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將軍》第82章 風雲
第八十二章:風雲
五月的風已經帶了暖意,從棲宮出來,慕容炎一直沒有說話。其實心也並不壞,如今軍方有周信,等俞地一收複,就可以任他為太尉。朝中薑碧蘭馬上就要生下他的骨。
這兩年的大燕,也是風調雨順,百姓雖不能說富裕,起碼也沒有之前殍遍地之慘景。大燕百姓對於這位燕王,也相當滿意。
他找不到心思鬱結的理由。
他隻是緩步走在這清冷宮苑,不知不覺,竟又經過南清宮。他知道不應該進去,那些停留,完全沒有意義。於是他就真的不進去了,他從宮外走過,宮牆之上,野薔薇從牆裏探出來,向他垂下花蕾,暗香幽幽。
那花與葉過他的肩,他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對後的王允昭說:“雜花野草,沒必要留在宮裏,全部鏟盡。”
王允照趕躬道:“是。”
轉頭要衛軍,慕容炎突然又說:“算了。”
王允昭一時之間,不清他的所想了。慕容炎大步往前走,其實一個人隻要心堅定,又豈會被外所擾?幾株野藤,便是留下又如何?他不再理會了。
溫府,左蒼狼走後,溫行野和溫老夫人都接連幾夜沒睡著。溫行野將可晴和薇薇到跟前,說:“走之時,囑咐我善待你們二人。如今溫府之中,也沒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是去是留,自己決定吧。”
薇薇眼淚都要流下來,說:“要離開,為什麽不帶上我們呢?”
溫行野對忠義之人,無論主還是仆都難免高看一眼,聞言溫言道:“本是個逍遙自在的人,帶著你們流浪天涯,始終不方便。以後的路,你們自己有打算嗎?”
薇薇抹了一把眼淚,說:“我想留在溫府,侍候老爺和夫人。”
溫行野說:“也可以,但是我久未涉足朝堂,如今不過是個糟老頭子罷了。你若願意,待年齡到了,許你個好人家也就是了。”
薇薇哽咽著不說話,可晴說:“定國公,我……”低著頭,不敢看周圍的人,小聲說:“我本來就是宮裏來的,原本想要跟著將軍。如今將軍離開了,我……我可不可以……再回宮裏去?”
溫行野也不意外,說:“可以。我這便讓王總管派人接你回去。”
可晴始終還是有些心虛,聞言跪拜道:“謝謝定國公。”
薇薇急了:“可晴,現在宮裏,隻有王後,你回去,還不知道要被如何刁難。怎麽可以……”
可晴沒有看的眼睛,說:“我想過了,如今將軍已然遠走,應該不至於為難我一個小小宮。”
的聲音十分鎮定,薇薇也不再說話了。下午,王允昭便派了個侍,將重新領進了宮裏。雖然上次下藥失了手,但是王允昭倒也沒過於為難。畢竟左蒼狼已經離開了,慕容炎也無心置一個小小的宮。
如今宮裏沒有太後,也沒有宮妃,難免了許多事端。可晴被安排在南清宮打掃宮苑。這裏無人住,當然也人來。終常著滿院牆的野薔薇發呆。那花生命力極強,就這麽爬啊爬的,就讓整座宮苑都陷了花海。
藤蔓糾結攀沿,斬之不絕。
起初,還盼著,也許慕容炎因為左蒼狼的緣故,會經常來這裏睹思人。可是他沒有,從進到南清宮之後,慕容炎一次也沒有來過。仿佛這裏,沒有任何人和事值得緬懷。
一如他這一生,所有曾經過的人和事、到過的地方。
回憶皆沙礫,從生到死,淘不出一粒明珠。
左蒼狼從燕樓的馬車上下來之後,立刻走盤龍穀的山脈,繞開晉城,前往玉關。玉關認識的人非常,幾乎沒有。
而且薑散宜等人,也認定會向西而行,畢竟向西,軍中許多將領皆是的舊部。毫無疑問,會安全得多。所以,包括薑散宜和端木家族在,所有想要找到的人,幾乎都在向西找尋。
玉關臨近伊廬山,下有昆侖河。這裏自古以來便以神著稱,流傳著許多麗的傳說,據說昆侖河的盡頭,便連通著歸墟幽冥。
這幾年,大燕以東還算是太平。屠何、東胡等部,雖然有時擾,但都是小打小鬧。他們是遊牧部族,不能離開草原。偶爾過來,也是搶些糧食、錢財,然後便會退回伊廬山。
是以這邊的駐防相比之下,要輕鬆得多。
左蒼狼一路行走很慢,不好,再說也沒有什麽事,一路遊山玩水,倒也不覺疲乏。
就這麽走了兩個月,剛下盤龍山脈,便怔住。眼前山路口,守著一個人,一僧芒鞋,胡子都花白了。這個人,左蒼狼卻是認得,上前作了個長揖:“雪盞大師?這麽巧,您也在玉關?”
