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沉浮》第8章(4)

方波卻不這樣看,“老爺子,我勸你再冷靜地想想,偉業控不但是隻政治,還是鋼鐵板塊,今天已經是第三個跌停了,我擔心日後很難撿到便宜貨了!”

湯老爺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心橫了下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信就撿不到便宜籌碼了!據我所知,白原崴現在正和省政府談產權界定,還不知談什麽樣呢!如果談崩了,沒準會再來一兩個跌停板的!好了,你們就這麽執行吧!”

請白原崴在套房會客室沙發上坐下,沒說幾句客套話,趙安邦的臉便掛了下來,“白總,你很厲害啊,怎麽?和我們省政府不宣而戰了?真想來個魚死網破啊?”

白原崴賠著笑臉,“趙省長,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趙安邦“哼”了一聲,譏諷地問:“你們偉業旗下的上市公司都是怎麽回事啊?偉業控還要來幾個跌停?納斯達克市場上的偉業中國是不是再跌個42%?白總,咱們可是老朋友了,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任何時候都不會接誰的訛詐!”

白原崴並不害怕,竟笑了起來,“趙省長,看你,怎麽扯到訛詐上去了?還說是老朋友呢,你怎麽對我這麽不了解呢?我這邊正和你們談著產權問題,一心想等產權界定完後再創輝煌哩,我也不願看著自家票這麽跌嘛!據我所知,這下跌是政府接收消息引起的。趙省長,我這話你肯定又不願聽:海外投資者相信我和我手下的團隊,不太相信你們的接收,偉業國際如果你們接收過來辦,前景莫測啊!怎麽辦呢?大家也隻好拋售手上的票,用腳投票了,這在意料之中嘛!”

趙安邦冷冷道:“這最大的一隻腳該是你出來的吧?是不是還有國外其他一些基金、機構的腳啊?白總,你的那些招數我還不知道?該出腳時就出腳嘛,隻要偉業國際的產權不落到你手上,你就把價往地板上踹嘛!不過,我勸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不要以為我和省國資委會害怕,會因此向你讓步!我提醒你一下:價是靠企業業績支撐的,隻要這些上市公司正常運轉,繼續盈利,價就算一時跌下來,以後也會再上去!退一步說,就算偉業旗下的中外企業全垮了,也嚇不著我!”

白原崴連連點頭,“是,是,趙省長,是嚇不著你,漢江省這麽大,垮掉一個偉業國際本傷不了漢江的元氣,你照當你的省長,對此,我……我毫無疑義!”

趙安邦子往沙發靠背上一倒,悠閑地呷起了茶,“白原崴,你還算明白!”

白原崴卻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緒激昂地道:“但是,趙省長,基於我對你的一貫了解,我覺得你不會看著偉業國際就這麽完了!你不是那種隻會按章辦事的領導,你有主見,有辦法,敢擔風險,敢負責任,所以,我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我相信,如果我們都能尊重曆史,就一定能找出個解決辦法來!趙省長,你可能也知道,最近網上的消息和傳聞不,甚至說我已經被你們立案偵查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昨天我還在集團高管會議上說哩,隻要我們趙省長在任一天,漢江省政府就不會對我和偉業國際這麽做!我還說了,我們的改革搞到今天,如果僅僅因為我提出了產權界定問題,就要立案偵查,那就不是我一個人的悲劇了!”

看得出來,白原崴為這場鋒做了充分的準備,話頭一挑開,立即攻了上來。

趙安邦的準備也很充分,心裏有數得很,便也沒退讓,“是啊,白總,你說得不錯,這的確不是你一個人的悲劇,而是一批人的悲劇!雲南那個煙王就是個例子嘛!所以,當你提出偉業國際是屬於你和你們高管人員的私有資產時,已經涉嫌侵吞國有資產了,起碼有這個意圖嘛,就算立案查一查也很正常,沒什麽不可以的!”

白原崴一下子怔住了,呆呆地看著趙安邦,“如果這樣,我們就沒必要談了!”

