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國》第 28 章節

的也正是爹的意思,我慢慢兒熬。如今爹又教我一個忍字。我會記住這兩個字,等,捺著子等;忍,著頭皮忍。”

張汧也只道聽了老伯金玉良言,益匪淺,卻到底覺得陳廷敬沒有點著狀元甚是憾,衛大人怕是多慮了。老太爺搖頭而笑,道:“老朽真的不這麼看,廷敬太年輕了。倘若是張賢侄中了狀元,興許可喜。您畢竟長他十多歲,散館之后就會很快擢升,飛黃騰達。”

張汧卻是紅了臉,道:“老伯如此說來,愚侄就慚愧了。我是三試不第,最后中了個同進士。”

老太爺沒想到自己這話倒點著了張汧心頗為尷尬,便道八文章臺閣,消磨百代英雄氣,要的是日后好好建功立業。

庶常館三年的新翰林很是清苦,也有不愿待在京城自己回老家讀書去的,只需等著散館之期進京過考就是了。散館亦是皇上親試,陳廷敬又考得第一,授了個書院檢討。皇上只看翰林們考試名次,擇最優者留翰林院侍從,次者分派部院聽差,余下的外放任知縣去。張汧被放山東德州做知縣,心中甚是失意。陳廷敬百般勸他,只道從實做起或許還好些,小京任意聽人差遣,終日臨深履薄,戰戰兢兢。張汧知道這都是寬解他的話,命已如此,又怎能奈何!只好選了吉日,辭過師友,闕而拜,赴山東去了。

月媛如今長到十五歲,已是個大姑娘了。京城離山西畢竟遙遠,雙方大人只得在家書中擇定了黃道吉日,兩人拜堂親了。月媛是個讀書明禮之人,心想自己沒能侍奉公婆實為不孝,便奉寄家書回山西老宅請罪。陳老太爺接信歡喜,老兩口都說廷敬生就是個有福氣的人。

陳廷敬每日都上翰林院去,日子過得自在消閑。眼看又到年底,欽天監選的封印之期是十二月二十一吉日。那日陳廷敬清早見天發黃,料想只怕要下雪了。他添了服,照例騎馬去翰林院。大清早的行人稀,便在街上策馬跑了起來。忽然胡同口竄出一人,他趕勒馬止步。那人仍是了驚,顛仆在地。陳廷敬連忙下馬,那人卻慌忙爬起來,跪倒在地,道:“老兒驚了大人的馬,罪該萬死!”

陳廷敬忙扶起那人,道:“快快請起,傷著了沒有?我嚇著了您啊!”

那人很是害怕,說:“老兒有罪,該死該死。”

陳廷敬見那人臉上似有跡,便說:“您傷著了呀!”

那人搖頭道:“我這傷不關大人您的事,是人家打的。”

陳廷敬道:“天子腳下,天化日,誰敢無故打人?”

那人道:“老兒名朱啟,合家五口,住在石磨兒胡同,祖上留下個小四合院,讓一個俞子易的潑皮強占了,賣給一個姓高的人。我天天上高家去講理,人家卻說房子是從俞子易手里買的,不關我的事。我今兒大早又去了,他家里人打了。”

陳廷敬問道:“好好兒自家房子,怎麼讓人家強占了呢?”

朱啟陳廷敬,問道:“大人是哪個衙門的老爺?您要是做得了主,我就說給您聽,不然說了無益,還會招來麻煩。”

陳廷敬支吾起來,里半日吐不出一句話。朱啟又是搖頭,又是嘆息,道:“看來您是做不得主的,我還是不說了吧。”朱啟說罷急急地走了。陳廷敬窘得臉沒放,自己不過是個清寒翰林,也真幫不了人家。

上馬走了沒多遠,忽見帶刀滿兵押著很多百姓出城去。陳廷敬正覺奇怪,聽得有人喊他。原來是高士奇騎馬迎面而來,說:“廷敬,快回去吧,不要去翰林院了。”

陳廷敬沒來得及細問其故,高士奇只道您隨我過來說話,說罷打馬而行。陳廷敬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只得跟了他去。到了個胡同里,高士奇招呼陳廷敬下馬說話。四顧無人,高士奇才悄聲兒說道:“宮里正鬧天花,皇上跟三阿哥都出天花了!”

陳廷敬嚇得半死,忙問:“您怎麼知道的?”

