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時間緩慢流過，教師節進尾聲，那些燈沒有如期送出去，生日禮失去了它的使命。池烈茫然地躺床上思考，接下來等待雁回的過程中，新目標是什麼。

他想多了會影響緒，于是睡眠就了他的自我保護機制，像拖延癥一樣把麻煩問題統統給明天。

上午強烈卻不刺眼，池烈是被強晃醒的，昨晚忘記拉窗簾。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找水喝，忽然聽見屋外有Panda的聲。他下意識懊惱自己沒遛狗，可沉下心后又想起，狗不是被送寵店托管了嗎？

正琢磨時，他聽見外面有人輕輕“噓”了一聲，接著Panda就不再。池烈渾僵住，差點被里的冷水嗆到，心跳加速比任何時刻來得都強烈。他胡抹干凈下的水珠，翻下床跑出臥室，又被大片晃痛眼睛。他卻始終睜著眼，努力看清男人的廓。

雁回倚靠著房間門框，整個人都融進初秋暖洋洋的芒里，他手握玩釣魚竿逗狗，淺淺的笑意從角攀上眉梢。聽見旁邊有響，他緩緩側過臉，準確地和池烈四目相接。

雁回表沒有任何變化，仍是傲慢地淡笑著，只是聲音和不：“怎麼了？”

池烈嚨得好像連隙都不留。

雁回用逗Panda的方式沖池烈搖了幾下玩釣魚竿，語氣也仿佛在捉弄他：“被誰欺負了嗎？雁老師來幫你了。”

【五】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又開始裝模作樣地氣人了。

池烈終于又重獲皺眉頭和咬牙切齒的能力，他大步走向前，僅剩的力量則匯聚在右手拳頭上。他一定要揍雁回，揍到角出，一笑就痛。雁回佇立在原地，好像早就料到池烈這種反應一樣，因此沒有任何搖。

池烈的手臂已經舉高了，拳頭掠過雁回耳畔，卻避開他的臉，重重落在肩頭。池烈仍想著要揍雁回，可是拳頭自松散后，他只能抓住雁回，再抱住。

玩釣魚竿掉落在地，Panda立馬跑過來啃鉤子上的胡蘿卜。

池烈把臉深埋雁回膛，悉的香水味讓他越來越清醒，也能覺到雁回的掌心覆蓋在自己頭頂。池烈心里有個聲音在惱火地大喊，你他媽還好意思問被誰欺負了，你自己什麼德行還不清楚？你怎麼這麼討厭，如果有一百個雁回也一定是每個都討厭，尤其是你！

尤其是你……最知道怎麼討人厭了。

雁回小臂收著池烈的腰，另一只手懷念似的池烈茸茸又糟糟的頭發。他垂眼想細瞧池烈的臉，卻注意到對方臉頰又瘦了一點，便說：“原來沒人給你飯吃啊，你是盆栽嗎？連自己填飽肚子都不會。”

池烈在他懷里不講話，連頭也不愿意抬，雁回只能自言自語解悶兒：“想想怪掃興的，本來還想在那邊多待幾天呢，結果睡醒一覺又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膛就傳來一道沉悶且惱火的聲音：“你他媽去曹地府多待幾天吧！”

“也行。”雁回煞有介事地笑了笑，順勢抱池烈，無奈地問：“你要哭到什麼時候啊，我這件服很難洗的。”

忍耐許久的緒被發現，這下反而更容易失控了。池烈最煩這種難堪的場面，雁回總能從中找到盡取笑他的機會。他想不通自己的眼淚為什麼會源源不斷地流出來，不是悲傷，也不是氣憤，好像很多東西積在心里太久，只要被雁回一惹，就全都自宣泄了。

首當其中的，是他發自心地慶幸——

會回來的，沒有其他可能，所以相信這一點就對了。

***

“云嗎？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雁回拾起紙箱里的燈，先看了那盞設計師作品，滿意地放到旁邊，再欣賞池烈的手藝。池烈杵在旁邊，站姿規規矩矩，正好像個等待老師檢查作業的學生，那句“從外面飄進來的吧”也遲遲沒好意思說出口。

雁老師把每朵云都打量了一遍，眼前浮現出池烈同學曾為此忙碌的影。可惜這位老師吝嗇夸獎，只從奇怪的角度出發，不咸不淡地評價一句：“嗯，很有環保意義。”學生本來腦筋轉得慢，卻因為足夠了解老師，所以立刻反應過來他是在嘲諷自己。

