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危機》Chapter2.二氧化碳

[一]

在這世界上,池烈討厭做的事很多,“早起”就算一件。

而一大早還要去辦公室見雁回,則更是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他沒敲門,直接推開進去,早晨的風穿堂而過,蹭在臉上涼爽和。池烈口一直悶著一團氣,視線及到雁回的瞬間更是莫名其妙想發火。

“你大白天戴什麼墨鏡?”池烈看到他那副裝腔作勢的樣子就來氣。

雁回靠窗而坐,巨大的黑鏡片襯得他皮近乎蒼白,些許紅潤的抿出更單薄的笑意,回答池烈:“怕你看出來我一直沖你翻白眼啊。”

見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老師在,池烈只好沉住氣,咬牙瞪著他。

我過來干嘛?”

“表。”雁回手指修長,敲了敲桌上那張紙,“昨天下午你逃課了,發下去的個人信息表沒填。”

池烈覷起眼睛,音調拔高了不:“你好意思說我‘逃課’?那你自己工作時間又干嘛去了?”

話音剛落,對面位置的幾個老師余朝這邊掃了幾眼。雁回的墨鏡上反出朝淺金芒,用理所應當的口吻說:“當然是出去找你了,萬一你在外面遇到危險,我怎麼負得起責任呢?”

伴隨著一聲不屑一顧的哼笑,池烈把筆輕輕一摔,推過那張填好的表單,轉離開。

“別走,還沒填完呢。”雁回又敲了敲桌子。

“我填完了啊。”池烈折了回來再檢查一遍。

“家長的職業和關系也要填。”

戴著墨鏡倒還不瞎。

池烈不耐煩地拿起筆,匆匆寫下兩個字。還沒等停筆,又聽到雁回說:“要寫兩個親屬,除了你爸,另一個也寫上。”

舌尖順著后槽牙了一圈,池烈心不在焉地低聲說了句:“單親。”

“后媽也是媽,”雁回翻閱著手機上的新聞,“寫上。”

池烈眉頭一皺,怎麼池裕林打電話的時候什麼都跟這班主任說?

沒工作,我也不知道電話。”

“那就再寫一個關系近的親屬。”

池烈彎下腰,在第二欄表格寫下了個“池”字,筆尖在紙上頓了半秒,又忽然把這個字快速劃掉了。輕微的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還是有些明顯,雁回站了起來,慢步踱到池烈旁邊,隨手抬起了墨鏡邊緣,出一條清晰的隙去看池烈寫的容。

“我讓你寫個關系近的,你就寫個沒緣關系的嫂子?”雁回不由得笑了起來,“連電話都背的出來,看來還真親的。”

池烈一聽這似曾相識的怪氣,那團悶在口的火頓時燒了起來,指著那碩大的黑鏡片大聲道:“你腦子又在想什麼七八糟的,我跟我嫂子什麼關系都沒有!”

這副被惹了就張牙舞爪的樣子,過深眼鏡仿佛過濾掉了不銳氣,此時的池烈在雁回眼里只剩下了年的惱怒,終于讓他覺得有點可的氣質了。

“你急什麼呀,”雁回的聲音相當詫異無辜,“沒有緣關系就沒有唄,要是有了才出事兒呢。”

雁回看著池烈的表明顯是懵住了,似乎是找不到什麼話來回擊自己,那雙湛亮的眼睛便不知所措地閃躲幾下。雁回心暢快地笑起來,低頭仔細瞧了遍那張表,饒有興趣地沖池烈“噢”了一聲。

池烈回過神來,“又干嘛?”

“原來你還記得你爸是警察啊。”雁回挑了挑眉,“欸,池烈,你覺不覺得你很榮啊?”

“什麼?”

雁回歪著頭思索起來,“你能讓一個人民英雄為了你,冒風險走后門也要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學校來,某種意義上,你可比那些不法分子厲害多了——”

他話還沒說完,襯的領口就被池烈攥住了。年強怒火的聲音從牙出來:“你不也是個走后門的。”

雁回還是一臉溫和,慢條斯理地回他:“你是指哪里呢?”

