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烽：“去什麼地方。”

劉硯：“醫院。”

蒙烽：“不能去那里！喪尸就是從那里跑出來的！”

吉普車猛地一個拐彎，在夜路上拖出刺耳的聲音。

劉硯吼道：“我媽在醫院！”蒙烽朝著他大吼道：“太危險了！你會死的！”劉硯狠狠踹開撲上來的蒙烽，吉普車撞在路邊的長椅上，砰一聲消停了。

“車給你。”劉硯冷冷道：“祝你好運。”接著轉下車，被蒙烽抓住。

蒙烽沉聲道：“我陪你，這種時候不要再任，好麼？”

劉硯長嘆一聲，倒車，轉進主干道，街上空空，蒙烽說：“醫院是高危地段，中午新聞說狂犬病患者就是送去那里集中……”

“別說了！”劉硯難過地大吼道，狠狠一拳砸在喇叭上。

蒙烽靜了，劉硯繼續開車，急促息。

“你爸呢？”劉硯問。

“還在部隊。”蒙烽說：“但找不到人。”

蒙烽的父親是一名軍，母親早在他很小時便離家出走，蒙烽的年里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

父母都不太管他，他的把他養大，缺乏嚴格的管教導致他學業荒廢，直到高三與劉硯相后才開始認真念書，然而已經太遲了，高考落榜，只好去當兵。

你那是什麼爸，劉硯一直心里頗有微詞，大學起碼花錢找個教給兒子拿個證書也好，況且退伍后，蒙父竟也毫不過問兒子的生活。

“這是什麼？”蒙烽發現了車前板上的書，對著駕駛室頂燈翻了翻。

劉硯：“導師借給我的，據說國國防部年前就已經在網上發布了喪尸應對指南，很多人都把它當作一個笑話，后來印了不小冊子到流傳。”

蒙烽：“你說他們是不是已經開始預備這件事了？你也看到喪尸了，你覺得那是什麼？”

劉硯：“我怎麼會知道？我們又不用拯救世界，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

蒙烽：“死了以后還能行……是一種病毒，不是什麼鬼怪，你是無神論者，劉硯。”

劉硯：“我倒是希有……不，別這樣。”

吉普車緩緩停下，道路盡頭是幾輛橫著的警車，再過去則是醫院。

五六名警察用對講機大聲談，劉硯把車開過去，一名警察跑過來喊道：“封鎖了！不要過去！”

警察猛拍車窗，前方響起刺耳的機槍聲，聽得劉硯不寒而栗。

蒙烽搖下車窗，警察俯道：“回去！都回去！”

劉硯道：“我一定得過去！”

機槍掃聲震耳聾，警察大喊道：“都死了！活人已經撤離，那里已經是隔離區了！”

劉硯發著抖，盯著那警察，注意到他的脖頸一道淺淺的傷口，傷疤上已經結痂。

警察的側臉浮現出淡淡的紫褐斑紋，焦急道：“掉頭！離開這里！政府很快就會開始疏散！”

遠又是一聲炸，警察不再理會劉硯，打了個手勢，轉跑向防線。

哀嚎聲大了起來，嗚嗚猶如風吹，劉硯想起電話里，與母親最后對話時的風響。

“媽——！”劉硯大哭起來，猛踩油門，開車沖向封鎖圈。

蒙烽：“劉硯！醒醒！別沖！！”

蒙烽抱著劉硯，在他耳邊喊道：“我來開車！讓我開車！”

劉硯近乎瘋狂地狠錘方向盤，又以頭猛撞，最后脖側被蒙烽使力按下，眼前發黑，躺倒下去。

再醒來時，劉硯短發凌，斜斜躺在副駕駛位上，道路兩側黃的燈在他臉上閃過。

蒙烽：“你睡會。”

劉硯沉默，昏昏沉沉，問：“這是什麼地方。”

“出城的路。”蒙烽專心地開車，沿著馬路離開Z市。

劉硯：“不回你家收拾點東西麼。”

蒙烽搖了搖頭，劉硯雙眼迷蒙，朝窗外看，Z市三環外一切如常，路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開著。

“要通知他們疏散不。”劉硯疲憊地說。

蒙烽答：“政府會通知的，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現在沖進別人家里大喊大，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劉硯勉強點了點頭，他們都避開了那個沉重的話題，誰也不提醫院與劉硯母親的事。

車流越來越多，行車速度緩了下來。

劉硯借著燈，翻開那本《喪尸生存手冊》，問：“你就沒有要找的其他人了麼？”

