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寵妃》第96章

第三章 另一個過去

四周一片黑暗。

所看之皆是虛無。

所聽之皆是寂靜。

皆是空虛。

唯一真實的,就是心臟裡那好像要燃燒一般劇烈的疼痛,順著的流,蔓延到了全。那種疼痛奪取了的心跳、的呼吸。

這就是那藥水的力量嗎?要死了嗎?

那麼,終究沒有回到他的邊嗎?

不要,不想死,多麼恐怖的痛苦都可以忍,多麼殘忍的折磨都可以堅持,要醒過來,要見他,只是要見他一面!

睜眼,快些睜開眼睛!

——————————

「殿下!」

醒過來了!」

「殿下沒有死!」

嘈雜的聲音沖進了腦海,古老而略帶悉的語言在四周匆匆地響起。口的疼痛變得近而真實,但是可以到心臟的跳了,可以到乾燥的空氣了。……還活著。

「艾薇殿下,您沒事吧!」悉的名字在耳邊響起,卻帶有著陌生的稱謂。

艾薇略帶迷茫地睜開眼,虛幻之間,眼前朦朧地看到了穿古埃及服飾的侍的臉。又是夢境嗎?在過去數個月裡千百次夢回的地方,隨著每一個清晨來臨而無消失的幻覺。閉上眼睛,又一次猛地睜開,眼前的人依然沒有消失。一陣狂喜湧口,隨著的流散佈了全回來了嗎?真的回來了嗎?回到那個人的邊了嗎?不顧口的疼痛,不顧地面的堅與冰冷,用盡全力支起子,環顧四周。

落在不遠的沙地上,反回幾近刺眼的芒,灑大廳;高大的塑像穩穩地立在大廳中央,慈和而冰冷地目視著神殿裡的每一個人;大的立橢圓型柱子向上展著,柱頂象徵上埃及的蓮花形狀,支撐著高高的屋頂;柱子上面雕畫的古埃及壁繪,以祭祀為主題,華麗而鮮明的彩,勾勒出諸多名目的埃及眾神;大塊青花石製的地面上立著數位著上好亞麻長的祭司,他們手持各種神,恭敬地站立在一旁;更遠,飄渺的白紗之後,約可以見到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看不清楚的面孔,帶著幾分陌生的悉。

這裡應該是某個神廟的大殿吧……

這裡是那個屬於太的國度啊!

想開口說話,但是心臟猛地一疼,一略帶甜味的嚨裡湧了上來,連忙用手捂住,不讓鮮吐出來。

一名頭的年長祭司走上前來,在距離艾薇約一米立定仔細地打量了片刻,不等反應過來,便已轉過去,向白紗後佇立的男子彙報,「陛下,艾薇殿下還活著。」

那清晰的「陛下」二字,仿佛使瞬間凝結了。

如果回到了正確的時空,那麼……可以稱為陛下的人,只有……只有他一個了吧。在過去的一百天裡,每一天,每一次閉上眼睛都可以看到的那副冰冷而完的面孔、那雙令人心痛的琥珀眸子,如今,終於可以再次見到了嗎?

他還會記得嗎?還是在緹茜之前說過的這個歷史裡,他的記憶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呢……?

突然好張,張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抓住自己前的襟,手指關節泛出些微的白用力地睜大眼睛,看向白紗後正在緩緩地向這邊走來的男子。

突然,旁上了年紀的侍快步地跑上來,擋在艾薇面前,深深地向正在走來的男子俯首下跪,言語間帶著幾分哭意。虔誠而激地大聲說,「陛下、陛下!求求您,看在奴婢服侍王家數十年的份上,求您放過艾薇殿下吧!」

淒厲的哀求在空闊的大廳裡回。祭司們、侍者們全部冰冷而安靜地看著半伏在大廳中央的艾薇,和撲倒在艾薇前方的老侍。艾薇不解地看了老侍一眼,艾薇……是在嗎?為什麼要他放過呢?剛剛出現在這裡,還沒有機會做什麼會被砍頭的事啊。快速地思考了下,隨即又將視線落在了白紗後停住腳步的影上。

頭的年長祭司緩緩地開口,「艾薇殿下沒有作好一個祭司該做的事害死了陛下與奈菲爾塔利殿下高貴的公主,即使現在死去,也不應有任何怨言。」

渾厚的聲音于艾薇聽來,卻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一個屬於絕的世界——

陛下與奈菲爾塔利殿下高貴的公主……?

