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國》第 5 章節

的地方左右打聽,原來李祖家同快活林客棧很近。李家院墻高大,門樓旁有株老梅斜逸而出。陳敬上前敲門,有位中年漢子探出頭來問話。聽說是衛向書大人引見的山西老鄉,忙請了進去。這人自稱大桂,幫李老先生管家的。兩人繞過蕭墻,抬眼便見正屋門首掛著一方古匾,上書四個大字:世代功勛。定眼細看,竟是明嘉靖皇上筆。陳敬心想李家在前明必定甚是顯赫,衛大人在信中并沒有提起。大桂先引兩位去客堂坐下,再拿了衛向書的信去里面傳話。沒多時,李老先生拱手出來了,直道失禮。

大桂媳婦田媽上了茶來,李祖請兩位用茶,道:“我也聽說了,山西去年科場出了事,陳敬險些兒丟了命,好在衛大人從中全。衛大人忠直才,在京的山西讀書人都很敬重他。”

陳敬道:“衛大人盛贊您老的學問和德,囑我進京一定要來拜您。”

張汧也道:“還前輩指點一二。”

李祖直搖頭,笑道:“哪敢啊,老朽了,老朽了。我同衛大人都是崇禎十五年中的舉人,祖上原是前明舊家,世代做。先父留下話來,后代只管讀書,做知書明禮之人,不必做清以后,我就再沒有下場子了。唉,都是前朝舊事,不去說它了。”

陳敬甚是惋惜的樣子,道:“江山易主,革故鼎新,實乃天道回,萬蒼生只好順天安命。恕晚生說句沖撞的話,前輩您陌巷,朝廷便了位賢臣啊!”

李祖聽了并不覺得冒犯,倒是哈哈大笑道:“老夫指您二位飛黃騰達,造福蒼生。我嘛還是做個前朝逸民算了。”

說話間,一個小子連聲喊著爹,從里屋跑了出來。見了生人,孩立馬紅了臉,站在那里。李老先生笑道:“月媛,快見過兩位大哥。這位是張汧大哥,這位是陳敬大哥,都是進城趕考的舉人,山西老鄉。”

孩見過禮,仍是站在那里。李老先生又道:“這是老夫的兒,喚作月媛,十一歲了,還是這麼沒規矩!”

月媛笑道:“爹只要來了客人,就說我沒規矩。人家是來讓您瞧瞧我的字長進了沒有。”

原來月媛背著手,手里正拿著剛寫的字。李老先生笑道:“爹這會兒不看,你拿給兩位舉人哥哥看看。”

月媛畢竟怕,站在那里抿著兒笑,只是不敢上前。陳敬站起來,說:“我來看看妹妹的字。”

陳敬接過月媛的字,直道了不得。張汧湊上去看了,也是贊不絕口。李老先生笑道:“你們快別夸,不然更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這兒自小不肯纏足,你要學針線也死活不肯,只是喜歡讀書寫字。偏又是個子,不然也考狀元去。”

月媛調皮道:“我長大了學那駙馬,也去考狀元,給您老娶個公主回來。”

李老先生佯作生氣,罵道:“越發說渾話了!快進去,爹要同你兩位大哥說話哩!”

這時田媽過來,牽了月媛往里屋去,里笑道:“快跟我回屋去,你一個千金小姐,頭一回見著的生人就這麼多話!”

月媛進去了,李老先生搖頭笑道:“老夫膝下就這麼個兒,從小縱慣了,養得像個頑皮兒子。娘去得早,也沒人教兒家規矩,讓兩位見笑了。讀書寫字倒是有些慧心。”

陳敬道:“都是前輩教得好,往后小妹妹的才學肯定不讓須眉啊。”

這日閑著無事,陳敬、張汧、李謹三人找了家茶館聊天。李謹想著陳敬的慷慨,心里總是過意不去,道:“陳兄俠肝義膽,李某我沒齒難忘。今生今世如有造化,一定重謝!”

陳敬道:“兄臺如此說,就見外了。”

忽聽后湊過一人,輕聲問道:“三位,想必是進京趕考的?”

回頭一看,是位麻臉漢子。張汧說:“是又如何?”

麻子說:“我這里有幾樣寶,定能助三位高中狀元。”

陳敬笑道:“你這話分明有假,狀元只有一個,怎麼能保我三人都中呢?”

李謹瞟了那人,說:“無非是《大題文庫》、《小題文庫》、《文料大》、《串珠書》之類。”

麻子了李謹,道:“嗬,這位有見識!想必是科場老手了吧?”

