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國》第 20 章節

陳廷敬猜著肯定是高士奇吃了銀子,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勸道:“張汧兄,本是臨頭大禍,躲過就是萬幸,您就不必胡猜疑了。”

張汧卻道:“我改日要找高士奇問個明白!”

陳廷敬忙說:“萬萬不可!”

張汧是心痛那銀子,道:“真是他昧了我的銀子,我咽不下這口氣!”

陳廷敬說:“張汧兄,果真如此,這口氣您也得咽下!”

張汧卻說:“廷敬,您也是有的人,在太原可是鬧過府學的啊!”

陳廷敬長嘆道:“我要不是經歷了這些事,說不定還會陪著您去找高士奇。現在我就得勸您,此事就當沒有過。”

張汧著陳廷敬,不解地搖頭。陳廷敬卻是神地笑笑,道:“您只記住,士奇兄是幫過您的。”

張汧聽著卻有些火了,道:“那我還得謝他不?”

陳廷敬還是笑笑,道:“您是得謝他,無論如何,您得謝他。”

張汧問:“您好像話中有話?”

陳廷敬答道:“正是高士奇的貪,反而救了您的命!張汧兄,過去的事,一概不要再提了!你只相信,這回中式,是您自己考出來的,既沒有送人銀子,也沒有作弊。”

張汧這才搖頭長嘆:“廷敬兄,我是癡長十來歲啊!想到自己做的這些事,我就愧難當。”

陳廷敬卻想張汧原是三試不第,實在是考得有些膽虛了,再怕愧對高堂,因此才做出這些糊涂事來。

陳家老太爺早接到喜報了,家里張燈結彩,只等著陳廷敬回來。也早知道爺如今已廷敬,只道皇上這個名字賜得真是好。算著陳廷敬到家的日子快了,便一日三遭地派人騎馬到三十里以外探信。

這日家丁飛馬回來報信,說爺的騾車離家只有十里地了。老太爺歡喜不盡,陳三金卻慌慌張張跑進屋里回話:“老太爺,外頭有個穿紅的道人,見著就像個要惹事的,說要求見大爺。”

老太爺聽著奇怪,問:“道人?”

陳三金說:“這個道人傲岸無禮,我問了半日,他只說,你告訴他,我是傅山。”

老太爺大驚失:“傅山?這個道人廷敬見不得!”

老夫人聽著老太爺這麼驚慌,早急了,問:“他爹,傅山是誰?”

老太爺低著嗓子說道:“他是反清復明的義士!朝廷要是知道廷敬同他往來,可不是好玩的呀!快快,廷敬就要回來了,馬上把這個人打發走!”

陳三金面有難,說:“老太爺,這個人只怕不好打發。”

老太爺萬般無奈,只好說:“我去見見他!”

傅山五十歲上下,著紅,飄逸若仙,正在陳家中道莊口欣賞著一碑文。老太爺見了,略作遲疑,上前答話:“敢問這位可是傅青主傅山先生?在下陳昌期。”

傅山回過頭來,笑道:“原來是魚山先生。傅山冒昧打擾。”

老太爺臉上笑著,語氣卻不冷不熱:“不知傅先生有何見教?”

傅山朗聲而笑,說:“令公子中了進士,在下特來道賀。”

老太爺生怕兒子馬上就到了,只想快些打發傅山走人,便說:“陳某謝過了。只是陳家同傅先生素無往來,在下不知您見我家廷敬何事?”

傅山又是哈哈大笑道:“我知道,魚山先生是怕我給令公子帶來麻煩。”

老太爺委婉地說:“傅山先生義薄云天,書畫、詩文、醫德醫聲聞海,想必不是個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傅山聽出老太爺的意思,便說:“貧道看得出,魚山先生不想讓我進門。”

話既然挑明了,老太爺不再繞彎子,道:“陳某不敢相欺,只好實言相告。我家廷敬已是朝廷的人,同傅山先生走的不是一條道。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

傅山正說道:“好,魚山先生是個痛快人。您說到道,我且來說說清廷的道。滿人天換日,毀我社稷,這是哪里的道?跑馬圈地,強占民田,這是哪里的道?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這是哪里的道?強民為奴,欺人妻,殺伐無忌,這又是哪里的道?”

這時,遠遠地已看見陳廷敬的騾車,老太爺著急了:“傅山先生,我沒工夫同您論什麼道了。反正一句話,您不能見我家廷敬。三金!傅山先生是聲聞天下的節義名士,你們對他可要客客氣氣!”

