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冇有堅持，把擔子給了張國強，問道：“小夥子，你從哪來，我看你這服，像是收稅的。”

張國強說道：“大爺，我是廟灣稅務所的，來找咱們前村的李四爺，他有兩個月的稅冇有了，你知道他今天在嗎？”

張國強冇有注意到，老大爺一愣，悶聲說道：“不知道。”

然後，不容分說的從張國強的肩膀上搶過擔子，說道：“你忙，我自己能挑。”

張國強不知道大爺怎麼了，也不好多問，看著老大爺巍巍的挑著擔子走了，張國強推起自行車，騎上去，很快就超過了老大爺。

從他邊過的時候，張國強提醒道：“大爺，你慢點，我先走了。”

老大爺“哼”了一聲，再冇有理張國強。

很快到了李四爺的小院前，那個賣貨的窗戶開著，裡麵琳瑯滿目的擺放著各種小百貨商品，雖然都是小件，東西倒還富，小食品，菸酒，打火機等等。

上次他和所長來時，遇到的那個鄰居大嬸，還是坐在門口納鞋底子。

看見有人過來，那個大嬸停住手中的活，看著張國強。

到了跟前，張國強跳下車子說道：“大嬸，你不認識我了？”

看著張國強上的製服，那個大嬸恍然說道：“你是上次和範所長一起來的那個小夥子？”

張國強笑了，說道：“是我，大嬸，我是來找李四爺的，他今天在家吧，我看小賣鋪開著呢。”

那個大嬸說道：“在，今天他在，不過，他挑水去了，讓我幫著他照看鋪子，你坐下等他一會。”

一聽說李四爺挑水去了，張國強想起剛纔到的那個挑水的大爺，一聽說自己是稅務所的，來找李四爺收稅，就說什麼也不讓自己幫他挑水了，看來那就是李四爺。

張國強不由暗笑，這個李四爺，真有意思，還怕自己幫他挑了水，他就拉不下麵子賴賬了。

張國強把自行車靠著李四爺的院牆支好，對大嬸說道：“大嬸，你幫我看一下車子，我去接一下李四爺。”

說完，張國強提著自己的包，原路返回。

剛轉過院牆，就看見李四爺挑著擔子過來了。

張國強迎了上去，說道：“李爺爺，我來幫你挑。”

李四爺搖搖頭說道：“不用，我自己能挑。”

張國強說道：“李爺爺，尊老，是咱們民族的良好傳統，你看看，你這麼大年紀還要挑水，就讓我幫你跳吧。”

李四爺也確實有些累了，順勢把擔子給了張國強，裡卻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要乾的，就算你幫我挑了水，我也冇有錢稅。”

張國強說道：“咱挑水是挑水，稅是稅，兩碼事，有什麼回去再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到了李四爺院子門口，鄰居大嬸看見了，說道：“四爺，這小夥子是稅務所的，上次和範所長一起來的，那天今進貨去了，冇有見著。”

李四爺嘟噥了一聲：“知道。”

進到院子裡，除了靠牆的這間房子，對著大門還有兩間房子，一間是居住帶堆放雜，裡麵有一鋪炕，另外一間是廚房。

張國強直接把水挑進廚房，在灶臺旁邊有一口缸，解開缸蓋，裡麵已經見底了，一點水都冇有。

張國強把水倒進去，一挑水才挑了一桶，倒進去也冇有多。

張國強把水倒了，二話不說，挑著空桶又往外走。

李四爺在後麵問道：“你乾什麼去？”

張國強說道：“那麼點水夠乾什麼，我幫你再挑些去。”

李四爺說道：“我一個人，夠用了。”

張國強去村邊的井裡，又挑了兩挑水，把缸挑滿，空桶和扁擔靠著廚房的牆放好，走進了前麵賣貨的那間屋子。

李四爺坐在床沿，“吧嗒吧嗒”的吸著旱菸袋，看都冇看張國強。

張國強瞅了瞅，這間屋子不大，也就十來個平方，朝著窗戶，有一個貨架，窗戶底下放了一張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課桌，桌子和貨架之間，僅能進出一個人。

貨架的後麵，和牆之間，支了一張床，床的一頭可以坐人，李四爺就坐在那菸，整個屋裡，再冇有可以坐人的地方，也冇有多餘的凳子。

張國強靠著門框站著，說道：“李爺爺，你已經兩個月冇有稅了，你看，我和所長已經來過一次了，你再不，我們還得跑。”

李四爺甕聲甕氣地說道：“我又冇有讓你們跑，是你們自己要跑的。你看看，我這裡哪有人買東西，稅，冇有錢！”

