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燁和梁思喆一左一右地拉開車門上了車，坐在車廂后排。鄭寅載著他們前往試鏡場地。

這是梁思喆第二次坐上這輛越野車，相比上一次，跟曹燁坐在一起的氣氛顯然要輕松明快許多。

“你有沒有玩過真人CS對戰？”曹燁這會兒不犯困了，興致地拉著梁思喆聊天。

“沒。”梁思喆說。

“可好玩了，超級刺激，”曹燁側過看著他，眼神明亮，“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吧？把李錚換下來，他總拖我們戰隊后，害得我們一直輸。”

“我沒玩過，不見得比他強多。”

“怎麼著你也比他強啊！只要你不把我干掉就好了，你不知道李錚那個大傻子，居然沖著我開槍，我跟他是一個戰隊的啊！而且我還是主力呢，可想而知，沒了我，我們戰隊那局輸得可太慘了。”

“那你下局開槍把他崩了啊。”梁思喆靠在座椅靠背上懶懶地說，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興趣。

“哥們，我一看你就是個狼人！”曹燁屈起手肘搭在他肩上，“下次一起去，說好了啊。”

梁思喆還沒搭話，這時鄭寅在前面開口了，笑著說：“曹燁你真是……你都不問問思喆對你們那小孩玩意兒不興趣，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不試試怎麼就知道不興趣？再說了，什麼小孩玩意兒，寅叔你去看看，好多跟你一樣大的也在玩呢，要不下次你跟我們一起？”

“我可不興趣，”鄭寅笑著搖頭，“不用試就知道。”

車子開進一影視基地，兩人下了車，跟著鄭寅后面走進去。基地里有幾棟圓頂棚房，全都是用來做拍攝場地的，鄭寅帶他們走進其中一棟建筑里。

靠近門口的兩側是幾間裝修簡單的屋子，可供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休息，走進去便是今天試鏡場地——劇場空間很大，顯得有些空曠，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很嚴實，屏蔽了外界的自然，場地中央是燈師心布置的照明燈，甫一進去，昏暗的燈將整個劇場的環境襯得有些沉悶和抑。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還殘留著污水，不知是故意撒上的還是上一個劇組留下的，折著劇場里各的。

曹修遠坐在監視后面監看著鏡頭里的影像，周圍站著和坐著的男男一共有七八個，年齡不一，這時正在彼此低聲談。

劇場邊上站著幾個男孩，都是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有自己來的，也有別人陪著一起來的。

“你們先在這站一會兒，”鄭寅說，“我過去說一聲。”

鄭寅走過去，停在曹修遠側后方，躬下來，兩手撐著大，湊到曹修遠耳邊說：“遠哥，我把小燁他們帶過來了。”

聞言，曹修遠轉過臉朝曹燁和梁思喆的方向看了一眼。

聽說曹修遠的兒子曹燁過來了，圍坐在曹修遠邊的其他劇組主創也扭頭看過來。

梁思喆兩手背到后，到側前面的那條微彎，曹燁一條胳膊搭到他肩上，頭微微歪著，似乎在跟梁思喆說什麼。兩個好看的年站到一起，這畫面實在過于吸睛，將旁邊的其他人襯得黯然失。

旁邊的人側過頭對鄭寅做口型，背著曹修遠問：“哪個是？”

鄭寅用手指了指左邊，同樣也回了口型：“短頭發。”

這時編劇周茹在一旁開口了，笑道：“喲，小爺過來了，真人比照片還好看呢。”

“是吧？”鄭寅也笑。

“跟曹導不太像啊，像黎老師是不是？”旁邊的副導演說。他說的“黎老師”指的是黎悠，曹燁的媽媽，國際知名小提琴家，雖然這段婚姻并沒有在上大張旗鼓地公開過，但圈人都知道黎悠是曹修遠的妻子。

“臉型和眼睛像媽媽，”鄭寅抬頭看了一眼曹燁，笑著說，“但鼻子和跟遠哥一模一樣。”

“真會長。”有人說。

“跟他站一塊那男孩是誰？”周茹問出了在場其他人的想法。盡管沒有“曹修遠兒子”這樣奪目的環，但站在一旁的梁思喆一點都沒有被遮擋芒，就那麼隨意一站，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曹燁說著話，看上去也足夠特別，毫不遜。“一眼看上去拿人的。”周茹后來接采訪時回憶道。

“也是遠哥挑來試鏡的。”鄭寅沒多介紹。

“那繼續吧，”曹修遠發話了，“先把其他人試完再試他們兩個。”

站在外側的工作人員低頭掃了一眼手上的名單，朝邊上那幾個年走過來。“徐齊生，過去吧，到你了。”其中一個男孩應著，快步走到鏡頭前面，站定了，有些不知所措。

“往前走一步。”曹修遠在監視后面說。

男孩看上去有些張，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試探著問：“行嗎？”

曹修遠又說：“頭發上去我看一眼。”

