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寵妃》第103章

第十章 緹茜

「我不想!」

「但是……」

「我不要!」

「可……」

「反正我就是不幹!」

冬無可奈何地站在空的房間裡,看著艾薇在房間一角的椅子上,說什麼也不肯下來。

「但是……殿下,這是陛下的命令,您的東西也都已經搬過去了。這裡的房間比較小,那邊更寬敞、更明亮、樹木更多,而且去皇宮各都比較方便……」冬慢吞吞地說著,就好像售樓小姐一樣地、竭盡所能地歷數著新住所的種種優點好

「我就是不要,我不要搬到法老的住附近。」艾薇好像在鬧脾氣一樣地,手裡玩弄著自己銀的髮,小小的了一團,沒有輕輕地撅起。

「殿下,」冬大大地歎氣,質戰失敗,他打算採用心理戰,他揚起語調,白皙的面孔上堆起溫和的微笑,「殿下,這是一件好事啊,陛下一定是因為您即將要出行古實,希能在這段時間多與您見面、關照您,才要您搬到那邊。這說明陛下心裡是很關心您的!您可不要讓陛下失啊!」

艾薇輕輕抬起頭來,明的灰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冬,「真的嗎……會是這樣……?」

「是啊,會的!」冬連連點頭,想乘機展開攻勢,將艾薇順利地帶到新的住所。

可突然,艾薇的表一下子又沉了回去,「你就知道開玩笑,法老要我搬過去,一定是為了方便他監視我!」看著冬,「我上次跑出去被他抓到,他一定很生氣。我作為一個政治工,不好好地待在宮殿裡,跑個什麼。」

「但是……」冬連忙在腦海裡組織如何勸眼前鬧脾氣的小公主,想了片刻,他有了主意,「對了,但是,如果陛下真的很生氣,完全可以把您關到地牢裡,所以說,陛下一定還是很關心、很疼惜您的。」

艾薇瞥了冬一下,「你以為他不想,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但陛下也有不能的事嗎?」

「當然有——」

不以為然地開頭,每個君主不管如何八面威風,總會有不可以做的事,而當地位越高,收到的束縛反而會更多。本有很多例子想反駁冬,但,在要開口的那一刻,驟然停止了說話,片片曾有的記憶好似鋪天蓋地的鵝大雪一般飛進了腦海。其中,有一句十分小孩子的話,就好像刀鋒一樣,猛烈地從心頭軋過,使心底最的那個地方狠狠地搐了一下。

那個人,確實這樣說過,

「我,已經是埃及的法老——」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

那樣不負責任、不講道理、不顧國家的話。

「如果是合理的東西,你要一,我給二。」

一句完全不像是,君主應該說出的話……

「如果是不合理的……」

暫態甜和痛苦席捲而來,錯緒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讓說不出話來。重重地垂下頭去,濃濃的睫深深地擋住了的眼——不願分,亦無法分,這只有一個人記得的快樂,與悲哀。

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強著心底的緒,輕輕地轉移了話題,「這次他沒有將我關起來,是為了給別人一個假像。」

艾薇看向窗外,慢慢地解釋給冬。

「一個假像,讓別人以為法老很疼自己的妹妹,讓別人以為我這次出行努比亞確實是本著增強兩國友誼的目的、達結盟的意向,與努比亞國王聯姻……」輕輕歎氣,「所以不管再怎麼厭惡我,再如何不想見到我,這種做給別人看的事,還是不得不忍耐。」

突然語調一揚,仿佛用盡全力一般地笑了起來,「不過我也不想見到他,不如我來找個理由拒絕他吧,做足所謂『好』的戲份,也不落給旁人把柄。畢竟是法老啊,他的命令我還不會那麼直接地違抗啦~」

但是,那開心的語調卻如此做作,如此虛假。冬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不可以違抗吧。」淡淡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打斷了屋二人各自的思緒。艾薇一驚,差點從椅子上下來,所幸冬敏捷地站到後,雙手輕輕一托,將扶穩。

