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第23章 觀滄海【一】

石寶兒見師父跟在皇后娘娘后進了殿,一路上頻頻朝自己使眼,便知師父是要提拔自己了。

他師父是皇后娘娘邊管事太監。石寶兒剛宮便被師父瞧上了眼。師父說他面相好,一看便是慣會伺候人的,便時刻將他帶在邊教養。

石寶兒對師父激涕零,早早便聽從師父的指令候在中宮前。因師父說娘娘近日心大好,今日在娘娘前提拔自己一番。

他端著白玉瓷碗,忐忑不安地守在中宮外,等著娘娘喚自己。

俯首候在宮門前,石寶兒聽到師父恭敬地同娘娘說了幾句,引得殿響起了笑聲。除去娘娘外,宮中好似還有其他貴人。娘娘的笑聲溫婉,太子殿下笑得爽朗,有一人隨即也跟著笑了,聲音玉潤好聽。

石寶兒聽到娘娘說:“喚那小太監進來給本宮瞧瞧。”

腳有些發,只見師父走出殿來,用拂塵拍了拍自己的肩,讓自己跟上。石寶兒深吸了一口氣,端著白玉碗,跟著師父走殿中。

石寶兒放下瓷碗,朝殿上磕了幾個響頭,語間盡是敬畏:“石寶兒叩見皇后娘娘,太子千歲,還有——還有這位大人。”他不敢在前胡,不知太子殿下側坐著的那位華服貴人是何人。

“聽你師父說,你有好進獻,呈上來給本宮瞧瞧。”皇后娘娘悠然道。

石寶兒忙將白玉碗舉上頭頂,親手遞給了娘娘。

師父取了蓋盞,那玉碗便開始冒出縷霧氣,待霧氣散去,碗中事便顯了形。原來是碗晶瑩剔的冰鎮桃子。

“奴才籍貫花間,三日前島上仙桃又結,特遣人摘來獻予娘娘,恭賀娘娘生辰。”石寶兒又向娘娘磕了個頭。

在場諸人聽聞“花間”二字,紛紛靜了下來。

大芙東海百里外有島名花間,花間人善植蟠桃,蟠桃十年一結,十分稀貴。民間傳言,說這花間島是上古大佛拋凡間的舍利子,蟠桃便是舍利子中的核。若有緣吃下這花間仙桃,便可延年益壽,容永駐。

雖不如傳聞所說般神乎其神,但這花間蟠桃多香甜,,的確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好

聞皇后用指尖拾起一只仙桃,拿在手中端量了片刻,笑道:“果真是好,你師父把你教的伶俐,本宮有賞。”

石寶兒同大太監一齊跪了下來,叩首謝皇后恩。

“邈兒,玓兒,你們也嘗上一嘗。”聞皇后揮了揮手,讓石寶兒將仙桃分給下首兩人。

石寶兒方才不敢擅自在殿,如今走到那位聲音好聽的大人面前,才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

大人材高挑,容極為俊秀,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他穿一襲紫袍,袍上繡著云鶴花錦,腰配賜金帶,一頭長發用朝冠高高挽起,如玉山秋月。

石寶兒大驚,碗中仙桃差點抖落,這位大人看似年紀尚輕,竟已是朝中三品重臣。

“東境如今戰事膠著,花間可波及?”大人接過桃子,語氣溫和地問自己。

石寶兒紅了臉,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回大人,延東軍嚴守東岸,烏首退避百里外,桃間尚未波及。”

大人點點頭,又問:“那凌波,秋槿,君留諸島呢?可有島民流離失所?可有海田絕收?”

“好了好了,別再問他戰事了。”太子不耐煩道,“今日來是陪母后逗趣解悶的,要談回中書省再談去。”

大人面歉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果然不再追問了。石寶兒暗暗松了口氣。

聽聞石寶兒不僅得了娘娘的賞,還得了娘娘的青眼,小太監們住的院落里一時熱鬧了起來。剛宮的小公公們追著石寶兒問這問那,還番要石寶兒請酒。石寶兒同眾人喝了三巡,才終于落得個清靜。

夜半無人,他獨自躺在小榻上,過窗臺呆呆地著天邊的明月。

今日接連被那位大人追問,自己差點就了餡。

世間哪還有花間島,早在一年前,花間便被烏首海寇燒了個干凈。全島百余戶人家都被屠盡,只剩他一人被延東軍相救,堪堪活了下來。

聞雪朝與趙啟邈走出中宮時,天已有些暗了。

趙啟邈掩袖打了個哈欠,面上已顯乏意。靖帝龍欠安,接連幾日都未能上朝。他今日從卯時便主持早朝,與老臣們舌戰了三四個時辰,午后又被皇后邀至中宮相談,此時早已疲憊不堪。

“殿下若乏了,今日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批也不遲。”聞雪朝接過手中的宮燈,為太子點上。

趙啟邈,嘆了口氣:“走吧,還是去中書署一趟。”

為儲君,已朝輔政兩年。聞雪朝為聞氏后人,也早已朝為。兩人為朝中政事殫竭慮,恍然間早已不復時在上書院的時

永平二十八年,五皇子趙辭作為監軍,隨延東軍南下抗倭。延東軍于東海集結數十萬大軍,與烏首族決一死戰,奪回故土。卻不知何時走了風聲,烏首首領在大軍休整時便率領麾下海寇避走東海,占下數百個遠洋小島,與大芙形遙遙對立之勢。