「但是!但是艾薇殿下畢竟是陛下的妹妹啊!即使是不慎犯下的錯誤,也請求陛下千萬開恩,饒一死!」老侍又一次拜下去,蒼老的額頭磕在堅的地面上,發出「」的聲響。

艾薇睜大了眼睛,仿佛完全聽不懂這一切話語究竟是何種意思。

妹妹,究竟是誰的妹妹。他們不是艾薇嗎?那是的名字啊!

「艾薇殿下不是王室嫡系的脈,加上此等大錯,死而無憾。」祭司的聲音是這樣的冰冷。神殿裡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站著,大家的眼神是那樣的冷酷,各種程度的不屑、鄙夷毫無遮掩地流了出來,落在大廳中央艾薇的上。老侍泣著跪倒在艾薇面前的地上,無法再說出任何話來。

「我……究竟做了什麼?」嚨裡還有些微的,說話的聲音略帶沙啞,就好象不是自己的聲音一樣。艾薇用力地直後背,眼睛迷茫地看著白紗之後的人,不管怎樣,應該自己親口確認一下,「那紗幕後面的人是你嗎……比非……拉西斯?」

大廳裡一片譁然,原本雀無聲的神殿轉瞬如同即將沸騰的熱水。所有人都指著艾薇,憤怒的話語不斷地向過去。

「放肆!居然敢直呼法老的名諱。」

「魔鬼之!」

死,死!」

指責的氣氛是這樣地激烈而有煽,神殿的衛兵幾乎要自主上前扣押下艾薇,跪倒在艾薇前面的老侍也略帶驚訝地轉頭回來,看向剛才一直維護的殿下。就在此時,紗幕後的人對著大廳緩緩地出了左手,霎時間整個神廟就好象被奪取了呼吸,奇跡般地恢復了原有的寂靜與秩序。左手臂上金的護腕,細地雕刻著王家的紋章,象徵著埃及最高統治者獨一無二的權力與地位。白紗被兩旁的祭司恭敬地拉開,一直朦朧的面孔在那一瞬間,變得清晰而真實——

猛地低下了頭去,只因心中無法抑制的膽怯。

在許久以前,曾經聽人這樣形容過。埃及的法老@拉西斯擁有著一張俊卻冰冷的面孔。那雙淡漠的琥珀瞳孔,好像能夠看穿這世界上的一切偽裝。他是那樣睿智、又是那樣理智;他是那樣公正、卻是那樣無卻好像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些評價,因為記憶中,那雙麗而徹的眸子總是藏著無限的熱,總是溫地看著,對的要求百依百順,難以抑制地流著對的關心與憐

這就是拉西斯,這就是比非圖,在所經歷的記憶裡、歷史裡,這就是那個偉大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他們曾經是那樣地相啊,到不惜傷害彼此。若這個歷史裡沒有的存在,若他的記憶裡沒有的影子,事究竟會是如何……竟開始有些怕了啊。

腳步聲緩緩地接近,鑲飾金線的涼鞋終於停在了的眼底。冰冷而悉的聲音在頭頂淡淡地響起,「艾薇,抬起頭來。」

不……這果然不是在,奈菲爾塔利也好,薇也好,他是從來不會艾薇的。

淡漠的聲音裡帶有了一的不耐,金質的權杖暴地放到了的下下面,冰冷的轉瞬打碎了心底殘存的一點僥倖,權杖微微一用力,艾薇就不得以隨之將頭抬了起來。

「不要考驗我的耐。」

還記得,最後一次見他。

他緩緩地在自己眼前倒下,在一個一片黑白的世界裡。唯一鮮明的,是他角流出的鮮,以及那被赤紅浸了宛若一般耀眼的金。年輕而俊的容瞬間蒼白得如同一張沒有的紙,他卻微微地笑著,流著滿足而快樂的神,冰冷的手指抖地劃過的臉龐,然後便好像奔湧而出的淚水一樣不控制地摔落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說著什麼,裡便隨著不停地往外湧著,那聲音是如此細小,令聽不清任何一個字,於是拼命地抱他,讓自己的耳朵他微微

