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手電打在破裂的墻壁上, 周戎觀察片刻, 向右示意：“這邊。”

三人著墻角快速前進，張英杰步伐有些踉蹌, 春草回頭去扶, 卻被他避開了。

“我自己行。”張英杰氣吁吁, 自嘲地笑道：“待會我就……就不認得你了，別把隊友害了, 離我遠點。”

春草掌大的臉上滿是淚跡, 一聲不吭。

最前方周戎眼眶通紅，卻沒有回頭, 聲音也非常平穩：“英杰撐著點。我們趕在兩小時之出去, 你還來得及……至回到地面上。”

他們穿過通道, 順著被喪尸猩猩破壞殆盡的樓梯向下，張英杰笑道：“來得及嗎？其實我無所謂的，人死燈滅，在哪兒不一樣。就是我特別想知道老婆孩子還活著沒, 只要還能再見們一眼……”

他們通過連接著一間間實驗室的長廊, 突然春草停下腳步, 往頭頂安全指示燈上打了束，不可思議道：“你們看，E區。”

三人同時抬頭。

“北E區”綠底白字，歪歪斜斜地吊在黑暗里。

司南被喪尸金剛追逐，誤打誤撞跑進E區了？

周戎苦中作樂：“很好，起碼節省了行時間, 這邊。”

張英杰稍微停步了兩下，周戎不顧他的躲避，手把他一扶，低聲道：“E區有最新抗研究資料，或許還有殘存的原始抗品。從基地覆滅的時間來看，抗未必已經過期，如果還有效的話……”

張英杰立馬說：“我不打那個戎哥，別開玩笑了。用全世界的希換我一人存活，將來死后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如果有兩份。”周戎嘶啞道，“如果有，我一定給你打。”

張英杰還想說什麼，周戎一拉他：“走。”

手電照出前方的岔路口，高達六米的天花板上，通風管斷裂垂落，像扭麻花的巨蟒一般懸在半空中。周戎看了眼手里的平板電腦地圖。

——向左是試驗場，但沒明說是什麼試驗場；向右是機生化資料室，重要等級為紅S級。

周戎一時無法決定走哪個方向，突然春草耳朵了：“有聲音。”

黑暗中，張英杰重的息勉強一頓。

樓上漸漸傳來靜，聽聲音似乎有一群人轟隆隆由遠而近，間或傳來特種兵們非常悉的消音槍響。

三個人一抬頭，幾秒鐘這靜已經滾到了他們頭頂，天花板上震出無數細小塵土。

“……”周戎突然意識到什麼，面驟變：“媽的！別！”

但他的怒吼無濟于事。

頭頂槍聲大作，那陣勢簡直跟導彈地炸差不多。鋼筋混凝土天花板轟然塌陷，周戎、春草和張英杰連滾帶爬四散開，另三名特種兵裹挾碎磚，從天而降！

豪落地打滾起，聲嘶力竭怒吼：“別讓它們下來！開火！開火！！隊長？！”

周戎恨不得當場給他一腳，但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源源不斷的喪尸跟著他們，從被轟出大的天花板上摔下這層，開始向四周迅速擴散！

周戎邊掃邊大吼：“你們到這來干嘛？！”

郭偉祥：“支援你們！”

周戎：“滾蛋！”

丁實：“……被喪尸追的！”

豪扛著重型突擊步槍，甩手扔出一只半人高的彈藥袋，火間隙回頭大吼：“無路可走！只能打穿地板！別說了，都是意外！”

周戎雙手把彈藥袋抱在懷里，混中抓出手雷，往下餃子似的天花板頂上一扔，怒吼：“全臥倒——！”

轟隆隆滾雷般的巨響，頭頂半條走廊都炸塌了。

好不容易會合的六個人還沒來得及敘舊，就被炸產生的沖擊波推向了不同方向，接著鋼筋磚頭暴雨般砸落，將岔道口堵了個結結實實。

足足幾十秒后，震停止，漫天塵土在黑暗中擴散。

“咳咳咳……”周戎用力推開住自己的碎磚，狼狽起：“還活著嗎？”

