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相安無事。

六個人花半天時間清點了庫房的存貨，之后便聚在一起鉆研校園地圖。可翻來覆去就那些地方，再研究也是紙上談兵，久而久之聊不出新東西，也就不討論了。

突圍固然驚險，但會讓人神集中，困守看似穩妥，可神卻會在平靜枯燥的等待中，慢慢渙散。說不清哪一個更好，只是現下的六個人，確實有些百無聊賴。

尸發的第八天，進超市的第四天，多云轉。

“咱們得找點事干啊，這麼下去人都頹了。”宋斐實在不住了，起來回踱步，搜腸刮肚地想主意。

“別白費力氣了，”周一律從旁喬司奇手上的格力高百奇盒子里出一，放到自己里啃，“沒書，沒網，沒撲克，沒麻將，殺人游戲都要玩吐了，咱們六個桿司令，總不能真心話大冒險吧。”

喬司奇趕捂住自己剩下的餅干，拒絕周一律二次過來的魔爪：“真心話還行，大冒險怎麼弄？跑出去跟喪尸打一架？還是吃兩口洗？”

羅庚無語：“都淪落到這種境地了，還不夠冒險？就別自己作死了。”

周一律著下想了半天，提議：“要不咱們語接龍？”

宋斐：“……”

喬司奇：“……”

羅庚：“……”

林娣蕾：“可以試試啊。”

戚言：“我同意。”

三對三，雖然沒超過半數，但也是很難得的了，故而很快游戲開始——

喬司奇：“我先我先。喪心病狂！”

羅庚：“狂風暴雨！”

周一律：“雨后春筍！”

宋斐：“……”

戚言：“……”

林娣蕾：“……”

——又很快夭折。

宋斐簡直想送給周一律送錦旗，上繡八個大字——清場能手，安靜衛士。

困倦地打個哈欠，宋斐過手機看時間，中午十二點十分，難怪他那麼困……咦？宋斐瞪大眼睛又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期，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戰友們，今天是圣誕節！”

一句話喊得小伙伴都神起來，紛紛拿手機看——

“我去。”

“還真是。”

“把日子都過蒙了哈哈。”

下意識兜結果了個空的喬司奇，一口啃掉半百奇，用力嚼！

“唉，去年圣誕節，我在城區廣場上擺攤畫人像素描，好多跟閨一起出來過節的單小姑娘圍著我，可了。”周一律呈大字型仰躺到地鋪上，追憶往昔，無限回味。

林娣蕾驚訝：“你還會畫素描？”

周一律坐起來，認真道：“正經子功呢，我沒上學就被著去班。”

林娣蕾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周一律：“又會吉他又會素描還特意在日本買刀就為在宿舍做日料，你這樣的為什麼會沒有朋友呢？”

周一律非常用力地想了想，最后攤手：“我也不知道。”

宋斐和喬司奇知道：“因為話不投機半句多！”

羅庚猶豫半天，還是悄悄湊到林娣蕾邊，弱弱道：“我雖然不會素描，但我會求導……”

林娣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該怎麼接茬，只得轉向宋斐他們：“你們呢，去年圣誕節都怎麼過的？”

喬司奇張口就來，顯然記憶深刻：“聽譯了一個圣誕老人的恐怖片，嘖，完全反套路，崩話，結局還巨黑暗。我想想什麼來著……”

“你就不用說出它輝的名字了，謝謝。”宋斐趕忙阻止，同時在記憶里搜尋自己去年的圣誕節。

這不是一個太難抓取的回憶，確切地說，它甚至是閃著的，以至于宋斐剛打開記憶盒子，就看見了它。

抬起頭，正對上戚言的目。不知他是偏巧看過來，還是一直著這邊，那雙眸子里閃著一些緒，說不清，道不明。

“嗯？”林娣蕾還在等宋斐的回答。

宋斐收回視線，聳聳肩：“去市中心逛步行街，然后被人流了狗。”

林娣蕾腦補了一會兒那個場景，然后不知無心還是有意，又去問戚言：“你呢，去年圣誕節怎麼過的？”

戚言苦笑：“丟了錢包，追賊未果。”

林娣蕾點點頭，果然，這是個連續劇。

羅庚等半天沒等來神臨幸，也不氣餒，索去搬了好多蘋果口味的芬達易拉罐過來，貨架不夠，庫房去湊，一點點擺半人高的圓錐塔，放眼去，一片魔之綠。

林娣蕾大著膽子猜測：“圣誕樹？”

羅庚猛點頭。

林娣蕾撲哧樂了。

羅庚簡直開心得要缺氧。

氣氛一下子歡快開來，沉悶枯燥煙消云散，節日的喜慶漸漸涌上。小伙伴們又拆了兩包恰恰瓜子，把紅包裝袋剪一條條，粘在一起，拉花似的搭在“圣誕樹”上，有紅有綠，形神兼，完。

六個人圍一圈，喬司奇早堆了一堆零食放到中間，大家人手一聽可樂，舉杯相——

“merry christmas！”

