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就有了那麼點魚死網破的意思。刑鳴輕吁一口氣，砸不砸得都不打了，他總算舒坦了。

虞仲夜微微皺眉，似也沒想到刑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兩人靜靜互半晌，繼而虞仲夜輕輕一笑，放開刑鳴，起去浴室洗澡。

他說，出去。

刑鳴一邊穿服一邊往外走，急急忙忙地下樓梯，險些被自己的子絆一跤。

大半夜地被趕出門，吹了一臉夾著雨水的冷風，清醒之后，他便悔了。

他后悔自己沒再忍一忍。

哪怕忍得鮮淋漓，茍殘吠，也不能任好容易到手的機會又從指甲里溜走。

“刑主播，這麼晚了，回家？”

刑鳴循聲抬頭，沒想到從車庫里走出來一個老林，便問他：“林叔，您怎麼還在？”

“要換車了，最后一次洗洗車，也算告個別。畢竟有些年了，有了。”老林是個人，甚至毋庸令行止，虞仲夜僅僅隨口提了一句換車的事兒，他立馬照辦。他看了看刑鳴說，“正巧，我把你接來的，也由我送回去。”

間仍是一片黏，刑鳴卻仍循著播音主持時的著裝標準，一不茍地扣上最后一顆襯扣子，確認自己姿態嚴謹之后，才沖老林點了點頭。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老林跟刑鳴講起與虞仲夜一起當兵時的那些日子，攀登峭壁，泅渡過河、偵察諜報、軍事特戰……簡直上天地，無所不能。刑鳴追問細節，他便語焉不詳，刑鳴倘若不問，他又喋喋不休。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退伍以后一度沒地方去，折騰來折騰去都不是事兒，偶然機會遇上虞叔，還虧得我們同齡，當時能聊到一塊兒去……”

“你們同齡？”刑鳴不敢相信。

“怎麼，不像？”

刑鳴實話實話：“不像。”

老林笑了：“虞總是神仙，不會老的。”

刑鳴不說話。

“不是神仙也差不離了，別的衛視還在跟風做相親節目，虞叔已經將《緣來是你》踢出了黃金檔。”老林嘖了兩聲，“多大的魄力，《緣來是你》到現在還是收視王牌呢！”

“我知道，我看過招商會的進程表。”提起招商會，刑鳴聲音微，顯然還是有怨。

“你們年輕人就是太容易心急。”老林突然嘆氣。

“怎麼說？”刑鳴不解。

“其實虞叔早為你打算好了，”老林還是在瞥刑鳴腕上那塊表，“你知道盛域集團吧。”

刑鳴當然知道，整個中國上至八旬老太，下至缺齒小兒，鮮有不知道盛域的。全國數一數二的集團企業，旗下業務囊括地產、金融、醫藥等諸多領域，總裁姓廖，據說是個不學無又無惡不作的紈绔，廖家也算有點政治背景，不過一介俗吏，遠夠不上進中南海，住釣魚臺，但架不住人機靈，認了省委書記兼政治局候補委員洪萬良的兒作干姐姐，又把自己的姐姐領進了這個旁人一輩子攀不上的際圈，他姐姐更機靈，勾勾搭搭一來二去，竟順利嫁給了洪萬良的侄子。

洪萬良，據傳是個兩袖清風、親民如子的好，只可惜唯一的兒死得早，膝下無子，除了幾個不怎麼的侄子侄，就只有一個前婿虞仲夜。

兜兜轉轉一個圈，都是一家人。

“聽說過。”刑鳴想了想說，“外頭有傳，盛域真正的當家人其實是洪書記的侄子與侄媳婦。”

縷縷的，與各方各面牽扯不斷，外頭人能胡猜瞎論，真正沾著關系的倒不敢說了。老林很小心，只說自己的：“那你應該也聽說過，盛域每年都會主辦一個活，‘盛域之夜’。”

刑鳴“嗯”了一聲，當然聽過，“盛域之夜”以文化流展自居，網羅了世界各國的政界大佬、商界大鱷，還有文化界的巨擘、演藝圈的巨星，通常況下，刑鳴只能在電視新聞里看見那些人，不是年營業額十來億的紙尿片小開，也不是拿著百萬年薪的銀行高管，他們的存在只為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人生來貴賤不一。

老林繼續說下去：“前兩年廖總就請虞叔去，虞叔都沒點頭，今年卻是頭一回答應，我聽虞叔的意思是想帶上你……你在外頭東奔西跑、逢人就跪又能抵什麼用，這樣的機會才是千載難逢，只可惜——”老林突然停住，幽幽嘆了口氣，“可惜你們年輕人吶，就是子太急了。”

刑鳴愕然，沒想到虞仲夜那兒還有這一出，但老林這一聲嘆，一波三折，意蘊悠長，他很快意識到對方話里有話，事似乎還有轉機。

“林叔。”

“不敢不敢，”明珠臺的臺長人前人后占著一個“叔”字的尊稱，一個當司機的哪敢造次，“剛才就想說了，我老林就行。”