那語調不同于他平時的清脆爽朗,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距離里極其曖昧低沉,甚至可以聞到對方上淡淡的煙草味。這撲面而來的微妙,令池烈條件反般脖頸發麻,手一甩急忙松開了他,后退半步。

“別以為在、在學校我就不敢打你。”頃刻間氣勢減弱了大半。

“嗯,我知道。”雁回敷衍地應和他,抬手住池烈腹部上方的校服拉鏈,向上提至口部位,“別以為在學校,我就在乎師生關系。”

他的瓣只輕微地張合,聽起來仿佛是呢喃。

池烈大腦一滯,等鼻尖前那陣檀木香氣散去,才回過神來小聲咒罵了一句,然后嫌惡地把自己校服領口重新扯開恢復原樣。雁回見狀悄無聲息地勾了勾角,抬手用那張薄薄的紙張輕掃了下池烈的下,低笑道:“著裝不合規范,要麼我幫你穿好,要麼你自己掉。”

池烈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之前雁回說話拐彎抹角就已經夠真假難辨了,而自從知道雁回的取向后,池烈則更是覺得他話里有話。

不知道是暗示還是擾。又或者,只是故意捉弄自己罷了。

但無論是出于什麼目的,雁回只要一開口就令池烈討厭。

“你管我是還是穿。”這次池烈挑釁似的把拉鏈全部解開,瞪了一眼雁回掉頭離開。

[二]

池烈原以為只要自己安分點不到惹事,就能避免和雁回過多接,不過這顯然是自己低估了雁回作為班主任的存在

每天早自習之前,雁回都會走進教室溜達一圈,笑瞇瞇地表揚那些正埋頭背單詞的學生。如果發現有人在補前一天晚上的作業,雁回不會沒收,也不會批評,只說“下次記得早點寫”。可到池烈他就沒那麼好心了,要先在課桌旁邊站一會兒看清楚池烈寫的是什麼,再用全班都聽得到的音量嘲諷兩句,最后才不不慢地離開——去辦公室告訴了任課老師,池烈有哪些作業沒完

于是,為了避免被五位老師流批評教育,池烈每天都要找常綿借寫完的作業,晚上回家筆疾書謄抄一遍。

今天也是如此,池烈放學后抓時間回家,一開門就聽到客房里清晰的麻將牌聲音。

里面的人也聽到了外面的靜,一個人在里面喊道:“池裕林,倒幾杯水過來!”

池烈走過去,人抬眼看到門口的人是他,便視而不見似的低頭繼續碼牌。池烈把門重重地一摔,讓里面的人全都因為那巨大的聲響了驚嚇。

“你發什麼瘋!”人尖著嗓子在里面囂,“在外面沒野夠就回來撒潑?”

要不是因為肚子了,池烈一定會沖進去跟罵幾街,還能順手掀了的麻將桌。不過此時還有外人在,池烈便忍耐下來沒有發作,回臥室給自己點了份外賣。

他坐下來玩手機,點開微信時發現有個新好友申請的紅圓圈。

頭像是個白凈漂亮的孩子。對方是通過搜索手機號碼找到的自己,但池烈卻完全不記得電話薄里有這麼個人,不過他還是不假思索地點了“添加”,并主發過去一個“?”。

對方秒回:“√”。

池烈:“???誰啊。”

對方說:“今晚我老公不在家,哥哥我想……”

池烈心里立刻亮起三個嘆號,迅速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遇到發廣告的了。沒想到現在廣告都這麼猖獗,居然都敢直接加好友私聊,不怕被舉報聊天記錄嗎?

池烈冷漠地回復:“哥哥沒空。”

對方:“哥哥在跟別人忙嗎?QAQ帶我一個嘛。”

池烈渾惡寒:“哥哥要寫作業。”

好歹亮出了自己的學生份,如果對方稍微有點職業道德的話現在就該閉了。沒想到對話框依然彈出了一條新消息:“不按時作業的話,會被老師懲罰哦~”

什麼七八糟的,怎麼突然開始角扮演了?

池烈皺眉:“拉黑了,你去找別人吧。”

對方說:“別呀,弟弟學習累了,可以找我。”

池烈:“用不著,我自己能解決。”

對方說:“給你打八折哦,比外面的便宜。”

池烈:“我自己還免費呢!”

