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尋芳》第13節
病著還將他挪來挪去?是太醫院方便重要,還是我三哥治病重要?我這大哥當皇帝一準兒當糊塗了,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春晚,微風涼碧(九)
我雖然不喜歡回皇宮去,可蕭寶溶在那裏,我也隻得去了。
馬車從西寧門宮,到了下馬碑,便有宮扶下,換了彩輿,奔往後方宮殿,但見轉過一富貴牡丹的影壁,便是十餘株桂樹青蔥綠,海棠妖嬈鋪雪,映著前方單石臺基上重簷歇山頂的宮殿,竟是我原來居住的蕙風宮。
我踏回上石階,忽然有了點不妙的覺,忙問宮道:“惠王呢?在哪宮殿休養?”
宮垂手道:“奴婢不知。皇後令先將公主安置此。”
皇後?
永興帝的吳皇後不過中上之姿,是當朝丞相吳鑫之,出高貴,平時待人事,頗是驕矜,主中宮後更是頤指氣使,讓我很是瞧不慣,頂過幾次,大約也和永興帝告過幾次狀,隻是我這個大哥雖不是太喜歡我,到底不好由著後宮打自己的親妹妹,加上蕭寶溶明裏暗裏的袒護,每次都讓我有驚無險地過去,並不曾吃過半點虧。等我搬惠王府去住,和中宮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怎麽又來安置起我來了?
我懶得和吳皇後理論,轉而問:“我大皇兄在何?我去找他。”
宮麵麵相覷。
我一皺眉,之前去接我的那個老太監已匆匆走來,依然一臉討人嫌的笑容:“公主,皇上呆會閑了,自然會來瞧公主。現在公主還是在這裏侯著吧!”
就是再蠢笨,我也知事不對勁了。仔細再將這太監瞧上一瞧,我確認我的確在皇宮裏見過,應該是哪個宮的侍總管,而不是惠王府的太監。
“啪”地一聲將那杵在跟前的老太監一張石灰臉拍開,我徑衝向宮外,卻未能衝出去。
照規矩,原來跟我的惠王府侍衛在延寧門外被攔住了,沒能跟進來;現在,我的宮門外,值守著一隊宮廷侍衛,人數多得實在讓我沒法子認為他們是在保護我。
“讓開!我要去見我皇兄!”
我喝命,拿了隨短劍連連劈砍,卻發現這些原本看來十分膿包的侍衛,對付起我來一點也不含糊。
“公主,屬下們隻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手腕一複一鬆,幾乎毫不費力,我被收去了短劍,扔回宮,力道恰到好,既傷不著我,又能讓我到些微疼痛。
我爬起來,再要出去時,宮門已地閉了。轉麵對宮裏那些宮太監,一張張因太久未見而看來陌生的臉,都在無聲地退卻,回避著我的目。
四周牆金扉、雲廊柱,金碧輝煌的翹簷盡頭,六隻製走正猙獰瞪我。清寂的風從梧桐樹梢冷冷吹過,幾瓣落花著臉龐飛落,讓我哆嗦了一下。
我終於意識到,我是被了。
春晚,微風涼碧(十)
我的人,不是剛板起臉就能被我撒哄笑的蕭寶溶,而是皇後,或者說,是大哥永興帝。蕭寶溶一定沒生病,這應該隻是把我騙宮來的彌天大謊。
可我做什麽?
最近我很安份,至在皇室看來應該是很安份,所有的鬧騰,都給蕭寶溶掩藏得好好的,何況這十幾日都遠遠呆在城外的相山,更沒招誰惹誰。
難道是蕭寶溶出了什麽事,連累到我?又或者,朝中出了很大的變故?
所有我可以倚靠信賴的人似在瞬間都離我遠了,將我一個人扔到了淒曠的原野上。我抱了肩,平生第一次覺到了孤獨和無助。
我忍住想罵的衝,努力凝定了心神,走到其中一名宮麵前,和悅問道:“是誰安排你們在這裏等侯服侍我的?”
