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第22章 梅落春近┃禿驢,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海水炙熱, 在烈日下漲

而他如同一只小船, 在水中搖擺。

在意識徹底消無之前, 僧人那在影里晦暗的眼神,沈獨依舊沒有能看清楚。對他而言,這和尚不會說話, 像是一本無字天書。

看不

讀不懂。

五臟六腑的絞痛,在他昏迷沉睡的時候,竟漸漸減弱, 像是為什麼力量所驅趕, 所中和,所擊潰……

沖脈中一暖意涌流。

很快他所有破損的經脈都被這一暖流所滋潤, 就連長久以來徘徊在他的那一邪之氣,也被沖淡了許多。

整個人都好似沐浴在佛里。

平和, 中正。

護著他心脈的,是完全不屬于自己的一種至至剛之氣, 卻半點不暴戾,反而帶著幾分穩重的溫和。

這一覺,沒有噩夢。

沈獨夢見自己走進了一片世外桃源, 沒有什麼蟲聲和鳥語, 清幽寂靜,但栽種的不是桃花,而是一樹樹寒梅。

殘雪方消,梅瓣漸落。

暖洋洋的日照落下來,每一片雪, 每一瓣梅,在湛藍的天幕下,都好似在發

他腳步輕輕地從梅林的這頭,走到那頭,帶起的微風,卷起沿路那些墜落的梅瓣,又任由它們隨著風悄然溜走。

前面最大的一株梅花樹下,似乎站著人。

白,與這梅雪一般。

夢里面他停下了腳步,似乎喊了一聲。

于是那人轉過了來。

沈獨也不知為什麼,竟下意識地覺得這一張臉轉過來必定是模糊的,可當對方轉過來的時候,他才看清那悉的眉眼……

“和尚……”

模模糊糊間,他開口喊了一聲。

一下就醒了過來。

澄澈的天,從半開的窗外面照了進來,驅散了他眼底的晦暗,映得那一雙眼如凈水琉璃一般剔

還是竹舍。

只不過應該剛焚過香。

縱使有清風吹散,屋子里依舊彌漫著比往日濃烈一些的白旃檀香息,只輕輕一嗅,便使人心神安定。

一應擺設如舊。

窗外便是碧翠的竹林,那搖曳而拔的影子,能過那半開的窗戶看個大略。

沈獨微微蹙眉,眨了眨眼,才適應了這過于明亮的線。翻坐起時,竟覺輕如燕,不僅所有暗傷盡去,就連破損的經脈都已經完全愈合!

修為功力,更是大漲了一截!

原本被那慧僧善哉一指點中,好不容易恢復的七功力便已廢了三,現如今全部回來了不說,比起全盛時期還有進!

只屏住呼吸,暗運勁,簡單一,他便大吃了一驚。

要知道,他縱橫妖魔道已有十年之久,被列為當世第一流的高手,也已經有十年。但凡修煉之事,總是初學時進境極快,越往后越難。

所以最近幾年,他修為幾乎沒怎麼

這便是因為他武學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要想再進一步,必要等六合神訣修至大之境。

如今六合神訣距離大,明顯還差那麼一線,可他的修為,竟然大漲了這許多……

腦子里的思緒,一下有些混

沈獨低頭一打量,便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衫,原本沾染了污的袍已經被人洗凈晾干,疊放在了柜角。

于是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幕一幕,終于被他想了起來。

的和尚。

剝落的僧袍。

還有最后……

想到某個細節時,他只覺得空氣都燥熱了起來,竟坐不住,雙腳落了地,一下便下了羅漢床,站到了床邊上。

兩條竟有些發

這一下,險些沒有站住。

后某一難以為人道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清理干凈,但那曾被巨折騰過的覺,依舊殘留。

沈獨的臉,頓時變得有些“彩”起來。

六合神訣很邪,也很強。

他因修煉出了岔子,所以才會有反噬。修為越強,反噬越強;可相應的,只要能安全度過反噬,那修為也會上個臺階。

如今修為大漲一截,應該有這個緣故。

但更多的……

“不壞?”

