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杰笑道：“起碼先找件服給我穿吧。”

颶風隊的隊員下來了，劉硯掃了一眼，賴杰、軍、一名年輕人，看上去不太像戰斗工種。

只有這三個人。

永鎮里，眾人見劉硯等人回來了，七八舌地說了一會，方慢慢靜了下來。

“把圍欄打開。”劉硯說：“他們是來救咱們的，都回去，蒙烽會和他們談。”

鄧長河帶人撤了鐵網防，賴杰穿上一件白背心，接過一副指手套戴上，叼著一煙，那年輕人上前給他點了火。

“介紹一下。”賴杰站在永鎮的口，銜著煙笑道：“這位是吳雙雙，他李巖，實習兵……老小和嗑藥的那家伙呢？”

吳雙雙笑道：“老小不是早就死了麼？嗑藥的出來撐不住了，我們把他埋在路邊的里了，沒人開車，拖著過來的。”

賴杰眼中閃過一黯然，而后漫不經心道：“哦，那就這樣了。”

他接過軍手中的文件，看了一眼蒙烽，又看劉硯，似乎在判斷誰說的話分量更重，最后在蒙烽面前攤開，說：“據國家發布的371號戰時征集令，我要暫時征收你們的避難所，集中所有資進行重新調配……”

蒙烽不去接文件，帶著明顯的敵意，看著賴杰。

賴杰又道：“還有，據征集令上的第四條，所有現役軍人與退伍軍人，公安，武警都要來我這里報道，請你去通知一下，看看有多。還有適齡的男人也帶來讓我看看，以便甄選……我要人，也要糧食儲備。”

劉硯說：“都給了你以后呢？我們盡了義務，可以獲得什麼權利？”

賴杰避開了劉硯的問題，四看了看，抬頭張。

回來前小孩子們在放風箏，決明忘了他的熊貓，加了他們，和張岷扯著一個風箏在春風里笑著談，緩慢后退。

五六的風箏在天空飛揚。

賴杰說：“你們這里的儲備很多啊，有多人，帶我走走，看看？”他笑了起來，拍了拍蒙烽肩膀，蒙烽馬上抬手擋開，卻沒有拒絕賴杰的請求。

他轉走進農場，永鎮的牌子后，是一大片怒放的花田，萬欣欣向榮，賴杰問：“花了多時間發展起來的？是個很不錯的避風港。”

劉硯微微蹙眉，蒙烽沒有發作，解釋道：“去年冬天來的。”

賴杰在花田中央停下腳步，認真道：“我們要進西安去救人，徹底搜索一次，把所有的幸存者都救回來，安置在這里。再把喪尸大致清理干凈，最后會用信號塔發求救電波。大約十天之后國家的救援總隊會過來，把避難者全部帶去公海地下基地。”

劉硯坐在花田的圍欄上，蒙烽點了煙，彼此都不吭聲。

賴杰說：“現在我要接管這里了，把所有人都出來。”

“不行。”劉硯果斷回絕了賴杰的提議：“請你先發出訊號，我要確認所有人都安全，而且你不會把西安的喪尸引來，才能把資，地方給你。”

賴杰說：“我辦不到，國家的搜救組每個地方只能來一次，來過就走了，你這樣胡來，我們會很難做的，小兄弟。”

劉硯道：“況且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萬一你是強盜呢？”

賴杰笑了起來，不以為忤，反問道：“如果我是強盜，會浪費時間跑去下水道里炸喪尸麼？”

蒙烽說：“永鎮是我們的家，不能給你，但你可以把人帶回來。”

賴杰說：“那麼就各退一步，你們把退伍兵和能與喪尸戰斗的男人出來。說句實話吧，軍方以后會轟炸整個大陸，以確保消滅所有的喪尸，你們遲早要離開這里，否則非常危險，我很抱歉。”

劉硯說：“我也很抱歉，這里沒有你需要的兵。”

