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第24章 寒冬

蒙烽把車停在漫天風雪的白樺林里,車上四人都已超過四十八小時沒有合過眼,再也撐不住了。

前排蒙烽與劉硯相依為命的依偎著,蓋了件外套。

張岷則橫躺在后座上,枕著決明的大,決明倚在車窗邊,車窗全部搖上,暖氣打開,昏昏沉沉地睡。

誰也沒力氣值班了,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個小時,決明最先醒來,發現外頭有只喪尸。

天已大亮,喪尸趴在車窗外,被凍僵了,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車里的人,維持著窗的姿勢。

決明出一手指頭,移到左邊。

喪尸張著,渾濁的眼珠子跟著移到左邊。

決明的手指頭移到右邊。

喪尸的眼睛跟著移向右邊。

決明手指豎在中間。

喪尸了對眼。

決明兩手手指并排,正要分開的時候,蒙烽也醒了。

“親,調戲喪尸是不好的親。”蒙烽打了個呵欠道。

車里所有人都醒了。

劉硯倦怠地坐直,回頭端詳那只喪尸,說:“它大部分地方被凍僵了,思想還是清醒的。”

“嗯。”張岷艱難地扳著腳坐直,長吁一口氣,蹙眉道:“有基本智力,你說它們的腦子在想什麼?”

蒙烽聳肩道:“誰知道呢,喪尸心,海底針。”

他發汽車,把那只喪尸在樹干上,發出稽的聲響,繼而開車馳上公路,走人。

劉硯分了一點吃的,打開一盒冷牛罐頭,就著三天前于媽蒸的饅頭夾了點辣椒醬,開始吃早飯。

那是蒙烽出去巡邏前在車上帶的資儲備,張岷道:“有多吃的?“劉硯:“四天食儲備。”

張岷忙自覺道:“我可以吃一點。”

蒙烽和劉硯同時看了張岷一眼,對他的表現相當滿意。

“我沒打算把你趕下車。”劉硯誠懇道:“不過你很識趣。”

蒙烽把著方向盤,吹了聲口哨,惟妙惟肖地學著林木森的口氣:“我最喜歡識趣的人,小伙子,好好干!森哥會栽培你!”

車里都是大笑起來。

“現在朝哪里走?回去看看?”蒙烽把車停在分岔路,喪尸過境,寸草不生,到都是糟糟的腳印,路上還有幾只被冰雪凍在曠野里的喪尸。

劉硯道:“不太安全,應該還有些沒走的……況且食都被車隊帶走了,咱們回去做什麼?”

蒙烽道:“說不定還能找到點剩下的……算了。”

他也覺得不太保險,尤其是彈盡糧絕的況下——這是真正的彈盡糧絕。

張岷:“能聯系上車隊里的同伴不?”

劉硯搖頭:“沒有通訊,就算有,距離太遠也不可能聯系上。”

張岷展開地圖,說:“那麼……厄,咱們來玩‘大家去了哪’的腦筋急轉彎游戲吧……”

蒙烽和劉硯異口同聲道:“我們又不是你兒子!去和決明玩!”

張岷笑了起來,劉硯道:“去城鎮補給,我有個主意。”

他把一盒磁帶翻面,塞進車前的老式收音機,披頭四的yellow surbmarine 響起,繼而把車開下岔道,前往西路,二十里外有一個村莊,是他們曾經掃過的。

不久后抵達村鎮,滿目狼藉,仍維持著他們曾經來過的景象,蒙烽換了AK下去重新巡視,劉硯道:“去找放在民居里的箱子。”

屋檐上停著好幾只烏,老鼠在冰冷的地面流竄。

一只小耗子蹲在被頭的喪尸前,翻撿廢墟中的食

“你看。”劉硯道:“耗子不。”

張岷下車,左手搭在決明上,另一手拉開鏈尿尿:“確實,烏也對它們沒有興趣,腐食生不是應該吃尸的麼?寶貝幫爸弄一下,握著就行……不用噓了,尿得出來。”

劉硯留在車上,有點迷茫地搖頭,說:“不知道呢,可能它們知道這些不能吃?的直覺是很敏銳的,它們察覺危險的能力比人更高。”

張岷緩緩點頭:“這樣也好,起碼人類的伙伴們不會被染。寶貝好了別玩了,別握著不放,了……爸要拉鏈了會夾到的!走了!你這小鬼,嗯?”

