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村離所上不算太遠，騎了三十多分鐘，就到了前李村。

一進村口，要經過何老太太的家，張國強順便就拐了進去。

一進院子，張國強大聲說道：“何。”

屋裡傳來何老太太的聲音，說道：“誰呀，是國強嗎？”

“是我呀，何。”說著話，張國強支好了自行車，走進了屋子，何老太太剛從炕上下來，還坐在炕沿上穿鞋呢。

張國強走過去攔住，說道：“何，你不用下來，我看一下就走。上次我和所長給你補的屋頂怎麼樣，有冇有雨？”

何老太太說道：“好著呢，一點都不。你怎麼這麼急，坐會，喝口水歇息一下”

張國強說道：“何，我不喝水了，我來看你一下就走，李強家今天殺豬，我去把他的屠宰稅一收。”

何老太太說道：“對，我也聽說李強要殺豬，那你快去吧，不要耽誤了你的正事。”

張國強推著車子出來，順著村中的小道，往李強家去。

走到李強家院門外，李強家的院牆比較高大，在外麵看不到院子裡的形，就聽裡麪人聲吵吵，有不人在裡麵說話。

張國強把自行車在院子門口支好，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往裡走去。

走進院門，院子裡支了一口大鍋，一個木架子，鍋裡渾濁的熱水還在冒著氣。

旁邊放著兩個大盆，盆子裡盛著豬肚豬腸等；架子上掛著兩扇白晃晃的豬。

六七個人或站或蹲的吸著煙，正在議論著：“這豬不錯，喂得實。”

“老郭的手藝不錯，殺豬乾淨利落，收拾的也好。”

“是呀，誰不知道，老郭是我們這方圓幾十裡的頭一把刀，殺豬冇的說，冇有人能比上。”

那個被大家稱為老郭的屠夫，也是十分得意，用一塊破抹布，不停地把殺豬刀了又，的乾乾淨淨，收起來說道：“我這輩子，就靠這把刀吃飯了，咱憑的就是這個手藝。”

看見張國強進來，一看他上的製服，就知道是收稅的，大家都住口不說了。

張國強見過李強，看見他就在旁邊站著，直接過去說道：“李強，你殺豬了，按照規定，要繳納屠宰稅。”

李強頭也不抬，用手撥拉著幾塊碎。

聽見張國強說要稅，說道：“稅也得等我把豬賣了，現在冇有錢。”

在牆角，蹲著一隻黑貓，眼睛直溜溜的瞪著這邊。

李強抓起一塊碎扔了過去，把黑貓嚇了一跳，蹦了起來。

隨即，黑貓跑到碎跟前，一口叼著，順著靠在牆上的一木頭，幾下躥上牆頭，不見了。

李強“嗬嗬”笑著說道：“你們看，這貓的鼻子就是尖，聞到咱們殺豬，早早就蹲在這裡，等著要一塊爛。”

聽到李強指桑罵槐的話，幾個人都嘿嘿的笑了。

張國強不想和他在指桑罵槐這件事上糾纏，冇有搭理他的話，直接說道：“屠宰稅是隻要你殺豬，不管賣不賣都要；賣了的是易稅，殺一頭豬屠宰稅八塊錢，請你把稅了。”

李強說道：“你說是殺豬就稅，可我的豬冇有賣，我現在冇有錢。”

張國強說道：“李強，稅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是法律規定的，你拒不稅，是違法的，我希你想清楚。”

李強說道：“你不用嚇唬我，我不是不，是現在冇有錢。”

張國強說道：“你有冇有錢我不清楚，但是，你殺豬的行為，已經構了納稅義務，那麼，你就必須稅。我告訴你，你要是繼續堅持拒不繳稅，我就有權利扣押你的貨，就是你殺得豬，用於抵償稅款。”

李強一下火了，說道：“你敢！”

張國強寸步不讓，說道：“怎麼不敢，征管法有規定，經過催繳，納稅人依然不繳納應納稅款的，可以扣押相當於稅款價值的貨，進行拍賣或變賣，以拍賣款或者變賣款繳納稅款。”

李強說道：“我看今天誰敢我的豬。”

張國強也很強的說道：“不繳納稅款，你這豬今天就彆想出這門。”

旁邊有人勸道：“李強，人家來收稅，該給了吧，這樣僵持下去，你看看都啥時候了，再耽誤下去，你這豬還能賣出去嗎？要是放到明天，萬一壞了，你的損失就大了。”

李強一看，也是，馬上就十點了，不抓把送到鄉街道去賣，放上一天，還真說不定就壞了，拿自己的損失就大了。

心裡已經不願意和張國強在對抗下去了，可麵子上還是有些放不下來，說道：“把放壞了，他得賠我的，我現在有冇有錢稅。”

“我說李強，你這是做啥呢，咱們誰不知道殺豬宰牛都要稅的？這皇糧國稅，從古什麼時候過？”說著話，何老太太從外麵走了進來。

李強一臉的不高興，說道：“何，我們家的事，你跑來參活什麼。”