漸漸地沉了地平線以下,風兒無聲地吹著,卷起陣陣沙土,打在潔白的上。四周是這樣靜謐,靜謐到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臟,慢慢地、慢慢地在那結實的膛間,停止跳

終於聽懂了那句話,帶著的味道,帶著溫暖的味道,帶著……的味道。

「薇……你要記得」

「……再會,亦不忘卻往生……」

眼前驟然一片模糊,世界仿佛與自己再無干係,那句甜得令人心碎的話語,轉瞬變為了世上最殘酷的告別。自己的下顎突然劇烈地疼痛了來,就好象自己的心一樣令痛得無法呼吸。

因那疼痛被迫抬起頭來,朦朧間看到眼前陌生又悉的臉。

的鼻子、俊展的眉型、寬實的,微瞇的雙眼正沒有表地打量著,一抹幾近明的琥珀倏地劃過的心臟。

這樣淡漠的神,就好象顆冰冷的鉤針,從心中起了一的線,然後加快速度,愈來愈快,直到把填滿口的所有拆取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空

從這一秒,足以代表過去的種種,煙消雲散。

真的……曾經得到過他的嗎?

「陛下、陛下!求求您!」老傭撲到在拉西斯的腳下,痛哭流涕地親吻著他的腳面,「艾薇殿下縱然再不是,您剛才賜的一仗已經幾乎讓死去了!如今可以活回來,一定是先王庇佑,求您務必網開一面!」

那一刻,殘存的希化為了空氣中的泡影。艾薇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口,原來……那疼痛、那幾近死亡的覺是他給予的嗎,為了他和奈菲爾塔利的孩子,將命不屑一顧……心猛地一疼,一口鮮終於按捺不住,一下子從口中噴湧出來。

好痛,心好痛!

「朵,讓開。」

「陛下!」朵死死地扣住拉西斯的腳面。

下一秒,他不帶任何地起腳,將這衰老的侍狠狠地踢到了一邊。「打死牢。」

「住……住手!」每一句說話還帶著腥的味道,強忍住心臟如同要撕裂一般的劇痛,艾薇用盡全的力氣,巍巍地站了起來,的後背筆直地了起來,將下顎微微揚起,雙眼帶著哀傷地看著眼前悉而陌生的男人。

「不管我做了什麼,我的命是你的,你隨時可以將我殺死,」微微停頓,尚染著鮮的手指向了摔跪在一旁的侍朵。「但是,只是要保護自己的主人,如此地忠心,應該嘉獎才對,你就此將死,其實是一個本末倒置之舉啊。」

他一愣,仿佛從未見過眼前的艾薇一般,又打量了一遍。

「連你也膽敢手了麼?埃及是我的,你忘記了嗎!」

「正因為埃及是你的!」心中又是一陣猛烈的劇痛,眼前泛起一陣陣的黑暗,冷汗順著臉頰不住地滴落,雙正在微微地抖,快不行了,也許這句話之後,就會真的死去了吧……但是,但是知道這個衰老的侍在保護自己,知道也同樣忠心於法老。

不想看他錯殺一個對他忠心的人,能有更多效忠他的人在他邊、這樣真正要害他的人接近他的機會就一定會很多了,不是嗎?