蒙烽淡淡道：“有幾個戰友，不過他們都不在本市。”

劉硯翻開書。

【B，逃生裝備：現在是時候挑選維持你的生活甚至生存所需的裝備了。在短途轉移中，標準的災害生存工包就夠了。 而在更長的路程里，以下列出的品都應是必須的。】劉硯自言自語道：“不管你要去哪里，水，每天3升。”

“什麼？”蒙烽問道。

劉硯：“停車。”

劉硯推開車門下車，帶了錢包匆匆跑向路邊的便利店，店里空空，蒙烽煩躁地猛按喇叭。

劉硯打手勢示意稍等，進便利店里買了一箱罐頭，蒙烽馬上下車跑過去，協助他把東西搬上車，劉硯再進商店，買了手電筒，蒸餾水以及燒烤用的炭爐，最后把巧克力和高濃度的白酒磕磕地搬上車。

前面的車走了，后面等待的車隊猛按喇叭，卻有更多的人下車，翹首眺。

劉硯蓋上車門，茫然問：“你們為什麼離開這里？”

車主有男有，所有按喇叭的聲音都停了，看著劉硯不說話，片刻后不人頭接耳，紛紛跑向便利店開始搶購東西。

蒙烽：“走吧。”

劉硯上車，再次前進。

他花了所有的現金，信用卡上支了五千多元，買到一個急救箱，一個燒烤爐，兩大桶水，一箱牛罐頭，一箱午餐罐頭，一大盒巧克力，四個手電筒以及大排的電池。一個玩遠鏡，還有一包皂，一包洗，兩箱餅干，十卷保鮮紙。

蒙烽說：“我們去你學校麼？”

劉硯：“對，其實可以不用買這麼多東西的。”

蒙烽：“不，你還應該買幾個水壺。”

劉硯道：“學校里有，希那里沒事。”

劉硯低頭翻書，蒙烽問：“書上怎麼說的。”

劉硯答：“這上面把喪尸發分為四級，第一級是型，通常只有十到二十只會染病毒，造小規模。老天這書簡直是瘋子寫的……頭頭是道。”

蒙烽：“繼續說。”

劉硯：“第二級是危機型，通常有20到100只行……可能市中心和醫……可能家里附近就是這個規模了。”

“第三級是災難型，喪尸的數目將以千計，在方圓數百英里的范圍肆。 襲擊的持續時間加上漫長的掃尾工作可能會有數月之久。這個時候軍隊出進行封鎖，清掃。”

“還有麼？”蒙烽問。

“第四級是毀滅型，這個時候喪尸已經占領了整個世界，幸存的人類需要花十年到十五年，等待它們自然腐化或者自相殘殺……這太扯了。”劉硯心里涌起一強烈的荒唐，只覺手冊上所言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然而真實的事就發生在今天晚上，令他無法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車隊前進速度又緩了下來，蒙烽說：“是一種類似于狂犬病的病毒而已，只是人類還沒發現，瘋牛病，狂犬病，這些都會研究出疫苗的，這次也一樣。”

劉硯點了點頭，向窗外出神，狂犬病和這種病毒雖然有很大的區別，卻也備了驚人的相似之。

所有患病者都會失去神智，四游攻擊，都會通過傳染，區別只在于前者發生在活人上，而后者發生在死人上。

但誰又能證明，那些行走的喪尸已經死了呢？

劉硯想起拖著腸子的保安，不打了個寒。

車隊速前進通過高速路收費站，還有三輛車時完全停止。

收費站上的擴音大聲說：“前面路段施工，接到管局新通知，請所有車主向國道973移，這里暫時停止通過，給您造的不便非常抱歉。”

蒙烽：“怎麼辦？要封鎖隔離了。”

劉硯：“再等等。”

前面第一輛私家車的車門打開，車主跳下車來，那男人指著收費站工作人員大罵，聲音太遠聽不清楚，劉硯舉起遠鏡，蹙眉觀測，見到那男人揮舞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

再朝車尾看時，一名母親驚疑不定地抱著小孩瑟瑟發抖。

“你看得見麼？”劉硯把遠鏡遞給蒙烽，蒙烽看了一眼，劉硯道：“他的耳朵后面。”

蒙烽也注意到了。

“灰的斑。”蒙烽說：“他應該見過喪尸，他被傳染了。”

劉硯：“你記得那名警察麼？”

