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離開北境近兩年，五比兩年前長開了不，形也愈發高挑，個子都快趕上將軍了。他上本就微弱的年稚氣已完全消失，眼神比從前更加深邃，全上下散發著威嚴的天家氣度。主從塞北來到這危機四伏的皇城，與昭儀相聚不久后又遭遇喪母之痛。將軍看到主的那一刻，眼中已有些意，時隔兩年，他終于又見到自己的孫子。

不對，如今已不能再如此稱呼主了。主自離開雁關那日，便不在是鎮北府的小爺，而是陛下的皇五子，大芙堂堂正正的五殿下。

涇霖與趙辭隔著城墻遙遙相。站在城墻上的那個華服年被自己從小帶大，從小便被當作鎮北軍的繼承人培養，過的苦遭過的罪不計其數，但他是咬牙撐到了現在。與往日不同，如今趙辭是皇子，他是戍邊將領，兒無法向從前那般了委屈便馬上鉆進祖父懷里哭泣。而是站在城樓上恪守著君臣之儀，不讓京們抓到任何把柄。

“臣涇霖，見過五殿下。”涇霖從馬背上下來，朝城墻上的人拱了拱手，揚聲道。先遣部隊百余人單膝跪地，對著曾經的主齊聲大呼：“參見五殿下！”

趙辭微微頷首，示意兵部尚書上前頒布靖帝的旨意。

兵部尚書不了一把汗，幸好陛下派五殿下陪同自己來迎軍。否則涇霖德高重，鎮北軍聲勢浩大。若是自己一人，還真經不住涇將軍這一拜。

圣上諭旨大致是讓鎮北軍在秋獵圍場附近駐扎休整，宣涇將軍進宮敘職并為其接風洗塵。

涇霖跪地接旨，隨即便領著兵折返西郊。趙辭目送涇將軍帶著士兵遠去，兩年未見，祖父鬢間已長出了白發。

幾日后，經鎮北軍與羽林衛護送，涇昭儀下葬皇陵。嬪妃下葬帝王親至，還令軍隊隨行，此乃大芙朝開天辟地頭一回。涇氏帝王如此哀寵，令朝中漸漸議論開來。

自鎮北將軍京后，聞仕珍接連幾日都早出晚歸，太子練箭練得更勤了，聞雪朝也漸漸聽到一些風聲。

原來趙辭消失多日，是前往皇陵為昭儀守靈祈福。靖帝念其心誠，還賞了他許多稀奇件，惹得宮中眾皇子紛紛眼紅。

看來皇帝多年來打的都是同一個算盤。為昭儀升位份，賜其皇陵，給趙辭賞寶，此類空中樓閣般的恩寵層出不窮，就是從未給鎮北府實打實的增過兵權。

鎮北軍對付胡人最需要的，無非就是擴建軍隊，增加軍餉，輜重充沛。靖帝在這些方面卻一個也不松口。反倒是延東將軍，嫁了個兒作太子妃，得了聞家撥給延東軍的五十萬兩餉銀。

不知從何時開始，守國門的軍隊了皇權與世家博弈的棋子，用之即來，揮之即去。鎮北府與延東府的祖先都曾跟著晉安帝出生死，不知晉安帝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是否會被再氣死一回。

太子如今有聞家和延東兩座靠山，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他五殿下倒好，人家延東大千金千方百計想要嫁給他，竟被他毫不留地拒了。現在祝容帶著延東二十萬大軍跟著太子跑了，趙辭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麼。

聞雪朝轉念一想，若他有個嫡出的妹妹，勉勉強強將嫁給趙辭也不錯。不定聞府看著小姐的面，也愿意提攜提攜這一筋的皇五子。

不過恐怕連聞府的大小姐，趙辭都看不上，畢竟這人只是個不知風月的木頭。

聞雪朝嘆了口氣，揮手差人將冰饕牽出來，他準備再去宮中馬場溜上幾圈。

靖帝近些年來龍欠佳，對圍獵之事愈發力不從心，大芙已兩年未舉行秋獵盛事了。如今大將軍歸朝，皇子們也逐漸年長。恰好逢此良機，讓小一輩們上場試練試練，爭個先后。

明日便是秋獵，若是因自己騎藝不，丟了太子的臉面，恐怕又得被父親足三月半載的，那可真真是熬不住。

聞雪朝隨趙啟邈早早便來到了郊外的皇家獵場。趙啟邈今日著一杏黃甲，發間束著金的發帶，看起來劍眉星目，意氣風發。聞雪朝未著甲，倒是穿了件胭脂紅的窄袖勁裝，了些往日的仙氣，倒是多了些年的靈。

