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強興得一個晚上都冇有睡好覺，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

今年剛從省財經學校畢業的他，被分配到了縣稅務局，因為他學的就是稅務專業，由學校直接分配到縣稅務局的，這對於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出的他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因為他知道，分配工作，要是冇有關係，很難進到稅務局這個部門。

和他一起畢業的同學，有很多都分到了企業去，他能進行政部門，還是令人羨慕的稅務局，心中也是欣喜異常。

聽到張國強起來了，他的母親也起床了，披上外，看了看放在矮櫃上的鬧鐘，睡眼惺忪的說道：“國強，這才五點多，你怎麼就起來了？”

張國強說道：“媽，我睡不著，就起來了，你接著睡吧。”

張國強的父親在裡屋說道：“孩子上班了，心裡高興，睡不著，你也彆睡了，給做點早飯，吃了飯再去。”

國強媽一邊把服穿好，一邊說道：“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出來了，還是稅務局的工作，是該高興。”

張國強進到廚房，把爐子裡的陳灰掏乾淨，撕了幾張扔在爐子旁邊廢舊本子紙，生著了爐子。

國強媽燒上稀飯，又把饃餾在了鍋上，開始準備菜。

這邊叮叮咚咚一開始做早飯，國強爸也睡不著了，上就穿著一件背心，踏拉著鞋，到衛生間去洗漱。

國強媽看見了，說道：“大早上的冷，你也不披件服，小心著涼。”

國強爸裡滿是牙膏沫子，含混不清地說道：“冇事，不冷。”

國強媽把調好的紅蘿蔔和涼拌豆腐乾端到張國強支好的摺疊桌上，說道：“國強，去把弟弟妹妹都喊起來，一起吃早飯，他們還要去上學呢。”

一家人坐在飯桌旁吃早飯，國強爸說道：“國強，到單位後，一定要謙虛，要尊重領導，尊重老師傅，不要以為自己是學校畢業的，就瞧不起人。”

張國強裡吃著饅頭說道：“我知道，爸，你放心，我一定會虛心向那些老同誌學的。”

國強媽說道：“稅務局是個好單位，上班了，你瞧瞧，單位要是有合適的姑娘，早點談個對象。”

張國強說道：“媽，今天纔去報道，單位有冇有冇結婚的姑娘還不知道呢，你急什麼。”

國強媽說道：“你是老大，我還等著抱孫子呢，能不替你心嗎。”

國強爸說道：“國強的工作這麼好，不愁找不下媳婦，也不一定非要在他們稅務局找。”

張國強的弟弟話道：“哥，稅務局是不是像巡捕一樣，都帶大簷帽？”

張國強說道：“應該是的，我今天纔去報到，發不發製服還不知道呢。”

弟弟說道：“哥，等你的服發了，讓我也穿穿。”

張國強看看他說道：“你冇有看看，我的服你能穿嗎，快吃飯，不要遲到了。”

放下飯碗，張國強進裡屋看了一下鬧鐘，七點零五，出來說道：“爸，媽，我走了，到局裡去報道。”

國強媽說道：“八點才上班，時間還早呢，急什麼。”

國強說道：“過去得走三十多分鐘，今天是第一天去報到，去早點好。”

從家裡出來，外麵的人還不是很多，張國強走在街道上，不由得想到：這收稅到底是怎麼收的，不會是在街道上收那些擺攤的一人一兩塊錢吧，要是那樣，自己在學校學的東西，不是白學了嗎。

他又自己搖搖頭，暗道：在學校的時候，老師都已經講過了，第二步利改稅已經實行，也就是說，把企業原來向國家上繳的利潤，不再上，而是稅，自己好歹是專業學校畢業的，稅務局不至於讓自己去攤位上收稅。

就這樣，有一些忐忑，有一些興，張國強來到了縣稅務局。

縣稅務局臨街是一棟三層小樓，一個門開在中間，門口的左手，掛著縣稅務局的牌子，大門大開，不像有些單位，有把門的，這裡冇有門房，也冇有人。

從大門走進來，迎麵是一排窯，一共是七孔窯。張國強在一樓看了看，冇有辦公室的牌子，他知道，要找縣稅務局的辦公室。

在三層樓的一端，有向上的的樓梯，張國強走了過去。

一上二樓，在樓道站著兩個小年輕，個子都不是很高，一個瘦一些，一個胖一些。

張國強不知道他們是乾什麼的，來的這麼早，就隻管去瞅門上的牌子。

在他們後，也就是第二個辦公室，掛著“辦公室”的牌子，張國強就站下了，轉看著院子裡。

那個胖一些的問道：“你也是來報道的？”

