥兒坐在他們中間,小小的孩子盤坐在團上,不吵不鬧,像模像樣地學著父親和爹爹,認真聽著老住持誦經。
午后剛吃飽了飯正是困倦的時候,小孩兒很快便熬不住,眼皮子開始打架,腦袋也無意識地低了下去,一點一點,偶爾一個激靈醒來,坐直,掉角淌出的口水,轉看看爹爹又看看父親,見他們都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便也不敢出聲,迷瞪著眼睛著老住持,很快又開始小啄米一樣打瞌睡。
待到老住持誦完經睜開眼睛,小孩兒已經歪著子靠在祝云瑄上,徹底睡了過去,滿臉紅暈,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祝云瑄有些尷尬地解釋:“暥兒太小了,實在撐不住,大師見諒。”
“無妨,”老住持的目落在暥兒的上,安靜看了片刻,淡聲道,“陛下仁厚,太子亦是有福之人。”
聽到爹爹的聲音,暥兒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著眼睛坐起,梁禎笑著幫他了他出印子來的半邊臉,問老住持:“您真覺得這孩子是有福的?”
慈眉善目的老住持看著暥兒,輕聲一嘆:“太子時所苦難已經過去,日后都會無虞,二位盡管放心。”
祝云瑄卸下心中大石,小孩兒并未聽懂老住持在說什麼,只傻愣愣地看著對方,老住持遞了枚平安符給他,抬手了小孩兒的腦袋,又低聲念了一句經文。
祝云瑄沒再多問,親手幫暥兒將平安符掛到了他的脖子上。
從佛堂出來,一家三口在廟里轉了轉,正值初秋,寺廟里種滿了銀杏和紅楓,放眼去,遍地火紅和金黃,相輝映著,煞是好看。
暥兒腳踩著厚厚的落葉,笑得見牙不見眼,再無半點困倦之意,時不時撿起一兩片形狀好看的,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說是等大爹爹他們來了,要送給他們。
祝云瑄了兒子的臉蛋,笑著點頭附和:“好,回頭爹爹人幫你用藥泡著,葉子就不會枯了。”
“真的嗎?”
“真的。”
梁禎笑嘆道:“難怪老住持說他有福氣,這麼多人疼他,確實命好啊。”
祝云瑄的眸閃爍了一下,停下了腳步,抬眼向梁禎,躊躇問道:“當年你離京之時,是不是來這里給暥兒點了一盞長明燈?”
梁禎怔忪了一瞬,揚起了角:“你知道了?”
“嗯,離京之前,來這里給母后做法事,本想給暥兒點盞燈保他平安,老住持說已經有人為他點過了。”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他才會對梁禎如此心,即便這本來就是梁禎的分之事。
“這有什麼,我該做的,”梁禎不在意道,也無意再說下去,一手抱起暥兒,牽住了祝云瑄的手,“走吧,去上面看看。”
上了高塔,便能看到后山腳下的山莊。梁禎已經襲承了他父親的爵位,回京之前祝云瑄就已下旨將他從前的府邸,連同這莊子一并歸還給了他。莊子里同這沅濟寺一樣,到都是銀杏和紅楓,從高下去,有如亭亭華蓋,湯泉水在其中,煙霧裊裊而升,別有一番韻味。
暥兒趴在梁禎的肩膀上,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惜再過幾日就要舉行大婚典禮,還有許多事要準備,不然他們倒是可以在這里住上兩日。
想起從前的一些事,祝云瑄的眼中泛起了些許笑意,梁禎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偏頭與他眨了眨眼睛:“這次沒機會就下次有空再來,想來的話隨時都可以,等到了冬天,我們還可以來這里多住幾天。”
祝云瑄笑著點頭:“好。”
回宮之后,禮部尚書趕來求見,呈上了大婚和立后典禮的一應流程安排,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們還有沒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地方。