事實上直到如今,地球上唯一被染的種只有人類。

蒙烽出去十分鐘,最后帶上來一大箱吃的。

副食,罐頭,干糧,各種山寨包裝的小雜貨店保鮮食

“親,來吃防腐劑啦親。”蒙烽扔給決明一包爪。

“啊,這個好。”決明道。

劉硯笑道:“上次咱們來的時候我藏的一部分東西。”

“你那時候就想好了?”張岷道。

劉硯聳肩道:“沒有,只是覺得萬一哪天和林木森鬧翻,起碼多條后路,能在風雪里多撐幾天。”

“淡定帝,你現在可以玩急轉彎了。”蒙烽煞有介事對決明道。

決明想了想,說:“去……這里吧。”說著在地圖上示意。

“那里是公海。”劉硯道:“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算了還是我來吧……”

決明:“我只是翻錯頁而已……嗯找到了,這里呢?”

蒙烽看了一眼:“可以,沿著路北上,希一切順利。”

“我們的油還能跑九百公里。”劉硯道:“最好在用完之前能找到他們,或者起碼找到點汽油。”

兩個小時后:

張岷一手搭在決明肩膀上,跟隨老式錄音機里的音樂哼著歌,一晃一晃。

“對了。”劉硯忽然想起那個吸毒的影星,說:“張岷,前幾天你的偶像來了。”

張岷道:“什麼?”

劉硯把唐逸曉的事說了一次,蒙烽和張岷同時傻眼了。

蒙烽道:“也是我的偶像!”

劉硯蔑視而漠然地看了蒙烽一眼,說:

“哦。”

張岷道:“你怎麼沒幫我找簽名?天哪!早知道我就不去巡邏了!”

蒙烽悲憤地說:“我也是!劉硯!你怎麼不找簽名!”

劉硯一臉無奈而無聊的表

“是哦。”劉硯說。

張岷:“人怎麼樣?真人和電影里一樣嗎?”

決明茫然道:“你們在說什麼?”

蒙烽激地說:“劉硯你不厚道啊!哥倆都喜歡,你就這麼讓走了?!”

劉硯:“……”

蒙烽:“多高?和網上傳的一樣嗎?”

張岷:“林木森把怎麼了?談到離婚的事嗎?”

劉硯終于忍無可忍:“被林木森帶著走了,現在應該被一大群喪尸追著跑,要不咱們去救?”

蒙烽馬上道:“算了,拖家帶口的,太危險。森哥會保護好的。”

張岷:“嗯,不劃算,我只是想要個簽名而已,不能把命搭上。蒙烽說的沒錯,森哥會保護。”

劉硯:“……”

決明:“???”

劉硯:“是你們的偶像!偶像被喪尸追著跑,居然不管?!有這樣的嗎?!”

蒙烽:“哎——這種心你不懂的啦——”

張岷:“就是,我當兵那會,整個連的兄弟都喜歡……”

劉硯真想掄起AK給他們一人一下。

接著的足足一小時里,蒙烽和張岷開始就那位影星開始了漫長的流,從名作品一直說到柏林電影節的得獎大作,連剛出道拍照的八卦也沒有放過,談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最后他們在公路中央,一輛毀掉的裝甲車前停了下來。

蒙烽與張岷關于那名星的談戛然而止。

一個巨大的腳印深陷馬路中央,將簡易裝甲車的前大半部分踩一張鐵餅。

槍支散了滿地,周圍還有不被踩扁的喪尸。裝甲運兵車尾部的兩個車前傾,小半個車斗則保持完好。劉硯下車檢視車斗以及裝甲車殘骸,說:“林木森就是坐這輛車跑的。”

“那種巨人不止一個。”張岷推測道:“林木森真夠倒霉。”

劉硯打開車斗下面的一個蓋子看了一眼,嘲笑道:“他不僅倒霉,而且還很蠢,這輛車他本不會用……你們看這里。”

車斗下有一個鐵箱,箱上有兩個圓形的開口。

蒙烽道:“整個車頭和發機都被踩扁了,居然沒有炸。”

劉硯說:“因為我特別把備用油箱設計在車斗下的部位,一旦被喪尸追趕,車斗上的人可以擰開油箱蓋子,汽油會澆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澆,酌放掉一部分汽油,最后……點個火,路上的喪尸可以輕松解決。”

劉硯繞到車前,說:“噴火油槍也沒有派上用場,太可惜了。”

張岷從車里探出頭朝外看,蒙烽站在被毀的車頭一旁,地上扔著唐逸曉的一只高跟鞋。

蒙烽:“……”

張岷:“……”

劉硯:“你們可以撿回去當紀念,這應該比簽名值錢。只有一只鞋子,你們怎麼分呢?要不再找找?”