賴杰看著劉硯，了圈，表一松，走到欄桿前，坐在劉硯邊，像個老朋友般轉換了陣營，朝他神兮兮地笑道：“至有一個。”說著指向蒙烽，又朝劉硯神兮兮地說：“你是機械專家，他是特種兵退役員……如果我沒有猜錯，剛剛那個瘦瘦的高個子……還是個神槍手？”

“你看錯了。”劉硯面無表道。

賴杰側著頭打量劉硯，像個子般地笑了笑，說：“而且，你們還是同？”

蒙烽：“……”

賴杰說：“其實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說實話，我也是同。”

劉硯：“……”

賴杰：“而且我第一眼看見你們的時候，我就覺得喜歡你了。”

賴杰手來搭劉硯肩膀。

劉硯馬上跳下欄桿跑向蒙烽，蒙烽已悍然大罵道：“你他媽的給我規矩點！”

蒙烽上前冷不防把賴杰掀了下來，怒吼一聲，兩人開始扭打，劉硯回過神來，大道：“蒙烽！加油！把他打趴下！”

那一下轟了整個農場，剛散去不久的人群從樓里跑出來圍觀，劉硯開了個頭，眾人轟然吶喊，給蒙烽打氣，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這隊外來者氣勢洶洶，大家理所當然地都幫著自己人。

賴杰也是個能打的，擰著蒙烽領，二人驚天地的垮了大半個花架，花盆砸了滿頭。又被蒙烽狠狠一拳揍翻在地，倒好幾棵花草，接著賴杰一腳橫掃，將蒙烽帶得摔在地上。

搏一開始，周圍的喊聲越來越大，賴杰的部下——那軍與年輕人跑到圍欄外，俱是一臉無奈。

最后蒙烽終于不要命地一拳，將賴杰狠狠揍倒下去。

“很好。”賴杰手肘支著地后退，點頭道：“你備優秀的格斗質，K3出來的吧……”話未說完，臉上又挨了蒙烽一拳，這下徹底消停了。

“好了，蒙烽。”劉硯聽到拳頭揍上眼眶的聲音，竟是有輕微的聲響，當即生怕真的搞出什麼事來，制止了蒙烽。

蒙烽也上了對手，被揍得鼻青臉腫，勉強起來，走到臺階前坐下。

“你賴杰。”劉硯說：“嗯，我們現在能好好談談了。”

“首先永鎮目前不能給你。”劉硯說：“但請你隨意繼續履行你去西安救人的計劃，我會看況為你提供資，以我能承擔的況為界限。”

“其次，這里有我布置的防設施，這些防設施的威力非常大，你們可以把車開進來，在從我站這里，一直到對面的河邊為界，自由活。只要在永鎮范圍，你就不用怕被喪尸抓死。”

“再次，你帶回來的生存者我會妥當安置，有多我接收多。”

“最后。”劉硯說：“我對你沒興趣。你可以嘗試和他們談談，看有沒有人愿意加你，但請不要強行征兵，否則我會用那些高線圈，送你們上西天。”

當天傍晚，劉硯給蒙烽上了藥，蒙烽對著鏡子端詳，哼哼幾聲。

“他人不夠。”蒙烽說。

“那是他的事。”劉硯道：“如果他能說服誰，我不會阻攔。”

蒙烽道：“你會參軍麼？”

劉硯靜了片刻，而后道：“不……吧。”

“真的？”蒙烽說。

劉硯最后道：“你去我就去，不過我相信你不會跟著他去，太危險了，不是麼？”

蒙烽沒有說話了，劉硯收拾了桌上的圖紙，拿著他與蒙烽的飯盒下食堂吃飯。

賴杰帶來的人混在永鎮的居民里，排隊打飯，劉硯進隊伍末尾時，吳雙雙回頭看了一眼，眼中帶著笑意。

“他人是好的，就是喜歡滿跑火車。像個神經病。我們自己有時候也很不了他。”一名年輕人回頭朝劉硯說：“隊長只是想試試你朋友的實力，所以才想辦法激怒他出全力，你別放在心上。”