如果暗夜里沒有人賜予我們明，我們就自己給自己掌燈。

八個盛著不等量水的玻璃杯擺到地上，水面由低到高，依次排列。周一律用從宋斐那里借來的金屬筷，叮地一聲，開奏。

一個個音符在周一律的敲擊下蹦出來，不疾不徐，清脆悅耳，最終流淌一曲耳能詳的旋律，宛如迎風飛舞的雪花，歡快輕巧，趣盎然。

林娣蕾不自跟著哼唱起來：“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hey~~~”

宋斐也忍不住跟著唱，然而只跟了兩句“Jingle bells”，后面的英文詞實在不會，就變“鈴兒響叮當”了。鑒于相當破壞，很快閉，跟大家一起，乖乖當個聽眾。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O'er the fields we go~~Laughing all the way~~Bells on bobtail ring~~”

林娣蕾的聲音如夜鶯婉轉，明亮時活潑俏皮，低時溫暖，閉上眼去聽，仿佛能看見冰雪覆蓋的小鎮，一戶戶燃著壁爐的人家，一扇扇亮著的窗。

就在所有小伙伴都沉浸于如夢似幻的節日氛圍中時，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劃破靜謐圣誕夜——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六個人不約而同一震，在突如其來的栗中，回歸現實。

“救命啊啊啊啊啊——”

“救命——”

“啊啊啊啊——”

求救的不是一個人！

與此同時超市口的玻璃門也傳來激烈的拍打聲！

六個人再不敢耽擱，飛一樣竄起來，幾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直奔正門！

喬司奇跑在最前面，首先抵達并毫不遲疑將抵著門的貨架挪開。隨后趕到的戚言沒等他全部挪完，已經就著現有空隙手進去開棉簾！

一群人高馬大的男同學赫然映眼簾！

也數不清是多個，距離最近的臉甚至已經到門上的同學一看見他們，更加拼命地拍門，不，幾乎是砸了！

一時間拍門聲，呼救聲，震耳聾！

宋斐隨后趕到，七把鎖的鑰匙都在他上，可外面同學多，追在同學背后的喪尸更多，宋斐掏鑰匙的時候，眼看又有兩個同學被喪尸拖走。

“上屋頂——”戚言忽然沖著門外大喊，“他們不會爬樓，快上屋頂！”

要真七把鎖挨著個兒的打開，估計門外就尸骨無存了！

一些腦子快的同學率先反應過來，立刻往兩邊跑。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沒兩秒，聚在門前的同學嘩一下散了個干凈，也不知道是疊羅漢還是徒手攀，總之肯定各顯神通去了。

六個人也趕往回跑，而且很有默契地都沒去廁所，全部聚到戚言曾經爬過的那扇氣窗下面——廁所的窗太矮了，一旦喪尸聽見聲音聚過來，后果不堪設想。

戚言爬到鐵質貨架頂層，打開氣窗，沖屋頂上面喊：“這里，從窗戶進來——”

很快，第一個同學被接了進來。

后面羅庚也爬上去，一起幫戚言接人，大約用了十分鐘，共接進來十七位同學。

等所有人都安全落地，六個人才發現，這些人雖然著不盡相同，但大部分都是休閑運款，清一的男生，有高有矮，有修長有壯，可無一例外都散發著撲面而來的雄荷爾蒙。那是一種與普通同學截然不同的氣質，單一個人都很明顯，何況十七個起。

“院的？”戚言鎖好窗，從貨架上跳下來。

“嗯。實在活不了了，拼一把，以為死定了呢，都嚇了，幸虧他媽的命大。”說話的是個同戚言差不多高的同學，但看起來更健碩有力些，一灰運服，外面是寬松的黑長羽絨服，拉鏈也沒拉，就那麼敞開著，“你們會找地兒啊，宿舍都快人吃人了，！”

這邊男生同戚言講話，那邊十幾個早呼啦一下子散開了，看方向都是奔著食品區。

戚言還想多問兩句，那人一看其他人跑沒影了，再顧不上搭理他，也一個轉朝那頭狂奔：“我去，你們我留點——”

前后不到半分鐘，流沒超過兩句話，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懵。

喬司奇：“什麼況啊？”

周一律：“估計瘋了吧。”

羅庚：“瘋了也該說聲謝啊，咱們救了他們的命！”

林娣蕾：“算了，互相理解吧。”

戚言也不太爽，原本還想問對方名字的，這下也沒心了。皺皺眉，余很自然劃過宋斐，卻發現他眉頭鎖，表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麼。

戚言用胳膊肘輕了一下他：“怎麼了？”

宋斐緩緩看向他，臉是難得的嚴肅，不帶半點平日里的嬉笑怒罵：“他們拍門的時候，有多人？”

戚言搖頭，他只知道：“肯定比現在多。”

宋斐：“死了認識的同學，不會難過嗎？”

戚言思索片刻，道：“或許他們還沒反應過來？”

宋斐也想不出更多，只得放棄：“可能吧。”

和恐懼都會讓人暫時失常，六個小伙伴將心比心，都能理解，所以走回地鋪發現圣誕樹被撞倒一地，周一律的“樂”已被踢得七扭八歪，他們也沒說什麼。

中斷了的圣誕氣氛或許可惜，但能救下十七條命，誰又敢說這不是最好的圣誕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