趙安邦卻笑了起來,“別張,目前還沒到這一步,該談我們還得談嘛!我們是老朋友了,你白總的況我比較清楚:你起家之初就和國家部委下屬京港開發公司簽過一千萬的投資合同,對不對?雖然這一千萬你後來還了,但這並不等於說現在偉業國際這三百多億資產就全是你們的了。我們在寧川打道時,你不也一直說嗎?你們偉業國際是大型國有企業,否則,我和政府不會給你那麽多優惠政策!按你堅持的說法,你們的出經營算投,那我們政府的優惠政策算不算投啊?”

白原崴思維敏捷,發現了討價還價的機會,“趙省長,聽你的意思,產權問題還是可以商量的?是不是?那我回答你:政府的優惠政策可以算投,至於該占多比例,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協商解決,不必搞得這麽劍拔弩張!我們和省國資委合理分配產權行不行?我不堅持全部權了,隻要求占到控的51%就可以!”

趙安邦心裏一,對手讓步了,現在把第一張底牌亮出來了,然而,這隻是開始,他不能以此為基準談判,於是,便道:“你不堅持全部權就好,事就向好的方麵轉化了嘛!但是,你們占51%合理嗎?政策依據在哪裏啊?”想了想,他提出了個反建議,“你們的胃口不要太大好不好?考慮到你和高管人員的曆史貢獻,我個人的意見,可以獎勵你們一些權,不切實際的東西就別想了!我知道,你們掛在國家部委名下時就搞了管理層持,加上這次獎勵一些權,也該滿足了嘛!”

白原崴沒接趙安邦的話,卻回顧起了曆史,“趙省長,你說怪不怪?今天等你時,我一直在回憶你的指示,真的。我記得,你在前年的財富峰會上做過一個總結,贏得了大家的熱烈掌聲,你說:我們改革麵對的無非是這幾種況:上麵有說法沒辦法,那就試一下,試出個辦法來!上麵既沒有辦法,也沒有說法,到了新問題,怎麽辦?隻能大膽闖,哪怕犧牲了自己,也要殺出一條路來。對不對?”

趙安邦笑道:“不錯,這話我是說過,不但在前年的財富峰會上說過,也在許多公開場合說過,這二十五年,我們不就是在風風雨雨中這麽走過來的嗎?!”

白原崴激了,“所以,趙省長,我服你,這些年就是和你鬥也服你!一九八六年,當你和錢惠人在文山古龍縣劉集鄉冒險搞新土改,私下裏把土地分給農民時,我就服你了!你和錢惠人當年這麽分地,有政策依據嗎?你不也幹了嗎?”

趙安邦一怔,忙阻止,“哎,打住,白總,一九八六年的事你別提了!一九八六年分地,我嚴重違反了中央政策,犯了大錯誤,還搭上了錢惠人和一些基層幹部!”

白原崴道:“什麽錯誤不錯誤,不就是探索嗎?我就敬佩你探索的勇氣!”

趙安邦心裏清楚,白原崴這是在用他的矛攻他的盾,揮了揮手說:“行了,行了,白總,時間不早了,你別替我回顧曆史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吧!”

白原崴回到了正題,“偉業國際的產權界定算哪種況?起碼算‘有說法沒辦法’吧?搞市場經濟就是說法吧?就算是個新問題,也可以大膽闖一下吧?趙省長,我不相信你做了省長就沒這闖勁了!剛才你也說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悲劇,是一批人的悲劇,這批人應該說全是英啊!如果我們仍然固守著以往遞延資產概念,不承認資產經營者的出貢獻,那麽,不但是一個偉業國際,許多戴紅帽子的企業都可能一蹶不振,國有資產保值增值隻怕也是一句空話!趙省長,你想想看,就拿這個偉業國際來說,即使國有權占49%,也能實現保值增值,而落在一些無能的國有資產管理人手上,你給他再多的權和資產也能讓他賠幹淨!”

