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第12章
烏云遮蔽了月,廠區靜悄悄的,遠方風聲裹挾著時時現的哀嚎。豪順著鐵梯上了兩步,從后車廂邊緣探出頭,一眼瞥見司南坐在車頭頂上:“怎麼了?下來!”
話音剛落,他看見司南的影了,似乎偏過頭瞥了他一眼,但看不見是什麼表。
接著司南把一收,抓住駕駛席側窗邊緣,干凈利落地來了個后空翻,直接從車頂翻進了駕駛室!
豪被那一瞬間他后腰弓起的弧度震了下:“司南,喂!”
下一刻裝甲車突然發,穿過前院,眾目睽睽之下向后廠房駛去了。
豪險些被甩下車,幸虧落地時打了個滾才站穩,愕然道:“他這是……怎麼回事?”
熱水嘩然灑下,浴室里很快騰起白汽。
掌心的跡被水流帶走,傷口微微泛白,不再出。司南長吁了口氣,正要把水溫打低,突然宿舍門被推開了:“你沒事吧,傷了?”
司南猛一回頭,豪站在門口。
“你傷了?”豪又重復一遍,這次語氣帶出了明顯的張。
“……”司南往花灑下退了退:“沒有。”
隔著浴室玻璃他能覺到豪狐疑的視線:“生氣了?”
“沒有。”
“……那你跑什麼?”
司南沒有回答。
豪疑竇頓生,隔著布滿水汽的玻璃看著司南,突然覺到對方的姿態異常繃。
其實在這樣的可視條件下很難看清什麼,但在嘩嘩水聲中,他的視力好像突然變得格外敏銳,甚至突然注意到司南從脖頸到肩部的弧度很細致,這麼側站在水里的時候,背部顯得很薄,形瘦削,整個人都不太剽悍。
但他的發力是很強的,應該是纖維很的關系。
剎那間豪有些分神,心想他這個型,即便在Beta中都太單薄了吧。
那他之前是做什麼的?他對自己的經歷絕口不提,是有怎樣的難言之呢?
“……我說,”司南緩緩道:“你看夠了沒?”
豪:“?”
“能出去了嗎?”
豪:“……”
豪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全同時沖上了頭頂,轉同手同腳地出了浴室。
“喲,”周戎叼著煙推開宿舍門,迎面瞧見豪,含混不清道:“人呢?”
司南這間單人宿舍的門是不能好了。豪站在床頭柜邊,只覺自己心跳得有點快,但又不知道那異樣刺激的覺是什麼,聞言下意識往浴室方向指了指。
周戎扔給他半包煙:“那幾個傻上貢的。”隨即走進宿舍,打開了浴室門:“喂你這……”
司南背對浴室門,還以為豪又進來了:“我說你……”
下一刻他回過頭,與周戎來了個四目相對。
霎時司南神經末梢警鈴大作,從未有過的別意識在此刻全面復蘇;如果面前沒有玻璃阻擋的話,也許他已經抄起巾,三下五除二把周戎絞死了:“給老子出——去——!”
周戎一個哆嗦,啪地關上了浴室門。
“你是人嗎?!”周戎莫名其妙吃了一鼻子灰,對門吼道:“還有,誰準你這麼用熱水了!老子都多天沒洗澡了知道嗎?!”
“他犯病了還是怎麼著?”周戎余怒未消,指著門問豪。
“……剛才對我溫的。”豪慢吞吞道,“可能是你比較暴。”
·
“那伙人留下了,”十分鐘后,周戎大馬金刀式地坐在床沿邊,著煙說。
豪后腰靠著窗臺站在那里,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夾著煙,單人宿舍里充滿了尼古丁的味道。
司南一邊拿巾漉漉的頭發一邊來回打量他倆,心里不明白這倆人有時間為何不去搞一發,為什麼三更半夜要在自己屋里。但他習慣地并不問,簡短地“啊”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剛才跑什麼?”周戎皺眉道:“我本來想讓那小子給你磕頭的,要不明天讓他當眾磕?”
司南說:“不用。”
周戎和豪對視一眼。
“……你生氣了?”周戎試探道。
司南:“?”
“Alpha不都是那樣的嗎,”司南平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還能怎麼著,扔出去自生自滅?”
他背過去對著鏡子呼嚕頭發,沒看見周戎和豪的表都瞬間變得一言難盡。半晌周戎咳了一聲,似乎想勸解什麼,但抬起手又言又止地放下了。
“哥知道你不想讓他們待在這里,但也不能一刀殺了。放出去的話總是不安定因素,搞不好他們故意跑回來搗會更麻煩……”
司南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而且,”周戎頓了頓又說:“那伙人是這家化廠的東。”
這下連豪都沒想到:“有這回事?”
