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國》第 21 章節

聽長輩說起先生義名。清以后,先生絕不歸順,不肯剃發,披發山,做了道人。先生的詩文流傳甚廣,凡見得到的,廷敬都拜讀過,字字珠璣,余香滿口。何況先生醫高明,懸壺濟世,救人無數啊!”

傅山突然睜開眼睛,打斷陳廷敬的話:“不!懸壺并不能濟世!若要濟世,必須網絡天下豪杰,復我漢人的天下!”

陳廷敬道:“晚生以為,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種族不分胡漢,戴天載地,共承日月,不分你我。只要當朝者行天道,順人心,造福蒼生,天下人就理應臣服。”

傅山搖搖頭,道:“陳公子糊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陳廷敬始終站著,甚是恭敬,話卻說得不卑不:“傅山先生說的,雖是祖宗訓,晚生卻不敢茍同。今人尚古,首推強秦盛唐。秦人主中原之前,逡巡函谷關外三百年,漢人視之如虎狼。后來秦始皇金戈鐵馬,橫掃六合,江山一統,漢人無不尊其為正統。再說大唐,當今天下讀書人無不神往,可唐皇李氏本姓大野,實乃鮮卑人,并非漢人。還有那北魏孝文皇帝,改行漢制,五胡歸漢,今日很多漢姓,其實就是當年的胡人。古人尚且有如此襟,我們今日為什麼就容不下滿人呢?”

傅山怒目圓睜,道:“哼,哪是漢人容不下滿人,是滿人容不下漢人!”

陳廷敬語不高聲,道:“當今圣上,寬大仁慈,禮遇天下讀書人,效法古賢王之治,可謂年英主。”

傅山仍是搖頭,道:“陳公子抱負高遠,有匡扶社稷之才略。可國破家亡,活著已是茍且。不生不死間,如何為懷抱!你親歷鄉試、會考,險送命。清廷腐敗,勿用多說!何不同天下義士一道,共謀復明大計,還明日朗月于天下!”

陳廷敬卻不相讓,道:“傅山先生,滿人作惡自然是有的。但就晚生見到的,敗壞國朝朝綱的,恰恰多為漢人,科場舞弊的也多是前明舊臣!事實上,清濁不分滿漢,要看朝廷如何整治腐敗!”

傅山著陳廷敬,又是搖頭,又是嘆息,良久才說:“看來陳公子是執迷不悟了!今日貧道所言,句句都可掉腦袋。陳公子,你若要領賞,可速去府告發。太原曲城外有個五峰觀,我就在那里,不會跑的。”

陳廷敬拱手施禮,道:“先生把我看什麼人了?我還想請先生去寒舍小住幾日,也好請教請教。”

傅山道:“令尊對我說過,道不同,不相與謀。告辭!”

傅山說罷,起掉頭而去。陳廷敬喊住傅山,道:“此去曲,山高路險。傅山先生,騎我的馬走吧。”

傅山頭也不回,只道:“不用,謝了!”

陳廷敬牽馬過去,說:“傅山先生,道雖不同,君子可以相敬。您就不必客氣。”

傅山略作遲疑,手接過馬韁,說:“好吧,傅山領了!”傅山不再多話,馬絕塵而去。

老太爺在家急得團團轉,只道:“廷敬太糊涂了!我以為他經歷了這麼多事,又中了進士,應該老了。怎麼還是這樣?他今日見了傅山,會有大麻煩的!趕快把他追回來!”

正說著,陳廷敬回來了。老夫人揩著眼淚,說:“廷敬,你可把你爹急壞了!”

老太爺看見兒子回來了,稍稍放下心來,卻忍不住還要說他幾句:“廷敬,傅山先生的名節,讀書人都很敬佩,你爹我也佩服。可是,識時務者為俊杰呀!你今日肯定闖禍了,只看這禍哪日降臨到你頭上!”

陳廷敬卻道:“君子相見,坦坦,沒那麼可怕!傅山先生學問淵博,品高潔,國朝正需這樣的人才。他既然上門來說服我,我為何不可以去說服他?”

老太爺又急又氣,道:“荒唐!稚!想說服傅山歸順朝廷的何止一人?很多比你更有聲的人,帶著皇上的許諾,恭請他出山做,他都堅辭不就。”

陳廷敬道:“正是像傅山先生這樣的人若歸順了朝廷,天下就會有更多的讀書人膺服朝廷。天下歸心,蒼生之福哪!”

