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誓言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漸漸地放開了。

結實的雙手依舊地扣著的肩膀，明的琥珀一瞬不瞬地看著。

沉默攫住了兩個人的呼吸，空氣沉重得彷彿要凝結。艾薇怯懦地躲避著他的雙眼。雖然那樣地見到他，那樣地想他，但是見到他這樣攝人的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應該說點什麼，什麼都好，說點什麼吧！

「我……我找到了黃金鐲，在這個牆壁裡，」斷斷續續地說著，下意識地握自擺，為為抖著，「所以我想，我應該回來……看看你。」

他卻沉默。

「你知道嗎，我以為你忘記了我……因為你迎娶了很多妃子，在我的時代，記錄了你的事……所以我想，或許你不再想見到我。」

清澈的琥珀雙眸染著複雜的神，他依舊一語不發。

「我想……也許你要和奈菲爾塔利在一起了，就像原本的歷史一樣，然後……然後……」艾薇突然哽咽了起來，拚命了吸了一口氣，「但是我還是要見到你，不管如何。」

「但見到我，就為了告訴我，赫梯的軍隊已經臨近邊境？」冰冷躁怒的聲音，彷彿銳利的刀鋒，切艾薇的腦海，不由得噤聲，看向眼前帶著狂神的男人。

「不、不是的……」

「是誰將你帶回埃及，雅裡‧阿各諾爾，是他對嗎，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不！不是你想得那樣……」

「你為什麼現在出現在我眼前！」

他咄咄人，他充滿質問。

難過得無法呼吸，話語滿漲著，即將要衝破的口跳出來。輕輕地推著他，痛苦地說，聲音劃過嚨，彷彿要割破的頸子，噴湧出滾燙的鮮，

「因為我你，我要見到你。」

——第一次說他，如果可能，多麼不希是在這樣的況下，如此倉促地表達自己最真摯的。可話語卻不控制地口而出……無法抑制自己的心。

不敢再看他……

但久久地，久久地沒有回應。

試探地抬起頭，卻絕地看到一幅冷笑的神。瞬時，好像要跌無盡的深淵。

他彷彿對真心的表白不屑一顧，冷漠的琥珀雙眼裡充滿了嘲諷的笑容。他緩緩地放開了，冰冷的聲音讓艾薇轉瞬墜無底的深淵。

「你說我？」

迷茫地看著他，水藍的眼睛找不到可以凝聚的焦點。

突然他猛地拉過，沒有一地狠狠地吻住了。

不顧的掙扎，不顧的反抗，他冰冷而暴地親吻著，殘酷地佔有著甘，卻吝嗇施捨半分給。

「放開……放開我！」艾薇用力咬了下去，竭盡全力推開他，沒有溫度的讓的心幾乎要碎了。

滲出來了，緩緩地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他卻依舊冰冷，輕輕抬手拂去邊的跡。

「你不是說我嗎？那你為什麼反抗，讓我抱啊！證明你我啊！」還有任何話語，會比這樣的話更殘酷嗎？

絕地看著他。他卻視若無睹。

他猛地撕開自己的上，出結實的肩膀，右肩的肩窩裡，一塊醜陋的彈痕歷歷在目。

那是艾弦打傷他的地方……

「你答應過我！」他低低地吼著，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微微的抖，

「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你再也不離開我！這是你的誓言，就好像這堵薔薇之牆一般堅固的誓言——我以為……但是你走了，你一走就是五年，雨夜來臨，我的傷口疼痛到即將腐化，我卻想著你，忘記不了你，忘記不了你和那個男人消失在火焰裡，不再出現在我眼前，讓我在絕之中等待、等待！」

「你說我，」他看著，琥珀的雙眼閃過一波一波的怒意，「既然你我，為什麼你可以輕易撕毀你的誓言，再一次欺騙我；為什麼你可以沒有一句解釋便隨意拋下我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什麼不管我怎樣尋找你，怎樣祈求上天，你就是不出現；我等了這麼久……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卻……」

他的語言哽住了，劇烈地呼吸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只當真摯的話語是為了擺他的權宜之計，他不相信。

猛地，他抱起來，轉飛速地向宮殿走去。不好的預在腦海中浮現，艾薇拚命地掙扎了起來，雙手拍打著他的膛，雙腳用力蹬著，但他卻好像毫沒有覺。雙手如同凝固一般牢牢地扣著。

他衫零，神躁怒，抱著，不顧紛紛拜跪的侍者們投來的好奇眼，快速地穿過整齊的走廊，來到自己的寢宮之前，他斥退所有旁人，將艾薇暴地扔在上等駝製的地毯之上，重重地關上大門。