梁禎拿起他遞上來的奏疏仔細看了起來,老尚書了腦門上的汗,心中張,陛下是個好說話的,怕只怕這位皇后娘娘要求多。
這半個月,首輔大人就已經被梁禎給氣厥過去了兩回,滿朝皆知,比起當年,皇后娘娘如今更加飛揚跋扈惹不得,更要命的是,陛下還會跟他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在朝堂之上配合默契,更是他們這些人如履薄冰,不敢胡糊弄,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兩位給聯手置了。
梁禎看完了奏疏上的容,什麼都沒說,遞給了坐在一旁的祝云瑄,祝云瑄提筆勾畫了幾要修改的細節。事實上這份流程安排已經改過了無數次,禮部這段時日人人忙得腳不沾地,所有要準備的東西都反復確認了百八十回,才勉強讓祝云瑄和梁禎他們滿意。
不是他們故意要為難人,只是這輩子就這麼唯一一次的大婚,自然想做到盡善盡。
禮部尚書稟報完事退了出去,尚局送來了兩日后大婚典禮時帝后要穿的禮服,祝云瑄的是十二章袞服搭配十二旒冕,梁禎的則是親王制的九梁冠與九章服。
梁禎這一都是參照著開國皇后接冊封時的穿著來的,有舊例在前頭擺著,在這些儀制上不至于完全抓瞎,省掉了很多扯皮的工夫。
這兩禮服自他們從泉州時尚局就已經開始在趕制了,到了今時今日才做好送來給他們試穿,好歹算是趕上了。
梁禎笑看著祝云瑄將服換上、戴上冕冠,片刻過后走上前了一步,抬手開了他面前的旒珠,祝云瑄怔了怔,不解看著他:“怎麼了?你怎麼還不試裳?”
“不急,”梁禎輕聲笑著,手指勾著那些旒珠繞了繞,眼中笑意愈濃,問祝云瑄,“阿瑄還記得我以前說過,這像是在做什麼嗎?”
祝云瑄微蹙起眉,想了片刻,嗤笑了一聲:“掀蓋頭?”
“嗯。”
那時他隨口一句的戲言,如今卻有了些一語中的的意思。
祝云瑄不贊同道:“是朕娶你,不是你娶朕,你弄反了。”
梁禎的角更上揚了三分:“陛下前些日子還說要嫁給我呢,而且是當著一眾閣老的面說的,這麼快就忘了?不過陛下忘了也沒關系,這些起居注上都給記著呢,陛下賴不掉的。”
“你行了啊,說暥兒恃寵而驕,我看你才真的是吧?”
祝云瑄說著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被梁禎捉住手,到邊親了親,四目相對,同時笑了起來。
正坐在地上玩耍的暥兒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了頭,“呀”了一聲,認真地告訴他們:“暥兒不氣,暥兒很乖的。”
梁禎斜眼看向兒子,好笑道:“你不氣,這個世上就沒有氣的孩子了,快四歲了還要賴著爹爹父親一塊睡,還尿床,不知。”
暥兒沖他吐了吐舌頭,皺著鼻子不服氣道:“父親是大壞蛋。”
梁禎蹲下 ,笑瞅著他:“說父親是壞蛋是吧?我先頭還忘了跟你說,從下個月開始,你要念書了,別想再天天這麼玩。”
小孩兒愣了愣,頓時就蔫了,眼地看向祝云瑄:“真的要念書嗎?”
祝云瑄點頭:“暥兒是太子,不能不學無。”
在泉州時祝云璟已經請人給暥兒開了蒙,但今時不同往日,作為正統皇位繼承人培養,要求自然是不一樣的。暥兒雖未去東宮住,東宮一應屬卻是配備齊全了,那些人已經上奏了好幾次,提醒祝云瑄該讓太子讀書了,祝云瑄再舍不得累著兒子,在這方面也沒法縱容。
小孩兒眨了眨眼睛:“那暥兒是太子,可以每日多吃兩顆糖嗎?”
祝云瑄:“……”
梁禎笑著兒子的鼻子:“小機靈鬼,還學會跟你老子講條件了啊?”
暥兒舉起他呼呼的小短手,掰著手指道:“兩顆不行,那就多一顆,可不可以呀?”
祝云瑄一口應了下來:“可以,只要你乖乖念書,不調皮,兩顆也可以。”
小孩兒眉開眼笑,很認真地與他們保證:“暥兒會乖乖的,暥兒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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