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危機》Chapter11. (3)

他脖子,問道:“你開車了嗎?”

“停在別了。”

“那你送我啊。”

“我今天懶。”

廢話。”

雁回被他這麼強的語氣惹笑了,側過臉說:“你原形畢了啊,在家里也對人頤指氣使的?”

池烈惱火起來,“我哪指你了?”

“你態度好一點。”

雁回能想象得到他在自己背上是怎樣咬牙切齒的表,不過人喝醉了脾氣就大,也不可能指池烈真的聽話。停車場離這里也不遠,雁回繼續背著他走,一會兒再把他送到家。

臉上忽然有一剎那溫暖的,雁回還沒來得及反應,又是這樣的一下。

他停在原地,轉過臉,彼此的瓣離得很近。他對池烈說:“親這里。”

池烈摟著他的脖子,聽話地上去了。

[八]

夏夜已深,微風溫和地過雁回的發梢,窗外淡弱的線將他的五勾勒得更加深邃,卻也多了幾分罕見的和。

等房間里那陣靡的味道散盡,他把紗窗關好,免得外面蚊子飛進來擾人,然后再回到床邊躺下。床頭柜上的手機振兩聲,池烈已經睡很久,怎麼都不醒,雁回只好拿起來關掉。

他又重新躺在邊,擅自過手牽住對方的指節,指尖的溫度很淡,卻令人貪

連雁回自己都覺得奇怪,池烈要是醒著的時候,他會想去親吻想去逗弄,哪怕再下三濫的念頭都萌生得出。然而一旦安靜睡著,他就覺得只看著便足夠了,稍多一點距離都是逾越。

但是他卻忘了,如果看得太久,視線就越難收回,養習慣后眼睛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走。雁回厭惡的,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這種習慣。

更厭惡的是,人類的清醒也總來得那麼容易。就像是睡一覺然后醒來那般自然,沉溺夢境的人一旦醒悟過來,所有過去虛幻的快樂,都會變將來夢醒時分的負擔。

雁回松開了手掌,緩緩閉上眼。

——但我這麼自私的人。

——怎麼可能愿意讓你這麼快就清醒。

池烈一早醒來,迷迷糊糊想翻個,肩膀剛一扭就瞬間疼得整個人都清醒了。

上下酸痛無比,他頓時燃起怒火,仔細回憶是誰跟自己起了沖突打過架。但慢慢想起昨天的事后覺得不對勁,再轉頭睜開眼環視四周,頓時心里慌了。

是雁回的臥室,但是他人此刻不在,約能聽見廚房有靜。

池烈暫時松口氣,抬頭看到自己的手機,拿過來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和短信,都是池裕林問自己在哪兒。他懶得說話解釋,就回了條短信說自己昨晚在網吧通宵打游戲,現在去酒店開房睡了。

他扶著腰爬起來,剛邁下地就覺到間有些涼意流出,忍不住罵了句“我”后直奔浴室,急忙擰開水把殘留的東西清理出來。

怪不得全疼得要死,昨天晚上那個狗東西指不定做了多次。

他穿好服出來后想去找雁回算賬,還沒等進廚房,池烈隔遠看見雁回著上背對著自己,后的刺青與腰窩都一覽無余。這樣在背后看人家像窺似的,池烈只好清了清嗓子。

雁回若只是轉個頭還好,他干脆直接端著盤子轉走過來了,等池烈看清他脖子口甚至連腰上都有那些大大小小紅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后,差點得站不穩。

他多也能意識到昨晚過得多荒唐了。

不過趁雁回強占上風之前,自己要先發制人。池烈眼睛不再看對方的口,皺眉指責道:“連鴨子都懂售后服務,你他媽自己爽完就不管別人了啊?”

雁回把一碟做好的早飯放到桌上,無辜地抬起臉回應他:“我哪有不管你,是你自己死活賴在床上,說什麼沒本事把你滿就別想拔出去……”

池烈腦子立刻卡頓了,漲紅著臉愣在原地,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辯駁。

“我也沒辦法呀,你喝多了怎麼哄都沒用,畢竟是這種氣方剛的年紀,我讓你憋著不是更沒人嗎?”