蒙烽自覺地岔開話題:“林木森呢?又跑了?真是命大。”

張岷看了一會,單腳控制油門和剎車倒車,以吉普車頭抵著裝甲車殘骸推開。

蒙烽掀起鐵蓋,找到兩只模糊的腳,認不出是誰的。

他們把車上的汽油箱卸下來,捆在吉普車備胎后面,開車走了。

2012年11月22日。

今天是避難所被喪尸們摧毀后的第五天。我的日記本丟了,暫時借決明的韓國貨記錄。配圖是他畫的。

一個月的食與兩千公里的汽油,一個備胎,三個半人,我們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撤退的伙伴們沒有半點音訊,我開始有點想他們了。(一堆手拉手小人的簡筆畫)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得更早,也來得更冷,這是真正的冰天雪地,世界荒蕪沒有半點人跡,那些村莊,建筑,全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令我想起人類出現之前的末世代冰河期。

白茫茫的雪地里,偶爾會出現一兩只覓食的小麻雀,下車休息時決明會用餅干屑喂它們。

我們看見一個路牌,上面有個箭頭,應當是政府的疏散方向。簡單討論后,大家(決明除外)一致決定朝指向北邊的箭頭走。

這些天里,我們馳騁在國道108,生命探測儀沒有反應,唯有喪尸像冰雕般被凍在荒野上。廣播沒有信號,路牌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冰。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還有幸存者麼?白的雪地,沒有盡頭的國道,到都像死亡一般的安靜,披頭四的磁帶被蒙烽翻來覆去聽了上百次,最后果然粘磁條了。

連著十五天過去,我們進西安,全城被覆蓋在冰霜之下,東長安街被洗劫一空。所幸城里還能找到吃的,我們換了一輛大點的車,在便利店,化工店以及五金店,藥店,沃爾瑪和家樂福的倉庫里找到足夠的資源。

路牌上的箭頭再找不到了,估計盡頭是淪陷的西安。

蒙烽建議我們在城里住一段時間,最后這個提議被他自己否決了。因為下水道里還有千上萬的喪尸,它們竟然在地下寒。

臨潼縣,秦始皇陵千里冰封。

這不對。

這不像北方的冬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氣象實在太反常了。

我甚至懷疑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了,空空的天空,大地,平原……只有我們四個開著車在天地間兜圈。

我們離開臨潼,繼續北上。

12月7日,終于見到一架飛機劃過天空。

“飛機!”蒙烽吼道。

急剎車,蒙烽快步登上車頂,雙手叉揮舞,大吼道:“喂——!”

蒙烽下外套朝著天空狂揮,劉硯裝上信號彈,朝天發一槍,綠哧哧飛向空中,繼而劃了道弧線,落在雪地下。

(飛機的簡筆畫)12月8日,我們在飛機出現過的地方等了一天,蒙烽在雪地里踩出SOS的字樣,中間生起一堆火。

沒有再出現任何搜救跡象。

是一架偵察機?轟炸機?載傘兵或者資的運輸機?

無論如何,還有人活著就好,一切總有希

風雪漸大,似乎又有寒流南下,沒有天氣預報,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沿著六盤山的南麓背風而行,同時又見到一個被凍住的路牌上的箭頭。

正要開過去仔細查看的時候,風雪陷住了汽車,風實在太大把牌子刮跑了,我們只得棄車步行。

張岷好得很快,已經能拄著拐杖行走,蒙烽給車的停泊作了記號,帶著我們朝高地上走,尋找避風的山

12月21日,又一波南下的寒流過去,天氣轉晴,我們從山里出來,整理裝備,繼續開車朝北走。食還能支撐接近兩個月,省著點吃能撐到春回大地。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春天說不定永遠也不會來。

那只是一個預

直到我們看見覆蓋著冰雪的山頂上,那座三十米高的廣播訊號塔。

“劉硯!看這里!”蒙烽道。

他把雪地鏟開,鐵塔下有生火的痕跡。劉硯蹙眉,蹲下以手撥開冰雪,他們把周圍的雪地幾乎翻了個遍,發現一個的煙頭,燒到一半被蓋熄的松枝,以及一截繩子。

“傘兵繩。”張岷道:“哪里來的傘兵?”

