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第11章 憶帝京【十】

昭儀于永平二十七年誕下皇九子,因難產薨逝。靖帝念其生前溫良嫻舒,此次又孕子有功,加封正一品賢妃,賜皇陵下葬。

昭儀臨終前有意將子過繼給悅貴人,悅貴人是涇昭儀在宮中的姐妹,父親曾是涇將軍的副將,也是個深簡出的低調子。靖帝原想將老來子給皇后親自養,但見涇昭儀苦苦哀求,心中有些不忍,便應下了。為皇九子的居所環境考量,晉帝沒過多久便將悅貴人升至妃位,宮中一應配置也添了不

帝當初納涇將軍兒為妃,一則考慮以此為質,防備鎮北擁兵自重。二則是因聽聞涇小姐長得落落大方,與閉月花的宮中人大為不同,心中頗有好奇。涇昭儀初宮時,皇帝寵有加,剛進宮不到一年便誕下了皇五子。可惜涇昭儀自那之后便深簡出,收起了曾經開朗活潑的子。靖帝漸漸覺得無趣,加上皇后從中施,便不常去仁明宮了。

但因涇將軍屢戰屢勝,民間為鎮北軍邀功請賞的呼聲也愈來愈大。涇將軍數次上書求皇帝下旨擴建鎮北軍。靖帝心中忌憚,將鎮北府的奏疏了下來,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升涇昭儀的位份,死前已至九嬪之首,以示帝王恩寵。

昭儀薨逝后,朝廷向鎮北將軍府發了訃聞。半月后,宮中收到鎮北府快馬加鞭送來的回稟,說是涇將軍奏請京吊唁兒。

父為發喪乃人之常,更何況涇將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怎人不為之容。但朝中大臣卻為了這事,在早朝上劇烈爭吵了起來。

“臣認為不妥,”常參說道,“鎮北雖已多日無戰事,但若將軍離開雁關,延曲部恐怕會趁鎮北邊防松懈,派細作混大芙。此事已不是頭回,恐怕需得謹慎考量。”

常參聽到后傳來一聲不屑的輕笑,臉有些發青。禮部侍郎柳巖衷見君上盯著自己,便慢慢收回笑意,上前拱手道:“各位同僚不妨仔細想想,鎮北軍部軍紀有多嚴明。若是大將軍南下幾日防備便松懈下來,鎮北軍就不會以‘銅壁軍’聞名于世。微臣以為,若大將軍南下,松懈的反倒不是鎮北軍,卻是延曲部。若將軍做好布置,將鎮北營造出首領離境軍心不穩的假象,或許便是一次引蛇出的好時機。”

帝捋須沉思,似是覺得柳巖衷此言有理。

其余大臣見柳巖衷發話,皆未上前辯駁。這位柳大人可是永平二十年的狀元郎,陛下屬意的下任翰林院大學士。且此人極善思辨,若是站出來與他爭論,恐怕會被駁到無完

帝見無人接話,溫聲問站在眾人最前方的人:“聞相有何高見?”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聞相才是整個朝廷說話最有分量的人。陛下聽他們吵吵鬧鬧說上一,抵不上這小舅子一句話。

聞仕珍見靖帝詢問自己,只是微微拱手,不卑不道:“臣無甚高見。不過臣有一慮,年前太子殿下大喜,陛下尚未召延東將軍京。如今卻因喪事召涇將軍京,延東那邊可否會有芥。”

殿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紛紛稱聞相考慮周全。柳巖衷卻眉頭一蹙。這聞仕珍可不是在為延東鳴不平,而是在旁敲側擊的提醒皇帝要一視同仁罷了。

聞仕珍的言外之意,不過是當初外甥大婚未召親家京,如今也不該為一個后宮嬪妃喪事將鎮北將軍召回。

柳巖衷不著痕跡地觀察著上首的靖帝,見皇帝也皺起了眉頭,指節上的玉扳指敲打著龍椅,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除了聞仕珍,下首眾人皆垂下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過了半晌,靖帝緩緩開口道:“邈兒那是大喜事,以后來日方長。涇一事此乃天人相隔,這最后一面,便讓他們父相見罷。”

眾臣俯首稱“是”,接著便有人高呼“陛下大善“,眾臣又紛紛跪下磕頭。

聞仕珍臉上看不出神,只是微微拱手:“陛下大善。”

太子納妃乃大喜,廣都半年辦白事。自涇昭儀薨逝后,聞雪朝日日陪太子在太子府讀書,許久未曾宮,也不知趙辭的近況如何。只聽聞涇昭儀的棺槨仍停在仁明宮,五殿下夜里日日為母妃守夜。

“話說涇昭儀的那位宮司蘆的,現在如何了?”聞雪朝問聞瀾。

那位大宮之前日日為自己涂藥,還同自己講了許多五殿下的趣事,聞雪朝并不愿聽到出事的消息。

“那司蘆如今好。小公公同我說,被調去悅妃宮里做事了,負責照顧九殿下,如今還是大宮。”聞瀾忙說。

聞雪朝點了點頭,炎炎夏日,聞雪朝慵懶地躺在院任仆人伺候,整個人顯得清閑自在。他坐在聞府后院的涼椅上,一口一個吃著西域運來的冰鎮葡萄,由著聞瀾為自己肩捶背。除了聞瀾外,還有一位小侍正在為他按腳踝。

聞雪朝本覺得此舉過于紈绔膏粱之態,但聞瑯說這是他專門在民間尋的,祖傳了一套爐火純青的按功夫。聞雪朝試了一試,的確是舒坦至極,便由著小侍擺弄了。

半途聞瀾被管家喚去做事,聞雪朝便揮了揮手,讓聞瀾出去了。

小侍正用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腳踝,力道適中,手法嫻。聞雪朝閉上眼睛,安逸地起來。