張國強說道：“李爺爺，皇糧國稅，自古就有，大家都不繳稅，國家拿什麼搞建設，誰來保衛國家？”

李四爺說道：“不要和我講那些大道理，國家也不缺我這一點點稅錢。”

張國強說道：“一個人的是不多，可是，每個人都是一點點，我們的稅收也就是這麼一點點收起來的。就拿你買的這些貨來說吧，如果我們都不稅，經濟冇有辦法發展，那些廠子也生產不了這些東西讓你賣。就算生產出來了，冇有公路，運不到我們縣裡，你也冇有東西可進，你這鋪子賣什麼呀。”

李四爺說道：“你不用騙我，我不稅，還能影響人家生產，人家該怎麼生產，還怎麼生產。”

張國強說道：“李爺爺，你不知道，不管哪個廠子，生產要用電吧，進原材料、銷售產品要走公路或者鐵路吧，不管公路，鐵路，都是國家出錢修建。再說用電，電雖然是發電廠發出來的，可要建電廠，就離不了設備，燒煤，等等，要是冇有國家的基礎建設，冇有煤，冇有鋼鐵，電廠也就建不起來，冇有電，彆的廠子是不是也冇有辦法生產？”

張國強稍停了一下，說道：“要是那樣，我們不就回到了原始社會，你想想，那要落後什麼樣子，人家還不欺負我們呀，所以，稅收很重要，和我們每個人都有關。”

李四爺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從來冇有說過不稅，隻是現在冇有錢。你去問問你們所長，我這鋪子開了兩年，稅一直都著，隻不過有時是兩三個月一起。行了，不和你閒扯這些了，你早點回去，過些時後再來。”

李四爺說完，起到後麵廚房去了，張國強心中卻高興起來，雖然李四爺的話很冷，可是，他還是聽出來，李四爺的口氣有所鬆。

看著李四爺進廚房生火去了，知道他要做飯了，張國強冇有跟著再說，而是在院子裡轉悠著，看到上次和所長來的時候，塌的那一段院牆，還冇有收拾，隻是摞了幾塊磚堵在那裡。

在牆下，還扔著兩個破筐子。

張國強進廚房拿了扁擔，挑著兩個筐，右手拿著一把鐵鍁，出村找了一個地方，開始挖土。

當張國強挑著土進院子，把土倒在院子中間時，李四爺從廚房出來，問道：“你這是乾什麼？”

張國強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道：“閒著也是冇事，我把這點牆給你補上。”

李四爺說道：“快放下，你能乾得了這活。”

張國強說道：“李爺爺，你彆小瞧人，你忙你的，等我乾完了，你看我乾的怎麼樣。”

說完，張國強也不等李四爺說什麼，又挑著桶去挑了一挑水。

水挑回來後，張國強用鐵鍁在土中央刨個坑，把水倒進去，他冇有急著和泥，讓水泡著，過去把牆上堵的磚取下來，把那地方清理了一下。

李四爺蹲在廚房門口，吃著餾好的饅頭，看著張國強忙活。

都整理好後，張國強過去用鐵鍁翻了一下泡著的泥，又向院子裡看看，見牆下堆著一些麥秸稈，他走過去，抱了些麥秸，放到泥裡，開始用鐵鍁翻攪。

李四爺吃著饃，說道：“看不出來，你個娃娃還會乾。”

張國強邊和著泥，邊說道：“當然了，在家裡，經常這些活都是我乾的。”

泥和好後，張國強問道：“李爺爺，你有瓦刀冇有？”

“有，我給你找找。”李四爺把手裡正吃的饃放到廚房裡，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過了一會，李四爺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瓦刀出來，遞給他：“拿著。”

張國強用鐵鍁端著泥，走到牆跟前，開始砌牆。

塌的地方不是很大，隻砌了幾十塊轉，就把那個豁口堵好了。

張國強把多餘的泥偎到了牆底下，鐵鍁和瓦刀用麥秸乾淨，放好了，這才倒了一盆水，洗了洗自己。

李四爺走到砌好的牆跟前，看看張國強補好的牆，點頭讚許道：“行，冇有看出來，你的活乾得還不錯。”

張國強用巾著自己的手，也走了過來，說道：“那當然，我爸都說了，我要是去做泥瓦匠，肯定是一把好手。”

李四爺看看他，說道：“活乾完了，你可以走了。”

張國強說道：“急什麼呀，反正我回去也不了差，我們所長肯定會批評我，我還不如在這裡，陪你聊聊天。”

李四爺說道：“他要批評你，你就讓他來找我，我給他說。”

張國強說道：“不行呀，李爺爺，他是我的領導，我不能工作乾不好，就把責任往你們納稅人上推。先不管了，等他批評的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