沒有帶任何侍者,拉西斯慢慢地走了進來。幾近明的琥珀眸子輕輕地掃過空的房間、恭敬地彎下腰去的冬和一臉尷尬的艾薇。

反應了片刻,艾薇還是不不願地從椅子上下來,乖乖地對法老行了個禮,然後就沒打采地垂頭站在一邊。

輕輕揮手,示意冬退下,他走到艾薇的面前,高大的擋住了從視窗滿溢進來的午前的,他將完全地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不願意?為什麼。」語氣平淡,聲調冷漠,他沉穩的聲音在空的小屋子裡顯得有些寂寞。那一刻,在心底,仿佛有什麼被輕輕地了,小心地抬起自己淺灰的眸子,試探地看向那雙悉卻陌生的琥珀雙眼。而他也正垂下頭,沒有的視線劃過的臉。

冰冷、卻徹。

那一瞬,仿佛要從那清澈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了。

那一瞬,想,或許……他是真的……?

「既然清楚要你搬過去的原因,為什麼不照辦。」

呼……就知道怎麼可能。艾薇一愣,接著就為自己剛才的自作多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洩氣一樣地垂下頭,銀的髮輕輕地從臉頰兩側劃過,轉過去,略帶賭氣地說,「我不會給你惹麻煩了,你不用監視我也可以。」

「你說什麼。」手腕被狠狠地扣住了,他強迫似的讓又轉回了來。「你這是什麼口氣。」

你這是什麼口氣?

這倒是想問的問題。他的口氣,就好像是主人對僕人的訓斥,又好像是哥哥對妹妹的教訓。一無名的怒氣一下子湧進了口。是的、不錯,願意為他做很多很多事不願意為別人做的事。但是,就算如此,也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自己是的僕人、或妹妹。

不願意住到他的附近,不願意聽到他如何稱呼他的其他妃子。他是怎樣看著奈菲爾塔利的?他是怎樣抱起在這個歷史中他的人的?這些事,就算只是想想,都讓人難過得無法呼吸。

「那就是——」艾薇抬起頭來,灰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纖細的眉用力地踅起,心中一時衝大聲地回答,「不想見到你的語氣。」

突然,他的表凝滯,眉宇間劃過了一不悅的猶豫。趁著這分猶豫,艾薇用力地掙開了他的桎梏,潔白纖細的手腕上地出現一道淡淡的痕。退後幾步,灰的雙眼戒備地看著站在原地一的他,等待著他的話語。

他垂下眼,輕輕地掃過手腕上的紅印,接著又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移開。

腦海裡閃過了奇怪的畫面,思緒偏離控制,溢出腦海。

銀灰站在正午的下,刺眼的線筆直地傾落下來,將如同瀑布一般的頭髮染淡淡的金。潔白的照得宛若明,哭著,眼角滲落的大顆淚珠仿佛帶著點點的鑽石輝。

不管他對說什麼,都不曾回答

不管他怎樣搖晃始終不曾將眼神彙聚到他的臉上

只是輕輕地呢喃,輕輕地說——

「不……你不是他,他是,只我,薇的……」

——

他的眼神一,轉向艾薇,看著有些驚恐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心中更是不加控制地煩躁了起來。

「我答應過你三件事。」

艾薇只楞了一秒,接著就犀利地反駁,「你是帝王,說出的話不可反悔,你要……」

他卻逕自說了下去,慢慢地邁出腳步,一步一步向艾薇近,「第一件,讓朵榮華餘生;第二件,讓你的母親保有第一先知的名銜;第三件,傳說的寶荷魯斯之眼。」

「那麼,怎樣……」艾薇用手扣住擺,輕輕咬住下的背脊盡力起。

「怎樣?」他將牆角,雙手撐住頭部兩邊的牆壁,結實而強壯的地固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看著略帶驚慌卻故作鎮靜的臉,邊微微掀起一冰冷的弧度,「你不要忘記,這三件換取的條件,就是你乖乖地前往古實。你擅自出行,對自己的人危險,已經是毀約在先,若你不想失去我對你的承諾,便不要隨意試探我的耐心。」

