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嫻語宮院墻角的迎春花芽時，瑟瑟終于研究出了葉泠泠惦記已久的雙皮的做法。

雪白的固盛在碗里，上面淋了大勺的紅豆的和蜂。葉泠泠眼睛一亮，撲過去抱住了瑟瑟：“瑟瑟你也太好了吧！嗚嗚嗚我你！”

雙皮是從可以在這個時代喝到茶起就一直在惦記的東西，之前瑟瑟拿豆花試過，只是一子豆腥味，加再多糖也掩蓋不過去。葉泠泠實在喜歡不起來，也就作罷了。

拿勺子一點一點吃著雙皮時，事也上門了。

自打陸織婉把印的子印給、造設也歸管之后，葉泠泠手里的權利大了，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最起碼，淑嬪見了，不敢明著懟了，只能暗中象征地嘲諷一下。

造設，顧名思義，管的就是宮中大大小小的件兒。大到屏風花瓶，小到杯碗瓶罐，各妃嬪宮中的擺設都是有份例的，要按著造設的規矩來。在所有后宮里，那種“因為皇上去寵幸別人而氣得摔了花瓶”或者“遷怒宮砸了杯子”的事都是很常見的，之前陸織婉也沒太管過這個，摔了，去造設登記一下，再領一個就是。

但葉泠泠沒這樣。上任之后，修改的第一條規矩就是限定了各宮各妃嬪每一季度的擺設領取數目。屏風等大型件，一年更換不得超過兩件；落地花瓶、桌椅等，一年不得超過五件；杯碗瓶罐之類的小東西，每一季至多更替二十件。

這規定一出，舉宮皆炸。造設的人一天來報八回，說各宮的娘娘小主都在造設門口堵著不走。葉泠泠本想求助陸織婉，臨出門前卻又收回了腳步。

說好要獨立，總不能事事都習慣去依靠婉婉。

葉泠泠咬了咬，歡歡來給換服。自覺自己沒什麼威嚴氣勢，不得不用著妝容裝點一下。換了絳紅的裳，發間了兩枚珊瑚珠釵，葉泠泠刻意板起臉來，竟也多了幾分不可侵犯的氣魄。

揣著印子印，帶著歡歡樂樂一路走到了造設。管事的王公公正苦著臉，一臉喪氣地對著門口嘰嘰喳喳的妃嬪們，明顯應接不暇的樣子。

“放肆！”

葉泠泠抬高嗓門喊了一聲，嘈雜的聲音頓時一停，那十多位不安生蹦跶的人便都向看了過來。

“你們這一個個的，不想著如何討皇上歡心，為皇家開枝散葉，堵在這里做什麼？”葉泠泠把狗男人的名頭抬出來一用，果然好用。為首的淑嬪臉一白，不甘心地福行禮，“見過靜妃娘娘。”

“淑嬪眼里倒還有我這個靜妃。”葉泠泠來之前專門對著鏡子練習過，什麼樣的笑看起來最冷酷威嚴，這會兒練習正好派上了用場，“淑嬪，你好歹也是個嬪，鐘粹宮一宮主位，帶著其他妹妹在這里鬧這樣，何統？”

淑嬪暗中磨牙，冷笑一聲道：“靜妃姐姐來得正好，嬪妾正想問您，這造設的新規矩可是您定下的？”

“聰明。”葉泠泠打了個響指，然后溫和地問，“淑嬪有什麼問題嗎？”

“嬪妾知道靜妃姐姐娘家清貧，可也犯不著將您葉家的習慣帶到這宮里來呀。這樣小氣的規矩，要讓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看靜妃姐姐呢？”

“拿眼睛看唄，怎麼看？”葉泠泠懶懶地說，“淑嬪，各宮的份例都是定好的，我給你的備份已經很寬泛了，你怎麼會覺得不夠用呢？”

“回靜妃姐姐的話，嬪妾這心一不好呀，就喜歡摔個什麼手邊的件兒。這是老病了，連皇上也知道的，姐姐不會不允吧？”

允了就是給你開特例，回頭人人都該來找我開特權了；不允又顯得我這人特別冷酷無，指不定還能牽扯到違抗圣命上去。

葉泠泠在心里吐槽，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說話呢？

“這事好辦。”葉泠泠向王公公招了招手，“王總管，你現在就帶人去鐘粹宮，把淑嬪宮中的瓷，甭管是鍋碗瓢盆，還是花瓶擺件，只要是瓷的，通通給我換木頭的。貴不貴重不要，重要的是耐摔。”

著目瞪口呆的淑嬪，展一笑：“淑嬪妹妹放心，這下你回去盡管摔，隨便摔，一天摔個三五百回我也不會管你的。”

“葉泠泠！”氣急敗壞的淑嬪忘了尊卑關系，對于葉泠泠直呼其名，“你可別太過分了，你憑什麼有權換我鐘粹宮里的東西？”

