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院師生記事簿》第十二章
某天,林雪喊陸夕寒出去看電影,陸夕寒聽說還有不其他同學,便也沒多想答應了。
到了電影院卻只有林雪一人在等他,說其他人都有事來不了。兩人取了電影票,陸夕寒才發現電影是一個冷門文藝片,做《山里山外》。
電影的節奏很緩慢,一個年輕的男老師到山村支教,那里的孩子從未見過城里來的人,他們天天圍著老師,把他奉若神明,聽他講述他的理想,他的抱負,和那個陌生而陸離的山外世界,清澈的雙眼里燃燒著對一切未知的好奇。
其中有一個麗的,正是故事的主角,上了這位男老師,他談論理想時的意氣風發,他講課時的款款溫,對他的一如信徒著神明,熾熱而。直到一天男老師離開山村回到城里,才發現他們不過是飛鳥與魚,在山里山外兩個不同的世界,那短暫的相遇,僅僅是飛鳥投在波心的幻影,卻讓魚永生不能忘懷。
當年聽課的所有孩子都匍匐在命運腳下的黃土地上,繼續著父輩的生活,只有主角終于走出山村,來到老師的城市。十年蹉跎,老師不再年輕,和大多數中年男人一樣,按時上下班,接送讀小學的孩子,在菜市場里買菜,回到并不寬敞的房子,周而復始。那個心懷抱負、躊躇滿志的老師,似乎早已消隕在城市的塵囂和生活的油鹽醬醋茶中,正如的,隨著當年老師提著行李而去的背影,消散在靄靄山霧里。
電影拍的非常細膩,尤其是主角的眼神,著老師的雙眼中,脆弱的意幾乎要盛不下,若有若無的曖昧讓觀眾都忍不住心臉紅。放到最后,影院里不人拿出紙巾抹淚。
林雪哭了一張紙,都未見一旁的陸夕寒出聲安,向他看去,卻發現陸夕寒的臉很難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確實是存著些心思把陸夕寒約出來單獨看電影,聽人說,落淚的孩子最惹人憐惜,才出此下策。要知道剛才都差點無聊的睡過去,努力很久才出一點眼淚來。
陸夕寒心很復雜,那種沉重的基調讓他差點不過氣來。這電影不得不讓他想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陸昀庚是云沐亭的高中數學老師,從高一開始暗他,這份的從未讓人察覺,看著他結婚生子,已經做好一生不婚的準備,直到陸昀庚突然離婚,云沐亭終于鼓起勇氣,和他走到了一起。只可惜云沐亭苦盼多年的太過短暫,最終決然的隨著丈夫而去。
除了想起父母的讓他心格外沉重,他心里約約還藏著一份不得見的緒,那份緒早已在他心里某個角落生發芽,不需要和雨水,就那樣破土而出,暗自生長。他忽視它,淡忘它,卻抵不住它悄悄長出枝葉荊藤,寸土寸縷的蠶食他的。
陸夕寒和林雪出了電影院,在商場里閑逛著,林雪努力想說些什麼讓氣氛活躍起來,卻都只是無用功。陸夕寒興致不高,請喝了杯茶,只是思緒卻不在上。
直到林雪說到一家小店時,陸夕寒才提了些興趣。
“你看這家綠植店,里面有好多種類的多,看這個,像不像一棵樹?”
兩人站在一家綠植店的櫥窗前,隔著一道玻璃看里面的綠植。
陸夕寒盯著那盆青綠如樹的小小多,突然覺得它很像一棵迷你的柏樹。他想到顧柏時空曠的辦公桌,如果有這樣一盆小柏樹,會不會生很多?
兩人走進店里,被滿店的多迷了眼。年人的悵意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些可麗的植讓陸夕寒的心一下子好了起來。
“這些名字可真有趣,黑法師、姬朧月、天狗之舞、薄雪萬年草、條紋十二卷……”林雪饒有興致的念著這些綠植的名字,拿起一盆如紅玉的多,向陸夕寒走過去,
“你覺得這盆茜牡丹怎麼樣?”
卻見陸夕寒依然看著那盆小柏樹。
陸夕寒道,“我喜歡這個,名字也很好聽,若綠。”
林雪撇撇,在里面看了一圈朱紅翠綠,只覺得這盆綠油油的多著實普通。
最后兩人各自買了一盆自己喜歡的多,店主還給他們包裝了一下。林雪見陸夕寒又高興起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憾。
嚴筱將院里開會新發的學習文件送到顧柏時辦公室里。
“顧博士,你欠我不人了吧,這次又翹會,害的馬院長老往我這邊看。”
顧柏時正在批改本科生的作業,聞言眉峰一,“我上次不是幫你拍照了嗎?”
嚴筱翻了個白眼,“你就拍了一張,還好意思說!”當時顧柏時不放心他那個了傷的學生,匆匆拍一張就走了,浪費心打扮一通。
顧柏時牽起角笑了笑,“我可不輕易給人拍照,你應該恩戴德才是。”
嚴筱正想罵他臭不要臉,就聽到敲門聲,顧柏時說了一聲請進。
卻正是之前那個學生,陸夕寒。他手里提著一小袋東西,看到嚴筱面有些驚慌,
“嚴老師好,顧老師好。”
嚴筱心想真有那麼可怕嗎,至于見變麼?不就是作業布置的多了點?