池烈心里一萬句臟話擰作一團,但都沒力氣宣泄了。

在見證了年自尊心徹底碎,垂頭喪氣的狀態后,雁回終于輕描淡寫地說:“放心吧,你不是我說的那樣。”

“……你媽你有病——”

“實際況是,你比我說的那樣還過分。”雁回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手指沿著腹起自己的邊緣,“下面還有呢,要看嗎?”

池烈臉上的驚恐掩蓋不住,一瞬間忘記搖頭。

雁回看他這個反應又忍不住笑著嘆氣,只好從沙發上拿了件襯披上,把上的痕跡蓋住了。他在池烈旁坐下,把碗筷遞過去,輕聲道:“我說了,‘放心吧’。你不用為這種事惱怒,忘掉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會威脅你什麼。”

池烈沉默了一會兒,表緩和下來,別過臉不再看他了。

氣氛就這樣冷卻下來,誰都沒說話。

雁回慢慢系好襯扣子,當他正要把最后一顆紐扣塞進去時,耳邊響起了池烈有些沉的聲音:“我才不怕被你威脅。”

他手上的作停頓了一瞬,很快又把紐扣系好。

池烈慢吞吞地吃早飯,忽然到無所適從。

現在他暫且能以“白天炎熱不適合出門”為理由留在這里,可是時間再耗下去,雁回遲早會疑問自己為什麼還不回家,那他該怎麼回答。

高考結束也算是畢業了,失去學生這個份,他實在找不到新的立場能理直氣壯地麻煩雁回。人越長大就越要學會直面自的缺陷,池烈承認自己習慣了恃寵而驕,且不甘愿為誰收斂。這份私心來源于自我保護,如果對方選擇退后,那麼他就再也沒底氣向前。

雁回見他快吃完了,就點了煙,隨意問道:“暑假有什麼想法嗎?”

池烈搖頭,猶豫一下還是補充了句:“太熱了,不想出去玩,家里又總沒人……管我飯。”

“怎麼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雁回笑道,“你有空可以來我這兒。”

盤踞在心頭的忐忑瞬間煙消云散,池烈沒想到雁回這麼自然把這件事提出來了。果然是自己胡思想太多,實際上這種事對別人來說本無足輕重吧?

畢竟,誰也不是失去另一個誰就不能活,再有刺激的糖分都只不過是生活的添加劑。對于池烈來說,唯有自己才是支撐下去的水源,即使寡淡無味也必不可缺。

——但是。

雁回起離開,過了會兒又回來坐下,把一枚備用鑰匙擱在池烈眼前。

他聲音是那麼輕描淡寫:“不用還了。”

池烈卻把這四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啊,我還是自私地祈求著。

——想讓你注視我,靠近我。

——想讓你期待我,需要我。

[尾聲]

夏日炎炎,刺眼。

高三畢業生與學校最后的告別是在填報志愿這天,除了提前批次的學生,剩下的人又都重新回到了這間教室。

雁回講完注意事項后就忙著跟幾位家長談話了,底下學生們頭接耳得很是熱鬧。

池烈的最終績比前不久保守估分時高了不,能選擇的專業院校范圍也變寬了。不過在這件事上,家里人不會過多干涉,非常尊重他的意愿,趁著年輕,無論學什麼都算充實人生了。

于是經過好幾天的考慮,再結合幾個目標院校的況,池烈選擇了最興趣的那個,而并非最優選擇。地點在一個靠近海邊的城市,看起來環境還不錯。

書面和電子版的志愿都填完后,就要去班主任那里簽字領紅皮畢業證書。前面幾個人排隊,其中一個平時很生這時候又忍不住哭了,抹著眼淚說舍不得老師和同學們。

雁回拿著紙巾,親手幫干凈淚痕,拍著肩膀安好久。

等所有人都把畢業證書領完,池烈才過去,看也不看雁回一眼就直接彎腰簽字。視野里的線忽然暗了,池烈仰起臉,雁回就忽然探過來在自己的上啄了一下。

還好用書擋住了,班里可還有其他人在。

雁回單手把那本畢業證遞了過來,池烈用余都能看到他臉上輕浮又惡劣的微笑。

“以后可要努力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啊,池烈。”