雪盞對回禮,說:“並不巧,貧道在此,已經等候將軍月餘。”
左蒼狼意外:“大師在這裏等候我?是有什麽事嗎?”
雪盞說:“將軍不該離開啊。”
左蒼狼笑意漸淡了,說:“如果大師此來,是為勸說在下,那麽便不必多言了。”
雪盞歎了一口氣,果真未多說,隻是說:“將軍若心意已決,老納這裏有補益氣的丹藥一盒,將軍上戰傷,也還需要調養。”左蒼狼沒有手去接,他來這裏,是慕容炎吩咐的嗎?
如果是,那麽這盒藥,真的是補益氣嗎?
天啊,竟然再也不能相信他。
說:“大師好意,在下心領。但是無功不祿,此藥就免了。”說完繼續下山,雪盞大師歎息一聲,也隨其下山。
山下是一個小村莊,石屋草頂,住了約二十幾戶人家。左蒼狼喜歡這樣僻靜的地方,可以避開旁人耳目。隻是剛剛走到村口,就聽見一陣哭聲。眉頭微皺,隻見一間石屋裏,一個孩子哭得非常大聲。
院子裏站了些村民模樣的人,低頭說著什麽,各個麵都十分焦急。不時的,有婦人的慘聲傳出來。
左蒼狼皺了皺眉,上前問:“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回過頭,見是個人,不由說:“李家嫂子生崽子,都一天一夜了還不下來。這恐怕是……”一看麵生,問:“你是誰?”
左蒼狼說:“路過此地,想要討碗水喝。”
那人答應了一聲,雖然急得不行,卻還是指了指井說:“我現在心如麻,無法招待,你自己喝吧。廚房有饅頭,”他往廚房方向指了指,說:“自己取用。”
左蒼狼於是自己打了水,山中泉水十分甘甜,喝了幾口,耳聽得那產婦聲音日漸微弱了。村裏也沒什麽產婆,就隻有生過幾胎的婦人在旁邊照看。
不一會兒,有個婦人出來對外麵的男人們說:“不好了,李家嫂子不行了!”
外麵諸人一片安靜,一個男人大喊一聲,衝進了產房。
左蒼狼想了想,放下水票瓢,進到產房之中。果見裏麵簡陋的床榻上,一個婦人大著肚子,下|蓋著布,汗了頭發,奄奄一息。
一個像是相公的男人抱著,一聲聲隻是哭喊。左蒼狼緩步上前,手輕輕產婦的肚子,胎兒還活著。隻是折騰了一天一夜,已經沒有力氣生產了。
村民們都急壞了,也沒人注意到。卻突然衝出去——雪盞大師跟一起下的山,一定還沒有走遠!他通醫,說不定可以救救這個婦人。
雪盞大師年紀雖大,腳程卻不慢。再說山間岔道極多,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是往哪邊去了。左蒼狼深悔當時沒有注意,這時候隻得四找,偶爾高聲喊:“雪盞大師——”
聲音在空山絕穀之間幽幽,傳出老遠,於是群山也幫著喊。
找了一陣,左蒼狼也沒辦法了,如今的質,這樣劇烈的活已經隻覺得心髒狂跳,有些不上氣了。幸而就在這時候,後突然一個聲音道:“將軍何事呼喚老納?”
左蒼狼一個字說不上來,然而知道事不宜遲,強撐著說:“前麵村莊,有婦人難產。已經快不行了。”
雪盞大師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走!”