「你是人與神間唯一的中保,你是上下埃及的正義,因此你更應當恪守公正,獎懲分明。」

那一刻,在他琥珀的眸子裡讀到了一迷茫,但那種別樣的緒轉瞬即逝,接著就只剩下宛若雕塑般冰冷的面容。

自嘲地苦笑,費勁千辛萬苦,終於與他在這個歷史裡得到了一次珍貴的會面,而這第一次會面,恐怕也是最後一次會面吧,如果他能一直記住該多好,就算馬上就要被死了,還是會一直記得他的,因為就算自己的記憶經過三千年的洗禮,卻依然沒有抹去他的烙印啊!想到這裡,更是用力地看著他,更是用盡全力地想要出一個平和的微笑,如果他也能記住一點點,希他能想起一張快樂的面孔。

但是,意識正在飄離,力氣正在隨著希流逝,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再也站不住了。

努力地看著他淡漠的琥珀雙眸,卻無法抑制自己的雙眼慢慢合上。黑暗籠罩了所有視野時,一句發自心底的呢喃流了出來。「真好……能見到你這樣活著,真好……」

在倒下的那一刻,聽到大廳裡先後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西斯……

你果真如同史實一樣,著那個麗的王后了吧。

我想對你好,我想守護在你旁……

這次,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寬廣的尼羅河承載著沃的泥土,平緩而穩重地流淌了千年。熾熱的風過了尼羅河兩岸,高大的蕨類植向了晴遠的藍天。繁華的底比斯,宏偉的底比斯,如今依然屹立在寬廣的尼羅河畔,注視著每一位隸屬于太之國的臣民。

寂靜而肅穆的底比斯西岸,今天迎來了一場宏大的法式。在宏偉神廟的包圍之下,全埃及最好的防腐師與司管死亡的第一先知聚集在王室的死亡之家,為不幸夭折的公主舉行隆重的下葬儀式。年僅半歲的小公主因為惡疾死在了母親的懷裡,現在就要被打碎頭顱,出腦髓與臟,在風乾後製木乃伊。

整個上埃及都彌漫著濃重的哀傷,這是法老‧拉西斯與王后‧奈菲爾塔利的第二個孩子。傳聞在病發時,祭司沒有及時並正確地向司掌死亡的歐西裡斯神禱告,才導致了病的惡化。如此簡單的錯誤,導致了王室脈的消亡。而這位元犯下嚴重而愚蠢錯誤的祭司就是塞梯一世與人的孩子,卡納克神廟的祭司,法老的妹妹——艾薇公主。

民眾對於這位艾薇公主早已頗有微詞,坊間流傳的負面謠言,全部來自於特殊的世。

塞梯一世人的孩子。

傳說中塞提一世的神人,是一位奇怪的祭司。沒有人知道的過去,也沒有人猜得出的將來。的長相異於通常的埃及人,同時有預言未來的能力。曾經預言,法老的將在三千年後被無知的後代挖出、丟棄;預言底比斯將變為沙化的廢墟;預言埃及被現在甚至名不見經傳的小民族夷為平地。

人民懼怕的力量,同時也厭惡的力量。但塞提一世這個殘暴的法老王是這樣地,不惜將立為神殿的第一先知以來保護

而這一切卻仍然無法抹去人們從心底對的抵

十七年前,他們生下了一位公主。塞提一世大喜過,當即賜予公主的稱號,並授予繼承母親第一先知職位的權力以來佐證統。就這樣,又過了十二年,塞提一世去世了。在臨死前,他依舊想著要讓心祭司和兒艾薇能夠明證言順地生活在王室,而立定們世襲祭司的囑。

而在他死去的當天,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那名飽他寵人竟然在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年的艾薇,自此不再出現。

祭司神的失蹤被自然而然地與塞提一世的死聯繫到了一起。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法老剛剛前往另一個世界,他最寵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於說不通、於理更是奇怪!

在一片旁人對這個古怪的祭司的不滿與懷疑聲中,拉西斯繼承了父王的位置,他依照旨授予了艾薇祭司的職位,卻以母親作為塞提一世寵妃卻失職擅去為由,剝奪了第一先知的權力。

然後,一晃三年。

就在人們要漸漸淡忘這位被棄的公主時,這件驚天地的事發了。

請願被不停地送到祭司院,再由各神廟文書記錄于莎草紙上覲送給法老。人們敬仰法老,人們戴王后,人們疼惜王家的脈。多年的積怨聚集到了一起,他們不約而同地要求,將那魔鬼的後代——艾薇公主,儘快死。