男孩趕抬起手，把劉海捋到頭頂上用手掌著。

梁思喆和曹燁站在旁邊看著試鏡過程，忽然曹燁的胳膊從梁思喆的肩上抬了起來，手高高揚了一下，像是在打招呼。

梁思喆朝他打招呼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這時朝他們走過來。男孩面容清秀，不高，至多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很瘦，剛剛他一直坐在曹修遠附近，被曹修遠高大的形擋住了。

“嗨，章明涵，”曹燁的手又落回梁思喆的肩膀，笑著問那男孩，“你怎麼也來了？”

“最近沒戲可拍，在家里待著無聊，過來看曹老師試鏡。”章明涵也笑著說。

“有什麼可看的啊……”曹燁懶洋洋地說，“你不也是這麼試過來的？”

“自己試跟看其他人試總是不同的嘛，再說了，不是還有你麼，我來見證巨星的起點。”

“你這就捧殺吧？”曹燁笑著說。

“我這料事如神，”章明涵的目落到他旁邊的梁思喆上——他們的關系看上去親的，他猜測這人可能是跟曹燁在一個圈子里長大的某位富家公子，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好氣質，“……這位是？”

“哦，是該給你好好介紹一下，”曹燁拍了一下梁思喆的肩膀，“梁思喆，跟你之前一樣，是我爸一手挑來的新人。”又跟梁思喆介紹章明涵，“章明涵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吧？《思念是條河》的男主。”

梁思喆其實并不太知道章明涵，章明涵前年出演了曹修遠電影的主角，在電影節上拿了個最佳新人獎，很是出了一些風頭，但由于梁思喆平時并不關注影視圈的新聞，所以對他來說，章明涵只是個“聽名字有點耳但跟本人對不上號”的眾多演藝圈明星之一。

曹燁介紹完后，梁思喆和章明涵簡單握了個手，看上去都沒有跟彼此深的興趣。

聽說梁思喆是曹修遠挑來的新人，章明涵的態度有些微妙的改變，收起了先前謹慎的態度，開始直白地打量梁思喆，若有所思道：“挑來的新人啊……這電影居然是雙男主嗎？”

“我們也在猜呢。”曹燁笑著說。他從小在國外長大，漢字的速度奇慢，劇本到現在翻了還不到三分之一，不知道節進展到后面會不會多出一個跟小滿同等戲份的男主。他的目越過章明涵的肩膀，“怎麼這試鏡跟考電影學院似的？”

“說得好像你考過電影學院似的。”章明涵看著他樂。

“我有朋友跟我講過啊……跟這一模一樣。”

“這可比考電影學院難多了，”章明涵回頭看中間試鏡的區域，“曹老師的眼神很毒的，只看這一會兒的功夫，基本就知道這人能不能勝任角了。”

試鏡進行得很快，每個人上去幾分鐘的時間便結束了，現場只剩下曹燁和梁思喆還沒上去試過。

“小燁最后，行嗎遠哥？”鄭寅征求曹修遠的意見。

“曹導自己的兒子還用在鏡頭前面看啊？”有人在旁邊開玩笑。

“曹燁先來吧。”曹修遠手指著下，看著監視的屏幕說。

“行，”鄭寅直起，長胳膊朝曹燁招了下手，“小燁過來，”又用下示意了一下鏡頭前面的位置，“站那兒。”

“那我先去了啊。”曹燁將手臂從梁思喆肩上拿開，又跟章明涵說了一聲，然后走到鏡頭前面。

“朝前走兩步，下抬一點……側過，回來點，別側那麼大……好，再側一點……轉過，朝后走，別停，一直走……”曹修遠在鏡頭后面發布簡單的要求，對曹燁的態度跟對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曹燁看似聽話地按照他的要求一一做出舉，但一聽到曹修遠的聲音，他的心又變糟了，曹修遠發布的要求越多，他的心就變得越糟糕。

最后背對著鏡頭走遠的那幾步，他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曹修遠親生的了，否則他對自己的態度怎麼能跟對其他人一樣冷淡——只顧盯著監視的屏幕，連抬頭正眼瞧他一眼都沒有。

“再走回來。”曹修遠在后面說，

走回來的那幾步路曹燁的臉變得很不好看，平時意氣風發的年此刻心充斥著憤怒和不滿，藏不住的緒全寫在臉上。

但這種緒變化反而引起了曹修遠的注意。曹修遠皺的眉頭微微舒展，視線在監視屏幕上停留幾秒，然后抬起頭隔空看著曹燁。

曹燁也看向他。這一眼是有容的，盛著質問、不甘、憤怒、委屈，這種緒太過強烈，以至于在場其他人也到了氣氛不太對勁。

但這對峙似乎只是曹燁的一廂愿，曹修遠微抬著下頜看向曹燁，眼神平靜地觀察著他，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敲著下，似在沉思。片刻后他轉頭對梁思喆說：“思喆你也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