趙啟邈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表弟幾眼：“多虧今日沒有眷，否則你又得胡勾走人家的心神。”

聞雪朝用手安著好的冰饕，角上翹：“我這三腳貓功夫，恐怕別人不忍想看。”

“更何況今日可不是我出風頭，我是來給您這位太子爺來添柴助力的。”

趙啟邈斜斜瞥了聞雪朝一眼，說了句“得了”，便不再理會他，凝神環顧起四周來。

太子在找人，聞雪朝也在找人。聞雪朝尋了半天也沒找到，正作罷，便聽到邊趙啟邈不經意道：“老三在，老八也在……老五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趙啟邈所尋之人居然也是趙辭。

聞雪朝輕咳了幾聲，故作隨意地說道：“那五殿下一向神出鬼沒，時常見不到人。今日未來倒也正常。”

趙啟邈蹙了蹙眉，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

過了半晌，聞雪朝聽到太子說：“你可曾聽聞，太子妃曾與老五有過婚約？”

聞雪朝心跳了一拍，原來趙啟邈也知道祝容與趙辭曾定過娃娃親。不過太子與聞皇后手下線人眾多，想打聽清楚太子妃的背景自然不是難事。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聞雪朝面訝，“他倆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為何還曾立過婚約？”

趙啟邈冷笑：“祝容想讓他如意，我偏偏不愿讓他如意。”

聞雪朝正開口再問，便見趙啟邈停下了話頭，雙目微微瞇了起來。他隨著太子的視線過去，只見不遠有一隊披堅執銳的鎮北府兵，正朝場中而來。今日秋獵由羽林衛與鎮北軍共同守備，羽林衛負責護駕，鎮北軍負責巡視獵場。一個烏黑影騎在馬背上，領著鎮北軍走在最前頭。

趙辭慣穿黑，今日因要馬上騎，穿了一烏黑的簡裝輕裘。他將一頭長發高高挽起，出白皙的額頭，軀顯得拔而修長。他轉過朝后的隊伍吩咐了幾句什麼，士兵們便迅速分散開來，整齊地站立在獵場周圍。

聞雪朝一時有些失神。趙辭在陣前給人的覺與平日完全不同，平日的五殿下沉默寡言，眼神淡漠，子也淡漠，看似冷峻卻是個十分好說話的人。而帶領著軍士的趙辭，雖仍是那淡泊如水的子，一舉一間卻帶上了十足的威嚴，令士兵們個個令行止，不敢輕易違逆他的命令。

聞雪朝看得出，這些鎮北府的士兵們與趙辭默契十足，顯然已有過多次的配合。只要趙辭一個眼神，他們便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是天生適合帶兵打仗的人。

兩道冰冷與熾熱的視線織在一起，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投了過來。趙辭抬起頭，看到聞雪朝與太子正從不遠盯著自己看。

他看到聞雪朝騎在馬背上，紅白馬，窄袖短靴，倒是十分俊俏靈。這兩年間聞雪朝上的孩子氣也褪去了不，這打扮倒是又將那久違的稚帶回了些許。

趙啟邈來意不善，趙辭本不多做理會。但見聞雪朝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上，趙辭不有些拘謹起來。他終是沒忍住，微微揚起了眉稍，朝聞雪朝所在的方向點了點頭。

聞雪朝見趙辭神采飛揚，差點失笑出聲。一旁的太子卻面慍。

他以為趙辭當著眾人面在挑釁自己，那挑眉的架勢像是在暗自同自己下戰書。

趙啟邈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便怒氣沖沖地策馬離了原地。

聞雪朝見太子轉就走，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只能馭起冰饕匆匆跟上。

臨走前，聞雪朝轉過瞪了趙辭一眼。惹怒了皇太子，看你今后有沒有好果子吃。沒料到趙辭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眸中閃過一笑意。

自涇昭儀離世后，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