左蒼狼是真的走不了:“往前向東而行,約四五裏路。大師要快,我觀其氣,已經極為虛弱了。”
雪盞大師也不顧其他,一把將扛在肩上,腳下輕功施展,一路踏著草葉而行。約一刻鍾,前麵村莊已在眼前了。左蒼狼說:“就是這裏。”
雪盞大師正要往裏走,突然說:“山民固執,隻怕不會讓男人診治產婦。即使同意,日後恐怕也不好作人。”
左蒼狼怔住:“可是人總要活著,才能在意其他。”
雪盞大師看了一眼,說:“你包袱裏,可有人裳?”
左蒼狼是真的愣了:“什麽?”
雪盞大師手取過的包袱,找出一套裳,自己去草垛後麵換上。隨後拿了的腰刀,幾下將胡子剃得幹幹淨淨。再包上頭巾。
左蒼狼有點想笑,可是忍住了。
雪盞大師也不多說,示意跟著自己,一並上前。左蒼狼這時候才領著雪盞大師過去,果然產房裏,村民們已經在為產婦準備後事了。左蒼狼說:“這位大哥!我們是從山外來的,我的……我的師父通歧黃之,偶爾經過這裏,大哥要不就讓為這位嫂嫂診治一下吧?”
村民們本來還帶了疑之,然而這時候抬眼看著一裝、裹得嚴嚴實實的雪盞大師,當即病急投醫了:“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還請這位菩薩救救我家娘子!”
男子跪在地上就開始磕頭,雪盞大師也不扶他起來,抬步就往產房走。左蒼狼當然也跟了過去。雪盞揮揮手,示意邊諸人都退開,左蒼狼立刻就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然後他這才診脈,片刻之後說話:“胎位不正,產婦已然力竭。”他從隨攜帶的藥囊裏拿出一粒藥,說:“化水,灌服。”
左蒼狼趕倒了一點水,把藥丸化開。雪盞也沒閑著,立時就拿出金針,為刺。產婦本來已經牙關咬,滴水難進了。他幾針下去,產婦便緩緩有了些氣息,睜開了眼睛。
看著眼前二人,似乎想問什麽,左蒼狼不給說話的機會,隻是說:“喝,快。”
喝了那水,雪盞手輕輕按的腹部,似乎在正胎位。又過了好一會兒,產婦似乎有了些力氣,才問:“你們是誰?”
左蒼狼說:“大夫,你別說話。”
產婦於是真的不開口了,慢慢地,力似乎恢複了些,雪盞這才又喂了一粒藥,示意用力。這一番折騰,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雪盞額頭上全是汗,那產婦竟也覺得這次容易了許多,深吸一口氣,一用力,孩子便出了個頭。
左蒼狼也沒接過生,但是此時也顧不得了,慢慢將孩子引出來。那孩子麵發紫,沒有毫聲響。左蒼狼吃了一驚——難道已經晚了嗎?
還是雪盞將嬰兒接過來,掏盡裏穢,倒提著在屁上一掌拍下去,嬰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極為嘹亮,外麵等候的人,這才轉悲為喜,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把嬰兒給產婆之後,左蒼狼跟著雪盞出去,雪盞想要洗手,忙去井邊打水,村民們有人跪下來道謝。雪盞擺擺手,待洗淨雙手之後,便行離開。村裏哪裏肯讓,忙得拽住不讓走。
結果混中不知道是誰掀開他的頭巾,發現這大夫竟然是個和尚。頓時村民大怒,“老流氓”、“花和尚”等等,罵什麽的都有了!左蒼狼氣極:“混帳,他救了你們的親人啊!”
雪盞大師緩緩用擺著手,說:“阿彌陀佛,老納乃法常寺主持雪盞。”一時之間,所有的村民都呆在,即使是在這樣的小村裏,雪盞的大名,大家還是聽說過的。法常寺的僧人們經常會在各地施粥布藥。
他出示祠部碟,說:“今此婦人命不當絕,老納特依天命前來渡此劫。你等不必驚慌。”
村民們吃驚,已經有人跪拜。左蒼狼當然不信這天命,一時之間,神微妙。雪盞卻不多說,大步出了村莊。他在草垛後麵,找出僧重新換上。這回可就沒有之前的寶相莊嚴了,畢竟胡須沒有了,整個腦袋看起來像個禿瓢。
左蒼狼說:“……簡直是可惡頂!難道人命還比不上可笑的名節?這些人,簡直就是死不足惜。”
雪盞說:“將軍征戰沙場,是為什麽呢?”
