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馬廳門前送走加拿大友好城市的客人，賀家國看看錶，才八點多鐘，便到旁邊的大宴會廳看了看。大宴會廳海外華人招商團的宴請活也結束了，錢凡興和兩個主陪的副市長早就冇了影子，副書長兼接待長徐小可還在。賀家國進門時，徐小可正在認真審查領班遞給的費用單，纖細的小手裡著一支筆，就是不落下來簽字。

賀家國走到徐小可麵前，咂了咂：“真是我們市**的紅管家呀！”

徐小可一怔，這纔看見了賀家國：“喲，賀市長，你嚇了我一跳！”

賀家國笑了：“你嚇什麼嚇？是不是吃了人家的回扣？”

徐小可不睬賀家國了，指著費用單，和領班辦起了涉：“怎麼用了這麼多飲料？不可能。一共三桌，連我們的陪同人員三十二人，你們就敢給我算九十八瓶飲料？小劉，喊你們王總過來，他給我數空瓶！”

賀家國說：“算了，爛爛在鍋裡，峽江賓館也是市**的。你彆認真了！”

徐小可堅持要領班去找餐飲部王總，待領班走後，突如其來掐了賀家國一把，說：“你們倒大方，一年就那麼點接待費，中外來賓還那麼多，我怎麼接待！”

片刻，王總笑嗬嗬地過來了：“徐書長，你看你，又批評我們了！你批評，我們就改嘛！你說，你說，飲料算多瓶？你姑金口玉言，說多就是多！”

徐小可也不客氣：“最多五十瓶，你們再給我耍花招，我安排上大賓館。”

王總愈發笑得可親可：“姑，你可彆使子，我們賓館上上下下都把你當姑捧著呀，我們對李書記、錢市長、賀市長也冇有像對你這麼敬重啊！”

徐小可這才笑了：“彆說好聽的了，你們是敬重我手上一年幾百萬的接待費！”

在費用單上簽了字，徐小可和賀家國一起出去了。

在大堂裡，徐小可問：“怎麼樣，賀市長，我這豬腦子還行吧？”

賀家國不屑一顧：“狗肚腸而已，比一個管家婆高強不到哪去。”

徐小可不高興了，抬就往門外走。

賀家國追出了門：“哎，你這是上哪兒去？”

徐小可說：“去火車站接南京一位副市長，再過二十分鐘車就到了！”

賀家國見四無人，悄聲道：“那我先在這裡洗個澡，你忙完過來。”

徐小可未置可否，鑽進車裡，開車就走。

到客房裡洗過澡，隻穿著襯，門就被什麼人敲響了。賀家國知道，肯定不是徐小可，徐小可到火車站接人，還要安排客人住下，冇有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回不來。便以為是《峽江日報》記者沈小，或者書三副長趙曙明，這間客房隻有他們二人知道，他們和他一起在這裡策劃過國際工業園和紅峰商城的文章。

不料，開門一看，竟是一個漂亮人，有風度，不像是黃娘子軍。

見賀家國發呆，漂亮人笑了：“賀市長，當上市長助理就不認人了？”

賀市長覺得這個人臉有點，姓啥啥，在哪裡見過，真想不起來了，便笑著打起了哈哈：“看你說的，我這人記是不太好，不過朋友總能記得住。”

漂亮人一噘，嚷道：“那你賀市長還下這麼黑的手，把我往死裡整？”

賀家國恍然大悟：這漂亮人是趙娟娟。三年前籌辦華國際投資公司時，許從權拉著他和趙娟娟一起吃過一次飯，好像還是趙娟娟請的客。當時，許從權的意思是想從趙娟娟那裡拆點資金的，後來冇談，雙方也就冇了來往。

趙娟娟坐下後，又說：“賀市長，你不是彆人，你也搞過公司，經過商，我怎麼也不相信，你會跳出來做紅峰商城的文章！你既然那麼仁慈，那麼有同心，就不該當市長助理，你就該去當上帝，當聯合國書長，連非洲難民都管起來！”

賀家國不能不認真對付了：“趙小姐，這恐怕不僅僅是個同心的問題吧？是不是還有個司法公正的問題呢？是不是還有個正義與非正義的問題呢？你承包了人家的商城，又轉手租了出去，賺了這麼多錢，就是不願付人家合同款，甭說是到聯合國，就是到了天國也說不過去吧？”

趙娟娟說：“說得過去說不過去，總要以法律判決為準，中國現在是法治的社會，不能以權代法，以代法，更不能無法無天。沈小蘭他們一鬨，你們當的就怕了，就擔心社會不穩定了，抱著這種心態還搞什麼改革！”

賀家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但是，改革不能不要社會穩定，更不能巧取豪奪！正像你說的，我也辦過公司，搞過經營，所以我才更懂得珍惜穩定的社會政治局麵，社會一，最倒黴的不是沈小蘭他們，而是你趙娟娟這種人，窮人吃大戶先吃你們！今天他們不能以合法的途徑讓你把錢吐出來，將來也會用非法的手段讓你吐出來，你信不信？我今天做的，既是為了紅峰公司的工人，為了社會的穩定，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為了你的利益！這一點，你趙娟娟要清楚！要清醒！不要再四活了！”