李謹聞言,面有愧,立馬就想發作。張汧看出李謹心思,忙自嘲著打趣那麻子,道:“我說兄弟,您拍馬屁都不會拍?我是三試不第,心里正有火,你還說我是科場老手?”

麻子笑道:“怪我不會說話。我這幾樣寶您任選一樣,包您鯉魚跳龍門,下回再不用來了!”

麻子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本子,道:“這《經藝五》,上頭的字小得老先生看不見!瞧,一粒米能蓋住五個字!”

陳敬笑道:“拜托了,我們兄弟三個眼神都不好使,那麼小的字看不清楚,您還是上別看看去!”

麻子又道:“別忙別忙,我這里還有樣好東西。”麻子說著,又從懷里掏出個圓硯臺。

張汧接過一看,說:“不就是個硯臺嗎?”

這時,猛聽得外頭有吆喝聲,麻子忙收起桌上的《經藝五》,硯臺來不及收了。麻子剛要往外走,進來兩位魁梧漢子,站在門口目不斜視,氣勢人。麻子心里有鬼,站在那里直哆嗦。兩位漢子都是旗人打扮,一位壯,一位高瘦。他倆并不開腔,只是那壯漢子揚揚手,忽然就從門外涌進十幾位帶刀兵勇,一擁而上抓住麻子。麻子喊著冤枉,被兵勇抓走了。那兩位漢子并不說話,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下了。店家猜著這兩位非尋常人,忙小心上前倒茶,弓退下。

張汧雙手微微發抖,那硯臺正放在他手邊。陳敬輕聲道:“兄臺別慌,千萬別那硯臺。”壯漢子端起茶盅,冷冷地瞟著四周。他才要喝茶,忽然瞥見了這邊桌上的硯臺,徑直走了過來。張汧拱手搭訕,這漢子并不理睬,拿起硯臺顛來倒去地看。他沒看出什麼破綻,便放下硯臺,回到桌上去了。那兩條漢子只端起茶盅喝了幾口,并不說話,也不久坐,扔下幾個銅板走了。

小二過來續茶,李謹問道:“小二,什麼人如此傲慢?”

小二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怕是宮里的人,最近日價在這一帶轉悠。我說這硯臺,您幾位別,會惹禍的!”

張汧說:“我就不信!”說著就把硯臺揣進了懷里。

小二笑道:“這會兒大伙兒都在賺你們舉人的錢!考那兒在收銀子,剛才那麻子他們在賣什麼《大題文庫》,我們客棧、飯館、茶館也想做你們的生意。生意,都是生意!”

陳敬掏出銅板放在桌上,道:“兩位兄臺,這里只怕是個是非之地,我們走吧。”

三人在街上逛著,陳敬道:“張兄,你還是丟了那個硯臺,怕惹禍啊!”

李謹也說:“是啊,我們三人都是本分的讀書人。”

張汧笑道:“知道知道,我只是拿回去琢磨琢磨,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路過白云觀,見觀前有個賣字的攤子,那賣字的竟是高士奇。只見他后掛著個破舊布幡,上書“賣字”兩個大字,下書一行小字:代寫書信、訴狀、對聯。陳敬問:“那位不是錢塘舉人高士奇嗎?”

李謹輕聲道:“賢弟有所不知。他哪里是舉人?只是個屢試不舉的老生!這人也怪,每年春闈,都跑到北京來,同舉人們聚在一起,眼著別人去考試,又眼著別人中了進士,打馬游街。”

張汧長嘆道:“可憐天下讀書人哪!”

李謹道:“更可憐是他總想同舉人們結,可別人都不怎麼理他。有些讀書人也真是的!”

張汧道:“他居然賣字來了。走,看看去。”

陳敬拉住兩位,說:“還是不去吧,別弄得人家不好意思。”

張汧道:“沒什麼,他和我們同住一店,有緣啊!”

高士奇正低頭寫字兒,李謹上前拱手道:“原來是錢塘學兄高士奇先生!”

高士奇猛然抬頭,臉上微尷尬,馬上就鎮定自如了,道:“啊,原來是李舉人!士奇游學京師,手頭拮據,店家快把我趕出來了。敢問這兩位學兄?”

陳敬同張汧自報家門,很是客氣。高士奇笑道:“見過二位舉人!這位陳學兄年紀不過二十吧?真是年得志啊!士奇牛齒虛長,慚愧啊!”

陳敬道:“高先生何必過謙?您這筆字可真見功夫!”

高士奇嘆道:“是字寫得好又有何用!”

張汧說:“常言道,字是文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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