左蒼狼怔住,不知道話題怎麽就到了這裏。雪盞穿上草鞋,往前走,說:“除了兒私,總也還是有一點,是為了大燕百姓,國之疆土吧?古往今來,那些英雄豪傑不就說拯救蒼生,可是什麽是蒼生?他們才是蒼生啊。這一個一個的人,也許機警聰慧,也許無知愚昧。比眾生,比大義真實。”
他轉頭看左蒼狼,說:“於是我的欺騙,與將軍的憤怒,無論如何,終歸都是為了渡人,終歸都是一種慈悲。”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袋的,如同一個禿瓢,可是左蒼狼突然心生敬畏。那些神佛傳說,或許真的並不存在。他們隻是人類最終極的期許,絕對的明。
但是如果人心皆向善,誰又敢說,他們不存在?
雪盞大師緩緩下山,左蒼狼突然問:“大師說,想送我什麽藥來著?”
雪盞微笑,緩緩將兩盒藥遞給。左蒼狼接過,向他一拜,他點點頭,拂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左蒼狼突然有點疑,如果不是慕容炎派他前來,這個時候,他來玉關幹什麽?
然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也是不便過問,當下仍然向前,往伊廬山而去。伊廬山在大燕東麵,山高路險,但是山裏有草藥、獵。一方麵,能避人耳目,另一方麵,時畢竟曾在山中生活。如今舉目無鄉,能夠重回山中也是好的。
在伊廬山蓋了間木屋,養了兩條獵犬,訓了一隻海東青。一路行來這裏,雖然難以恢複到從前,但是打個獵還是不問題。於是日日打獵。
這裏異國商人來來往往,完整的皮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實在不行,采玉采珠,要養活自己也容易。
離開了晉城,的日子充實而自在,一時之間,隻聞山林風聲,忘記了前人舊事。
雪盞下山之後,不久,就有人前來迎接,來者不是別人,竟然是消失許久的慕容若!
見到雪盞大師,他跪地拜見道:“師父!”
雪盞歎了一口氣,說:“殿下,殿下派人送信,是有何要事嗎?”
慕容若說:“師父,如今父王昔日舊臣,都已被慕容炎這個臣賊子鏟除。我幾番想晉城見見師父,苦於一直沒有門道,隻得作罷。幸好藏歌武藝高強,隻得讓他請師父來此一聚。”
雪盞說:“殿下,如今殿下已在邊境,何顧遷延不去?倘若離開大燕,不好嗎?”
慕容若咬牙切齒:“師父!弟子怎麽甘心!父王現在還在孤竹之手,不知道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我既為人臣,又為人子,豈能袖手啊?”
雪盞說:“可是殿下,如今大燕大局已定,諸國亦不再來犯。殿下縱然雄心猶在,又能如何呢?”
慕容若說:“當初父王離開晉時,曾將一張藏寶圖將給師父,讓師父代為保管。如今隻要取出這批寶藏,我還能招兵買馬,再圖大業!”
雪盞說:“殿下,若到那時,還要流多燕人的?”
慕容若定他,說:“就連師父,也已經屈於慕容炎的威之下了嗎?”
雪盞沉不語,慕容若說:“師父若是懼怕,請將藏寶圖給徒兒,徒兒自當籌謀,餘事與師父再無幹係。”
雪盞握著念珠,說:“藏寶圖本就由太上皇親手到老衲手裏,殿下要取回,自然是可以。隻是殿下,如今晉城,戒備森嚴,不比當年。您如何能進得去?”
慕容若眼含熱淚,突然跪下:“師父,求師父再幫弟子一次,帶我城!”
雪盞把他扶起來,說:“殿下啊!”
慕容若叩首不起,雪盞強行將他扶起來,說:“罷了,老納便助殿下這一次。但是殿下請記住,此事之後,殿下敗生死,都與老納沒有半點關係。”
慕容若喜極,道:“謝師父!”
不久之後,雪盞帶著弟子數人一起回到晉城。一路上雖然關卡重重,但是他的份,當然不會有人徹底盤查。慕容若得以潛回晉城。
但是也正如雪盞所說,如今的晉城戒備森嚴,慕容若幾乎寸步難行,本就不可能前往唱經樓的古佛之下取回寶藏。
他在城中呆了數天,皇城中他的畫像跟一些通輯犯在一,十分醒目。慕容炎從未撤消對他的緝拿。
百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再次求助於雪盞大師,雪盞大師沒有辦法,隻好聯係拜玉教聖阿緋。他跟拜玉教之前的教主沐青邪相莫逆,阿緋一向視他為長輩。
此時楊漣亭聞聽左蒼狼出走,百般焦急,自己去見冷非打聽消息,不在姑山。雪盞大師帶著慕容若來到山上,阿緋倒也接待了。是沒什麽心思的,立刻就問:“雪盞大師,您提及的弟子,就是這位嗎?”