雁回搬出梯子，親自把這十幾盞云朵燈安在天花板。池烈負責在下面傳遞工，他仰頭著雁回，還是忍不住好奇這混蛋去了什麼樣的時空，居然流連忘返想多待幾天。

他言又止的神太明顯，被雁回輕而易舉地看穿心思，對方直接問他：“想知道另外一個你是什麼樣子嗎？”

關乎到自己，池烈覺得這種對未知的好奇需要付出恥心作為代價，他可不想從雁回里聽到奇怪的描述。等了一會兒，雁回踩著梯子下來，若無其事地說：“他比你聽話很多。”

池烈沒反應。

雁回邊收拾工邊給他講：“他最聽話的地方就在于發脾氣也注意分寸，很讓人省心，上床也主——”

“你撒謊吧。”池烈面無表地打斷他的話。

從雁回的第一句開始，池烈就斷定這是謊言，誰讓他至今記得雁回曾親口說過“你太聽話，會讓我覺得很沒意思”之類的話。那次是傍晚，他們躲在音樂教室的鋼琴后面肆意地做，雁回卻在該調的時候掃興。每次回憶起來，池烈心里的叛逆都不自覺加深一層。

雁回怎麼可能對乖順的他興趣，撒謊。

“我撒謊很明顯嗎？”雁回若有所思。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明顯是故意讓我猜到你在撒謊。”池烈說，“這樣我就會追問你，問完我還得同你，最后你不管說什麼我都會信了。”

這個回答令雁回些許意外，隨后他角上翹，愉快道：“你好像越來越了解我了，池烈。”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池烈沒心思跟他開玩笑。

雁回收拾好東西后，懶洋洋地走到床邊坐下，說：“大概就是一個……不算太壞的地方。”他說完朝池烈手，一把將男生攬進自己懷里，于是他就可以用更輕緩更和的聲音講述這個：“我睡醒發現自己在好幾年前的那個房子，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像有人來過。”

池烈記得那里，全明浴室他印象深刻，“然后呢？”

“然后……”雁回頓了很久才繼續說，“我去找你了。”

池烈正坐在雁回上，因此上半比雁回高出一截，說話要稍微低頭：“結果我不認識你，是吧。”

雁回否認，下住池烈領口的皮，笑著回答：“認識，只不過你高中畢業后就再也不肯見我了，而且你邊……”

雁回不再說下去。

“那不是我。”池烈不假思索地反駁。他抬手就能到雁回的頭發，于是胡了兩下象征安，又不想讓雁回看出自己惦記他，便揮揮手假裝在趕蚊子。

雁回閉上眼，每睫都細長分明，他憑直覺順利地咬到池烈鎖骨，松口后說：“那是回到正軌的你。”

池烈聽不出雁回說這句話的心，大概完全被藏起來了。所以他也調整呼吸，用自己最平和的語氣，不以為意地說：“我現在就在正軌。”

雁回雙眼悄悄睜開一隙，然后抬頭吻住了池烈的。

池烈憑本能回應，齒纏之際還殘存了點多余的心思。他現在分辨不清雁回剛才說的那些話里，有哪句是是在利用自己，哪句是暗示自己，或者所有話都只是真實陳述，并沒有摻雜其他目的。他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過于敏了，怎麼雁回才剛回來，他就不停地猜忌。

“你在懷疑我騙你嗎？”雁回微微松開口，低沉的聲音好像能散發出熱氣。

多說無益，池烈選擇閉口不答，重新投雁回的吻。

然而幾分鐘后，池烈琢磨過來了——雁回說的那些話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他自己的緒。在陌生時空里的心和經歷他一概不提，僅僅流出一丁點疲倦來惹人關懷，接著就輕描淡寫地掀過這頁。而自己確實把該問的問題都問完了，可是細想一下，卻發現雁回什麼重點都沒答。

“窗簾拉上，試試燈吧。”雁回著天花板，眼里出不合年齡的憧憬。池烈知道他這副輕松愉快的樣子也是擺給自己看，便配合地起拉窗簾，開燈。

十幾盞云朵燈聚在一起卻不夠照明，臥室昏沉迷離，天花板宛如連綿的烏云。這怎麼能看著心好？池烈深深地懷疑。但他轉臉看雁回，卻覺得雁回現在是發自心地高興，好像一個從來沒當過男孩的男人，現在終于有權利任了。