他們站在山頂朝下眺,云和山的彼端,黃昏的一抹暗紅芒在發亮。

“這是個無線電廣播的信號塔。”劉硯說:“決明!把收音機拿出來!”

決明帶著厚厚的線帽,耳朵上捂著耳塞,站在信號塔下,出長長的天線對著塔頂,把旋鈕轉到最左,又轉到最右。

始終靜謐。

“爬上去看看?”蒙烽道:“把天線指過來一點,我覺得讓它著塔上的尖尖……”

“我最不了你這點,蒙烽。”劉硯無奈地說:“用東西之前看一下說明書很浪費你時間嗎?”

蒙烽:“我爸就經常這樣,散步的時候天線要……”

劉硯:“你和你爸的想法在這里就是錯的,我們已經站在訊號塔下了。它沒有信號就是沒有信號!跟你指著哪里本沒有關系!你就算把決明給掛在這座信號塔的尖頂上,他也收不到任何信號!”

蒙烽火冒三丈:“你外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劉硯!以前去你家,你外婆連遙控都不會用,就直接拍電視機!拍電視機能換臺嗎?!你拍給我看看?”

劉硯:“夠了!”

張岷笑得倒在路邊,決明本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還沉浸在他的外星人訊號里,抱著收音機跟在劉硯后。

蒙烽回去把車開過來,說:“現在去什麼地方?”

劉硯:“不知道,問你爸的收音機去吧親。”

蒙烽開車說:“那就……沿著山腳找找,咦,寶貝你看,那里有兩個雪人?”

劉硯不看,蒙烽拍拍他的臉,說:“轉過頭,看那里。”

曠野中堆著兩堆雪。

張岷道:“是天然的。”

蒙烽:“嗯,這是什麼理學原理?寶貝,解釋一下。”

車停了下來,決明好奇張,繼而下車搖搖晃晃地走去。雪下似乎還蓋著什麼東西,決明把上面的積雪撥開,到一長長的,的東西,朝外一拔。

拔出一胡蘿卜。

決明:“?”

蒙烽傻眼了。

三秒后,劉硯意識到了什麼,沖上車,按著蒙烽的手朝喇叭上,連著數聲喇叭響在雪地里遠遠傳開。

蒙烽在雜箱里翻出哨子,運足氣一通猛吹。

山腳下的背面,有個小孩踩著積雪前來。

“隊……隊長!”那小胖子看見決明,登時大道。“決明隊長!”

蒙烽深吸一口氣,牽著劉硯的手下車,那小胖子“啊——”的一聲大,仿佛是見了鬼,轉就跑。

“等等!”劉硯喊道:“去哪!停下!”

小胖子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狂奔得沒影兒了,他們上車揚起漫天雪花追上去,繞過橫亙雪地的樹般的山巒底部,面前豁然開朗,遠是一座坐落于山腳的廣闊農場。

小胖子帶著一群人狂奔出來,各個大聲喊,劉硯停車沖上前去,大著與生還者們擁抱。

2012年12月22日,我們終于找到了失散的伙伴,他們離開避難所在路便留下了箭頭和字——原來是胡玨的主意。

而后聞且歌帶著大家繞過西安北上,進寧夏南部地區,在兩省看見一座高大的信號塔,像我們一樣沿著山麓背風面向東,轉而折向北面。

這里有一條公路,公路的盡頭是一座農場,招牌上有“農家樂”字樣。

胡玨率領能作戰的弟兄掃除了里面的十只喪尸,把它們埋在農場的西邊。

這里不算太大,然而比起我們的上一個家園已經好得太多。

它依山傍水,東邊的河流已經徹底冰封,本來據說還有人造溫泉,但因為能源不足,已經結冰了。

郊區的農家樂度假村……就像個桃源。

我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七十九人都以胡玨為頭兒,聞且歌作為隊長負起了保護所有人的責任,當胡玨回我的日記本的時候,朝蒙烽說了一句話。

“太好了,我們的頭兒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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