趙安邦不得不承認,白原崴說得有道理,然而,他還是不能接白原崴的方案。白原崴他們的曆史貢獻應該承認,遞延資產的概念也必須堅持,有利於自己的談判籌碼為什麽要放棄呢?談判的目的就是爭取利益的最大化,況且,白原崴現在又在進攻,他這個省長豈能輕易退讓?便沒鬆口,隻道:“白總,你別套我,我過去不論說過什麽,都和偉業國際的產權界定無關!我還是那個話,可以獎勵你們一些權,份額不超過總資產的20%!我現在不要你回答,你回去後和你們高管人員商量一下,如果同意,我就讓國資委孫魯生他們搞個獎勵方案,咱們再坐下來談!白總啊,我希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給我一個肯定的回答!”

白原崴長長地歎了口氣,鬱鬱地問:“趙省長,這是你和省政府的最後決定嗎?”

趙安邦起送客,“談不上什麽決定,隻是我的一個建議,請你考慮吧!”

白原崴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歎息道:“趙省長,你……你真讓我失!”

趙安邦拍了拍白原崴的肩頭,頗為親切,“白總,那是因為你野心太大!”

白原崴點點頭,“也許吧!”又地說,“如此一來,一個經濟奇跡恐怕要消失了,也許我們都該記住這個日子!哦,趙省長,建議你有空時再看看《冰海沉船》,我覺得拍得比《泰坦尼克號》好,那麽一艘豪華巨,說沉就沉了!”

趙安邦仍是那麽親切,“白總,不要這麽危言聳聽嘛,偉業國際不是泰坦尼克號,漢江省也不是什麽冰海,偉業國際這艘船我看沉不了,不過是臨時靠岸!”

白原崴像似剛想起來,“哦,對了,趙省長,你不說靠岸我還想不起來呢!還得向您匯報個事啊:就在今天,偉業國際總部十八位高管人員,包括五位副總、財務總監、行政總監已向我這個大權旁落的董事長提出集辭職,要求立即下船!”

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趙安邦火了,怒道:“白原崴,你以為你是誰?!”

白原崴不管不顧地了起來:“我是誰你不知道嗎?一個市場經濟的創業者,一個為漢江和寧川創造了巨額財富的英,一隻被剝了的豬,難道不是嗎?”

趙安邦心裏一震,怔怔地看著白原崴,一時不知該說啥才好,過了好一會才道:“談判就是談嘛,這麽激幹什麽?在漢江敢這麽和我板的企業家還沒有!”

白原崴多冷靜了些,“是的,趙省長,過去我也不敢和你這麽板,可現在我真是被急了,關係到偉業國際的生死存亡啊,所以,我豁出去了!”

趙安邦臉緩和下來,“別說得這麽悲壯,況並沒你想像的那麽嚴重!”

白原崴道:“那好,趙省長,那我就不說氣話了!既然你們還沒對我這個董事局主席立案偵查,我明天就正常飛香港,繼續我的商業談判!”

趙安邦想了想,以商量的口氣說:“先不要走好不好?現在謠言四起,你白總還是應該在這次財富峰會上個麵嘛,你一麵,一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白原崴搖了搖頭,“趙省長,恐怕不行!國資產全凍結了,海外好多已訂了合同的合資項目怎麽辦?接違約罰款嗎?能做的補救工作不去做嗎?!還有平州港,聽說石亞南市長親自找了你,國的正常資金流,它國資委怕什麽?”

趙安邦心平氣和地說:“接收工作不是才開始嗎?你那個資產迷宮總得先搞清楚吧?你們注冊了那麽多公司,管理層又持權關係如此複雜,國資委不怕資產流失嗎?話既說到這裏,我也提個要求:為了順利完清產接收,你和你的團隊一定要配合,將來的產權分配或者權獎勵,也得在搞清存量的基礎上進行嘛!”

白原崴眼睛一亮,試探地問:“趙省長,這麽說,還存在產權分配的可能?”