他太過接近,使的心臟幾乎要從口跳了出來,稍稍後退,後微冷的石壁擋住了的去出。而背脊發涼的堅,一下子讓清醒了不。腦海裡迅速地劃過幾個念頭,鼓起勇氣,將灰的眸子再一次對上他的眼睛。

「好。」

他一愣,為這出乎意料的乾脆而一時迷茫。剛才確實說了好,他確實得到了的承諾!他就好像小孩子一般,心裡沒來由地一喜。強著即將顯現出來的笑容,他沒有表地看著是扳出一張冰冷的面孔,「那麼,就速速搬去中庭的房間。」

「可以。」乖順地點點頭。

「以後也不許隨便跑出宮去。」不許找機會去見那個人,那個「薇」的人!

「……好。」

猛地開心,他看向自己手臂環繞下小的,白皙的臉龐竟然有了幾分可。心裡突然有了覺,突然很想輕輕地抱抱。念頭剛出,他立刻收回了自己放在兩側的手臂,轉過去,快速地平息自己略帶張的呼吸。

「那個,陛下。」乖乖他「陛下」的時候,一般都沒什麼好事。但是一時心裡的迷,沒有讓他察覺艾薇心中打起的盤算。「陛下,我表現了我的誠意,那麼,陛下的誠意呢……?」

他轉過頭來,看到眼前的淡淡的笑容。窗子外的空闊的房間,映得銀灰的長髮好像鑽石製的瀑布一般麗。濃的睫,深邃的眼眶,立的鼻子,小巧的。在這一刻,他並沒有看到半分宛若的淡淡金,或是宛若尼羅河水的蔚蔚藍;但那曾經被認為是蒼老的灰,在這一刻發出了如同月周圍的霧氣一般麗的奇妙環。

他移不開視線,亦不想移開視線。腦海裡靜若無聲,卻又好像萬馬奔騰。

直到再次開口,清晰的字句拉回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我要見朵,」臉上燦爛的微笑已經收斂,凜冽的語調仿佛不是出自口,

他尚未回過神來,已經將話鋒犀利地扔回了給他。「既然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易,那麼便給我看到你的誠意。」

底比斯城的郊外,炙熱的太地照著沙粒鋪的小路,將強大熱力由下而上地轉送到了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沒有風,空氣仿佛要凝固一般地悶熱沉重。侍者列隊整齊地站在一架華麗的馬車前,兩名年的侍攙扶著一位年老的婦人巍巍地向車上走去。

「去孟斐斯的路程不近,我們還是早點啟程為妙。」小侍恭敬地催促著老婦人說,「陛下命我們早晨出發,現在已經耽擱到了中午……」

老婦人落寞地點點頭,依依不捨地任這小侍往車子上扶。

「朵大人自出生就一直呆在底比斯,這次離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不如就多讓朵大人再看看這座城堡。」另一個侍笑盈盈地提醒道,「朵大人,您看這樣好嗎。」

蒼老的婦人聞言,正向車上走去的蒼老緩緩停住,轉過頭來,看向眼前繁盛的百門之都。這讓度過了大半生的悉城市,在如此強烈的下,竟看起來是這樣遙遠。拉西斯在饒不死之後,下令將送出底比斯,賜予貴族之位,落戶于孟斐斯。但是……微微抖,因為年邁而青筋出的糙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但是,還有未完的事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棄的事

不想離開底比斯。不想去下埃及啊!