張國強點點頭說道：“是啊，你們也是報道？”

胖一些的說道：“是的。”

瘦一些的問道：“你是今年複員回來的？”

張國強說道：“不是，我是學校畢業的。”

胖一些的說道：“你是張國強？”

張國強有些奇怪了，問道：“你怎麼知道？”

胖一些的說道：“我前天來的時候，正好聽他們說道，有一個學生分來了，把咱們都已經分到所上去了。你是廟灣所，我在稽查隊，他去鎮所。”

他們既然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張國強就問道：“你們什麼名字？”

胖一些的說道：“我董浩，他馬建設。”

張國強又問道：“你們是複員回來的？”

馬建設說道：“剛複員，他爸是縣人事局的局長。”

言語之中著一些自豪，張國強突然有了一些明悟，自己是學校畢業的，他們是複轉軍人，唯恐自己瞧不起他們，急忙搬出了家世。

為了打破這一尷尬，避免在新同事之間留下芥，張國強說道：“人事局的董局長，聽說過。”

董浩卻轉移了話題，說道：“哥們，告訴你個事，你們那個所長不好惹，特倔強，他範青山，其他人背後都他倔範，去了你可得小心。”

一聽董浩還知道，自己要去的稅務所所長是誰，聽他的口氣瞭解一些，張國強正想多問一些，好提前瞭解一下所長的為人，有人從樓梯上來了，他就冇有再問，董浩和馬建設也不說話了。

很快，辦公室一個同誌來了，看見他們三個，問道：“你們是來報道的？”

“是的。”三個人都答道。

那個的的打開門，走進辦公室，說道：“你們幾個進來。”

三個人走進了辦公室，那個同誌打開鬥，取出幾張紙，遞給董浩一張，說道：“你拿著調令，到三樓稽查隊去報到。”

遞給馬建設一張，說道：“你去鎮所報到。”

兩個人拿著調令，和張國強打了個招呼，都走了，把最後一張調令遞給張國強，說道：“這是你的調令，你去廟灣鄉所，那裡比較遠，有二十多裡路，今天上午你們所長要來局裡報送材料，你在這等他一會，和他一起去所上。”

張國強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問道：“你貴姓呢？”

那個同誌笑著說道：“我姓黃，黃碧霞。”

張國強謹慎地問道：“我聽說我們的所長不好相，是嗎？”

黃碧霞一撇說道：“彆聽那些人瞎說，範所長人不錯的，是個老革命，解放前就在稅務局工作，乾了一輩子的稅務，耿直，原則強，為人很熱心，你好好跟著他，能學到不的東西。”

黃碧霞也是一個熱心的人，說開了，一時也收不住話頭，繼續說道：“他們那些人那樣說他，是因為，在收稅的過程中，不管是誰說，他一概不接。有一次，縣上有個副縣長，為了讓親戚點稅，找咱們局長，局長很為難，就把範所長找來，看能不能照顧一下。結果，範所長是給局長上了一堂政治課，一點稅都冇有給。”

“也是因為這，冇有人去找範所長說，背後他倔範。”

張國強問了一句：“那局長為什麼不拒絕？還要給範所長說。”

黃碧霞說道：“局長也有難，他知道範所長不會同意，有意這麼做，也好有個藉口。你以後到了所上，就會知道，收稅不容易，既有納稅人的不配合，也有各種人世故，你要是做不到堅持原則，說不定哪天就會違法。”

張國強倒是有些激這個熱心、快的黃碧霞，真心地謝道：“謝謝你，黃師，你對我提醒了這麼多。”

黃碧霞說道：“不用謝，慢慢這些你也會懂得。”

兩個人正在閒聊著，一個穿稅務製服，領口開著，一條還辮起半截子，腳上穿著一雙黃膠鞋的老人走了進來。

這個老人一臉的滄桑，瘦削的臉上泛著古銅，鬍子都有些白了。

一進門，一雙眼睛看著張國強，卻問黃碧霞：“小黃，這就是給我們分的大學生。”

黃碧霞急忙說道：“範所長，他就是分到你們所的大學生，張國強。小張，這就是你們廟灣鄉所的所長，範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