劉硯點了點頭與李巖握手：“你李巖，對吧。車開進來了嗎？”

賴杰拿著他的軍用盒飯，排到了隊伍最前，說：“啊！好久沒吃家鄉菜了。”

于媽看了他一眼，說：“你是南方人？”

賴杰答道：“每天吃的都是餅干，水……大媽，再給我點吧。”

于媽舀給他一大勺紅燒土豆，賴杰滿意地端著走了。

劉硯看了他一眼，賴杰進了幾個男人中間，開始聽他們的討論，并進行游說。

他一坐下來，別人就靜了。

賴杰說：“恭喜你們，很快就能走了。”

一人道：“真的？”

賴杰邊吃邊說：“等我的任務完了以后，會朝基地發求救信號，軍方會派人來接你們走。”

另一人馬上道：“去哪里？”

賴杰說：“公海，不過得確認，我們隊里的三個人之間，有一個活著。”

余人開始追問，劉硯沒再聽，打完飯就上樓去，樓梯口吳雙雙正在低頭用勺子拉飯，抬頭笑道：“帥哥？”

“怎麼？”劉硯道。

吳雙雙道：“你這里不錯，你也很不錯。”

劉硯道：“為什麼。”

吳雙雙說：“因為你和他們吃一樣的東西，打飯的時候也排隊。”

劉硯點頭道：“謝謝。”

當夜九點，有人來敲門。

聞且歌的聲音在門外說：“賴中尉想和你談談，蒙烽。”

“又來了。”劉硯無奈道。

蒙烽放下畫冊起，穿了條軍，上赤，趿著人字拖下樓去，漫不經心道：“去去就回。”

月下，蒙烽走出花田，那里停了賴杰小隊里的三輛車，劉硯遠遠看了一眼，蒙烽和賴杰站在花田中談，聽不見。

賴杰說：“蒙烽，我認識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蒙烽道：“你就是想告訴我這個麼？如果你說出那三個字，說不定又要挨揍，相信不？”

賴杰笑了笑，打量蒙烽，說：“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你爸一直以為你死了。”

“別老氣橫秋的。”蒙烽冷冷道：“你沒比我大幾歲。”

“我二十九，快三十了。”賴杰說：“比你大五歲。這一路上，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帶著你的人殺喪尸，逃亡？隨便聊聊，坐。”

蒙烽坐了下來，一腳有節奏地踩了踩潤的花泥，空氣很清新很舒服。

他把沿途的經歷大致說了一次。

賴杰聽了許久，最后口道：“，你們真自私。”

“我自私？”蒙烽馬上就被激起怒火。

賴杰吁了口煙，把煙頭扔掉，說：“還有麼，到你請我了。”

蒙烽：“有，但憑什麼給你？”

賴杰：“因為你著的，是我儲備煙里的最后一。”

蒙烽出一包煙扔過去，賴杰接了，說：“你們為什麼不主出擊去殺喪尸？”

蒙烽：“我為什麼要殺它們，我保命要，有那麼多人的命都牽系在我上……”

賴杰：“這就是自私！每殺掉一只喪尸，就有一個人免于被染，你的家人，朋友，親人。喪尸只會越來越。你帶著這麼一群人躲在這里當頭烏能做什麼？！等世界上的人類全死了，它們遲早會找到你。你不救人，以后也沒有人來救你！你不知道整個世界，只有你們幾個人活著的那種絕覺麼？孤獨，沒有同伴，想找個人說話，你都找不到，整個大地上無邊無際，只有你們還活著……”

蒙烽深吸一口氣，正要反駁賴杰的話時，賴杰卻又嘲笑道：“還是說你怕喪尸？K3出來的人，居然會怕這些群的，沒有智慧的蠢貨？你手頭有這麼多的人，為什麼不組織一支獵殺喪尸的隊伍，清除掉周圍區域的喪尸，自發擔任民兵？”