「喂,快看,那邊是怎麼回事!」一旁的小侍突然了起來,慌地將手指向不遠城門的方向。

眾人聞言,都紛紛將注意力轉移過去。只見不遠的沙地上揚起了暗黃的塵土,耳邊聽到快速移的馬蹄聲,敲擊在堅的地面上仿佛陣雷。侍者訓練有素地從兩邊走上來站到朵的面前,將這名老嫗圍在中間。

馬蹄聲接近了,塵土的中央現出一位影。一襲白小的和諧地配合著高大駿馬的作,銀的頭髮在的照下仿佛閃現著鑽石一般華麗的芒。

朵慌忙撥開眼前的侍者,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行人的最前面,認清來者的面容,的臉上立刻掛滿了憂愁,裡喃喃地念著,「殿下,這是殿下……這怎麼可能?」

那位瘦弱的公主,是從來不懂任何運

「朵!」清脆的聲音裡面混合著急促的呼吸,「朵,先不要走!」

「是,是!朵在這裡。」仿佛本能一般,老嫗立刻恭敬地彎下去,非常自然地回答著馬背上子的命令。

「朵!呼、呼……」艾薇在朵的隊伍面前用力勒住駿馬,馬蹄高高揚起,然後重重落下。「朵,太好了,呼、呼……你還沒有走……」

追上了朵,艾薇松了一口氣,接著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十分不順暢,心跳的速度時而快速地好像要蹦出膛,時而跳速驟然極降,仿佛要就此靜止。地盯著朵,支撐著從馬上爬下來,走到朵的面前,一下子抓住蒼老的胳膊,「呼……呼,朵,朵,先等等……我有事問……」

話語靜止,實在無法抑制自己紊的呼吸與心跳,一陣冰涼,冷汗順著潔白的臉頰落。只能狠狠地抓住朵的手臂,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口。

這樣的癥狀……這樣的癥狀,難道——

「殿下,快坐下。」朵焦急地扶著艾薇冰冷的手,引著向地面落去。

艾薇卻如同頑石一般站立著,灰的眸子竭盡全力盯著朵蒼老的臉,著心中陣陣悶痛,強迫自己集中神,一直孕育著的問題口而出,「緹茜,告訴我,緹茜是誰——」

「緹茜……」朵蒼老的視線驟然繃了起來,專注地看向艾薇,「你是真的知道這個名字……」

話音剛落,尚未反應過來,艾薇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雙腳離開地面,淩空橫起,整個人被捲進了一個未知的懷抱,卻只聽眾人齊刷刷地跪下,聲音恭敬而又整齊:「陛下——」

「你怎麼了!」拉西斯地將艾薇小的攬在前,看向的臉龐。那張臉雖然如常緻,但是卻異常蒼白,細的汗珠出現在額頭兩側,灰的眼睛漂浮不定、無法聚焦。呼吸淩,雙手扣住口。

那是心臟的位置。

不舒服,他們應該回宮。心中一慌,他迅速地轉,大步地向自己亮麗的棕坐騎走去。幸好他有跟著一路沖過來。不然……

不然會怎樣,他竟然不願去想。

「不行……呼、呼,你放我下來……這樣……呼……不、不行,我還有問題……問題要問。」艾薇拼命地拒絕,但是他的手臂卻宛若銅牆鐵壁,就是不肯將放開。

「陛下,這樣是不行的。」朵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盡力直起自己年邁的,對拉西斯說,「艾薇公主的況很危急,請您快些將放到地面。」

「危急……?」拉西斯的視線冰冷地掃過眼前嚴肅的朵,然後又落回懷裡痛苦地微微抖的小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朵撲通一聲拜倒在地上,「陛下,您多有不知,艾薇公主的癥狀已經持續了數年,近年來不斷加劇。此時應將放置於地面,半扶起上,鬆開帶,保持安靜才能稍有緩解。艾薇公主現在的況,萬萬不可由奔跑的駿馬帶回宮中!」

琥珀的眸子裡掃過一陣令人難以察覺的焦急,腦海裡已經是空白一片,不知該做何回應。到自己失常的紊,語氣裡不由帶上了幾分急躁,「全部給我轉過去!」

侍者、侍們齊齊地轉過去。拉西斯一把扯下自己後燙金滾邊的潔白披風,扔於沙地之上,竭盡溫地將懷中之人小心地放到上面。他半跪下去,輕輕地拖起的上,讓倚著自己膝著地、屈起的