朝顧柏時說道,“你學生來找你了,我們的賬以后慢慢算。”說完打開門走了。
顧柏時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沒打采的陸夕寒,活像一只找不到魚的貓,笑道,“這是怎麼了?”
陸夕寒搖搖頭,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顧柏時桌上,從里面拿出來一盆多,
“老師,這是我送您的禮。”
顧柏時挑了挑眉,疑道,“這是什麼草?” 顧教授學識淵博,卻對植實在不了解,在他的認知里,高的是樹,矮的是草,有的就是花。
陸夕寒無奈道,“這個是多,它的名字是若綠,您看,它像不像一棵柏樹?”
顧柏時將這盆脆弱的小草拿了過來,觀察片刻,看陸夕寒一臉期待,遲疑道,“好像是有點像。”
陸夕寒開心道,“是吧,我就覺得像,所以特別想送您!”
顧柏時收下了這份心意,“謝謝你,我很喜歡它。”
聽顧柏時說到喜歡,陸夕寒一雙本就很大的眼睛,頃刻間如沉沉夜里的湖泊,在霧云散之后,披上一層熠熠星輝,他覺自己的心臟正在以他不習慣的速度跳著。
“顧老師,您會好好照顧它嗎?”
顧柏時抬眼向陸夕寒,卻愣了愣,那雙清澈如水的雙眸里,如往常一般盛滿了單純的快樂,卻似乎多了些他未曾見過的細微緒,如晨間花瓣上的珠,落未落,晶瑩剔,讓他的心不自覺變得起來。
他和了眉目,溫聲道,“我會的,或者你可以時常來看看它。”
眼前的小孩聞言果然笑的更開心了。他很喜歡看陸夕寒臉上那種單純真摯的笑容,似乎世間一切挫折都不曾沾染給他半分戾氣,即使不開心,只要哄一哄,臉上的烏云很快就無影無蹤。
陸夕寒出了顧柏時的辦公室,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心臟的位置。
那里正輕快的跳著,仿佛在一路歡歌。
從顧柏時口中聽到喜歡二字的那一刻,他突然醒悟,他對顧柏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緒,原來是一棵會生花的樹,花名喜歡,不知何時在他心里落地生,枝發芽,如今回頭一看,早已華芳滿枝。
蕭何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他剛被訓了滿頭滿臉的口水,心里不爽的,打算串門到顧柏時的辦公室聊聊,解解悶。他在半路上到陸夕寒,等著他主喊好,卻發現那學生失魂落魄的,仿佛沒看到他似的徑直走了。
蕭何也不在意,直接闖進了顧柏時辦公室。
顧柏時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又繼續鼓搗自己的咖啡機。
蕭何知道他心應該很不錯,因為這人只有心好時才會花閑工夫做這些繁瑣事。他心里有些不平衡,抱著胳膊倚在門框上,笑道,
“我說顧博士,你這一杯咖啡泡完,我都喝完三瓶酒了。”
顧柏時終于泡好一杯咖啡,施施然的坐在自己的沙發上,悠閑的喝了一口,這才抬眼看他,“有何貴干?”
蕭何笑罵道,“靠,請問這位老同學,我小的心靈剛創傷,你這麼冷淡的對我,對得起我們這麼多年的誼嗎?”
顧柏時輕哼一聲,“你把我照片發給我媽了。”
蕭何走進來,癱在沙發上,“別生氣嘛,發給沈阿姨有什麼要的,那是你媽,想要兒子的照片有什麼錯嗎?”
顧柏時蹙起好看的眉,似是想到了什麼讓他難堪的事。
蕭何拿過桌上的咖啡,如牛飲水般灌了下去。
顧柏時眉頭皺的更深了,他起,拿了一個新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蕭何對他的嫌棄視而不見,兀自說道,“誰讓你都不讓我拍幾張?本攝影師拍過那麼人,還就沒人不滿意我的技。”
顧柏時端起新的咖啡喝了一口,將新杯子遠遠放在蕭何夠不著的地方,說道,“我不喜歡拍照,再說誰知道你會不會把照片放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臉有些難看,似乎是想到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蕭何拍著大哈哈大笑,他和顧柏時、嚴筱都是大學同學,但顧柏時比他們小兩歲,面皮格外薄。那時顧柏時是出了名的新聞院院草,因為名字第二個字總被人讀作博,有個顧博士的外號。新聞院上攝影課時,生都喜歡悄悄拍顧柏時,他防不勝防,還被老師勒令當模特。
蕭何有次拍了一組他的照片,惡作劇放到了網上。那時網絡興起沒多年,還是BBS時代,那組照片傳播很廣,聽說在某個基佬論壇里尤為歡迎。當時有別的院的男生在那論壇看到照片,以為他是同,興的跑來表白。顧柏時那張臉臭了好幾個月。
蕭何哼了一聲,問道,“你既然不喜歡拍照,還讓那個小孩拍你?那水平還談不上門,太菜了。”
顧柏時不以為然,“我覺得拍的好的。”
“你可真是臭。” 蕭何罵了他一句,又說道,“對了,你那單反我給那小孩了,怎麼謝我?”
顧柏時瞥了他一眼,無道,“我自己的相機,憑什麼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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