又是這種悉的怪氣。

“不勞您費心了,”他瞪大眼睛,咬著牙道,“雁、老、師。”

池烈一手狠勁地過那本畢業冊,夾帶著其他一些有的沒的紙張離開了教室。

要說如何界定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池烈依然找不到合適的份對應。絕對不是敵人,因為他們能從彼此上獲得歡愉;應該不是人,因為他們找不出相的證據;似乎不是人,因為他們也沒有多余的會為對方失去。

他只知道雁回是所有的生活添加劑里,最令自己在意的那一個。加太多怕有危害,加太又足夠依賴。

他不想和雁回往,從過去到現在一點都不想。每一次心跳加速都讓他記憶猶新,他還想得到更多驚喜去慢慢回味;每一次親吻都讓他面紅耳赤,他還想索求更多溫度滿足自己。他未來還有無數次的機會心打扮,以最好的姿態站在對方面前;他以后還有無數多的潛力,變得足夠厲害后讓對方的眼睛再也移不開自己。

——“長大”本本稱不上有意義,但是因為有你的注視,我才愿意為它賦予意義。

雁回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忙完,池烈先暫時靠在一樓的販賣機旁等他,到時候去吃飯。

想買罐飲料解,但里面的貨架上都空了,放假期間遲遲不能補貨,得等開學才能恢復正常。

……差點忘了,再開學時自己就不在這里了。

要知道在學校販賣機里買東西和在普通商店里購覺完全不同啊……池烈懊喪地嘆口氣,忍不住手捶了一下機鐵壁。

“咚隆隆——”

意外響起了一聲令人心愉悅的滾

池烈懵了一下,蹲下去撿那罐卡在間隙里的可樂,生產日期還蠻近的,看來是不久前才卡在這里。

還是自己運氣夠好啊。

他喝到一半時,雁回也送走最后一批學生和家長,終于可以下班了。

雁回還以為池烈早就等得不耐煩,不過看表好像還開心的。

“走吧。”雁回過去牽他,“手怎麼這麼涼?”

池烈抬手沖他晃了晃。

罐子里面是沙沙作響的碳酸氣泡,和今年來勢洶洶的夏天。

【正文完】

【以下是番外和小日常】

【番外一抒曲·雁回個人視角番外(他的高中時期)】

[一]

半夜我聽到屜翻的聲音,睜開眼看到母親正蹲在我房間里,舉著一把線微弱的迷你手電筒,腦袋不斷地向柜子里探

我瞇著眼有些疲倦,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我確信今晚再也無法眠。等過了幾分鐘,母親仍舊沒離開,我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

回頭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小聲讓我什麼都別管,繼續睡。

看來這麼多年,依然沒記住我是睡眠淺的質。

我躺在床上,發痛的頭,問在找什麼。

不理會我。不過半晌過后,仍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只好低聲詢問我:“你那塊表呢?”

我明知故問道:“哪塊?”

說:“前幾年買的,白的。”

我沉默了幾秒,說:“你先告訴我要賣了做什麼。”

黑暗里沒有聽到的回答,我繼續問:“是你自己留著,還是我爸要的?”

“不給他。”

我把眼睛閉上,告訴放在了臺燈后面,臨走前不忘再次向我確認腕表是否嶄新。那是我十五歲那年送我的生日禮,幾乎沒戴過,保存在盒子里,我偶爾才會拿起來看看。

最近半年來,父母都分別變賣了一些貴重的東西,書柜里原先陳列的收藏品所剩無幾。讓我覺得比較好笑的是,他們一直都瞞著彼此,同時又懷疑對方,直到家里值錢的玩意越來越,他們便心照不宣地把目標轉向了我。