蒙烽說：“我完全沒有興趣。”

賴杰冷冷道：“你從教那里學到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聲音里帶著冷酷與威嚴，比起傍晚時，仿佛變了另一個人。

“你的教應該抓去槍斃。”賴杰說：“國家讓他培養軍人，就教出你這種學生，中國有幾千萬甚至上億人等著你去救，你在這個好地方，貪生怕死……”

“我已經退伍了！”蒙烽然大怒道：“我退伍轉業的時候國家在哪里！說好分配工作，沒有安排我上一天班！我在四十度的太下跑了一個月，只為了找一份暫時能養家糊口的工作！我只想養得起自己的老婆！不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國家讓我等！永遠是沒完沒了的等！這些你怎麼不說！”

賴杰怒吼道：“所以呢！你對祖國懷恨在心！這個國家生你養你！只因為沒有給你找一份混吃等死不干活的面工作！沒讓你在你老婆面前揚眉吐氣！還讓你在太下跑了一個月！你就在災難發生的時候，坐視千萬同胞掙扎在死亡線上！不聞不問！你是K3的恥辱！你伍宣誓時說的是什麼！你是蒙建國將軍的恥辱！！”

“面子是你自己給你的！人得自己全自己！！別他媽老把自己和別人比來比去，比進里了！你的理想在哪里！蒙將軍送你進K3，五年訓練沒把你磨礪金子，把你磨了一團貪生怕死沒骨氣的垃圾！！”

“你還有臉問我國家在哪里？我倒要問你，你為特種兵軍人的尊嚴在哪里！！！”

驚雷似的怒吼驚了整個農場，不房間里亮起了燈。

蒙烽深吸一口氣。

賴杰輕輕彈了下煙灰，一縷猩紅在黑夜中飄揚，漫不經心道：“對不起，不該吼你，是我太沖了，過幾天就把你和你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保證你們這輩子能膩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了。”

蒙烽沉默起離去。

“國家在哪里？它不是一個虛幻的名詞。”賴杰漠然道：“蒙烽中士，它是這個農場，農場里的所有人，也包括你的人。”

“南到南沙群島，北到漠河，你所站的地方，你在逃亡里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滿目瘡痍的故鄉，變廢墟的城市，就是你的祖國。”

2013年4月1日。

這仿佛是個愚人節的玩笑，賴杰與他的小隊帶著外界的消息來到我們中間，我有種預，或許我和蒙烽離再次分手不遠了。

蒙烽的老爸不是什麼好東西……蒙烽如果看我的日記本一定會發火。

老媽說過，蒙建國是個浪子，蒙烽的媽媽離開他，正是因為如此。彼此做了這麼多年鄰居，知道許多關于蒙烽爸爸的事。

私生活不檢點的人能當將軍麼？或許吧。

我還記得高考完的那個夏天，高中三年里，蒙烽給他爸爸打了一個電話。

據說那是蒙烽三年里和他老爸的唯一一次通話，過程很短暫，容很簡單。他說高考對完答案，覺不太理想，問他爸能不能托一下關系，給他找間S市的大學念書，因為他想離我近一點。

如果能弄進我填的第一志愿學校，就再好不過了。

他在路邊蹲著打手機，那邊應該只說了一句話就掛了，蒙烽把手機掛掉以后，帶著我過馬路去吃公園門口的那家TCBY。

我一直以為他爸會幫他找學校，那麼短的通話，難道不是說“可以”麼？

就算說的是“不行”，我也會理解：蒙烽的爸只是想責備他，給他點苦頭吃，但該找的還是得找。

直到他拿著伍通知書來找我，八月份的晚上，我們在樓下還大吵一架，驚了整棟樓的鄰居。我吵完就上樓去了，他在樓下坐了一晚上，了兩包煙，第二天就上了火車。

蒙烽會和我一起去公海避難中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