“喂。”池烈手雁回肩膀。

“嗯。”

“你想過萬一回不來該怎麼辦嗎？”

“會回來的。”雁回不假思索。

“可這種事又沒個準兒。”

“那我也會回來的。”雁回角的笑意稍縱即逝，“你不是還在等嗎？”

“誰等你啊，別自作多行不行！”

還好房間里的燈夠暗，池烈漉漉的眼珠不會有明顯反，多眨幾下眼就能恢復正常了。

【END】

彗星番外后記以及回答讀者提問：

①【一共多個時空？】

無數個，簡單來說你每一次面臨選擇都會分裂出不同時空，且同時存在。但理論上穿越時應該是連一起的，但雁回右手中指的紋很重要（會讓其他雁回疑為什麼為老師要在這種顯眼地方紋，自找麻煩），吻痕也重要（能讓其他雁回判斷出池烈的份），所以就設定不換了。

寫的時候有個地方讓我意外（對，連我都意外！），原來當初池烈隨便提出紋的時候（某篇小日常里），雁回選擇紋在【右手中指】上了，我一直以為是左手來著。所以我（煞有介事）想了想雁回這麼選擇的原因，應該就是不想讓池烈覺得這個刺青是有意義的吧，池烈也確實是僅僅以為覺得好看才提出紋的。左手中指戴戒指能代表熱/訂婚，如果雁回紋在這里就容易讓池烈多想，所以他才選擇右手。

②【沒遇見過彼此的他們】

有一個很重要的分界點應該沒人在意，就是雁回也從沒遇見過池鈺。換句話說，其他時空的雁回要想有機會為這個最幸運（我單方面認為是）的雁回，并不是要去遇見池烈，而是得遇見池鈺（如果他爹不生二胎就算了）。

池鈺是雁回曾嫉妒過的人（雁回個人視角番外里），因為他從池鈺上看到了自己從來沒擁有過也從來不相信的東西，池鈺家庭，崇拜父親并憧憬同樣的職業；池鈺朋友，天天他媽的秀恩還不喜新厭舊；池鈺弟弟，且溺沒底線還炫耀，雁回就連帶著一起嫉妒那小b崽子了；池鈺還樂觀，就算父母離婚了也能很快振作起來，雁回本來盼著他能一蹶不振。

所以唯有嫉妒過池鈺的雁回，在后來遇見池烈的時候才能對這個天生被縱容的孩子產生興趣，這種興趣大概是把對方當玩想想摧毀的心態，而且相遇的場景也不限定于學校，假如雁回在其他地方見到長大的熊孩子池烈，也會去接近的，因為這份力是由曾經對池鈺的嫉妒驅使的，不以池烈為轉移；至于能不能喜歡上，要看池烈的格，看他會不會主關心雁回。天天被戲弄還要去關心雁回其實難的，也許這種口是心非抖m型的池烈才能激發雁回最多的吧。

③【雁回在錯時空的心】

肯定不是真的堅定相信“會回來的”，其實他們兩個都不是真的發自心相信“會回來的”。只不過池烈必須要這個結果，他不接其他結果，甚至不允許自己稍微想一下其他可能，他怕自己的想法會影響世界（這個時候他變得無比主觀唯心主義）。而雁回，他本是做好一切最壞的心理準備，但他因為知道池烈肯定在等自己，所以他也不讓自己做好其他打算（可還是忍不住去找當下時空的池烈）。于是兩個人都這樣強迫自己洗腦自己，“一定會回來的”“他也相信會回來的”，以至于最后回來時，他們真覺得自己堅定的，強行忽略自己曾無數次快搖的心，算是一種洗腦功的表現吧。

再詳細說雁回的心。他首先清楚自己的本，恐怕無數個時空里的大部分雁回都保持這種暗自私嫉妒的本，所以他一開始就想到了其他雁回不會善意對待池烈，回來的第一件事也是確認池烈是不是被欺負了，結果顯而易見。可他會自責或者責怪其他雁回嗎？也不會，因為他本里真的沒有溫，只不過面對池烈他才會把人進化出來，讓池烈覺到他在釋放溫。