好半天才聽前方不遠發出，是打不死的春草閨：“活著……”

周戎加大音量：“英杰！豪！祥子！丁實！還活著嗎？！”

“呃……”右前方是郭偉祥：“我胳膊臼了……”

丁實：“……嘶嘶嘶……”

周戎：“臼的自己解決！”說著隨手點掉周圍幾個半死不活的喪尸，打起手電。

他們被炸沖向了岔路右側，即機資料室——如果豪和張英杰沒被死，應該就是往相反的試驗場方向去了。

周戎試著了幾聲，沒有回應。

在他前，通道被坍塌的混凝土塊堵得水泄不通，廢墟中著也不知道多喪尸。在他后，合金長廊一無際，他們已經進了E區中心地帶，接下來就是被封鎖的核心重地——機生化資料室了。

周戎的手電垂落在側。

合金長廊雖然滿地狼藉，墻壁、天花板卻沒有破損，看不出任何被暴力破壞過的痕跡——也就是說，當司南被喪尸猩猩追逐來到岔路口時，他選的是此刻被廢墟阻隔的另一條路。

他去了試驗場。

周戎抬起一大塊斷桓扔到邊上，又扛起鋼筋，挪到旁邊。

他就像困的野試圖中牢籠中撞出一條路來，息沙啞眼眶通紅，良久后搖搖晃晃直起，死死盯著眼前看不到頂的廢墟，然后突然清醒了。

啪！

他甩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

春草正走到他后，腳步倏而頓住：“戎、戎哥……”

周戎背對著，半晌慢慢轉過，面容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有尾音還帶著劇痛后難以掩飾的嘶啞：“全員準備，去機資料室。”

“破關閘后，搜集一切病毒研究資料及原始抗，出發。”

·

與此同時，岔路口另一側，豪捂著流不止的肩膀咬牙起：“英杰？”

張英杰已經從滿地碎磚斷瓦中爬起來了，正靠在墻下不斷咳。豪以為他被傷了臟，踉蹌過去蹲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張英杰猝然一推。

“你……”

哇地一聲，張英杰嘔出了滿口黑！

豪驚呆了。

張英杰勉強抬起頭，膛中傳出破風箱似的。他臉已經很灰敗了，眼珠布滿紅，眼圈青黑發紫，滿是干涸造的皸裂。

“我……我待會要是不認得你了……”張英杰指指自己太，慘笑道：“從這里給我一刀，干凈點……”

豪表空白，抖著搖頭。

“剛才沒來及嘮兩句，但總算又見了大家一面，還好你們都……”

張英杰話音未落，豪撲通跪下，把他擁抱住了。

豪發不出聲來，肩膀乃至手臂劇烈抖，熱淚奪眶而出。

其實這時候張英杰意識已經有點恍惚了，他想推開豪，但在這幾十米深黑暗的地底，在硝煙未散的人間地獄中，戰友的滾燙的擁抱和熱淚又讓他難以抬起雙手。

半晌他終于發著抖，拍了拍豪的背。

“別這樣，至大家都還好好的……至大家還在，118編制還在，是不是？”

“你們要完任務，”張英杰哽咽了一下，說：“你們一定要帶資料和抗走出去，知道嗎？你們一定能抵達南海，等總部研制出疫苗后，整個國家、整個地球……”

豪失聲痛哭。

“你聽我說，豪！”張英杰推開他寸許，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不能這樣，知道當初為什麼上面把戎哥空降來當隊長嗎？因為你心細，你不舍得，你總顧及著所有人……要是戎哥現在會怎樣？他絕不會浪費時間在哭上！”

“起來，往前走！”張英杰扶著墻艱難地站起，目向前方，咬牙道：“我這個士兵的任務還沒完，怎麼能死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