不過我也沒什麼重要的品,隨便他們拿就是了,更何況其中大部分本來就是他們給予我的。

轉天上學,我頭昏昏沉沉的,卻也沒什麼困意。

我給昨晚的練習試卷寫上班級姓名,筆尖抬起的剎那,旁邊的人影忽然把試卷起,閃走了。不用抬頭我也知道那是池鈺,他明明績不差,但每次寫完作業都要按照我的答案校對一遍。

之前,我想過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平時待人的態度足夠友好,才導致他越來越得寸進尺。后來發現,他的自來現在方方面面,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哪怕我對他非常冷淡,他還是會擅自把我當朋友。

坦白講,我非常不擅長和這類過于熱的人來往,池鈺經常把握不好分寸,甚至跟我形影不離。我一直搞不懂全班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挑中我當同伴。

放學后我沒有回家,池鈺了幾個朋友一起去打游戲。最近我也懶得拒絕他的各種邀請了,至我不用太早回去面對疑心病太重的母親。

然而池鈺去網吧卻沉迷起了單機游戲,其他人只好各自玩些別的。這種毫無互的尷尬氣氛對于我來說正好,我不用再耐著子參與他們的吵鬧了。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池鈺的朋友,聽說他們從小相識,深厚。我見過幾次,看得出對游戲一竅不通,但還是會陪在池鈺邊,時不時夸他厲害,十分會滿足池鈺那點大男子主義的心理。

母親以前跟我說,人一旦上另一個人,就是給了對方隨心所傷害自己的權利。雖然我一直認為這輩子愚蠢頂,但這句話我卻不會懷疑。每當我看到池鈺和那個孩在一起時,我都不自覺地替他們猜測,有朝一日到底誰先喜新厭舊。

之后我們一起吃了頓飯。池鈺在看老板給的晚間報紙,其中一個版面新聞提及了他父親的那支警隊,和他們最近偵破的藏毒案。他興高采烈地拿過來給我們看,仿佛功勛全都歸他一樣。

池鈺一直都很崇拜他爸爸,經常會給我講他的那些英勇經歷。準確地說,池鈺經常會給我講很多人的事,除了他爸爸,他朋友,更多的時候都在聊他弟弟。

或許是因為同齡人都是獨生子,池鈺在這件事上有不小的優越,他不是家里的兒子,而是哥哥,聽起來就多了份責任。

他給我看過他弟弟的照片(他拿出來的時候,我難以置信竟然會有人隨揣著一張6寸相片),我不得不忍住對小孩子的厭惡,笑著夸了句可

晚上我回家,父親的車沒停在外面,看來今晚依舊沒回來,也有可能是連車也賣掉了,畢竟他越來越需要錢。

我按門鈴,等待母親出來迎接。按了幾下里面好像都沒有靜,我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回應。晚上從不出門,多年如此,因為怕黑。而且地毯下的鑰匙還在,證明沒離開家。

今天的這點反常讓我思維有些遲鈍,我撿起地上的鑰匙,鎖眼,轉

打開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在家的時候會一直把門反鎖上,我平時只能等解鎖開門。但現在人不知所蹤,離開也沒帶走鑰匙。

我把家里所有的燈都打開了,盡可能讓每個角落都被覆蓋。我去的臥室尋找平時的用品,都還在,沒有整理過的痕跡。

但是當我進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凌了不,桌子的位置被人移過。我拉開第二層屜,果然空無一了。這里原來有一塊玉,是送給我的,在我出生時為了辟邪保平安。

現在帶著我最后的禮離開了,很久都沒回來。直到父親后來如所愿死去,才重新見了我一面。

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比我過得好。

[二]

在母親消失后的第三天,父親不疾不徐地回家了。他知道這件事后沒有太大反應,好像表還更輕松。他坐在沙發上,里叼著棒棒糖,沖我笑道:“那你怎麼還在這兒,你跟不是很好嗎?”