而他自己呢，他是不允許自己有緒波的。突然來到一個新時空，且是池烈離開他的時空，按理說痛苦是必然的。但雁回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是“規避強烈緒”，因為他本不知道“痛苦”“絕”這種心該怎麼收場，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沮喪了還能不能振作起來，不知道自己絕時會不會直接選擇殺了這個時空的池烈。所以他得強迫自己保持平靜的心態，什麼都不要想，千萬不可以有被緒支配理智，只要像池烈一樣相信并等待回去就行了。

回去以后也不會向池烈展出什麼，因為他面對自己心時都不敢展出這些，所以也沒辦法寫出他心理活，一旦從他的角度詳細講了，就等于暴給你們他的脆弱。雁回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脆弱的。（盡管我經常喜歡想象他崩壞的樣子……也想過某個時空里的雁回或許真的對池烈發出過死亡威脅吧，“敢回到正常生活就先做好被殺的準備”之類的。還好這種極端的雁回不是那麼容易誕生，乖乖存在我心里就好了）

④【其他雁回的心】

無論是哪個雁回知道這個雁回此時的生活，一定都會有被自己背叛的覺吧。詳細不用多說了，我覺得番外一（雁回個人視角）里都有寫，我昨天重看一遍也覺得那個番外不需要替雁回補充什麼了。

⑤【在文中加一點“寶寶”“親的”之類的詞匯】

這個永遠都不可能。曾想過讓雁回在床上喊池烈“寶貝兒”，但發現他不會這樣，因為雁回十句話里七八句都是撒謊+玩笑，真話還得用其他形式偽裝。而昵稱帶著太強烈的意，真這麼不就等于承認池烈確實是他最的人了嗎？雖然這麼說很絕……但雁回就是可以做到跟419對象隨意調，卻不能親口對池烈喊任何昵稱，因為對他來說，“池烈”這個名字本就勝過一切稱呼了。

當然這還是值得想象的，我也總腦補雁回在床上一邊親池烈一邊他“寶貝兒”之類的話= =只是不能寫出來，雁回他不想展現出自己池烈的那一面，他只想每天一點點，讓池烈揣測他的心思，這樣池烈每天都會沒完沒了想他了。

唯一比較憾的是有句我很喜歡的臺詞沒有寫，不能寫，雖然當初是因為那句臺詞才產生了寫這篇彗星番外的想法。

大意就是雁回告訴池烈以前自己總把逗哭他當樂趣，但現在卻也會因為池烈的眼淚而一起難。（當時腦補出來后覺得池烈下一秒肯定會他一掌讓他別假惺惺）。可真正寫的時候就知道這句話太實在了，肯定會被你們誤解他很深很溫。

當然這句不是撒謊，雁回確實也會難，但比起難他還是更喜歡看池烈哭。所以他還是會不停地不停地惹池烈落淚，無論是讓池烈驚喜還是難過還是生氣還是想念還是被艸，只要知道每滴眼淚全都是為自己落下的，雁回的惡趣味和支配就能被滿足。

所以心里跟著難也沒什麼，仿佛是在跟池烈共一樣，越心疼就越愉快。假如池烈能為他崩潰一次的話，雁回心理快就能到高了吧= =

然后表面上溫呵護，生理上一起痛苦，心深卻快樂得像是被寵的孩子。

這麼看來，池烈縱容雁回的方式恐怕就是相信他了。即使知道他也許在撒謊也許在故意傷人，但還是接這種惡意了，然后讓自己天天生氣經常難過害怕，反正也知道雁回有辦法讓他重新開心起來。

為了不“喜新厭舊”“熱降溫”，他們倆得不停地傷害對方再治愈對方，這樣的生活一旦習慣就無法改變了，可太努力了。

【此該有分割線】

這次的txt是2019年10份整理的，上次整理是一月份，這次我多加了一月份后的兩則日常和教師節的萬字番外（年初的那個轉番外我沒收錄進來，興趣的只能去微博@鶴來 這里看了）

上次我說，@鶴來 這個微博我留給他們兩個了，以后也會時不時更新吧，我永遠池烈和雁回。

這次我想說，只要有靈，我會一直寫他們兩個。目標是把番外寫得比正文還長，這個目標已經實現一半了（正文十八萬，番外快十萬字了）。

呼~其他的也不必多說了，能看到這里的讀者也許會跟我合得來，謝謝你，希此刻的你正因為他們而快樂一點點。

下次再見！

by獵人瞳

2019.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