宮瑟地退了一步,才怯怯道:“是清寧宮常公公派了我們來收拾等侯的……”
清寧宮,正是皇後所居中宮。
沒有永興帝的認可,吳皇後應該不敢輕易來我。
我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看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心底卻越來越煩躁,勉強克製了自己,坐下`來,宮送來茶水,卻是我平常並不吃的白茶,無意識地端起啜了一口,卻給燙著了,不由大怒,揚手將茶水擲了出去,道:“你們想燙死我麽?還是清寧宮派了你們來想整死我?”
話未了,已聽得吳皇後的聲音在外麵傳來:“皇上,看來咱們惠王並沒把文墨公主教導賢淑的孩兒啊!怎麽還這等暴躁!”
我暗不妙,蕭寶溶再三和我說過,在家怎麽鬧都沒關係,到了皇宮裏一定要安份。不管為了什麽事把我困住,若把永興帝得罪了,蕭寶溶和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永興帝蕭寶雋踩著淋漓的茶水走殿中時,我已經收斂了滿臉的怒火和煩躁,隻裝作不曾聽到吳皇後尖刺話語,依著蕭寶溶所教的溫順態度,乖乖上前行禮:“阿墨見過大皇兄,皇後娘娘!”
永興帝著一金燦明耀的家常袍服,三金繡的五爪團龍鱗爪如鉤,瞠目而視,威風赫赫,本該將人襯得更英武過人的,但永興帝發暗,本來還算端正的麵容有些浮腫,眼眶下一圈的青黑,似乎已經許多日子沒有睡好。他雖是我五位哥哥中的老大,今年也不過三十三四,隻給蕭寶溶年長了四歲,但此刻看起來卻比蕭寶溶老了不隻十歲。
吳皇後卻依舊眉眼淩厲,胭脂花生生塗抹勾勒出豔的容貌,一大紅霞帔華四,比永興帝還要氣勢人。
踏前一步,鮮紅的開闔際綻若春花:“文墨公主,到了魏國,就不抵在皇宮或惠王府,再這般任意妄為,自己吃了虧還罷了,隻怕連我們大齊的麵,也要給你丟了!”
錦衾寒,夜闌更殘(一)
我老半天才悟過吳皇後的意思來,轉麵向永興帝:“大皇兄,這是要……將我送魏國去?送去做什麽?我們不是正和他們打仗麽?”
我雖頑劣鬧,卻不是笨蛋。這般不敢見人般神神把我騙回,約間,我猜到了他們的目的,卻不敢相信。
永興帝顯然也很猶豫,有些發灰的眼睛在我麵龐端詳了半天,才拍拍我的頭,歎氣道:“阿墨,朕也知道委屈你了。但魏軍已衝廣陵,陳兵江水之畔,連派去前線督戰的康兒都落他們手中。我們寧都兵力單薄,可恨蕭彥手提重兵,竟再三延宕,至今尚未回援,朕派使臣求和,也是……也是萬不得已啊!”
我也聽蕭寶溶提過,一旦北魏突破廣陵重鎮,揮師渡江,臨江水的寧都便岌岌可危。蕭康是大齊的皇太子,吳皇後所出,能讓他督戰,足見廣陵之戰,南齊必已傾盡兵力。永興帝雖未提廣陵戰況,但在一戰之後居然無力再糾集兵馬,隻能遣使求和,大敗之慘,可見一斑。
“他們……答應求和了?”我垂下袖子,在襯上一遍遍著手心的冷汗,提醒著自己,蕭寶溶不在畔,我不想吃虧,一定要冷靜,再冷靜,萬萬不能和掌握我生死命運的大皇兄鬧翻。
永興帝疲倦了額前越發清晰的紋路,低啞了嗓子:“答應了……答應了不渡江南侵,退出廣陵,善待江北子民,還太子。隻是要去了江北、南之間十八城池……和你。”
我舌頭僵了僵,寒意驀地自肩背騰起:“為什麽是我?大皇兄,若真要和親,可以挑選宗室兒封作公主代嫁。我是您親妹妹,怎能將我給敵國?”
我不看書,但母親和蕭寶溶俱以才貌聞名,時母親將我抱於膝上,長後蕭寶溶將我拉在畔,在我淘氣玩耍時,教給我的曆史典故並不,此刻麵臨危機,竟在不經意間轉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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