“我沒這麼覺得。”

他笑了兩聲,我聽到那顆糖在他齒間磨碎的聲音。

要說,我小時候真的以為他們兩個是相的。在我出生前,父親還沒離開樂隊,母親是這個男人的狂熱信徒,迷他的嗓音和容貌,心甘愿服從他的管教。即使后來他再也創作不出得意的作品,人也變得越來越病態時,母親依然卑躬屈膝地討好他。

而且他們兩個在家里從不避諱,哪怕我在場也不會有半分收斂。

漸漸長大了我才發現,他們之間或許從來不存在,只不過他們其中一個的掌控近乎變態,另一個又人支配的樂趣。作為他們的產,我卻沒辦法介他們之間,有時候能覺到他們在提防我。

現在,父親正翻閱一本厚重的相冊,照片都是母親拍的,大部分是他年輕時的樣子,混兒特有的深邃與風都毫無保留地展現,比起外表更吸引人的,是他撥琴弦的模樣。

除此之外,也有我小時候的照片——比如八九個月大剛學會爬,父親就用項圈套住我,模仿寵狗的樣子為我拍了一張。看得出那時候他蠻喜歡我,相片上的笑容是發自心的愉悅。

但我不是個只會服從他的孩子,后來長大,很多時候都滿足不了他的趣味,他就漸漸對我失去了興致。

“做飯去吧,”他把相冊合上了,“多放點糖。”

毫不意外,現在我要代替母親照顧他了。

他吃完飯沒有留在家,打了個電話又出門,聽說要去拿貨。

母親原先會死死地盯著我,不準我向任何人,我以為是余未了,實際上只是想等父親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最好到永世不得翻的程度。

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還真是天真。

我猜測過為什麼對這個男人由生恨,不,也許從一開始,里就帶著怨恨。

的世界里只有父親一人,他無論做錯什麼都會原諒,無論提出什麼條件都會順從,但這個男人也無論如何都不會。一枚惡毒的種子在心底生發芽,由滋養,扭曲著長,開出猙獰的花。

有時候我也不嘆,幸好是這兩個人在一起了,換別人被他們任何一個禍害,絕對會惡心得發瘋。

至于我,為他們的孩子,卻也游離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互不打擾就能令我滿足了,我不會多加埋怨。

畢竟,看著他們兩個互相折磨,也正是我的樂趣所在。

[三]

可惜母親也不是個太能堅持的人,就這樣一個人跑掉,我還要幫收拾爛攤子。

以前當過廚師,我從那里唯一能學到的技能就是做飯,獨自在家時不至于死。教我的時候會流出難得的耐心與溫,經常能讓我誤以為就是個平凡的母親,導致我越來越喜歡待在廚房,片刻安寧。

有一次,我和池鈺聊天時不小心了我會做飯這件事,他就不停地央求我教他。開始幾次我找理由搪塞過去了,但他卻始終不忘,執意邀請我去他家。

“來吧,反正我爸媽周末都不在家,我們想怎麼折騰都行。”

難卻,我只好著頭皮去了。他家比我家小很多,家雖然都是正常擺放,但對于習慣了空曠的我來說,覺上總有點擁

臥室門打開了,我循聲去,看到池鈺的朋友也在,以及……

池鈺從沒告訴我他弟弟也在家,如果我提前知道有個小孩在,我絕對不會來。

那孩子像個掛件一樣,故意藏在后,出眼睛嬉笑著看我。與我視線相對時,他又躲開了,然后再悄悄探出頭觀察我的反應。

如此反復幾次,我心里越來越反,瞪了一眼就不再看他了。

“會用刀嗎?”我洗干凈了手,慢慢教池鈺基本功。他把胡蘿卜切得大小不一,每一片都相當厚實,被我糾正幾次后開始像模像樣了。

我聽到背后忽然有點響,一回頭就看到那個小孩蹲在地上翻籃筐。池鈺專注手上的事沒發現他,于是我也沒出聲,盯著那個孩子看了幾秒,清了清嗓子。

他抬頭看我,或許覺到了我臉上擺出的厭惡,原本的天真笑容消失了,站起來往客廳的方向跑。

“你弟弟今天不上學嗎?”我轉頭問池鈺。

“他說不想去,我爸就讓他現在家歇幾天。”