當時他詢問那和尚的言語,驟然又在腦海中回,讓他起了一串實在不應該有的聯想,對自己修為的變化也有了幾分猜測。

窗外的日有些清冷。

沈獨走到窗邊一看,才發現此刻不是下午,也不是中午,而是清晨。風里還帶著點冷意,有竹葉飄零而下,墜落至檐下。

那僧人便坐在檐下臺階上,背對著竹舍,面向遠的不空山。

心跳忽地掉了一拍。

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又看到了僧人,心里面種種的思緒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怔然的同時,竟生出幾分莫名的狼狽。

一時不敢出聲。

僧人背對著他,他也看不到僧人是何種神,更無法揣測他是何種心緒。只記得他在他乞求之后,放下了所有。

饒過了他,也饒過了自己。

搭在窗沿上的手指,隨著他心思念想的起伏,輕輕了一下,接著眸閃爍,便慢慢地勾笑了起來。

俗語言,給點便燦爛。

說的大約便是沈獨了。

也懶得披那外袍,他仗著自己如今功力全復且有漲,干脆就著那中,赤著腳,推門走了出去。

門開時有輕微的聲響。

那僧人明顯聽見了,可沒回頭。

沈獨心里頓時生出幾分奇怪的不滿來,可前后算算人家好歹救了他一命,真的“渡”他過了這一遭劫難,便只好將這不滿了下去。

吊兒郎當走到和尚邊,他“喂”了一聲。

“禿驢,謝了啊。”

僧人終于轉過了頭來,看了他一眼。

請冷冷的目,淡靜平和,似乎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可沈獨覺著,這目有些奇怪,總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是哪里,他又實在說不上來。

人坐在臺階上,那姿勢見地多了幾分隨,月白的僧袍袂和下擺便都地落在他旁。

臺階再干凈,也有些灰塵。

沈獨走過去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

這時只坐了下來,就在他邊,俯手將他那垂落的一片袖袍撿起,吹去了那沾著的一點淺淡灰塵,然后將之放在了自己掌心。

他垂眸看著,邊笑意加深:“一個人坐這里,在想什麼?”

僧人是個啞

他當然不會回答。

所以意料之中的,沈獨看見僧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看向那一座巍峨的山巒,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將他那袖子捂了,然后一挑致的眉梢,又“喂”了一聲。

僧人再次回首。

于是沈獨那笑容中便沾染上了幾分自得的惡意,也不知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逗弄,竟然歪頭看他,道:“我猜,你是在想我。”

若此刻有旁人聽了,或恐要為他此刻的厚臉皮大笑三聲。

可偏偏坐在這里的是僧人。

他定定注視了沈獨片刻,末了只淺淺地勾開了角,是抹極淡,卻也極好看的笑。

沈獨心一下了半截。

先是沒忍住罵了一聲“賊禿驢以人”,后頭又沒忍住,一腳抬起踹了他一下,只是那白皙的腳掌卻沒帶幾分力道。

“怎麼,你敢說不是?”

或許,還真是不敢吧。

僧人眉眼低垂,面容比起昨日倒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添上了一種的蒼白,還有幾分不易為人察覺的寂落。

他微微一搖頭,依舊不答話。

沈獨卻沒看明白:“搖頭,是說不敢,還是不是?”

僧人不答。

沈獨最見不得他這要死不活、垂憐蒼生的慈悲模樣,心里面邪火起來,先前臉上那好人的表便都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妖邪氣四溢的一聲冷笑。

“上都被老子上過了,裝什麼清高!”

“……”

僧人掀了眼簾,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

沈獨一下便裝模作樣地咳嗽了起來,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底那一奇怪的心虛,竟是“假戲真做”,一下岔了氣。

臉紅到脖子,就連耳垂都紅了些許。

僧人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多表現出什麼更讓他難堪的來,只是低眉斂目,手拉了他右手過來,將自己被風吹得微涼的指尖,輕輕在了他腕間。

山嵐輕拂。

竹影搖搖,都落在他,仿佛在那月白的僧袍上,畫了稀疏的影。

沈獨能覺到自己的脈搏,在對方的指腹下鼓跳,生而且鮮活。一如昨日,他能覺到對方在自己的……

莫名想笑。

大約是如今元氣盡復,他心好吧,竟然又故意開了口:“和尚,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是騙你的?”

著他脈搏的手指頓了一頓。

可僧人沒抬眼看他。

沈獨注視著他的目,卻越發興味起來,只在心里描摹他的廓,然后輕飄飄道:“我不是沒想過殺你的,只是后來改了主意,又不想罷了。”

人在絕境,總能做出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來。

超越極限。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超越自己的上限,也可能是突破自己的下限。

沈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種,可他知道,僧人最終選擇了渡他,這便算是已經達了目的。

旁的,也就不重要了。

這天底下的東西,從來只有他不想要,沒有他得不到。

所以在說完這句話之后,他也沒有半點的慌張,反而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僧人的神,還湊近了他,懶洋洋地將下頜擱在了他穩闊的肩上。

一下笑得有些神經質。

“禿驢,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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