群島易守難攻,延東軍已失了正面出擊的良機,只能在東境沿海建起守備軍,練海師,以待來日。兩年間,延東軍籌劃過幾次奇襲,奪回了幾座小島,但尚未擊敗海寇的主力軍。

永平三十年,太子朝協理朝政,掛名中書令一職,主掌朝中奏封事,臨傳詔命之責。聞相嫡子聞雪朝同年朝為,任正三品史侍郎,輔佐儲君理政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靖子一年不如一年,如今鎮北延東兩位大將都留在駐地,皇子們或出宮建府,或下放封地,逐漸都被逐出了權力中心。如今大芙朝堂,已落太子殿下與背后靠山聞家的手中。

聞家小子年紀輕輕便任中書省要職,初時曾引來許多老臣不滿。幾名諫曾向皇帝上諫,最后仍不了了之。知人不慨,聞仕珍自己當了參知政事,便鐵定心思要讓兒子也封侯拜相。

京中曾與聞雪朝廝混的紈绔,嘲他腰金紫后便愈發高不可攀起來。聞雪朝今年已二十有二,廣同他一般大的男子,大多都已婚娶數年,膝下也已有兒有。而聞大人這幾年拒了許多做,一直孑然一

中書省的大臣們都有家室,就連太子殿下也不意外。每到半夜,留守中書署的常常只有聞雪朝一人。他不常回聞府,也并無耳鬢廝磨的去,便時常在中書署客院過夜,同那堆連篇絫幅的折子睡在一起。

今日各郡上疏了近百封奏折,大多是居功邀賞,舊案重查。他通常在前堂將奏折篩查一遍,再按類分好送給太子閱批。

聞雪朝將百封折子歸整好,發現桌上還剩了兩封。他取過折子,見扉頁分別寫著“延東祝府圣啟”,“杜陵郡府圣啟”兩行字。

向來直達臨樞院,由軍機大臣審閱后,再上陛下。為何這兩封折子繞過了臨樞院,直接上疏到了中書省?他覺得事出蹊蹺,側首朝后堂了一眼,見趙啟邈并無靜,便湊在燭下,將兩封折子展了開來。

“永平三十二年四月初四奏,皇上圣鑒謹。三月廿十,五殿下率西翼軍繞后君留島,激戰七日,遇烏首主力埋伏,副將被俘,殿下生死未卜。然烏首未有大作,臣以為殿下未薨,或被烏首抵作人質,我軍就范。延東終生為戰,誓死不退。延東軍祝梁跪。”

聞雪朝怔然了片刻,抓過了杜陵郡府的奏折。

“永平三十二年四月初三奏,皇上圣鑒謹。延東軍三月出杜陵征君留島,激戰數日大敗而歸。應亡將之時,臣于艦中目睹五殿下投敵,斬殺我西翼軍副將,烏首上賓之禮。臣跳海循逃,險被殿下殺于海中。圣上明鑒,緝拿叛將,奪回君留。杜陵郡守任季跪。”

兩封急奏,祝梁稱趙辭戰敗被俘,杜陵郡守卻稱趙辭臨陣叛逃。

可他怎麼會敗,怎麼會反!

聞雪朝猛地站起,將兩封折子塞進了袍腰側,隨即抱起沉重的折子進了后堂。

趙啟邈見聞雪朝抱了兩大疊奏折進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殿下,我腹中不適,要去出恭。”聞雪朝放下折子。

趙啟邈隨意瞥了步履匆忙的聞雪朝一眼,取過最上首的一冊,神慵懶地執起筆:“去吧。”

聞雪朝繞過中書署中值守的侍衛,悄無聲息地走了恭廁。

他在萬籟寂靜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中書署專門理朝中機,出皆有羽林衛盤查。奏折用的是家榜紙,若隨攜帶,極易被人搜出。

就算死,趙辭也不會叛國。那人五年前抱著一番赤子之心南下東海,如今延東軍日益強大,奪回群島指日可待,他怎會叛逃烏首?他想起自己給五殿下的那枚玉佩,不知那麼多年,他是否察覺到了其中機巧,若是發現了,又會如何置?

若自己不信趙辭,便無人會再相信他了。無論是延東府還是杜陵府的折子,都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聞雪朝眼中浮上熠熠,他將兩封折子撕了碎片。

辭批折子神,不知聞雪朝何時回來的。他聽到前堂傳來一陣忍的干嘔聲,掀開簾子朝外看,看見聞雪朝正趴在案幾上,悶著頭不住地干咳。

“你今日不會吃了什麼不干凈的吃食吧,怎麼上吐下瀉的?”太子蹙眉,“你還是早些回府去,好生歇息,若是上不了早朝,明日便告假一日。”

聞雪朝對趙啟邈投了個激的眼,嗓音有些沙啞:“昨日赴翰林宴,吃了太多辛辣,今日又吃了蟠桃。我這腹中冰火兩重天,自然不適。”

回府的轎子顛簸,聞雪朝倚在榻上,腹中絞痛得厲害。他在懷中索了半天,終于到了個葫蘆香囊。他將香囊攥在手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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