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想找個人說說。

再這麼天胡思想, 別說學不進去習，他人都得瘋。

本來他可以找葉紅君聊一聊，他們母子相依為命, 比尋常親子之間更能推心置腹，但唯獨這個，他不能對葉紅君說。

甚至都不知道楚霍兩家聯姻的事。

自生病以來，葉辭對一向是報喜不報憂。

被楚文林安排著與大他十二歲的、之前并不認識的Alpha婚，這件事無論如何找補都無法抹除楚文林那賣子求榮的人渣味兒。

他是運氣好, 遇到了霍叔叔。

倘若運氣不好呢？

葉紅君知道的話，恐怕要氣瘋了, 以目前的狀況難說能不能得住。

而且他也很難在不惹葉紅君擔憂的前提下解釋眼下的境, 畢竟知道他有多能逞強，他越是把霍叔叔吹得天花墜，葉紅君說不定就越害怕。

因此上周去探時, 他謊稱自己仍與楚文林同住，一切都好。

除去葉紅君，他以前混跡老街時也有幾個不賴的混混朋友，后來葉紅君病倒了, 他打工忙得連軸轉，和這些人還有以前的同學都疏遠了。

再說了，就算沒疏遠，他也拉不下臉和他們聊這些七八糟的……

葉辭草草將早飯一掃而空, 回房鎖上門，琢磨了下, 出手機四瀏覽了一會兒, 找到了一個Omega論壇。

網上誰也不認識誰。

不怕丟人。

他注冊了一個新號, 開了, 不知道從哪說起，就模糊地說了下自己和一個年齡差很多的Alpha協議結婚，又撿了幾件霍聽瀾日常與他相的事，簡單說了說。

1L：好家伙，秀恩的。

2L：標題寫有問題求助，然后騙狗進來殺？

……

10L：……我的心已經和我的刀子一樣冷了。

Yc：不是。

Yc：我經常想不好的事。

Yc：關于他的。

33L：怎麼不好的事？謀殺親夫？家暴？出軌？……

又蓋了幾十樓，沒一個猜對的。

“……”

網友這麼遲鈍的嗎。

葉辭猶豫了下，飛快敲了幾個在他看來有的字，發送完，嫌燙似的丟開手機，通紅著臉煙，了一會兒，苦悶地發現存貨都了，他這幾天太能。

他坐在床沿上發了會兒呆，忽的抓回手機。

83L：冒昧問一句lz年齡。

84L：笑不活了家人們，就這！

85L：不會吧不會吧這年頭不會有人連自己喜歡上別人了都不知道吧？

86L：盲猜一個清純男高中生嗚嗚嗚嗚……

……

Yc：18歲。

Yc：是高中生，留過一年，怎麼了？

底下登時刷了一波“可清純男高中生給姐姐/哥哥抱抱”……

葉辭：“……”

臊得他又條件反地了一通煙。

Yc：這是梗嗎？

底下又刷過一笑與憐。

葉辭徹底懵了，老實又困地接調戲。

就這麼鬧騰過幾，終于有人肯好好答題了。

156L：你這不就是喜歡他嗎，想想喜歡的人怎麼了？

157L：不用恥哈，都是年人了，別說想了，就是做了也沒問題，你很正常。

……

Yc：他只是把我當晚輩照顧，我的想法不對。

177L：唉……老男人害人。我上一段就是，以為他是喜歡我才照顧我，其實是把我當小孩兒。

178L：也說不定是爹系男友，不是年齡差很多嗎，可能老男人上不會表達而已。

179L：的事有什麼對不對，再說你暗礙著誰了？

180L：不是住一起嗎？用信息素勾引他啊！

……

再往下，群過境，越說越離譜，幾乎要飆上車了。

葉辭臉紅心跳，不敢再看。他張地關閉網頁，清除瀏覽記錄，隨即力般往后一栽，重重倒在床上。

忽然亮得扎眼，他用手臂橫檔住臉。湖藍的睡袖子下，一小截芙蓉石般潤的下頜，繃得很，像在咬著牙關負隅頑抗，過了一會兒，那線條漸漸松弛化。

所以說，他是不知不覺地……喜歡霍叔叔了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不知道，直到現在都琢磨不。

像一鍋緩慢升溫的水，他忽然回過神了，覺得燙，可本說不清溫度是在哪一個瞬間超過了閾值，他只知道自己已被燙得筋骨，跑不了。

大概就……是吧。

葉辭一翻，把臉藏進臂彎。

習還沒學明白，學會喜歡人了。

完了。

……

有些事想不通就算了，一旦想通，就一發不可收拾。

年人初開竇，就好似腦子里被人撞開了一道泄洪閘，猝然開了，卻缺乏治水的經驗，大浪滔天奔流四溢，到都被那青莽撞的慕沖刷得七零八落。

原本葉辭只是在“照顧自己”方面常出紕，念書做事一向謹慎踏實，這兩天卻像橫遭笨蛋奪舍，諸事不順，輒別人問地他答天，心不在焉得連做間都跟不上溜兒，去上學，和心靈先走為敬，后何叔顛顛兒地追，拎著書包喊他。