這次對方隔了半分鐘才回復:“啊?難道弟弟還是男嗎?那更要找我啦,我技很好的!”

“難道”什麼“難道”?就算池烈語文績不好,也好歹知道這倆字是不能隨便用的,不然看著像是嘲諷一樣。

池烈說:“那我也不找你。”

沒等到對方的消息再次彈出,自己臥室的門先被叩了兩聲。

池烈迅速把手機藏到坐墊底下,抓起桌上的筆裝作正冥思苦想做作業的樣子。接著門把手擰,剛下班回家的池裕林進來了,他把一盤洗干凈切塊狀的蘋果放在了桌角。

池烈懶得抬起眼皮,上下微微張合,用沒什麼力氣的聲音道:“出去。”

池裕林臉上仍堆滿了和藹可掬的笑容,似乎全然不介意池烈的冷漠態度。見兒子在思考著功課,他不好意思打擾,指著那盤蘋果說了句“早點吃”就連忙退了出去。

門一關,池烈松了口氣,把手機從墊子底下出來,看到對方發來了一條語音。

心臟忽然“咯噔”一下。

沒等點開就先下意識聯想出對方的音,大概是像頭像上的照片一樣糯糯的甜吧,那麼容難道是……池烈及時止住了自己浮想聯翩的念頭,結上下滾著,拇指點開了那條語音——

沒有聽到任何甜度。

沒有聽到猜想中的容。

甚至,沒有聽到孩子的聲音。

那是完完全全屬于男人的音,而調子卻故意纏綿曖昧地對他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

迷離,音樂喧囂。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還不走?”Zac干凈最后一支酒杯,抬起頭看到雁回仍坐在吧臺前,對著手機屏幕輕笑。見他半晌都顧著手機沒搭理自己,Zac識趣地忙活自己手頭上的事。

“回去也睡不著。”終于開口回應之前的問題。

“你那個小男朋友呢,今天不跟你來了?”

隨口提出的疑令雁回夾煙的手指一頓,接著臉上綻放出訝然的笑容。

“小男朋友?你可饒了我吧。”雁回語氣無奈道,眉眼舒展地沖他揚了揚自己手機屏幕,“他小男還差不多。”

順著屏幕過去,是一個容消息充滿嘆號的微信聊天框,仔細一看全都是“傻雁回我你媽”“你他媽腦子有病嗎”“明天別讓我在學校看見你,我他媽見你一次打一次”。是看這些臟話遍布的文字,就能想象出對面的人如何咆哮的。

“你的頭像看起來像是被盜號了。”

“臨時換的,逗逗他。”

“你這什麼惡趣味啊……而且他不是你的學生嗎?”

雁回“嗯”了一聲,吸了口煙,慢慢吐出灰藍的煙霧,說:“他跟別的學生不一樣。”

“哪里?”

“腦子。”雁回輕笑,“有點傻。”

不是開玩笑的話,也不是對于智力的貶低,雁回的的確確覺得,池烈有點“傻”。比起那些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池烈的行事作風顯得格格不;而比起那些四六不通的壞學生,他隨心所的同時卻又有所顧忌。

于是觀察池烈的各種反應,就是雁回最近發現的一項新樂趣。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對小孩的捉弄上,”,Zac搖了搖頭,嘆氣道,“怪不得你會被他打。”

雁回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你還上了,當我夸你呢?”

[三]

轉天早上是全校師生的晨會時間,夏末的照得人昏昏睡,高三年級尤其無打采地晃悠進場。池烈站在隊伍的末尾,正好是一塊避免涼草坪。

打完哈欠的零星淚水蘊在眼眶里,將前方視野模糊了一瞬,世界再清晰時池烈就看到了遠雁回的高挑影。他手口袋走下藝樓的臺階,著寬松的深灰上,更顯幾分慵懶隨意,經過自己的班級時,雁回也沒多看學生們一眼,隨幾個老師說笑著走去了教師席。

——戲弄自己的罪魁禍首。

池烈余朝雁回的方向瞥了瞥,咬牙切齒地攥了拳頭。

冗長的國旗下講話結束后,照例該全解散了,不過今天正趕上教師節,教導主任又拿著話筒在主席臺上總結開學以來的典型事例,其中就包括“行為規范周”里表現優異的學生名單。一長串名單念到最后,是一個全校師生都略有耳聞的名字:“……以及高三七班,池烈。”