“老林。”刑鳴不扭，立即改了口，“您跟虞老師關系近，以后我還要您多提點，多照應。”老林這人貌似忠厚，實則油，上那點軍人習氣早被社會磨礪得一干二凈。那天他在車上旁敲側擊地提醒，他便心領神會，唐明皇信任高力士，乾隆帝座下有和珅，自古君臣際會，總有這麼一個人。

“林主播也常跟我這麼說……”老林斜眼瞥著刑鳴腕上那塊表。

“這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太舊了。您要喜歡，我改天給您弄塊好的。”刑鳴的手指微微僵，不自覺地挲起表帶，八千塊錢的表不算好東西，但他舍不得。

“我這人吧，還就念舊。”老林的眼睛仍不時往他腕上瞥去一眼，聽這話的意思，還非它不可了。

刑鳴臉煞白，思考了足足五分鐘，才摘下刑宏唯一留下的這麼個件，遞了出去。

老林當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對刑鳴說，虞叔那兒有機會我會再說一說，你就放心吧。

一連幾天，刑鳴遇見老林就總不自覺地盯著他的手腕看。他爸的那塊浪琴表并不在老林的手腕上，可他偏偏控制不住，眼神跟刀子似的，時不時沖老林剜一下，又剜一下。而且這種眼神也瞞不住別人，阮寧就跑來問他，老大，老林借你錢不還了？

白天照面還不夠，夜里竟然夢見，簡直魔障一般。他在夢里真就亮出尖刀，把老林捅得滿窟窿眼，鮮滴滴答答，在他指間冒出熱氣。

刑鳴恨了老林，更恨了自己。好在對方到底沒有食言，虞仲夜的助理某天突然通知他回去收拾行李，準備跟臺長出差。

向勇知道刑鳴要出去參加個特上檔次的活，立馬給他快遞了一份特上檔次的禮。一條馬仕的皮帶。

這兩年餐飲業不景氣，向勇的飯店幾個月都不敷出，換做以前，能直接送來一整套馬仕的行頭。

刑鳴想起初中那會兒向勇常拍著他的肩膀，一臉驕傲地對人說，這是我兒子。后來刑鳴越長越高，向勇倒似越越矮，得努力展手臂才勉強及他的肩膀，話卻一直沒變。

這是我的兒子。

向勇的黝黑矮小佝僂與刑鳴的白皙高大俊形鮮明反差，旁人總是竊笑不語。

因為自己這麼個拖油瓶的關系，向勇的親兒子向小波一直與父親不睦，刑鳴為此愧疚多年。

盛域的人派專機接送，老林順路先接了刑鳴，再載他一起去別墅。

虞仲夜打量刑鳴一眼，手一攬他的腰，將他帶向自己。他解開了刑鳴的皮帶扣，扯掉了他的馬仕。

刑鳴一驚。好在虞仲夜并不想天化日耍流氓，他對老林說，老林，把你的皮帶給小刑。

看不出是什麼牌子，但皮質很好，款式也別致。聽老林說，是虞仲夜出國回來給他帶的禮。

刑鳴順從地系上老林的皮帶，然后爬上車，在車窗邊看淅瀝小雨下的花花草草。

陶紅彬把這片別墅區的植打理得賞心悅目，朝氣蓬，但霉天來了，刑鳴整個人都不太神，仿佛應季而變，變得，霉腐，塌塌的。

“盛域之夜”遠沒坊間傳說中那麼糜不堪，一片富麗奢華之中仍幾分世俗懷，來參加活的這些人也并非天上的神仙遙不可及，與會的大多盛裝濃妝，爭奇斗艷，但與會的男卻是清一的質樸親切，與平民百姓無異。刑鳴從頭到尾只看見兩個將奢侈品牌大大方方穿戴在的男人，都彩照人如開屏的孔雀，令人第一眼觀極佳，但虞仲夜告訴他，他們名義上是這里的高爾夫教練與馴馬師，實際卻是某個富婆豢養的男寵，某個富商棄的玩。

但三杯黃湯下肚，群魔舞，原形畢。酒桌上，一個高等學府里的黨委書記拉著一位漂亮禮儀小姐的手說，你可真是深不見底，教我鞭長莫及啊。然后他哈哈大笑，周圍人也捧場地笑，那位禮儀小姐面紅耳赤。據刑鳴不完全統計，這個生又猥瑣的笑話，這一晚上這位書記一共說了六次。

頭一天晚上跟虞臺長一同被主辦方送回酒店，刑鳴有自己的房間，也是自帶小型游泳池的豪華海景房。

晚些時候，前臺來了個電話，讓他去虞臺長的房間。

上回與虞臺長鬧大發了，再加上手表的事，刑鳴這些日子一直興致不高。他裝不出順平和的樣子，磨磨蹭蹭地在自己的房間里洗澡，很晚的時候才敲開虞仲夜的房門。

沒想到來開門的另有其人。

男人里也有小家碧玉的那一款。眼前這個肖原的男孩子就把這種中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刑鳴見過他男扮裝的一些照片，充分展現了他致的五特長，比人還嫵多姿。最近他接拍了一部大的IP，在里頭演個戲份不多但人設討喜的男三，聽說是盛域捧的，于是也有了一群腦殘環伺左右，天老公老公地。