這兩天他躲起霍聽瀾來也加倍賣力，又恢復了初來霍宅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朦朧的慕和yu令他分分秒秒懸著心掛著膽，他怕神態和眼神了餡，被霍叔叔悉他懷中藏掖的春意，換來加倍的無地自容。

周三放學，他回到霍宅，和何叔打了聲招呼就溜回臥室寫作業。

之前去書房寫作業是為了共一室讓他釋放信息素，幫霍聽瀾緩解易前期的癥狀，但未來兩三個月都不用再那樣了，正好，他樂得逃避。

他埋頭寫卷子，不會的題，步驟能寫到哪步算哪步，這幾天他攢了不題，想運氣等老師課堂上講。

作業寫掉了一半，夏季的長日也磨蹭著化暮，白熱的暑氣散了，涼風自窗外吹送，反而吹得葉辭燥熱難安。

香子蘭的味道，像浸了的絨，蔓延滋長。

談不上悉，可此前的兩次經驗足以讓葉辭意識到他的信息素又紊了。

正是那種所謂“輕度、短暫的發熱”。

葉辭撕掉用了半天的阻隔，趕換上塊新的。

腦袋里注了膠似的，思維漸趨遲鈍。

葉辭趴在學習桌上，將臉藏進手臂圈出的一方黑暗。

前些天臨時標記的場景自混沌中浮出，活生香，像榨之不盡的一截甘蔗，水盈，回回吃，回回甜潤潤的，他嚼著，有種悖德的臊。

一方面，是對年長照料者的肖想，罪惡揮之不去。一方面，是對陌生的、顛倒了的——那沖是屬于Omega的，而不是Alpha的。他的說變就變，神卻沒轉過這道急彎，求的已非征服、掠奪、侵占，而是在每個詞語前面都加個“被”，徹底轉變為順、雌伏的一方……他又害怕，又難堪。

漫卷，攻勢漸強，子爛泥般直往下，他坐不住，踉蹌著挪到床邊一頭栽倒。

他一蜷著躺下，子就顯得小，單薄的一條，可憐地抖著，獨自抵悸。

他懷疑醫院的判斷不準確，這哪像是“輕微”的樣子？

一個小時都過去了，竟毫無退趨勢。

反而是對霍聽瀾信息素的愈演愈烈，春草般冒出絨絨的尖兒，一陣熱的風拂過，就彼此起來，得鉆心……

“呼……呼……”

葉辭氣促地扯著領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因為幾縷細小的，顯得沒那麼清亮了。

或許……

他腦海中冒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可以不讓霍叔叔知道。

不知道的事，約等于沒有發生。

他悄悄的。

這壞念頭一沾上就甩不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葉辭從凌的床上挪下來，抓了本習題冊卷在手里當做萬不得已時的借口。

除非當日事務不多，否則這個時間霍聽瀾大概率是在書房辦公。

葉辭躡手躡腳地走近霍聽瀾的臥室。

門開著，他探頭探腦地朝里張，沒人。

走廊兩側也沒人。

葉辭艱地咽了下唾沫，邁進去，自欺欺人地小聲問：“霍叔叔，您在……在嗎？”

當然了，無人回應。

葉辭了手里的習題冊給自己提氣，又往里挪了幾步：“我有，有道題不會做……”

臥室里殘留著龍舌蘭的凜冽氣息，葉辭翕著小巧的鼻翼，聞得愜意無比，連呼吸都抖。

這麼在房間里待著就很舒服，可他不能一直待在這兒，萬一霍聽瀾回房拿個東西、換件服什麼的，太容易被逮住了。

等等，換件服……

他仿佛抓住了什麼不得了的關竅，鬼使神差地，朝盥洗室走去。

霍聽瀾注重儀表，又干凈，夏天服換得勤，經常是上午穿一套，下午就換了另一套，因此他中午換掉的還沒來得及清。

都丟在臟簍里。

問題是，搭在臟簍最上面的，是一條……

純黑。

子彈型的。

莫名……悶。

葉辭用眼梢瞟了個大概，一怔，猛地撇開臉，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得恨不得當場撞死在浴缸上以示清白。

他溜進來不是想看這東西！

天地良心，他沒想！

霍叔叔也是怪，嫌出汗多換件襯衫就得了，怎麼短、短還一天兩換的？！

葉辭震驚得手心冒汗，襯衫也不敢惦記了，跑毒圈似的只想趕遠離那一整片區域，可剛一回，更崩潰的事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