本能地向後躲閃著，拚命地想要站起來，逃離他隨時要炸一般的怒火。但他已經走過來，不帶半分憐憫地將推到在的地毯之上，在的上，如同被囚的猛一般撕咬著潔白的頸子。

艾薇用力地推著他，拚命地掙扎著，但是他卻好像鋼鐵一般堅有力，讓本無法彈。

他毫不憐香惜玉地著，暴地對待的每一寸，迷的琥珀雙眼不再徹，他幾近瘋狂地喊著，「你說你我，你讓我看到你我的證據啊！」

「不要，我不要！」艾薇終於了出來，絕地了出來，淚水決堤一般由眼眶噴湧而出，急之下，拚命地舞著自己的雙手，大聲地喊著，「哥哥！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但那一句話，之於拉西斯，卻好像火上澆油，瞬間妒意就好像颶風一般，奪走了他最後的理智。他力氣大得嚇人，地扣住的，讓無法彈半分，

「你果然是騙我的，你騙我！」

他用力地扯著的服，撕的一聲，簡單的短衫從艾薇的右肩裂開，劃過前，直到左腰。突然，

一個黃金的鐲子掉了出來。

氣氛突然異樣地沉默了起來，

他愣住了，雙手微微地鬆開了艾薇，直起，怔怔地看著那個佈滿裂痕的鐲子。

在這空當，艾薇用盡全力支起了子，飛快地將手向那個鐲子。唯一的念頭是要拿到那個鐲子，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果斷地戴上它，但是這一刻，那黃金鐲彷彿是最後生還的希。

但是他比更快地拿起了那個鐲子，將它高高地舉過自己的頭頂。艾薇被他在下，本不可能到鐲子。

然後他緩緩地低下頭來，看向艾薇，那冰冷淒絕的神讓艾薇不微微發抖，從未見過這樣的神，他失神的樣子，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

過了一會，他淡淡地笑了，手臂輕輕用力，將鐲子拋到了房間的一角，金屬的飾品滾落在青花石的地面上，發出沒有生命的冷冷敲擊聲，最後，慢慢靜止。

明的雙眼，冷漠地看向絕的艾薇。

「你果然想走，對嗎？」

他雙手按住艾薇的肩膀，將回地毯。

「幾年？五年？十年？還是永遠？」

深棕的髮從他的額前垂了下來，落在慘白的臉頰旁邊。

他看著帶著恐懼的水藍雙眸，輕輕地說，「你總是那樣容易，就忘記我們的誓言。你總是那樣容易……忘記我。」

沙啞的聲音讓難以呼吸。搖著頭，眼眶裡噙滿了淚水，乾涸的無聲地說著「沒有」。

但他卻全然視而不見，繼續緩緩地說了下去，

「那麼，如果我抱了你，再拋棄你，你還會輕易忘記我嗎？」

艾薇睜大了水藍的雙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的影在的眼中不斷放大，那略帶瘋狂的微笑，讓最後的希，瞬間消失了……

他抱住了，火熱的軀著幾乎失去全部溫度的軀，冰冷的劃過的潔白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暴地掠過每一寸的。用盡全力地掙扎著，但是他卻好似堅的冰石，令所有的反抗渺小得不足掛齒。

「你覺得噁心嗎？痛苦嗎？那你吧，我不會停止的。」

他殘酷地說著，淡漠的聲音不帶有半憐憫之意，

「我要讓你痛苦，讓你永遠不會忘記我。」

淚水，從的眼眶滾落了下來，劃過白皙的臉龐，落在了溫暖的駝之上。

不再反抗，任由著他殘地對待自己的。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只能到他無地對待自己的，對待自己珍貴的。

驟然，要將撕裂一般的巨大痛苦，侵襲了的每一個細胞，讓幾乎要死去。

他瘋狂的作讓忍不住想大聲地起來。

微微張開沒有半分的，卻驟然發現自己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閉上眼睛，咬牙堅持著那劇烈的疼痛。漸漸地，意識隨著痛苦慢慢遠去，最後一刻，只能到自己曾如同鮮般炙熱的淚水，正漸漸地變為冰冷的，慢慢離開的。

我從未忘記，你知道嗎？你相信嗎？

我你。

我從未忘記，你知道嗎？你相信嗎？

他瘋狂地抱，看著明的淚水，劃過潔白的面頰，緩緩地滴落在溫暖的駝之上。

沒有的蒼白微微張著，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沒有生命的陶瓷娃娃，水藍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失去理智的自己。他故意不去看，殘地加快自己的作，瘦小的因疼痛微微地搐。

最後一刻，終於昏迷在他的懷中，潔白的軀瞬間失去所有的溫度。

那一刻，他以為死了。

那一刻，他想，如果死了，便不會離開自己。

他緩緩地離開，目不轉睛地看著沉靜的容。

純淨的金髮，深邃的眼窩，濃捲曲的睫，小巧的鼻子，玲瓏的櫻。

在他的夢境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出現，折磨他孤獨的靈魂，讓他幾近瘋狂地喊！

他微微地靠近，心疼地看著因疼痛而略微扭曲的緻面孔。

他溫地抱起，放在的大床上，用溫暖的毯地包裹冰冷的軀。突然，右肩又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地倒一口氣，跌跪在華麗的床榻旁邊。