陳三金明白了老太爺的意思,立即高聲招呼,飛快就跑來十幾個家丁,站人墻圍住傅山,把他在了墻角。陳家老小出來了幾十號人,站在中道莊口。早有家人過來拿行李。原來陳廷敬把張汧也請了回來,想留他在家住幾日再回高平去。陳廷敬先跪拜了爹娘,再起介紹了張汧。一家老小彼此見了,歡天喜地。

這時,人墻里有人放聲大笑,高聲道:“一燈續日月,不寐照煩惱。不生不死間,如何為懷抱!”

老太爺心里直敲鼓,生怕張汧知道傅山在此。張汧卻早已聽清了有人在傅山的詩,這詩在士林中流傳多年,頗有名氣。日月為明,所謂一燈續日月,暗里說的就是要復大明江山。張汧知道這話是說不得的,只當沒有聽見。

老太爺心里害怕,只道:“來了個瘋子,不要管他。”

陳廷敬雖不知道那邊到底來的什麼人,卻想這中間肯定蹊蹺,便只作糊涂道:“張汧兄,我們進去吧。”

卻又聽傅山又在人墻里喊道:“忘了祖宗,認賊作父,可比那瘋子更可悲!陳公子去年秋闈在太原鬧府學,尚有男兒氣。結果被狗皇帝在名字前面加了個廷字,就激涕零,誓死效忠了。可悲可嘆呀!”

張汧仍是裝聾作啞,陳廷敬倒是尷尬起來,笑道:“張汧兄,您頭回上我家,就上如此敗興的事,實在對不住。”回頭又對他爹說,“爹,把這個人好好安頓下來,我待會兒見見他,看是哪方神仙!”

老太爺生氣道:“告訴你了,一個瘋子。三金,把他打出去!”

陳廷敬忙說:“爹,千萬不得!三金,對這個人要以禮相待!”

陳廷敬請張汧進了客堂,家人上了茶來。敘話半日,陳廷敬道:“張汧兄,您去洗漱休息,我過會兒陪您說話。”

張汧笑道:“您不要管我,你們一家人好幾個月沒見面了,拉拉家常吧。”

家人領著張汧去了,老太爺忙說:“廷敬,來的人是傅山。這個人你見不得!”

陳廷敬說:“我早猜著他就是朱道人傅青主。傅山先生才學人品我向來敬仰。人家上門來了,我為何不能見他?”

老太爺急得直跺腳,道:“廷敬為何如此糊涂!傅山早幾年同人謀造反,事泄被捕,獄數年。只是審不出實據,府才放了他。他現在仍在串聯各方義士,朝廷可是時刻盯著他的呀!”

陳廷敬說:“傅山先生學問淵博且不說,我更敬佩的是他的義節。”

老太爺又急又氣,卻礙著家里有客人,又不敢高聲斥罵,只道:“廷敬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說佩服傅山的義節,不等于罵自己?我陳家忠于朝廷,教導子孫好好讀書,敬奉朝廷,豈不是背負祖宗?”

陳廷敬低頭道:“父親,孩兒不是要頂撞您老人家,只是以為小人沆瀣一氣,君子卻可以各行其道。我折服傅山先生的氣節,并不辱沒自己的品格志向。”

這時,陳三金進來了,道:“回老太爺,那個道人是不肯走,我們只好趕他離開。拉扯之間,起手來了。好歹把他趕走了。”

陳廷敬忙問:“傷著人家了沒有?”

陳三金說:“起手來哪有不傷人的?只怕還傷得不輕。”

陳廷敬忽地站了起來,說:“怎麼可以這樣!”

陳廷敬起往外走,也不管父親如何著急。老太爺著嗓子喊道:“廷敬!你不管自己前程,也要管管陳家幾百號人命!”

老夫人坐在旁邊一直不吭聲,這會兒急得哭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廷敬中了進士,本是天大的喜事,怎麼麻煩一件接著一件?”淑賢站在婆婆邊,也一直不敢說話,這會兒也急得直哭。

陳廷敬牽馬出門,飛快跑出中道莊。到個家丁,陳廷敬勒馬問道:“剛才那個紅道人往哪里去了?”家丁抬手指指,說:“往北邊兒去了。”

陳廷敬飛馬追了上去,見傅山先生正閉目坐在樹下,忙下馬拜道:“晚生陳廷敬向傅山先生請罪!我的家人可傷著先生了?”

傅山仍閉著眼睛:“沒那麼容易傷著我!我要不是練就一好筋骨,早死在杖之下了!”

陳廷敬道:“廷敬自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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