頓了頓,繼續道:“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學都將獲得‘先進委員’的榮譽稱號。”

字正腔圓的聲音彌漫在整個校園上方,經過一兩秒的短暫沉寂,不知是誰起了頭朝高三七班的方向去,周圍影響的人群便也隨其后將自己的目向蔓延至那涼一隅——見到了那個傳聞里叛逆頑劣的年。

明顯燙染過的栗頭發,拉鏈垂在口下方,T恤上的骷髏印花從松松垮垮的校服出來,還有那副垂頭不耐煩的表……單從外表上來看,非常純粹地符合了別人對他腦補出來的印象。

而這位備矚目的焦點人,此刻正低著頭極力避免和任何人四目匯。對池烈來說,“被當眾表揚”這件事,遠比“被當眾批評”更令他恥。不良年被批評教育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如果不良年改過自新,那他要承的可不止周圍人審視的眼這麼簡單。

不用問,池烈也知道肯定又他媽是雁回在背后搞鬼,替他以紀律委員的份向學校申請評選。

“接下來,有一則分通知。”教導主任依然用嚴肅的語氣強調著,“高三七班的池烈同學……”

話音未落,整個場都發出了哄笑聲。

“自上周起多次違反校規,在校文化墻上畫,破壞花壇綠化植,將化學實驗室的易燃私自帶出課堂等惡劣行為,給學校造了嚴重的不良影響。在此,學校給予池烈同學警告分,并取消‘先進委員’的榮譽稱號。”

雖然聽起來是些不能見人的事,不過池烈倒是松了口氣。果然,被批評的覺舒服多了,連周圍人戲謔的眼神都能有底氣無視。

池烈直了直脖子,發現了左前方教師區域里雁回的背影,他正在跟旁邊的年輕老師談笑風生,似乎完全沒興趣聽臺上的領導講話。

晨會解散后,池烈刻意避開了雁回要走的方向,否則自己真的又管不住自己的拳頭。好在今天教師節,主去給雁回獻花送禮的學生很多,加上還會有畢業生回校看,估計他也沒空找自己的茬。

臨進教學樓前,池烈又鬼使神差地向了一眼,見到遠的雁回被好幾個高一學妹簇擁著聊天,懷里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禮盒子。

常綿正好經過池烈邊,拍了拍他肩膀問:“看什麼呢?”

池烈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冷哼一聲道:“沒什麼。”

“欸,你準備禮了嗎?”

池烈搖頭,“干嘛?”

“送給雁老師啊。”常綿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

“我送他哪門子的禮,他也配?”池烈聽到那人的名字就生出無名火。

“大家都會送啊。”

池烈嘖了嘖舌頭,懷疑地問:“他這麼歡迎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常綿說,“而且今天也是雁老師的生日。”

“教師節還過生日?”怪不得收到的禮看起來都比別的老師多,“這日子挑的,真是便宜死他了!嘁。”

“你怎麼對雁老師這麼不滿啊……”

“那你們干嘛又這麼喜歡他。”

“因為……”常綿上樓梯的腳步慢下來,認真思忖后說:“因為雁老師的確沒什麼讓人討厭的地方啊。”

聽到這樣的回答,池烈出嫌惡的神厲聲道:“你們是瞎了嗎?雁回渾上下都是讓人討厭的地方!”

[四]

于“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狀態時,池烈獲得的不是優越,而是對于其他人恨鐵不鋼的滿腔怒火。

雁回很歡迎,其實池烈看得出來,畢竟他冠楚楚的模樣蒙蔽了大家的雙眼。可實際上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個熱衷于戲弄學生的斯文敗類。

所以,他憑什麼戴?池烈憤恨地想。

而且,池烈發現雁回歡迎的程度,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班會之前的教室里起了一陣,池烈抬頭就看見班長抬著一個雪白的蛋糕盒子進來,小心翼翼放置在了講桌上。除此以外,蛋糕旁還有一個巨大的紙袋,里面裝得鼓鼓囊囊的,大概都是同學們為雁回準備的禮。鮮花和蠟燭一樣不,整整齊齊擺放在空余的位置,就等著今天的壽星到來。