“就憑這個。”

葉泠泠拿出了一直放在袖中把玩的印子印，那上面，一只金鑲玉的凰銜著珍珠，展翅飛。將印子印放在手心，托舉在淑嬪面前：“淑嬪，見印如同見皇后，還不下跪行禮？”

（二）

“娘娘今天太帥了！！”回去的路上，歡歡興地說。

葉泠泠印一出，除了狗男人、中的皇后、陸織婉和同樣拿著子印的唐瑤瑤，這后宮就最大了。淑嬪臉一變，只得跪下行禮。

葉泠泠沒把事做絕，只是給了兩個選擇：把瓷都換木制的，還是按照造設的新規矩來？

毫無疑問的，淑嬪選了后者。

回去后，吃了一半雙皮已經和紅豆化一團，看上去糟糟的。瑟瑟端了碗新的來，這次上面除了紅豆，還放了些切碎的楊梅干和新鮮的小塊橙子，另外還放了小杯的蜂供調和口味。

葉泠泠把蜂倒了一半進去，一點一點地舀著果干和新鮮果吃，果然十分味。

沒等葉泠泠吩咐，瑟瑟就道：“奴婢已經讓花花將兩份同樣的送去鐘粹宮和棲宮，給晴貴人和皇貴妃娘娘了。”

葉泠泠拍拍的肩膀：“瑟瑟，孺子可教。”

到了晚上，陸織婉竟然特地來嫻語宮尋。

葉泠泠晚飯吃了一半，忙拉著席，還招呼啾啾給盛碗湯。十分熱地跟陸織婉介紹：“瑟瑟專門燉的鴿子湯，超好喝，我喝了三碗！”

陸織婉本來是來和說正事的，聞言只好接過湯碗，喝了一口，味道的確鮮，便贊道：“著實不錯，瑟瑟的手藝越發進了。”

葉泠泠笑嘻嘻地說：“那我替瑟瑟跟婉婉討個賞。”

陸織婉笑著看了一眼，順手褪下手上的一個紅翡扳指給了瑟瑟，瑟瑟連忙跪下謝恩。一旁的歡歡故作生氣：“娘娘果然偏心瑟瑟，凈顧著給討賞，倒顧不上我們這些整日在邊伺候的人了。”

葉泠泠了腦袋：“給你們的，我總不能再向婉婉討了吧？罷了，歡歡你不是管著我小庫房的鑰匙嗎，自己進去給你和樂樂們一人挑一件吧！”

“謝娘娘賞賜！”

玩笑過一陣后，晚飯吃完了，陸織婉也總算提起了正事：“我哥哥今天讓人遞了信進宮，他們的船隊今天早晨已經出發了。”

忙著管理宮務，若不是陸織婉提起，葉泠泠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新晉豆了。陸織婉一提到陸知淵，腦子里立刻浮現出他那張致得過分的日系帥哥臉，和他說話時溫的語氣聲音，心臟都要蜷的一團。

“一般出海，要多久才能回來啊？”

花癡了一會兒后，葉泠泠問道。

“說不準，一般都要四五個月。”陸織婉說，“若是順利的話，三個月就回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不敢相信，三個月后我可能就變一個富婆了……”葉泠泠悄悄嘀咕了一句。

陸織婉聽到了，莞爾一笑。

“今天造設門口的事，我聽說了。”陸織婉接著說來的第二個目的，“你做得很好。以后若是有這種況，你盡管按自己的想法理，我在后面呢。”

葉泠泠咬著袖子問：“婉婉覺得我理得還不錯嗎？”

“尤其不錯。”陸織婉想到的行為就忍不住笑出來，“把淑嬪的用擺設都換木制的，這鬼點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就……靈機一嘛。”葉泠泠吃著飯后甜點，小聲說，“沒見過這麼鋪張浪費的，手一揮，幾百兩銀子就摔沒了，這還了得？”

陸織婉拍拍的腦袋：“放心吧，你做得好極了，就算出什麼事也有我。”

Flag立了就是用來倒的，陸織婉那句話說完沒幾天，宮中舉行小宴，只嬪及嬪以上位份的才可參加。

理所當然的，葉泠泠也去了。

席間推杯換盞時，坐在斜對面的唐瑤瑤著已經十分顯懷的肚子，“不小心”摔了個杯子。

馬上就朝著狗男人跪下了，帕子捂著眼睛，語淚先流：“是嬪妾不好，一時恍惚，竟打碎了杯子，還皇上恕罪。”

正在喝茶的葉泠泠：笑容逐漸消失.jpg。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唐瑤瑤，心里約覺不妙。管了一段時間宮務后，對于危機到來的敏銳度也增加了很多。

忽然意識到，唐瑤瑤這一次，是直接沖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