“你們對他真夠溺啊。”

“有點特殊況而已,”池鈺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我爸媽最近在談離婚,也許他很快就跟我媽一起走了,能多待幾天就待吧。”

可惜,即使這樣,我對這個孩子還是同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我沒像他那樣被寵過,始終無法學會包容。

池鈺終于把蔬菜切完了,剩下的事他也暫時學不會,我便一個人包攬了。午飯比較合池鈺他們的口味,但他弟弟吃了兩口后就開始找茬,用勺子把米飯舀來舀去,米粒灑落到桌上,他還洋洋得意。

我對小孩子的耐心在此刻消失殆盡,要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待在這兒,我一定會讓他哭出來。

池鈺輕聲細語地教他乖乖吃飯,他卻變本加厲地把碗倒扣在了桌上,挑釁般看著他哥哥。還好在池鈺發火前,他朋友出來哄孩子,沒想到很快就有了效果。看來這個小畜生不僅吃不吃,還更愿意聽生的話。

面前這三個人,忽然讓我覺得很像一家三口。

仔細一看,這個孩子的臉和池鈺有一點像,但卻比池鈺和多了,這麼小的年紀暫時還能用“漂亮”來形容。可惜恃寵而驕的格實在令人討厭,恐怕越長大只會更任

他很快又不想吃飯了,池鈺放他去旁邊玩,他就跑去冰箱拿了枚甜筒,得滿臉都是。

我想早點離開,在他們的地盤上我顯然格格不

臨走前,我還是得給池鈺一個面子,不能對他珍的弟弟態度過于冷淡。所以我蹲在那個孩子面前,想試著用溫的語氣跟他說再見。

令我措手不及的是,我剛一蹲下來,他就忽然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冰涼又黏膩的油蹭了一大塊。

我很久沒像今天這樣生氣過了。

[四]

不過,池鈺似乎比我更在意這件事。

他拐彎抹角地暗示我許多次,大意都是他從沒被自己的弟弟那樣親近過,平時抱一會兒都要掙扎著跑開。我對他那些明里暗里的抱怨視而不見,同時覺得有點好笑——池鈺在某些方面出乎我意料的稚。

差不多一個禮拜過后,他跟我說他父母正式離婚了,一拍兩散,聽起來很憾。人們為了確認喜歡,總能找出無數條理由,但分開的借口,只要一個就足夠。

我禮貌地表示出憾。實際上,我以為池鈺會難過好一陣,這樣他就沒空再來擾我了,為此我還暗自慶幸了半天。

不過沒想到,他媽媽放棄了那個孩子的養權(當然也可能是兒自己的意愿),他們兄弟二人因此沒有分開。池鈺這下子好像意志更堅定了,決心要當個可靠的兄長,哪怕是錯誤的溺,也不能讓家里的小朋友一星半點兒委屈。

我看著他為了重視之人努力的樣子,覺得相當礙眼。

或許是我天生嫉妒心重,看到別人心灰意冷郁郁寡歡時,我才能覺到生而為人的幸福。可惜,這世上更多人擁有化悲痛為力量的天賦,甚至還有人連“被”的資格都與生俱來,實在都比我幸運得多。

池鈺還是廢話連篇,和他相越久我就越沒耐心,連敷衍的力氣都懶得提起。他嘀咕累了,就嘆氣問我:“你怎麼沒反應啊?”

“你要什麼反應?”

“好歹表示一下喜不喜歡……不對,等一下,你剛才是不是本沒聽我說話?”

就算被他發現走神,我也無所謂:“是啊,你再說一遍吧。”

“哎你這人真是……”他雖然抱怨,但還是耐心地把剛才的話題重復了一遍:“就三班的那個誰……算了,說名字你也不記得。就是上次在場看見過一個頭發超級——長的生,你有印象嗎?”

他停頓幾秒,非等我回答才繼續說下去。

對你有意思,你要不要認識一下?”