蒙烽著氣，點了點頭。

車主涉未果，臉煞白，鉆進車，繼而猛踩油門，砰的一聲巨響撞開關欄，沖上高速。

“止沖關！”收費站上的大喇叭喊道。

巡警紛紛過來，劉硯道：“果斷走！”

蒙烽咬牙一踩油門，跟著沖過收費關卡，五六輛車跟而過，馳上高速，劉硯回頭看，只見警車長鳴，沖過來圍住了關卡，形嚴封鎖線，把所有來不及過關的車輛攔在收費站。

劉硯提心吊膽地看了一會，遠景象為一個小黑點，高速路兩側燈飛速掠過，直至此時，二人才真正松了口氣。

“我來開吧。”劉硯疲憊道。

蒙烽說：“你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下半夜你開。”

劉硯回手到后座翻檢，他已了一整天，拆開一包餅干，就著沒喝完的蒸餾水填飽肚子，問：“這是什麼？”

蒙烽轉頭一瞥，劉硯手里拿著個文件夾，里面是幾份合同。

“工作。”蒙烽面無表道。

“意外保險……人安全……終保險……”劉硯說：“你賣保險？賣了幾份。”

蒙烽看著前面的路，答道：“一份也沒賣出去。”

劉硯：“你不適合干這行。”

蒙烽窩火地嘆了口氣。

“月薪多要靠提，一個月只有五百底薪。”蒙烽的聲音低沉，帶著郁悶：“政府安排的工作太久了，只能先找份活糊口。”

劉硯說：“你應該慶幸沒賣出去，否則心理會更不平衡的，你的公司現在多半已經賠得破產，一個子兒也發不出來了。”

蒙烽與劉硯都笑了起來。

劉硯欣然道：“如果這次咱們活著回來了，我就買一份……”話音未落，蒙烽道：“小心！”接著猛地一打方向盤。

剎車聲幾乎刺破耳鼓，兩輛車同時在高速路口打橫，蒙烽與劉硯的吉普車向右側路邊，一輛在他們前面不遠的私家車失控般地轉了個圈，撞上圍欄，發出一聲巨響。

“怎麼了？”劉硯解開安全帶，倚在窗邊猛。

小孩凄厲的尖劃破寂靜的夜空，從打橫的私家車傳出來。

人凄慘地尖道：“救命——”聲音戛然而止。

小孩的尖猶如犀利的哨子，歇斯底里，劉硯發著抖到遠鏡，看見私家車的后座嘩地噴出一攤，濺在玻璃上。

蒙烽搶過遠鏡看了一眼，馬上放下，四周靜了。

接著車窗砰砰響，劉硯與蒙烽都是全發寒。

“走……”劉硯道：“那對母應該都死了。”

蒙烽勉強點頭，踩油門，開上大路，揚起尾煙馳進了夜。

他們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劉硯才猛地解開襯，發著抖自己的手臂，蒙烽道：“別自己嚇自己！”

劉硯赤的上白皙勻稱，他用消毒紙巾把手臂了一遍，再仔細回想從見到第一喪尸到與蒙烽相遇前，確認了自己沒有與喪尸直接進行肢接。

他反復用紙巾拭食指與拿過眼珠的左手，最后神經質地從急救箱里取出醫用酒，發著抖澆在手上。

蒙烽左手按方向盤，右手攥著劉硯的手腕，剛毅的側臉籠著一層暈。

“怕什麼？”蒙烽笑道：“你就算被傳染了，痛苦的人也只是我。”

劉硯一想也是，把酒收起，蒙烽放開手，自言自語道：“我如果變喪尸了呢？”

“不知道。”劉硯說：“別指我能救你。”

“不用你救我。”蒙烽說：“到時記得逃跑。”

劉硯道：“不了。”

他認真地看著蒙烽，蒙烽手肘支著方向盤，傾過臉來，定定注視著劉硯的雙眼，讓他看個仔細。

“沒有那種斑。”蒙烽帥氣地笑了笑：“我手很好，或者把服，讓你看看？”

劉硯眼中帶著笑意：“免了，謝謝，其實我不在乎你上有沒有疤痕。”

蒙烽：“那是在想什麼？想我了？”

劉硯：“有一點，突然想仔細看看你。”

劉硯低聲道：“有也沒關系，不是我吃了你，就是你吃了我。自己一個人活著，本來也沒多大意思。”

“是啊。”蒙烽附和道：“一個人活著，寂寞。”

說著隨手按開車上的收音機，劉硯搖下車窗，夏夜清爽的風吹了進來，帶著搖滾樂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