「好了,上半立起來了,然後呢!」拉西斯帶著幾分怒意地問著眼前同樣轉回去的朵。

有這樣嚴重的病嗎?為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

「需要微微鬆開帶,不可迫心臟。」

面孔一熱,低頭看向懷中痛苦呼吸的小人。平時充滿活力的眼睛已經閉上,俊秀的眉地擰在一起,緻的蒼白得好似一片輕薄的紗。要他鬆開……帶嗎?

「陛下……?」久久沒有回應,朵想要轉回去,但是頭剛稍微一偏,冷肅的命令就又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誰都不許回頭,不然,殺無赦!」

眾人連忙噤聲、屏息,跪在地上,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誰都不敢讓自己的腦袋再輕舉妄半分。

他扶住,修長的手指輕輕挑開前的帶子,雙手慢慢地將上潔白的服鬆,白皙的肩膀從服的包裹中跳了出來,被的照映襯得純潔又幾近仿佛明。心中一,他猛地將眼用力一閉。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他鬆開了的手,小心地調整自己的姿勢,儘量擋住惡毒的攻擊

心底翻湧著一詭異的躁

不是這樣虛弱,若看著自己。他會忍不住抱住地、用盡全力地抱住——

為什麼?

他看著,銀的長髮流瀉出他的影,在輝的下呈現淡淡的金。對了……或許就是這樣吧,是那個錯覺。那天在荷花池畔的奇怪錯覺,他竟然將自己夢中最珍視的。金的頭髮,蔚藍的雙眼。是這個世界上他最想見到的人,最想好好保護的人——

所以,他才會產生最近這一系列反常的行為吧。因為那糾纏自己太久的夢迷了心智。是這樣,一定是的!

他輕輕地出手,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劃過的臉頰。

緻、冰冷。

……這蒼白的銀灰,異族的相貌。

只是他的妹妹而已,那個膽怯、懦弱、可悲的妹妹。他從心裡鄙視與不屑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吧,但是,他在過去的數年,從未將與那個人看錯……

但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面貌吧,他在過去的數年,從未將與那個人看錯。只是他的妹妹而已,那個膽怯、懦弱、可悲的妹妹,他從心裡鄙視與不屑的人——嚴格說來,與那個孩子,其實並不相像,但是他已經無法否認,近日來的眉宇間總是飛揚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彩,言談間不經意著令人驚訝的智慧,他對的看法、覺,已經在自己未發覺之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無法好像以前一般毫不在意。

雖然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這種莫名的悸,究竟是來自於令他迷茫的外貌,還是令自己出乎意料的種種其他……

突然,睜開了眼睛。他連忙收回自己的手,將視線換為一貫的淡漠。只見幾近明的灰眼睛緩緩地眨了眨,乾涸的喃喃地說著什麼。

「你說什麼!」

艾薇痛苦地閉上眼,然後又用力地張開,呼吸雖然已經逐漸平緩,但的聲音依然氣若懸,「朵,我有話問……」

「你都這樣了!」拉西斯看著懷裡的人,心中不一陣惱怒。有什麼事一定要現在問,難道一定要他殺了朵,才能安靜嗎。手裡一,眸子裡染上一陣寒氣,冰冷的琥珀眼睛驟然變得不再明。

突然,冰冷的小手蓋在了他炙熱的大手之上。艾薇看著他,淺灰的眼睛裡帶著強烈的堅決和一擔心,好像看他的心思一般,輕輕地,做出一個「不要這樣」的口型。

他一愣,心中突然出現一陣非常強烈的不和諧……

「朵……」艾薇喃喃地說,「告訴我,緹茜是誰……」

朵背著,不敢轉頭回來,只能聽到的蒼老的聲音,恍惚地穿過滾熱的空氣,飄進的耳朵裡,「殿下……緹茜就是您的母親,伊笛殿下啊!