“唔,那帶頭的馮文泰,”周戎說了個B市非常有名的財團名字:“——是這家東家,確實在工業園區有投資。據說他以前遠遠見過祥子一面,剛才認出來了,立刻賠禮道歉抱大,還主表示愿意把化廠上繳國家作為臨時避難所。”
豪“我去”了一聲:“祥子真好用。”
“看在祥子的份上,這伙人暫時不會為不穩定因素。”
周戎非常珍惜地了最后一口煙屁,突然只見司南從浴室回過頭,狐疑地打量他們:“……關那個下輩子想做公的什麼事?”
“他爺爺是國安副部長郭柏,他自己是個正經的三代。”豪解釋道,“眼下時局,那姓馮的想抱政府大,暫時應該不敢給我們添麻煩。”
聽見郭柏二字時司南心中突然升起一悉,但那覺極其約,稍縱即逝。
他默默思忖片刻,仿佛在心里重新評估郭偉祥這個人。半晌后他終于在周戎和豪的注視中“唔”了一聲,若有所思問:“那他爺爺知道他跟公的事麼?”
·
馮文泰和他手下六個保鏢就此在化廠安頓下來,正如周戎的判斷,他們并沒有立刻開始作妖,相反還頗為自覺,第二天主找到周戎,是上繳了口袋里所有的……錢。
周戎哭笑不得,摟著一把鈔票回來:“這是怕我們冬天柴火不夠燒還是怎麼著,要不趕明衛生紙沒了,就讓大家湊合拿這個?”
“多好呀,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現金呢。”春草翹著腳坐在窗臺上,順手折了個紙飛機,欣賞道:“這幫人可真壕……你說他們逃難怎麼還帶著這麼多錢?”
豪在邊上坐著洗槍械,笑道:“因為病毒剛開始發的時候沒人想到會持續那麼久吧,都以為是限定范圍的,只要逃出這片地區就能回歸正常社會。但災地區電子易限,很多人怕價飛漲……”
他話說到一半,春草擲出鈔票飛機,嗖地飛出宿舍門,正巧砸中了走廊上經過的司南。
“司小南!”春草哧溜一聲下窗臺:“來來來,咱們分錢!”
司南正跑步回來,穿一件修黑背心和迷彩,脖子上掛著條被汗浸了的巾,聞言腳步略停,往宿舍里看了一眼。
周戎站在床邊,豪坐在書桌后,兩人同時回頭看向他。
半秒鐘后,司南對春草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向前走去。
“哎,司小南!”
春草生生停在半路,看著司南頭也不回的背影,半晌奇道:“你們說他這人,最近怎麼老這樣,吃錯藥了還是……”
春草話音未落,周戎放下錢,轉出了宿舍門,大步流星穿過走廊,按住了司南的肩。
他的作非常利落且不容置疑,司南回頭想說話,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周戎突然把他攔腰打橫一抱,輕而易舉抬了起來。
“……”司南愕然道:“你干什麼?”
周戎置若罔聞,三步并作兩步回到宿舍,在豪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把司南往床上一扔!
“你!”
司南迅速用手肘支撐起上半,但剛出一個字,只見周戎隨手摟起鈔票,說:“喲呵——”接著紛紛揚揚撒了他一。
這舉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司南這輩子從沒躺在床上被人用鈔票甩過,剎那間竟不知道該作何言語。
他微微張著,似乎有些生氣,瞪視著周戎。
從側面看去,他那因撐起而格外凸出的蝴蝶骨、半懸空的后腰,以及十分修長又略微分開的,形了異常引人遐思的側影。
——任何人只要稍微注目,便很難挪開視線。
但周戎沒覺察,一下撲倒在床上,撐著床單從上而下俯視司南:“你躲什麼,嗯?這幾天鬧啥別扭呢?”
司南:“……”
周戎剛想順口教訓幾句,突然在咫尺之際聞到了什麼,仿佛是從司南被汗水浸的皮和發中傳出的。
——他很難用語言來描述那味道,并不是單純的香;要形容的話,仿佛是某種隔著重重迷霧、晦又,卻讓人無端開始心猿意馬的氣息。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司南猝然手把他推開,倉促間周戎踉蹌退了半步,只見司南翻下床,冷冷道:“你想打架?”
“……”周戎用力咽了口唾沫,結隨之上下,突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干啥呢司小南!”一道靈巧的人影從后閃出來,活潑潑勾住了司南的脖子,差點沒把他撞回床上去。接著春草抓了把錢,隨手塞他懷里,無比豪爽道:“什麼打不打的,喏拿著!昨兒那幾個傻死活非要給我們錢,你屋里衛生紙還剩多?湊合著用它吧。”
司南低頭看錢,角微微搐。
春草這麼一打岔,周戎終于從短暫的混中回過神,用拳頭堵著咳了一聲:“行了別鬧了,哥跟你開玩笑來著。”
他手拍拍司南的肩,就勢把他肩膀向自己一勾,又沖豪招了招手,笑道:“過來,找你們可不是為了玩的——”
“五分鐘時間回屋收拾,后院車庫集合,帶你們去打家劫舍。”周戎角一勾,兮兮道:“哥幾個今天注定要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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