「我要考慮一下。」

空闊的底比斯議事廳,繪有王家紋章的長長薄毯,筆直地指向位於正中的寬大王座。盤踞于椅背的金質禿鷹,銳利的雙眼仿佛有生命一般威風凜凜地看向廳

年輕的法老將書記遞上來的一疊莎草紙輕描淡寫地扔到一旁,輕輕地靠在細的國王沙發上,琥珀的眸子冷漠地瞟了一眼大廳中央略帶張的臣子,「我已經撤掉了艾薇的祭司職,但是畢竟是祭司院的人,是否,要等禮塔赫從下埃及回來後再做決定。」

「是的,陛下。」司管務的臣子恭敬地回答,對法老的旨意不敢有半分的反抗。「但是民眾那邊……」

「就說艾薇已經被,對決近日公佈。」

「是的。」臣子慌忙叩首,大廳裡面的文書飛快地將法老的意思記錄在了紙上。

「你還有別的事嗎?」拉西斯微微地自己深棕的髮,「講。」

「是的……」臣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王后殿下那邊請見……陛下已經數月沒有去到訪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是否……?」

「不見,讓好好休息便是。」濃重立的眉地踅起,拉西斯冰冷而果斷地擲下一句,不等回話,他已經拿起了手邊的莎草紙,明確地下達了逐客令。可憐的員被頂在了那裡,思考了數秒依然不知應該如何繼續這話題,只好恭敬地叩拜,略帶慌張地退出大殿。

法老的氣勢果然可怕!看來全埃及只有禮塔赫和孟圖斯大人能夠自如地應付他了。此次收了王后殿下的人的好,但是依然是沒有言上幾句,真是無法差啊。不過話說回來,傳說種說陛下非常寵奈菲爾塔利王后,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的資訊了。在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後,無論那個可憐的王后通過何種管道如何請見,他都吝於賞賜一眼。

但是陛下確實是最常寵倖奈菲爾塔利的。奈菲爾塔利的孩子都被加封厚的領地,奈菲爾塔利的每次懷孕都是舉國重要的大事。難道只是為了子嗣嗎?為了子嗣的話,哪個人不都是一樣的?

……撓了撓自己溜溜的頭皮,一臉的不解與迷茫。他一邊嘟囔著「王家的事真的搞不懂啊」,一邊踱著步子向王城外走去。

轉瞬,議事廳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拉西斯命退周圍的侍從,將手中的文書扔到一旁,斜靠在寬大的椅子上,微微闔上了雙眼。

日前,神殿裡的一幕又浮現在腦海。那個在他面前昂首影,不控制地沖進了他的思緒。

艾薇,他打從心裡厭惡的妹妹,那時,他本確實是要殺死的。小公主的死是因為惡疾,發現過晚,於理與祭司本並無關係。祭司院向民眾出那樣的資訊只是因為禮塔赫如此瞭解他的心意,所有一切就是為了將置於死地。艾薇畢竟在名義上是王家的脈,不管多麼厭惡,殺死總是需要理由,小公主之死,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神殿裡,他用權杖重重地打在口。看似因為暴怒的隨意一擊,實則用足了力氣,目的就是要一舉奪取命。但是……卻沒有死,在他想要前去給予最後的打擊時,他卻猶豫了。只因那一句完全不像是說出的話而猶豫……

「正因為埃及是你的!你是人與神間唯一的中保,你是上下埃及的正義,因此你更應當恪守公正,獎懲分明。」

說得……很有道理。

他對艾薇的憎惡,恐怕多半是來源於這個年輕妹妹的母親,父王的人。那個背信棄義、滿胡言的人。但其實,他對這個自己一直厭惡著的妹妹,卻從來都不曾瞭解吧。比如今天可以說出那樣的話來,就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印象中,在他們稀疏的那幾次會面裡,總是躲著他,充滿恐懼和戒備地看著他。他從來沒想過可以那樣勇敢,在那種生死懸於一線的況下,果斷地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奴婢。

角掀起一淡淡的弧度,原來到了現在,還有如此膽量的人。而這個能激起他些微贊許的人,竟是自己那樣厭惡的妹妹。

或許,在這件事上他真的逐漸偏離了一個統治者應有的公正,過分地化了吧?或許他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再去考慮一下,是否要殺死……

或者,另作它用。

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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