趙安邦未置可否,隻道:“白總,有一點你說對了:我是不會讓偉業垮掉的!”

白原崴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和我的團隊就和這艘大船共存亡了!”

趙安邦意味深長道:“我希這是你的真心話!另外,我也提醒你:別盯著我和省政府較勁,也小心證券市場上的那些大小鯊魚,別讓有些漁翁趁得利啊!”

白原崴怔了一下,笑了,“趙省長,你……你可真厲害,啥也瞞不了你!”

趙安邦進一步點撥道:“不過,我想,這些漁翁們也許不會得逞,偉業控今天跌到五元多了,這麽便宜的籌碼你能不撿回來?將來你們還得靠權說話嘛!”

白原崴這才說了實話:“趙省長,不瞞你說,我已安排自有資金進場了!”

趙安邦笑道:“這就對了嘛,你再不進場,我可要安排資金進場了!我們都在偉業國際這條船上,我便宜你白總這個盟友可以,不能便宜了其他機構啊!”

送走白原崴,錢惠人來了個電話,說是想過來匯報一下明天的會議安排。趙安邦很警覺,揣錢惠人也許要說些別的,就沒讓他過來,要他在電話裏匯報。錢惠人便在電話裏匯報起來,趙安邦握著話筒隻是聽,不鹹不淡地應著,沒表什麽態。

放下電話,趙安邦馬上打了個長途給省城家裏,和夫人劉豔說了說錢惠人的問題,要劉豔時間悄悄回趟文山,看看這位錢胖子是不是在老家蓋了座宮殿?到底花了多錢?除了收白小亮的這四十二萬,是不是還向誰借過錢或者要過錢?

劉豔試探著問:“安邦,看你的意思,好像不是要對錢胖子公事公辦吧?”

趙安邦氣哼哼地說:“公事公辦還讓你查嗎?那是人家於副書記的事!”

劉豔也在電話裏了起來,“那我查個啥勁?你還嫌我不夠忙啊?錢胖子是你的老部下,我的中學同學,他的為人誰不知道?清廉正派,會有啥問題?真是的!”

趙安邦火了,“什麽?讓你了解你就去了解,打什麽保票!我把話撂在這裏:搞不好錢胖子就有問題!於華北批了的事一般不會錯,這位同誌你還不了解嗎?既講原則又穩重,沒十分把握,不會隨便做批示的!”說罷,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後,趙安邦看著窗外寧川牛山半島的萬家燈火,陷了深思:不管錢惠人有沒有問題,有多大的問題,這都像一場政治襲。白原崴呢?則是經濟進攻,不給他51%的權,不滿足他控偉業國際的要求,他就要給你來個冰海沉船!可這51%的控權能給嗎?法律和政策依據在哪裏?這不僅是經濟問題,也是個政治問題,搞不好於華北就會攻上來,指責他造了巨額國有資產的流失。

不過,必須承認,白原崴這場進攻組織得很有水平,煞費苦心啊,有些話也的確擊中他的要害了,尤其是重提他總結出的改革實踐中必須麵對的幾種況,還有一九八六年發生在文山的分地風波。白原崴是在激他啊,看他居省長高位以後還敢不敢像過去那樣大膽試、大膽闖了。真是的,過去人們總說改革者沒好下場,他卻不然,雖說不容易,終還是上來了,算是有了好下場,那麽,他是不是也該學學明哲保了?宦海沉浮,磕磕,幾度風雨,幾度春秋啊,他的心其實已經很疲憊了!再說,老部下錢惠人這回又撞到了於華北手上,他當真要在省長的位置上不顧死活,和於華北再來一次不見硝煙的較量?他們難道還沒較量夠嗎?可不較量又怎麽辦呢?偉業國際的難題總要合理解決,錢惠人如果問題不大,沒犯法律,也必須保,他不能讓共過患難的同誌傷心,讓人家罵他隻顧自己,不管別人的死活!

曾經的曆史風雨飄然而至,趙安邦的思緒不回到了一九八六年的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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