這個肖原的小明星也來來回回地打量著刑鳴，神態帶點倨傲地說，是廖總派我來伺候虞叔的。

刑鳴愣著神反應，廖總是誰？

虞仲夜似乎也沒打算跟他解釋，反而拍了拍肖原的肩膀，笑說，你先伺候刑主播。

刑鳴有些窘迫地盯著肖原，他對人興趣都不大，更別說對男人了。這個肖原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臉上的脂抹得老厚，看對方這派弱柳扶風的樣子，刑鳴的厭惡之心油然而生。

他上回說了不玩3P，但顯然虞仲夜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又或者非強迫他做不愿意的事，借此挫他的銳氣。

“虞總，你好討厭哦……”肖原倒是個中老手，他跟虞仲夜打罵俏，眼神凄切，形容哀婉，我見猶憐。

虞仲夜當著刑鳴的面，笑著了肖原的下，回應著肖原的嗔，接著他便對床而坐，臉上那點笑意更深了，用眼神示意，讓他們開始。

肖原主爬上了床，地跪在那里，開始跟刑鳴討近乎，介紹完自己介紹全家，一點不認生，一看就是老手。

刑鳴最近心里不痛快，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他瞥了虞仲夜一眼，見對方毫無反應，索把眼一閉，把心一橫，心想不就是活塞運麼，跟人是做，跟虞仲夜也是做，跟這肖似人的小白臉應該更可以做了。

刑鳴也上了床，別別扭扭地朝肖原靠近，沒想到還沒上肖原，一只手從他后出，強行扭過了他的脖子。

“好了，還當真了。”

虞仲夜將一雙因笑容彎曲的欺上來，蓋住了刑鳴的，舌頭頂他的口腔。他揮手示意肖原，這里沒他的事了。

沒順利完任務，肖原大概覺得自己愧對組織，竟賴在房里不走。虞仲夜吻刑鳴的時候很投，一邊吻他，一邊抱著他用力，他的浴袍基本完全落，出虬結的后背與大，這副軀展出無比剛毅的線條，汗淋漓。眼前的景象無疑是十分的。肖原以為虞臺長今夜準備雙飛，笑盈盈地把臉湊上來，也想向對方討一個吻。

沒想到虞仲夜竟不容被人打擾，一把將肖原推下了床。

肖原一時沒明白虞臺長的意思，站起來還想往床上爬，虞仲夜仍是一眼不看他，又出重手將他推了出去。

刑鳴與虞仲夜面對面坐著擁吻，一直睜著眼睛。他著虞仲夜的肩膀，正好能看見虞仲夜背后一臉凄楚的肖原。肖原也死死看著他，一雙眼睛折百般緒，有怨恨，也有不解，甚至可能還有羨慕，有同。他大概原以為自己會是今晚的主角，卻沒想到事實與預計大相徑庭，自己徹底淪為看客。

刑鳴忽然覺得肖原可憐，但他很快轉念一想，至這人目標明確，敢舍敢得。

自己比肖原更可憐。

虞仲夜意識到懷里人心不在焉，便著刑鳴的下掰正他的臉：“看哪里。”

刑鳴不得不收回投向肖原的目，轉而與虞仲夜四目相視。虞仲夜完全無視肖原存在，他把刑鳴的雙分開，取了點潤探了探殷紅的口，便而。

刑鳴已經被虞仲夜吻得全松懈，下輕松接納巨嵌，只是一聲。

大概是不服氣自己的位置被不如自己的人所取代，肖原凄凄慘慘地喊了一聲“虞總，我比他好”，又一次爬上了酒店死寬的床。虞仲夜這回沒有推他，手抓著床頭那盞琉璃燈，一使勁扯斷電線，便朝肖原的臉上狠狠摔了過去。肖原來不及躲，漂亮的臉蛋直接與飛來的床頭燈親接，他一個跟頭栽下去，半邊臉青了大塊，終于哭著逃了出去。

虞仲夜一手掐住刑鳴的脖子，一手握著他的腳踝，由上至下地大力撻伐。刑鳴微張，舌尖微微出角，在窒息前一秒又被虞仲夜拉進懷里，抱著狠弄。虞仲夜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冷漠，進出他的卻異常火熱。可能是有陣子沒開葷憋得久了，也可能是虞仲夜這回的開墾格外銷魂，刑鳴的那個點忽然就到了。虞仲夜越狠，他便咬得越，全都爽得痙攣起來。

刑鳴爽，虞仲夜也爽，他抓著他的屁，用力，聲聲。

刑鳴被虞仲夜幾近弄了一夜。

再醒過來的時候，肖原已經走了，但虞仲夜還在房間里，正坐在面向大床的沙發上跟人通話。

刑鳴不敢睜眼，怕正對上虞仲夜的眼睛。他對昨晚在人前的迷到愧，故意把臉埋進被子里，佯裝還沒睡醒。

“別裝睡了。”掛了電話，虞仲夜說，“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