衰老的奴又間隔了一會,猶豫著是否應該這樣繼續。但最後,還是說了,「只是……緹茜這個名字,只有老奴才知道,其他人、包括您都不應該會知曉……難道是伊笛殿下在失蹤前和您說了什麼嗎……」

伊笛殿下……?

緹茜.伊笛?

果然!數千年後遞給自己毒藥的老嫗的臉猛地從眼前劃過,就好像一片七零八落的拼圖,在這一刻突然被放上了重要的一塊。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一旁朵的背影。

難怪自己會有灰的眼眸,與緹茜.伊笛一樣的眼睛

難怪自己會有白皙的皮,與緹茜.伊笛一樣的皮

難怪自己會有歐羅人的相貌,與緹茜.伊笛同屬一個人種的相貌

難怪自己會被做艾薇,

艾薇艾薇艾薇

不屬於這古老國度的音節,不屬於這遠久時代的名字

果然屬於緹茜的兒——

散落的資訊在這一刻結了一串明晰的節,看似荒謬的碎片在排除一切不可能後,組了唯一的可能:

同為現代人的緹茜.伊笛因為某個原因回到了古代,與拉西斯二世的父親塞提一世相並產下一,之後在這個世界盡職地扮演祭司的職位。然而,後來因為某種力量回到了未來,僅僅留下的是這的主人——兒。

那麼,之所以讓尋找荷魯斯之眼,唯一的理由

應該就是為了帶給「希」,

回到這個令人難以忘卻的過去的希

會是……這樣嗎。

那麼,既然如此想回到過去,為何當時要返回未來呢?

「伊笛大人雖然在先王死去後莫名地消失,雖然世被很多人懷疑,但是這一切都不影響、也無法掩蓋對您的,」朵巍巍地說,「老奴相信在離開的時候,依然是最惦記您的的,像這樣理您疾患的方式,也是之前教給我的。」

這樣的理方式,確實在現代社會也是通用的。

也就是說,緹茜知道自己這會患有心臟病。

這樣年輕便得有心臟病,多半是源自傳。難道是塞提一世……?不、不會,塞提一世並非死於這樣的疾病,而他的父親拉西斯一世是軍人,年輕時死於非命,他的兒子拉西斯二世也是長壽的範本,死亡原因是牙周炎。

那麼是緹茜嗎?本人可真的不太像是有心臟病的樣子,即使已經上了年紀仍然可以那樣氣勢人地對著自己說三道四。那麼……艾薇輕輕地按住心臟,已經不是那麼疼了。那個時代裡,自己的母親也是死于心臟病,但是卻十分健康。或許此的心臟病是緹茜家族裡的某個基因倒楣地顯現在了自己上。應該是這樣的。

「呼……」艾薇大大地呼了一口氣。

但是,還有很多問題不清楚。

當年為第一先知的緹茜為什麼會不知道荷魯斯之眼的下落;為什麼說落回這久遠的過去,是莫迪埃特家族的宿命;還有,為什麼回到了過去,卻落在了這本應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之上;最後,為什麼這的名字竟與自己的名字不謀而合,英文的名字Avril來自中文的名字艾薇,讀音相似,但是緹茜是如何偏偏選中了這個名字。

為什麼,這一切中間暗藏的聯繫和不協調,究竟是從何而來。

撐著想要坐起來,再次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一旁的拉西斯將地上的白披風輕輕一提,將包住,一下子攬進自己的懷裡。

