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的夏天》第9章 生日 …
還有半個月就要開學的時候,葉川迎來了自己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生日。
幾年以來,他的生活重心都在另一個人的上,幾乎習慣了事事都把李行蹤的需要放在第一位。想要為自己做點兒什麼的想法讓他覺得新奇又陌生。直到訂蛋糕的時候他還在想:其實自己一點兒都不喜歡抹茶蛋糕,相比那種略帶苦的味道,他更喜歡香甜的水果味:櫻桃、香橙或者獼猴桃。無論哪一種都好,只要是純凈單一的水果味道。
他始終無法接蛋糕上同時有好幾種水果混合在一起。
最后還是選了他和邵凱都喜歡的香橙蛋糕。邵凱覺得只有兩個人一起慶祝生日卻定了十二寸的蛋糕有點兒浪費,但葉川執意要訂這個尺寸的也只能隨他。畢竟生日這天壽星最有發言權。
邵凱原本考慮生日這天葉川可能要回葉家。后來才知道葉寧德帶著葉時崢出差了,喬敏回娘家去喝親戚家孩子的滿月酒,要到九月份才能回N市。葉川早早定好了餐廳,所請的賓客就只有他一個人。邵凱一開始還想打電話幾個同學一起過來熱鬧一下,后來又覺得葉川跟班里的同學都是不遠不近的關系,貿然請他們過來的話,說不定大家都玩不好。索就兩個人過了,喝喝酒,聊聊天,聽起來也不錯。
兩個人下班路上去取了蛋糕,然后直接打車去了一早訂好的淮海路川菜館。酒菜上齊,葉川著滿桌的紅紅綠綠,心里忽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慨。
和李行蹤在一起的時候,李行蹤也曾替他慶祝過幾次生日。他示好的方式就是帶著葉川去法國餐廳吃大餐。葉川并不喜歡牛排,半生不的牛吃了之后胃里總是不舒服。但是李行蹤喜歡西餐,理所當然的以為邊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樣喜歡,從來也沒注意過葉川最喜歡的其實是四川菜。當然也有禮,都是他打發助理出去買的。助理跟葉川不,只能揣著買一些不會出錯的東西:領帶、袖扣之類的男士用品。有時候李行蹤很忙,顧不上過目,禮便直接從店里打包送到葉川手上。都是很貴的東西,每次拿在手里,葉川都會覺得有點兒難過。因為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如果可以選,他寧愿李行蹤守在家里陪他吃一碗白水煮面。
葉川一口氣干了兩杯啤酒,覺得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輕松過。
“這是小爺我的生日啊,”他扔掉酒杯,直接捧著酒瓶子跟邵凱干杯,“小凱,這可是小爺我真正的生日,真正自己給自己過的生日啊。”
邵凱一開始以為他了什麼刺激,后來又覺得不像,反而像是高興得有點兒過了頭。這讓他有點兒不著頭腦。不過,過生日本來就該高高興興地過,大不了兩個人都喝醉了,打電話讓二叔過來抬人……
就這麼一走神的功夫,葉川又干掉了一瓶酒。
“吃點兒菜,吃點兒菜。”邵凱忙不迭的給他夾菜,“咱說好了喝一晚上的,你這一下子就醉死過去了算什麼?涮哥吶?”
葉川的質對酒天生不敏。這的兩瓶啤酒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但是冰涼的酒沖刷著腸胃,卻讓那些抑在心底的傷痛的記憶統統蘇醒了過來。葉川能覺到腑之間涌著酸熱難耐的東西正順著脈漸漸上升,仿佛下一秒鐘就會化眼淚決堤而出。
可是他不會哭,他知道,自己從小就不會哭。
父母去世的時候,他還不懂得傷心,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從此崩塌,父母再也不能回家。那是一種深骨髓的恐懼,怕著,期著,總覺得別人說的都不是真的,也許再一次眨眼,就會看到父母笑瞇瞇地出現在眼前。別人都說他還小,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可他知道不是這樣,他只是太害怕,怕這一切都是真的,怕的整夜在被子里發抖也無法讓自己哭出來。后來也走了,他猜想一定是跟爸爸媽媽在一起了。
他們在一起了,卻丟下他一個。
這世上再沒有他可以的人。
葉川第一次產生輕生的念頭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有時也會想,如果葉寧德沒有把他從葬禮上接走,他會不會真的……做點兒什麼?
“你最吃的菜來了。”邵凱把水煮魚推到他面前,“趕的,趁熱吃兩口。喝酒胃里多難。”
“這算什麼難。” 葉川嗤笑,“我告訴你,小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絕對是真理。人要是不惜自己,一心想著別人,老天都看不下去……”
邵凱按住了他的酒瓶子,很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跟我說實話,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葉川抬起頭看著他,眼神略有些渙散。這不是喝醉了的眼神,而是一種陷在什麼緒里無法自拔的傷慟。
邵凱能肯定他絕對是有事瞞著自己。
“到底怎麼了?”
葉川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咱哥兒倆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小時候尿床的事兒我都知道。”
葉川心頭微微一暖。老天對他,似乎也不是那麼刻薄。他有邵凱,從小到大,一直陪他到死,從來沒有做過讓他難過的事。自己的人生似乎……也沒有那麼失敗。
葉川看著邵凱略顯張的面孔,略顯蒼白的臉上慢慢浮起一個微笑。
邵凱的表略顯松,聲音也不自覺地和了起來,“到底怎麼了?”
葉川搖搖頭,他知道這個人是真心實意地關心他。不是因為他的臉蛋和,也不是因為通過他能和葉家拉上關系,即使他頹廢如街邊爛泥,連乞丐都不屑瞥他一眼,這個人依然當他是自己的兄弟。
上帝在關閉了所有的門之后,還是大發善心地留給他一扇窗,讓他可以欣賞到這世間最皎潔的月。
臉上有點兒的,葉川手一,指尖是的,竟然……流淚了。
“川兒,到底怎麼了?”邵凱心里有點兒發慌。兩個人從穿著開開始在一起玩,他自己都說不清認識葉川有多年了,卻從來也沒見他哭過。即使葉爸爸葉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也只是蒼白著一張小臉在角落里,像一只被驚嚇過度的小,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他從來不知道葉川也會哭。
葉川著指尖上一點晶瑩的水,恍然間明白這東西的存在不是為了祭奠傷痛,而是為了發現好。
在所有糟糕的經歷都已經為過去之后。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能忍的傷害與疼痛,已經被地獄的業火用最疼痛的方式煉化為新生命的養料。
一切已經重新開始。
葉川的眼淚毫無保留地掉了下來。一直抑在心底的疼痛與委屈都隨著淚水噴薄而出,心的覺卻越來越輕松。
重生以來,葉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覺到他的生活真的從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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