何老太太氣的說道：“我參活什麼？國強到你家來收稅，順便去看了看我，他走後，我就琢磨著你不會痛痛快快的稅，專門過來看看。你冇有錢，不能找人借幾塊錢把稅先了。”

李強說道：“你說得輕巧，我找誰借去？”

這時候，李強的媳婦從屋裡走出來，手裡著一張十塊錢，說道：“我這有錢。”

李強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多事的婆娘，這裡哪有你的事。”

李強媳婦喏喏著說道：“把稅了，你趕賣去吧。”

走到張國強跟前說道：“對不住了，這是稅前，你收了吧。”

李強把錢收了，掏出稅票本，開了完稅證，給李強的媳婦說道：“這是稅票，你收好了。”

李強不理這邊的事，已經開始把往架子車上搬，準備拉出去賣。

收完稅，張國強對何老太太說道：“何，走，我送你回去。”

“怎麼樣，收完了？”範青山從外麵走了進來，問道。

張國強說道：“收完了。”

看見是範青山，李強也不敢造次，打了聲招呼：“範所長，你來了。”

“嗯。快點賣你的去。以後規規矩矩的，不要耍那些小心眼。”範青山說道。

李強笑著說道：“我哪敢。”

“好了，你忙你的，我們走了。”範青山說道，和張國強一起陪著何老太太出了李強家的院門。

把何老太太送回去，兩個人回所上。

一出村子，張國強問道：“所長，你怎麼來了？”

範青山說道：“讓你一個人來收李強的屠宰稅，就是想鍛鍊鍛鍊你。我知道，這個李強，不是省油的燈，你走後，我想想還是不放心，害怕你年輕，和他起了衝突，就過來看看。”

張國強說道：“還真是，要不是何過來幫忙，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是堵住不讓他出去賣，那一頭豬壞了，損失可是不小。可是，我要是不強一些，他本就不。”

範青山點點頭說道：“所以，有很多時候，我們要依靠大夥，大多數群眾對我們收稅還是理解的，隻要他們支援，個彆難纏的，就冇有市場，我們工作的阻力纔會。”

張國強歎道：“征管法賦予了我們那麼多的權利，要是能嚴格按照法律的規定，該強製執行就強製執行，那要省事多。”

“省事？”範青山反問道：“就拿你今天收李強的屠宰稅來説，一共才八塊錢的稅款，強製執行的那套程式先不說，這征稅本要多大？花幾百收幾塊，虧你想得出來。”

張國強笑了，說道：“我知道，所長，我也就是說一說，我真希我們收稅不要這麼困難，那該多好。”

範青山說道：“我是等不到了，在你們這一代人手裡，肯定能實現，那時候，大家稅都是自覺自願，遵紀守法，我們稅務乾部再也不會為了幾塊錢的稅款，和納稅人臉紅脖子的。”

週六下午的時候，張國強正在考慮著要不要給周瑞秀打個電話，約一起吃飯。

高峰在旁邊說道：“國強，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今天是星期六，你不約約周瑞秀？我告訴你，這談對象，剛開始的時候，一定要熱，你要是不急不慢的，那可黃瓜菜都涼了。”

張國強說道：“我不是正在考慮約不約呢，還冇有想好，約到哪去，乾什麼。”

高峰說道：“這還用想，吃飯看電影唄。”

桌子上的電話鈴“叮鈴鈴”的想了起來，高峰正坐在桌子沿上，順手拿起電話，問道：“找誰？”

“哦，在，在，你等一下，我他馬上接。”高峰用手捂住電話的送話，對張國強說道：“國強，行啊，人家主打電話過來了。快來接，是周瑞秀，找你的。”

一聽是周瑞秀的電話，張國強心也微微有些激，急忙過去接過電話，說道：“你好，瑞秀，我是張國強。”

周瑞秀在電話裡說道：“今天星期六，你回來不回來？”

張國強說道：“回來，當然回來，我還真要給你打電話呢，你的電話就過來了。”

周瑞秀說道：“那你回來了，到我這來一趟，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可以嗎？”

張國強說道：“行，冇問題，六點半我準時到你們學校門口。”

掛了電話，高峰問道：“說什麼？”

張國強說道：“說有事要我幫忙，電話裡冇有說是什麼事，下班了我到他們學校去找。”

高峰打了個響指，說道：“好，這是要的節奏。找你幫忙，那是要和你接的藉口，也是在考驗你對怎麼樣，無論如何，你都要給辦到。”

張國強說道：“還不知道什麼事呢，我就給他辦到，先去看看是什麼事再說。”

高峰不由大道：“我的哥們，還看什麼事，我告訴你，就是要星星，你也得想辦法給摘下來。”

張國強看著高峰說道：“那好，你先摘個星星借給我。”

高峰恨鐵不鋼的說道：“是要你幫忙，不是要我幫忙，我那不是一個比喻嗎。我告訴你，你千萬不敢犯書呆子勁，要幫忙的事，你要是覺到困難，一定不要拒絕，回頭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幫你，一定給辦。”

對於高峰的熱心，張國強也不忍心再拂逆，就說道：“我知道了，需要你幫忙的時候，肯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