昏昏然間,聞雪朝的腦海里浮現了趙辭騎馬的影。那是一年前的秋日,他與五殿下跑馬時悶不適,下馬后便嘔吐起來,后來又被迷迷糊糊送回府中,醒來后,那日在馬場的記憶便模糊不清了。

此刻,那段模糊的記憶卻變得明晰起來。

他終于記起來了,那日自己醉酒后放了馬繩,五殿下翻躍上自己的馬,穩住了疾行的冰饕,又手扶住了自己搖搖墜的

他靠在趙辭的肩上,趙辭攬住了他的腰,生怕稍有不慎他便會跌下馬。他到了五殿下衫下溫熱的膛和跳的心臟。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五殿下便俯下子仔細來聽。他的湊到趙辭的耳側,朝趙辭喃喃低語。

他看到五殿下耳垂泛紅,聽到五殿下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

上散發出淡淡的麝香味,他被這味道熏得頭昏目眩,一時氣上涌,便想仰頭咬住趙辭的耳垂。

麝香的氣味,麝香……昏昏睡中的聞雪朝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為何趙辭的上會有麝香味?

他晃了晃腦袋,猛地睜開眼,只見那正在為自己按腳踝的小侍衫半褪地趴在自己前,自己上的袍也已被解開了大半。

那位小侍見聞雪朝突然醒了,手上作霎時停了下來,驚慌失措地與聞雪朝對視。

頃刻后,小侍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匆匆拉上了自己的衫,連滾帶爬下了聞雪朝的,跪在地上開始磕頭。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奴才不過是鬼迷心竅,公子饒了奴才。”小侍哭著說。

“這麝香是徽州的上等貨,可不是人人都能弄來的。”聞雪朝合上了自己的外袍,冷冷開口道:“你是何人指示,速速招來。”

小侍只是不停磕著頭,全上下哆嗦不止。

“若是你抵死不召,我便把你心儀之人拖來你面前,當著你面,將他閹了送宮當太監。”聞雪朝說,“若你如實說來,本公子滿意了,說不定還能做些人之之事。”

小侍地看向面無表的聞雪照,苦苦懇求:“奴才,奴才這就招!”

“奴才是……奴才是三夫人的指示,方才對公子做這腌臜齷齪之事。奴才本是城東清風醫館的,如來酒樓的跑堂是奴才的相好。前些日子瑯爺在如來酒樓喝酒鬧事,奴才相好上前去勸,不慎弄碎了瑯爺的玉如意。瑯爺將他抓聞府中,說是要用私刑。奴才在府前跪了一天一夜,求瑯爺網開一面。沒想到卻在門口遇到了三夫人,給了奴才一瓶麝香,說是有催之用,讓奴才來尋公子。若事,便放奴才相好出府……”

聞雪朝聽完小侍的一番話,忍不住嗤笑出聲,語氣里有些鄙夷:“料想聞瑯那酒囊飯袋,也干不出這彎彎繞繞之事,果然是三姨母指示。”

這三夫人心里打的什麼算盤,聞雪朝心知肚明。聞瑯是聞仕珍和妾室生下的庶子,和府中其他幾位庶子一樣,平日玩喪志,鬧不出什麼大風大浪。但這位三夫人的兒子有些不同。世家子弟不屑于與他往來,他便打著聞家的名號,在廣都的街坊中橫行霸道,專揀弱小者欺。只因聞瑯也是聞府公子,市井百姓雖對他深惡痛絕,卻一直無可奈何。

今日三夫人差人給自己下藥,恐怕是眼紅自己仍舊如日中天,有些坐不住了。今日若是著了的道,恐怕會落得個□□下人的名聲。傳到父親耳中還算事小,只是挨上幾鞭子的事,若是傳到府外,恐怕連太子的臉面都會被自己丟盡。

看來這回要把三夫人徹底拉下馬,給府中異心之人下個馬威了。

聞雪朝走到戰戰兢兢的小侍跟前,蹲下了子,在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什麼。小侍聽完后目瞪口呆,抖得更厲害了:“奴才,奴才怕自己了餡,誤了爺的大事……”

“無妨,你只需照我所說去做即可。”聞雪朝眨了眨眼睛,“事之后,我便差人將你和你相好送到南邊去,我母在廬州有些田地產業,你們可一齊過去安頓。”

小侍朝聞雪朝千恩萬謝,自己今日玷污了聞公子,聞公子非但沒計較,反倒還為自己指了一條明路。坊間稱這聞公子品貌皆天下一流,果然名不虛傳。

想到此,小侍心中浮起了一有些膽怯地開口問道:“公子,為何您一開始便知此事與奴才相好有關?”

聞雪朝給自己喂了個冰鎮葡萄:“方才姑娘騎我上時,我看到你腰間系著同心結。同心結乃定,唯有永結同心者方可佩戴。若你心系于我,為何連行巫山之事時都不曾摘下這定。若你已與人永結同心,又為何會來與我糾纏,故此事定與你那位永結同心之人有關。”

小侍似是突然恍然大悟,倏地紅了臉。又朝聞雪朝磕了幾個頭,這才匆匆告退。

聞瀾回來時,見自家公子仍躺在涼椅上,百般寂寥地朝池中丟石子。面上看起來有些煩躁,還帶著些淡淡的失落。

聞雪朝盯著那沉底的石子,心中有些忿忿。為何自己中了藥,夢到的不是環燕瘦的娘,反倒是那個日板著個臉的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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