“無聊。”池烈小聲嘟囔著,不興趣地埋頭繼續睡覺。

但今天班里氣氛不像往常那般安靜,大家為了給雁回一個生日驚喜都紛紛出謀劃策,探討愈發熱烈起來。盡管池烈完全不想參與,但此起彼伏的聲音還是會鉆進耳朵,吵得他睡不著,索坐起來玩手機。

半節課的時間過去了,大家的聲音逐漸低下來,而雁回卻還遲遲不出現。

有人忍不住發問:“是不是去開會了?”

“應該沒有啊,每禮拜一都會來班里的。”

“那再等等吧,也許正接待回校的畢業生呢。”

教室再次安靜下來。但很快,眾人又按捺不住,擔心晚自習前雁回不會來教室,那樣就錯過這份全班準備的生日禮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都憂慮的樣子,池烈不以為然,卻又有點同

斜前方的生忽然嘆了口氣說:“雁老師是不是不來了啊……”

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有些突兀,接著就是漫長的雀無聲,沒人回應擔心的問題。顯然其他人也都忐忑不安著,誰也不能妄下結論。

“嘖。”池烈掃視一圈,喃喃自語道:“多大事啊,至于嗎?”

這些人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池烈看了心生煩躁。

“媽的。”池烈忍不住起,嚇了周圍人一跳。他目不斜視,徑自走出了教室,大家以為他又要逃課,便沒把他的離開放在心上。

[五]

“喂!”池烈直接闖進了音辦公室,屋里只有雁回一個人。

“你忘記敲門了,小男。”雁回頭也沒抬地說。

那個稱呼比“小雷鋒”更令池烈怒火攻心,但眼下也沒空跟雁回多廢話,他開門見山道:“你倒是去教室啊。”

“去教室干什麼?”雁回漫不經心地翻手里的雜志書頁,“可千萬別說全班為我準備了生日驚喜什麼的。”

池烈一怔,問他:“原來你知道啊?”

雁回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我猜的。”

干嘛一副對自己的人格魅力很有信心的口氣。池烈嗤之以鼻。

“所以你來干什麼?”雁回這才抬頭看向他,角上揚輕聲道:“送我禮來?”

“你哪只眼看見我給你帶禮了。”

“確實兩手空空的。”雁回的笑容不減,“該不會是要把你自己當禮送了吧。”

“……別自作多!沒禮!”

雁回輕笑兩聲,接著故作失道:“這位同學可真讓我傷心啊。”尾音還刻意拖長,輕佻的態度令池烈想起昨晚他微信發來的那條語音,頓時渾惡寒。

“你趕的,一會兒就該晚自習了。”池烈皺眉催促他回教室。

雁回口而出:“不去。”

“為什麼?”

“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雁回若無其事地解釋,“對著蛋糕閉眼許愿,看起來就蠢了,而且還要裝出一副很的樣子來,這不是太麻煩了嗎?”

雁回這般毫不在意的態度讓池烈愣了愣,登時啞口無言。

“還有,過蠟燭的蛋糕很難吃。”雁回補充完這一句,就重新低頭看起了雜志。

池烈結上下滾,不可置信地問他:“所以你明知道他們都在滿心期待地等你,你還故意晾著他們?”

雁回又緩緩移過視線,笑著反問他:“你這麼較真干什麼,難道你也是被晾的其中一個?”

“跟我沒關系!”池烈立刻撇清自己,“我他媽只是很討厭他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樣子,看得我心里煩。”

“于是就希我去回應他們的期待嗎?看不出來你這麼關心同學呀,池烈。”

池烈怒道:“別他媽廢話了,你到底去不去?”

雁回沉默不語,只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池烈急躁的臉。他此時沒戴眼鏡框,了遮擋的眉眼完全顯出本的風,瞳仁漆黑得有些幽深。過了片刻,雁回才緩緩開口:“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過去。”

池烈本以為雁回又是在誆他,便不抱任何希回去了。沒想到過了十分鐘,雁回踱著閑散的步子出現在全班的視野里。

“抱歉,剛有些事就——嗯?”雁回進教室后看到了講桌上的蛋糕,接著眼前一亮,臉上歉疚與驚訝的表轉變得十分自然,連池烈都差點被騙過去。

班長在下面比劃了幾下手勢,接著,除池烈以外,所有人異口同聲道:“雁老師生日快樂!”