雪盞大師也沒告訴慕容若的份,皆因知道慕容淵死沐青邪,拜玉教的眾人對他其實一直怨恨頗深。乃及對整個慕容氏恐怕也是沒什麽好的。是以隻當下說:“這是老納的俗家弟子行空,因惹了不該惹的仇家,一時躲避無門。老納知道貴教有一種奇,施針之後可令人暫時音容改變。還請聖行個方便。”
阿緋打量了一番慕容若,以前見過廢太子,但是畢竟是聖,即使見也不會靠太近,遠遠看一眼,沒有什麽印象。而且這麽久了,慕容若一路逃亡,已經是又黑又瘦,也不可能去看街上的畫像,是以未曾認出。
阿緋沒怎麽說話,也知道雪盞大師不會為一點小事而拜玉教開口。說是仇家……也許是哪位臣家的公子吧?
這不算什麽大事,而且由施針的話,也很簡單。是以想了想,說:“雪盞大師既然都開口了,阿緋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雪盞雙手合十,道了聲謝。
阿緋也不耽擱,當場就為慕容若施針,隻是幾針下去,慕容若變薄、鼻子有些塌、眼窩變深,已經變了一個奇貌不揚的中年人。
說:“此相貌不能保持多久,最多一個月。大師要有心理準備。”
雪盞當然點頭,看了慕容若一眼,又道了一聲謝,帶著他離開了姑山。
此時,楊漣亭和冷非在千碧林喝酒。楊漣亭問:“走為什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冷非說:“離開,是因為對今上不滿,無論是見你還是見我,隻怕都會被陛下遷怒。不見你才是常理。”
楊漣亭說:“可是的……我才剛剛配了藥還沒來得及給!”
冷非笑了一下,說:“再如何了不起的靈丹妙藥,也治不好的傷。有什麽用?”
楊漣亭歎了一口氣,其實左蒼狼對慕容炎的,他們又怎麽會不知道?他說:“想不到,最後……竟然是離開了。”
冷非說:“橫豎不是壞事。”說著又與他了下杯,想了想,又拿了個杯子放在桌上,了一下,說:“敬如在!”
楊漣亭趕將杯子放回去,說:“別胡說!”
冷非笑得不行,旁邊巫蠱本是坐在一旁,不一會兒,突然出去,回來時神便有些嚴肅,說:“樓主,慕容若混進晉城了。”
冷非微怔:“這個廢太子,還不死心啊?”
巫蠱神凝重,說:“我們的人本來已經追蹤到他,但是……後來丟了。”
冷非大為驚詫:“他有這本事?”心裏陡然一沉——他回來了,藏歌……也回來了嗎?
那時候已經是八月,眼看中秋將至,慕容炎如同一個偶人,每日早晨上朝,下朝之後批奏折。偶爾跟群臣討論一下戰事,晚上雷打不,去一趟棲宮。
然而從不過夜,後來連晚膳都不用了,經常是看一眼就走。
薑碧蘭沒有辦法,他跟的話,突然之間變得得可憐。那個人明明真實存在,卻慢慢變一個影子。靠得再近,也隻是虛無。
夜已經很深了,圓月當空。慕容炎半夜醒來,連王允昭都不在側。他披出來,但見明月如霜。這宮闈,曾是他的惡夢,將他踩在泥濘之中。如今他有了令駕馭它的力量,他可以改變這場惡夢之中的一切。
但是他居然分毫未。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想證明,自己已經完完全全走出了那個夢?
他沿著月走,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又來到南清宮。
他緩緩走進去,看見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薔薇藤下。就在那一刻,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沉寂多日的心驟然狂跳。他屏住呼吸,一不。
不,那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想起那一日盤龍穀山麓深,那個人跑幾步,猛地上前抱住了。
目溫滴,輕聲說:“陛下,我懷孕了。”
他微微蹙眉,減緩那一疼痛。不該在夜晚行走,黑暗與朦朧會照見人心深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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