高士奇說:“我也是才聽說的,街上那些人,都是出了天花要趕出城去的。”

陳廷敬道:“難怪冬至節朝賀都改了規矩,二品以上只在太和門外,其余員只許在午門外頭。”

高士奇道:“宮里諸門閉都好多日了,聽說這些出天花的人,只要風從他們上吹過來,你就會染上的。詹事府也沒見幾個人了,都躲在家里哩。您也別去翰林院了。”

陳廷敬卻道:“今兒可是封印之日,還要拜禮呢。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出天花呢?自古未聞啊!”

高士奇道:“您聽說過皇宮里頭出天花嗎?這也是自古未聞啊!算了吧,趕快回家去,命要,哪里還管得了封印!”

陳廷敬心里怔怔的,道:“只愿老天保佑皇上和三阿哥早早渡過難關!事關朝廷安危呀!”

高士奇道:“廷敬,這里不便說話,我家就在附近,不妨進去坐坐。我在石磨兒胡同買了個小房子,雖然有些寒磣,也還勉強住得。”

陳廷敬驚疑道:“石磨兒胡同?”

高士奇問:“廷敬去過石磨兒胡同?”

陳廷敬剛才聽那位朱啟說的房子正是在石磨兒胡同,買下那房子的也是個姓高的人。他想不會這麼巧吧?卻說:“只是聽著石磨兒胡同這名字有些意思,沒有去過。士奇,改日再去拜訪,這會兒人心惶惶的,我哪有心思去您家做客啊!”

高士奇道:“那就下次吧。下次我先預備了好茶,專門請您!天花是惡疾,朝廷也沒有辦法哪!廷敬你也不要待在外頭了,回家去吧。”

兩人打了拱,各自上馬別過。陳廷敬想天花如此兇險,今年翰林院里封印之禮只怕也就敷衍了,便打馬回家去。又想這幾日很是清閑,難道就因皇上病了?

陳廷敬才出門不久又回來了,家人甚覺奇怪。月媛以為他是子不好,正要問時,他卻了老太爺,道:“爹,我有話同您老講。”

月媛見陳廷敬神慌張,不知出了什麼大事。老太爺見這般景,也有些慌了,跟著陳廷敬去了書房。陳廷敬把街上聽的見的一五一十講了,老太爺怔了半日,道:“我還沒同你說哩,前幾日我有位舊友來家敘話,說傅山到京城來了,暗自聯絡前明舊臣。難道這跟皇上出天花有關?”

陳廷敬又吃了一大驚:“傅山進京了?”

老太爺道:“消息不會有虛。傅山我也甚是敬佩,但時世已變,他是空有抱負啊!廷敬,你在翰林院只做自己該做的事,讀書養,萬不可輕言時事啊!”

陳廷敬道:“廷敬知道。這幾日外頭不干凈,家里人都不要出去。我去同月媛說,只告訴外頭鬧天花,宮里的事不要讓家里大小知道,胡說出去會出事的。”

夜里,陳廷敬正把卷讀書,大桂進來說:“老爺,外頭有個道士說要見您。”

陳廷敬心想,白日里說到傅山,難道就是他到了?便問道:“那道士報了道號沒有?”

大桂說:“他只道你只要告訴你家老爺有個道士找他,他自然知道的。”

陳廷敬心想肯定就是傅山,便又問:“穿的是紅服嗎?”

大桂說:“正是哩,我心想奇怪哩,從來沒有見過穿紅服的道士。”

陳廷敬忙去找了老太爺,說:“傅山找我找到家里來了。”

老太爺做夢也不會想到傅山會到他家里來,這可真是大麻煩了。陳廷敬便把他中式那年傅山去山西老宅,后來又去五峰觀拜訪傅山未遇的事說了。老太爺思忖半日,道:“既然是故人,你不見人家怎好?只是說話萬萬小心。”

陳廷敬便同大桂到門口,迎了傅山進來。往客堂坐下,傅山道:“廷敬,四年前您去五峰觀,貧道正好云游去了,今日才來還禮,恕罪!”

陳廷敬暗想這傅山哪是還禮來的,上卻道:“傅青主客氣了。”

傅山冷笑一聲,說:“清廷多行不義,天怒人怨,終于招致瘟疫。廷敬,您都看到了吧?”

陳廷敬聽傅山這麼說話,也就顧不得客氣,說:“傅山先生,恕晚生不敬!不管你是讀書人還是出家人,都不該為瘟疫流行幸災樂禍。畢竟吃苦頭更多的是百姓呀!”

傅山卻道:“招來瘟疫的是清廷皇帝,出天花的是清廷皇帝,害得百姓哭號出城的也是清廷皇帝。這筆賬,您得算在清廷頭上!”

陳廷敬說:“先生這番話可不像道家說的呀。我只愿老天保佑早早祛除瘟疫,救天下蒼生于苦海,人世間的賬是算不清的。”

傅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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