字字都洋溢著飽滿熱。雁回則非常配合地表演出驚喜萬分的模樣。他換了一副之前沒戴過的木質鏡框,文文氣氣的,站在講臺上還有些手足無措,“哎呀,你們的心意讓老師猝不及防啊,真是謝謝大家了……”

“雖然和各位相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而已,但其實每個學生的況我都很關注。這是我第一次當班主任,也是第一次帶畢業班的學生,剛開始我記不清大家名字的時候,還很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不過好在你們又乖又努力,本不需要我多擔心什麼。”

“今天,我真的發自謝同學們,謝謝你們這麼用心為我準備,這是我二十六年來度過的最幸福的生日。”

雁回聲并茂說到最后,竟然還抬手迅速了下鏡片后的眼角。

全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池烈不為所,只是暗自嘆:“我……演得跟真的似的。”

順利地為他們的班主任送上生日和節日的雙重祝福,同學們都心滿意足地目送雁回離開。池烈到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毫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雁回。

難道僅僅因為長相嗎?

環顧四周,見到生們臉上都如春風拂面,池烈有點相信恐怕就是這個原因了。

——真他媽淺。

——比我還淺。

池烈悄悄沖們翻了個白眼。

數學晚自習,趁老師在講課,池烈就百無聊賴地玩手機。微信上彈出一則來自雁回的消息:“放學來我辦公室。”

雁回的頭像早就改回了別的圖片,圖上是一塊雪白的墻壁,放大看會發現上面有一枚桃紅的吻痕。至于他的微信昵稱池烈早就忘了,因為他的備注早被池烈改了“上流婊子”。

池烈回他:“你煩不煩啊。”

——上課不聽講玩手機,警告分。

似乎是在嘲諷自己早上被教導主任通報批評的時。

“有病。”

——辱罵師長,嚴重警告分。

你媽。”池烈得寸進尺起來。

——妄想有生活,記過分。

池烈氣極反笑,手指飛快地打了一行字過去:“我每天罵你的次數早就夠我被開除了。”

——我們小男這麼厲害啊?

池烈耳一熱,手指都因生氣而打字遲鈍了些。

“你他媽還能在惡心點嗎,滿腦子都是,走后門還走出優越來了?”

——“有兩個錯別字哦,罰抄一百遍。”

后面還跟著兩個吐舌頭的笑臉。

“滾!!!!!!!”池烈惱怒,手指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屏幕按碎一般。

放學后池烈去了辦公室,為的不是別的,就是要去再打雁回一頓。一推開門沒等說話,雁回就指了指桌上的蛋糕盒子,沖自己吩咐道:“你拿走吃吧。”

池烈仍攥著拳頭,蹙起眉道:“這是他們給你準……”

“我帶回家也只是放著,過兩天就丟掉,你拿走至不會浪費。”

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池烈毫不客氣地接過了,氣焰也消了大半。

雁回隨口問起:“你吃甜食嗎?”

年下意識“嗯”了一聲。

“果然。”

“果然什麼?”

“果然是小孩子的口味。”

池烈不甘示弱地反口嗆他:“就你他媽是大人,既然又老一歲能不能別這麼多廢話了?一點都不像……”

雁回挑眉,“不像什麼?”

池烈努力在大腦里搜尋出合適的詞匯,頓了幾秒后才繼續說:“一點都不像為人師表的樣子。”

話音剛落,雁回低沉的笑聲輕輕響起。

“不像為人師表的樣子?”

池烈恍惚了一瞬,雙眼對上雁回閃過一寒意的目

“我還有更不像的時候呢,”雁回的手指松了松領帶,慢慢上前湊近了他,“要給你看看嗎?”

池烈的視線恰好落在雁回單薄紅潤的上,那弧度甚是漂亮。

忽然嚨像是哽住了說不出來話,池烈不自在地偏過頭,攥蛋糕盒上的紅帶退后道:“看你大爺!我得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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