老太爺沒想到兒子這麼犟,只好說道:“廷敬,記住爹一句話,傅山這種人,是為氣節而活的,是為名垂青史而活的。百年之后書里會記載他,可是現如今朝廷隨時可能殺了他!你不要為了這麼個人,毀了自己的前程!”

老夫人勸道:“好了,你們父子就不要爭了。家里還有客人哪!廷敬,衙門喜報一到,知府大人、知縣老爺,還有親戚們,都來道賀了。你改日還得去回禮。這會兒你什麼都不要管了,去陪陪你請來的客人吧。”

陳廷敬陪同張汧在自家院子里四看看,不時著忙碌著的家人,個個臉上都是喜氣。兩人來到院子西頭花園,但見山石嶙峋,池漾清波,花木扶疏。張汧道:“這里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陳廷敬笑笑說:“家父極是嚴厲,平常不讓我到這里來,只準在書房里面壁苦讀,長輩們忙著做生意,放著這麼大的園子,常年只有家傭們在這里出。”

陳家大院筑有高高的城墻,爬到上頭可以俯瞰整座院子,但見大院套小院,天井連天井。張汧抬眼四,連連嘆:“您家聲名遠播,我早有所聞,只是沒想到有如此大的氣勢。您家祖上真人敬佩啊!”

陳廷敬笑道:“俗話說,小富由儉,大富由命。我看未必全然如此。我祖上一貧如洗,先是替人挖煤謀生,然后自己開煤礦,后來又煉鐵,做鐵鍋跟犁鏵生意,世代勤儉,聚沙塔,方有今日。我家的鐵生意現在都做到東洋跟南洋去了。”

張汧道:“我家原先也算是薄有貲財,到我祖父手上就漸顯敗相,一年不如一年了。家父指宗耀祖,重振家業。”

陳廷敬忙說:“張兄一定會揚名立萬,大門庭的。”

說話間張汧見一樓房高聳云,樣式有些見,便問道:“那就是您家的河山樓嗎?外頭早聽人說起過。”

陳廷敬說:“正是河山樓。明崇禎五年,秦匪南竄,燒殺搶掠,十分殘暴。我家為保命,費時七月,修了這座河山樓。巧就在樓房建好的當日,秦匪蜂飛蟻擁,直城下。好險哪!全村八百多人,倉促登樓,據高敵。從樓頂往下一,下面赤遍野,殺聲震天。可他們盡管人多勢眾,也只敢遠遠地圍樓罵,不敢近前。歹人攻不下城樓,就圍而不攻,想把樓里的人死、死。哪知道,我家修樓時,已在樓里挖了口水井,置有石碾、石磨、石碓,備足了糧食,守他十日半月不在話下。秦匪圍樓五日,只好作鳥散。”

張汧道:“救下八百多口命,可是大德大善啊!您家這番義舉,周圍幾個縣的人都是知道的。”

陳廷敬又說:“聽父親說,那次匪禍,雖說全村人丁安然無恙,家產卻被洗劫一空,還燒掉了好多房屋。無奈之下,我家又傾盡家資,修了這些城墻。”

張汧悲嘆起來:“我家也正因那幾年的匪禍,一敗涂地了。遭逢世,苦的就是百姓啊!”

陳廷敬卻道:“世之,禍害有時;太平之,國無寧日。”

張汧聽了這話覺著耳目一新,問道:“何為太平之?愿聞其詳!”

陳廷敬說:“前明之所以亡,就是因為場腐敗、閹黨政、權臣爭斗、奢靡之風遍及朝野。這就是太平之啊!”

張汧拱手拜服,道:“廷敬言之有理。覆轍在前,殷鑒不遠啊!”

陳廷敬又道:“家父和我的幾位老師都囑咐我要讀圣賢之書,養浩然正氣。有志場,就做個好恤百姓,澤被后世;不然就退居鄉野,做個良師。月媛爹也是這麼說的。唉,說到月媛這事,我還不知道怎麼同爹娘開口哩,又覺著對不住淑賢。”

張汧便說這是緣分,說清楚就沒事的。又見遠山頭有片屋宇金碧輝煌,張汧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陳廷敬道:“那是我家的道觀。張兄有所不知,我家敬奉道教,家里每有大事也總在道觀里辦。說來有個故事,原來祖上有日遇一道人病得快死了,老祖宗把他領回了家里。那時自己家里也窮,卻把那道士養了兩個多月。等那道人病好了,便囑我祖宗在這個地方建屋,說這是方圓百里難尋的形勝之地,你家必會發達。后來果然就應了驗,祖宗就蓋了那座道觀。我這回中了進士,家父想請鄉親們看半個月戲,也是在那里。道觀里有戲臺子。”

張汧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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