他無法忘記，婚禮那天，被神奇傷害自己的冰藍雙眸的男人帶走，轉瞬間，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神詆的詛咒嗎？他堅信時在那一瞬停止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冰冷的青白火焰早已消失殆盡。

烏雲緩緩散去，的人群漸漸歸於平靜，他們驚訝地發現，即將為王后的金髮，如同融空氣一般，幻化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污的他，猶如失神一般怔怔盯著高大的阿蒙‧拉塑像。

四周慌的聲音漸漸圍了上來，臣子、祭司、侍者、醫紛紛走上前來。

他卻對一切視而不見，他看著自己染滿鮮的臂膀，環抱自己的，軀的溫度，彷彿還鮮活地留在上面。

但是轉瞬間，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了。

他生命中最為幸福的一天，眨眼變最為痛苦的一天。

淚流滿面地著，「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哥哥！」就好像這刺骨的劇烈疼痛一般，他無法忘記，無法忘記。

還有一天，距離開又要整整五年了。歲月在他上留下了無的痕跡，但是卻依舊如同初見的那一天一樣，宛若從未改變。

他怕，

他怕永遠不再回來，怕自己無法再等到……

偉大的埃及王唯一的懼怕。

他瘋狂地大興土木、修建廟宇、建造塑像、留寫文書。

他將黃金鐲藏在麗的薔薇牆之下，他竭盡全力地保全它。

他想、他，這一切可以留到三千年後，留到的時代，讓看到，讓記起，他在這裡，還有這樣一個人在這裡。

下令忘，迎娶另一個奈菲爾塔利，這些，是計謀。

是為了讓赫梯以為有機可乘，是為了迷在埃及周圍虎視眈眈的各國列強。

埃及是強大的，但是祖父拉西斯一世、父親塞提一世的連年征戰讓這個饒的國家元氣大傷。遠在北方的赫梯掌握了鐵，依靠逐漸強大的軍事力量開始吞噬周邊鄰國。雅裡‧阿各諾爾是個天才統治者，自從他取代穆瓦塔利斯為赫梯真正的統治者之後，赫梯的勢力為了埃及最大的心腹之患。

雙方關於敘利亞的小規模戰役從未停止，但是這一次，二者不約而同地達了決一勝負的默契。如果不能借用這次機會剷除赫梯的勢力，或者盡可能地制那個可怕的國家，總有一天，這片屬於太的土地，就會像如今的敘利亞一般，淪獲亡國的下場。

赫梯的軍隊推進邊境，他絕不可能不知道，從最開始，雅裡‧阿各諾爾就在與他博弈。自他起兵進敘利亞，他便上演要迎娶王妃的大戲，消息傳至赫梯，便導致他們想要踏過大馬士革，將野心拓展到尼羅河的兩岸。

這個計謀經過深思慮，他希借此給予赫梯重創。

唯一讓他心憂的是，如果回來，看到這一切，聽說到這一切……還會回到他的旁嗎？

他從未忘記，他說過的話，

——做我的王后吧，當我的國家唯一「偉大的妻子」

即使是計謀，他依舊不想讓誤解，不想讓傷心。

他想了三天，他躊躇、他猶豫，漸漸地，他的心矛盾了起來。

他開始荒謬的想，或許……如果他假裝不再在意，假意迎娶無數的妃子，或許……會心疼？或許會想要回到他的邊，向他一探究竟？

他或許……可以再見到？

所以，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懷著希等待著，十天過去，一個月過去，數個月過去。赫梯征服了敘利亞，假定的婚禮就在眼前，他從充滿希，到漸漸失，到幾乎絕。還有一天，他們便又分開了五年！

他幾乎要瘋了，他在心底暗暗地詛咒，算了！算了！如果不回來就這樣吧，他要讓奈菲爾塔利當上王后，他要迎娶無數妃子，他要背叛他們的誓言，背叛，就好像對他一樣。

那麼一瞬，他以為他可以做到。

但是今天，出現的時候，聽到的聲音他幾乎欣喜若狂！

他依舊忘不了，他不能不在意啊！

他難以制心中的狂喜，他充滿期待地看向，只要說在意他，只要說想他，那麼不管是怎樣拙劣的理由，他都願意相信，他全部相信。

但是——卻毫不在意他要迎娶其他的人，只是冠冕堂皇一般地尋究戰況，輕描淡寫地說只是來看看他。這漠不關心的態度轉瞬間讓他掉失的深淵。那種絕，讓他狂之下無地傷害了。

他出修長的手指，抖地上潔細膩的臉龐，那道淺淺的淚痕目驚心，讓他心底暗暗地疼痛著。

過他嗎，在意過他嗎？

真的嗎……

還是曾經那好的一切，都只是他做過的一個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