“沒興趣。”

“真不要?很漂亮的。”

“既然漂亮,那你怎麼不去認識一下?”我反問他,在他開口前我又立即補充道:“別拿你朋友當借口。”

他一臉為難:“你往我上扯干嘛,我還不是怕你整天怪寂寞的。你也不跟大家多玩,最近看起來心又不好,我還不敢問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什麼煩心事不想跟別人說,那就給自己找點別的事換換心唄,比如談啊什麼的,反正你學習好,老師知道了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哦。”

原來我低估了池鈺察言觀的能力嗎?也有可能是我在他面前經常忘記管理好表,才讓他認為我是“心不好”。其實我的緒還可以,只是池鈺這個人整天太啰嗦了,還總在與他無關的事上有極強的責任,煩得我不得不對他冷淡一些。

一個話題聊不下去,他就開始找新的問題:“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生啊?”

我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只好說:“你朋友那種類型。”

“不、不不不行!你重說!”

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本就對沒興趣啊。

[五]

雖然把取向直白地告訴池鈺也無妨,但是為了避免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先把它當一個好了。

我第一次對自己有這樣清晰的認識,大概是在剛升初中的時候。父親的書柜里除了一些昆蟲雕塑,就是小型人模型——準確地說,是一堆意味明顯的人偶。

他從來不在我面前避諱這些東西,我剛記事那會兒或許還拿起來玩過,男都有,態不一。可是我逐漸長大,越看那些模型的就越抵,后來聽到母親在浴室里洗澡的聲音,心里都開始很不舒服。

但就算認清了自己,我也很能遇到讓我興起來的。畢竟,只是生理本能,而愉悅卻要心意相通。

在這一點上,父親和我似乎存在共鳴。

他最近回家的次數多了,偶爾幾天我會撞見他的人。

我知道他其實沒那麼需要發泄,只不過母親離開后,他缺了一個能完取悅他的人——一個甘愿被他占有、支配,乃至的人。他的心里恐怕因此空了一大塊,急需別人痛苦的與啼哭填滿。

臥室門關上了,我翻找耳機,想把他們那邊約傳來的聲音隔絕掉。很快想起來,耳機之前借給了池鈺,一直忘了要回來。我現在只能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別被父親那里的聲音擾思緒。

寫完作業后我還沒有困意,又繼續背了幾頁單詞。到了半夜,外面漸漸安靜,我想他們應該結束了,就把書收拾好走出房間。

父親沒在屋子里待著,他正坐在沙發上收拾他那些盛裝“糖果”的工。聽到我的靜后,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眼神里有一團溫又莫名的緒。

我偏過臉不再看他,去飲水機旁倒水。

“雁回。”他忽然我,語氣比平時更懶散。

他很直呼我的名字,通常是用語氣詞使喚我。

“你當初生出來如果是個兒就好了。”

一不注意,幾滴熱水飛濺到了手背上。我條件反松開手,那杯水“咣當”一下子灑滿地。

他語氣曖昧不清,繼續說:“那我一定會非常、非常疼你的……誰讓你上,流著我的呢。”

他的聲音像是夢囈,但每個字卻都清晰有力地刺向我。

接著,我聽到他站起來,慢慢走向我背后。

還好在他的手掌搭上我肩膀之前,我已經把口袋里的東西出來指向他了。他看到明晃晃的刀尖時一怔,笑著問我:“你一直帶著,就為了防我?”

“不是。”我搖搖頭,隨意口吻道:“為了殺你。”

我當然沒有這種準備,只不過這刀子很輕巧,池鈺當初送我的時候我就開始隨攜帶了,平時主要用來挖空蔬菜水果的死角,非常方便又鋒利。

但在父親眼里,我似乎是真的敢殺人的孩子。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你這麼敏干什麼。我又不像你,對男人有興趣。”

我很意外他居然對我了解得這麼清楚,關于向的事我只對母親說過。

他應該困了,打了個哈欠就轉回房間,末了還戲謔地笑著:“哎呀,你可真夠惡心的。”

門一關,寂靜的客廳里只留下我一人。

過了半晌,我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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