「啊,我自己可以走……」臉一下熱了起來,腦海裡剛剛浮現的種種線索一下子變白霧一片。艾薇輕輕地拍打將自己抱得的拉西斯。

「不行。」他不看,只是逕自抱著向一邊的坐騎走去。

便在他懷裡,用偌大的斗篷遮住自己的臉,小小聲地說,「謝謝。」

那聲音太細小,抬頭看看他依然沒有表的面孔,想也許他並沒有聽到吧。

「殿下!」突然朵用盡全力地大聲一,雖然仍然背對著二人,自己的地匍匐在地面,行至尊大禮,「殿下,老奴……」

西斯沒有停下腳步,沉穩的聲音淡淡地拋下一句冰冷的回復,「你已經說了夠多了,還是你以後也不想再說話了?」

老嫗驟然噤聲,抖地不再敢出聲。

艾薇用力抓住拉西斯抱住自己的手腕,冰冷而纖細的手指地扣住他被曬得發熱的小臂。

「停下,請你停下——」

聲音清脆而堅決,全然不帶有半分的不自然與恐懼。拉西斯微微垂下頭,深棕的髮輕輕地掃過他的臉頰,從他背後過來,影使得他的表變得模糊不清。

到他前進的步伐停了下來,從他的側探出頭來看向背對自己的老侍,「朵,你說。」

朵頓了一下,然後便慢慢地抬起接著的背脊僵地直起,的話語帶著幾分哽咽再次響了起來,蒼老的聲音裡飽含著幾分帶著苦楚的,「殿下,朵不能再留在您和陛下的邊盡忠了!請您在古實一切多加小心!不要……不要像我的兒一般……」

「你的兒……?」

艾薇楞了一下,朵的兒怎麼了嗎。艾薇突然想要問什麼,但是拉西斯卻俯下來,輕輕地對耳語,「我已經滿足了你的第一個要求,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

確實,第一個要求只是讓朵榮華此生……與地點並沒有關係。

「夠了,快些啟程吧。」拉西斯冷漠地打斷了朵懇切的話語與艾薇的思緒,他地抱著艾薇,不再給發問的機會,小心地躍上馬。「你們快些送朵前往孟斐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易回到上埃及。」

周圍的侍者們依然背對二人伏地,整齊地回應法老的命令。

西斯輕輕一夾馬匹腹部,棕的駿馬就慢慢地走了起來。他溫地抱著懷裡銀灰的小人,好似保護世上最珍貴的寶一樣,盡力不讓顛簸。

侍者扶著朵站起來,鑒於法老的命令與力,不再給任何機會開口,將半押送一般地架上馬車。一行人慌慌張張地啟行,甚至連必要的禮節都加以省略,就這樣倉皇地離開了底比斯。

艾薇在拉西斯的懷裡,慢慢地從心臟劇烈的疼痛與緹茜真實份的雙重震驚中回過神來。從將自己裹住的披風裡探頭出來,小心翼翼地看向拉西斯的臉。棱角分明的微微抿起,幾近明的琥珀雙眼輕輕抬起,沒有表地看著前方,略發古銅的皮,深棕的髮隨意地被束在腦後,微微垂下幾被微風吹拂,在他英俊的臉龐兩側輕輕飄揚。

他的面孔是這樣地清晰而真實,這是,從現代回到這裡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將他看得這樣清楚。一定要與他距離很近,才可以從這個角度看到的他的臉。就像現在的樣子,就好像他從未厭惡過,從未忘記過,不管發生什麼時候他也願意保護一般。

心中暖暖的。

出潔白的雙臂,地環繞他的,頭輕輕地靠在他的口,銀的髮流淌過他的手臂,被熱風地吹起,在下顯如同鑽石一般的彩。

他的微微地繃了一下。

他會將推開嗎?或許不會吧,至現在是沒有的。

艾薇這樣想著,然後確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馬匹繼續有韻律地慢慢向前奔跑著,稍稍放心下來,接著一種鋪天蓋地的困意卻開始將包圍,眼皮驟然變得很重,很重。

「——」

這時他說了什麼。宛若耳語的聲音卻被吞噬到了風裡,的耳邊只聽到了規律的馬蹄聲。於是沒有抬頭,也沒有詢問,只是繼續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裡,這來之不易的溫呵護。

然後,最後,一切都安靜了。

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他抱著的臂彎,

這樣有力、這樣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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