趙娟娟笑問：“賀市長，趙省長同意你這麼乾麼？”

賀家國反問道：“趙省長為什麼不同意？”

趙娟娟仍在笑：“趙省長冇和你說過，我是他抓起來的典型？”

賀家國搖搖頭，淡然說：“這與本案無關。”

趙娟娟乾脆把底牌攤了出來：“賀市長，我不知道你是發了哪門子瘋！對我這個司，你家嶽父，我們的趙省長不止一次打了招呼，你這麼揪住不放，究竟是和我作對，還是和趙省長作對？你也不想想，冇有從省裡到市裡一大幫過的關係，我的司能打到這程度嗎？賀市長，我也不想說你這路人，不知深淺，但我勸你冷靜一點，彆上人家的當，你上了當，一條道走到黑，得罪的不是我，還有一大批實權人，趙省長都不會保你！”

賀家國按捺不住了：“趙娟娟小姐，請你不要這麼威脅我，我這個市長助理不是趙省長保上來的！我香我臭，我好我壞，都是風吹帽的事！退一步說，就算這個市長助理不當，我照樣會活得很好，比現在還要好！用不著像你這樣巧取豪奪我該得到的也會得到！事實已經擺在那裡了！”

趙娟娟一副歎的樣子：“是啊，是啊，賀市長，你這個人比較難對付，我就算給你個幾十萬，你也不會看在眼裡。誰都知道，你有一個智慧的腦子，按現在的說法，你是個‘知本家’，能用你的知識文化賺大錢。往上爬呢，你好像興趣也不大。——當然，你這種人鋒芒太，又六親不認，連趙省長當峽江市委書記時都不願用你。所以，你想大作為也難，也就是替人家放放炮，噹噹槍。”

賀家國有了些自豪，“因此，我一直主張高薪養廉，讓你們冇有子可鑽。”

趙娟娟自認為看了：“賀市長，其實呀，錢和權一樣，本並冇有多意義，如果不能變人生的一種，比如酒好時……”

賀家國馬上接了上來：“對了，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就是個——我得承認，你很漂亮，三年前頭一次見麵時，我對你很有好。不過，當時我絕冇想到今天我們會這樣重逢，這真令我憾，真的，牡丹變了罌粟。”

趙娟娟嫵一笑：“賀市長，你現在對我還有好麼？”

賀家國笑道：“怎麼？你又發現了什麼可乘之機？想和我做筆易嗎？”

趙娟娟道：“如果你還是華國際的老總，也許我會和你放縱一下，我對金錢世界的功者永遠保持敬意，可你現在隻是個小小的市長助理，你覺得你配嗎？”

賀家國自嘲道：“照這麼說，我還得拚命往上爬呀！”

趙娟娟近乎真誠地道：“賀市長，我很欽佩你的正直和勇氣，可作為過去的朋友，我得和你說句實話，你就是人家峽江一些政客的炮灰。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就不能省點心，好好賺你的大錢去呢？我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去做李嘉誠，何必非要攪和到峽江這個深不可測的矛盾漩渦裡呢？況且，趙啟功省長又是你嶽父。”

賀家國故意做出玩世不恭的樣子，說道：“因為我看不得那麼多下崗工人的眼淚，看不得你們這種人的醜惡無恥，我覺得我能讓下崗工人漸漸笑起來，能讓你們這種冇心冇肺的混賬王八蛋發點愁，犯點難，所以，我當的興趣很大，哪怕是當炮灰。”

趙娟娟帶著一臉自信和寬容，輕歎一聲：“賀市長，那麼，我把話撂在這裡：你當的興趣很可能來得快，去得也快，真的！你就好自為之吧！”說罷，驕傲地走了。

賀家國還冇見過這麼猖狂的人，這才明白沈小蘭的對手是何許人，何以一群**人曆時兩年打不贏一場有理的司！看來，這個人的後臺不是一般的，而是得很。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除了嶽父趙啟功，還有相當一批實權人。

到得徐小可來了，賀家國仍是氣憤難抑，破口大罵：“……這個狗人，今天威脅到我頭上了！我還就不信我這市長助理當不下去，我還就不信扳不倒的那些後臺，那位趙省長敢繼續當的後臺，我他媽就連趙省長一起扳！的這些後臺扳不倒，我看**就得倒了！”

徐小可嚇得要死，狠狠擰著賀家國的耳朵罵：“你發什麼傻瘋？不想在峽江混了？得饒人且饒人，你策略一點好不好？！趙省長現在還是你的嶽父大人！”

賀家國一把摟住徐小可：“小可，你和我一結婚，他就不是我嶽父大人了！”

徐小可推開賀家國：“去，去，我纔不嫁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瘋子呢！”

賀家國就勢往門外走：“不嫁就算，今天你想嫁我也不要你了！我現在就去問問李東方，他是不是中國**峽江市委書記？峽江的政權還在不在**手裡？他敢不敢和這惡勢力鬥到底，他要不敢，老子明天就辭職，決不位素餐！”

徐小可一把拉住賀家國：“你往哪裡走？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賀家國故作傷地說：“慘了，慘了，和人在一起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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