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國之邊境

抓住的青年張揚地笑著，幾乎是拖拽著將艾薇從頭柱附近拉起來，讓雙腳離開地面，只能任由他拽著懸在半空中，銀的長髮垂落到腳邊，白的擺隨著他暴的作飄。溫熱而結實的手指毫不憐香惜玉地搬過艾薇的下。

他穿白短，小臂上分別系著兩枚皮質腕帶，上面刻著金的花紋。他皮呈健康的古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過白的頭布了出來，仿佛打量獵的鷹一般盯著艾薇。

「你就是埃及的公主？」年輕的聲音帶著一分不解，「怎麼長得這麼奇怪。」

手臂被扯得生疼，下也難得，艾薇強忍住想破口大?的心，眉頭皺起，「我才不是，快放我下來！」

「別騙我，」青年嘟囔著，鬆開了扳住艾薇下的手，單手拽住艾薇鎖骨前的襟，猛地一用力，竟將懸空地置於一旁湍急的尼羅河上，「你剛才還真了不起啊，折了我好多兄弟！如果你不是公主，我便立刻放了你，讓你掉到尼羅河裡喂鱷魚。」

艾薇頭皮一陣發麻，並不怕水，但唯一的缺憾就是不會游泳，恐怕這樣掉下去，還等不及見到任何活，自己就會被活活淹死。心裡不由煩悶，但如果承認是埃及公主，下場又會是如何。甚至連眼前的人是什麼份，都無從得知。

這時，突然看到早前被自己甩在後面的冬也折返回來，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站在原地、一不。不由想出口埋怨，他回來究竟做什麼，還嫌局勢不夠混嗎！

「啊——」他剛想說什麼，艾薇心裡生怕他習慣地出「殿下」二字，這樣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了，豈不是更加被，於是連忙用更大的聲音蓋了過去。

「啊！那個……」

白青年轉頭看向，腦裡卻又是一片空白，結結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男子眼中流不悅，「你是不是埃及的公主，還是你真的想讓我扔你到下麵去。」

「拉瑪！那邊‘打掃’得差不多了。」耳邊突然響起口音略帶奇怪的埃及語言，那個名拉瑪的男子和艾薇一併轉過頭去，只見另幾名白蒙頭布的男子從不遠走了過來。艾薇一楞，那橋明明斷掉了，這幾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拉瑪點點頭，「那你們就多開幾艘‘費羅卡’，快些把東西運過來。順便看看哪些兄弟還掉在水裡面沒上來。」又停了一下，他補充了一句，「那些已死的人，埋起來吧。」

白男子彎腰示意，隨即轉退去。

艾薇向他們退去的方向看去，離木橋近百米的地方，仿佛是約約看得到幾隻白的小船。船型簡單，上面約莫可以坐四、五個人，應是全靠船上寬大的那一襲白帆來驅。原來那些神的攻擊者是通過這船往返的。正想著，又是一，當下嚇得手心是汗，連忙扣住拉瑪的手腕，盡全力冷靜地他說，「我不是埃及的公主，公主剛才早被你殺了。」

拉瑪「哦」了一聲，眼看就要鬆開拉住艾薇的手，讓掉進河裡，艾薇著急地大聲喊，「但是、但是這個不妨礙我被你當‘公主’。」

「什麼？」拉瑪正松了一半手，聞言又將艾薇拉，一把摔在河畔的地面上，「你什麼意思？」

艾薇看了一眼冬，見他聰明地不再打算說話，隨即緩緩站起來，「你拿埃及公主有用吧？」滿意地看到白頭布後面的那雙深棕眼眸微微閃了一下，「反正真正的公主早被你殺了，我可以為你扮演埃及公主的角。」頓了一下，接著便又急著說了下去，「但是……我有個條件。」

「條件？」

艾薇把頭微微側過去，對一邊淺棕發的年努了一努，「這邊的年，他冬，是我的兄長，自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是公主的侍者，家裡也就只有我們兩個孩子。我們也不會要求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你要保證在利用我們之後，讓我們安全。」

他不語，深棕的眼睛看著艾薇側的白皙年，宛是若有所思。趁著這個空檔，艾薇假裝沒有站穩，向前趔趄了一步，趁勢一手拉住他頭上的白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那擋住他面容的障礙扯了去。一陣風適時吹來，白的頭布被捲了空中，遠遠飄去。

艾薇屏氣凝神，打量起了眼前的男子。要牢牢將他的面容記在腦海！

古銅的、略長但卻棱角分明的臉龐，頎長的鼻子，略微發厚的，那雙如鷹般犀利的深棕眼眸讓人印象深刻。

「努比亞人……」艾薇盯著他深棕略發卷的短髮，腦海驟然一片混。想起早前見過的樣式奇特的箭頭，想起他在空中搭箭拉弓的姿態，早該想到，努比亞人正是以強大的弓而聞名於這古老的年代的。

但為什麼，自己不是要嫁給古實嗎，古實不是埃及的附屬國嗎？為什麼在途中竟然有古實人來劫持自己！

青年一歪頭，濃眉深深鎖起。他不理會艾薇的問話，只向後的數名努比亞男子甩下一句，「這個，我親自看著，一旁的那個抓起來，別讓他跑了。」

看來自己和冬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了，艾薇松了一口氣，然後非常鄙夷地發現原本站在一旁的冬已經張地彈不得，任由兩個努比亞人把他捆了個結實，拖著走。

這個時候是指不上他了。在卡爾納克神廟，本來還以為他頗有勇氣，說不定在什麼關鍵場合會出人意料地而出……看來這些指都是白費了。艾薇看回了眼前那個也看著自己的男人，

拉瑪輕蔑地一笑，出了潔白的牙齒。「你說自己是侍，卻著華麗，別以為你把飾品都扔到了橋的那一側我就不記得你的打扮。不過沒關係，你說的對，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只要你承認你是就好。」

「你看我的樣子，」艾薇指了指自己臉，「我生得這樣奇怪，完全不像是埃及人的面貌。所以家裡人不要我和兄長，把我們送去當奴隸。」驟起眉，一副嚴肅地樣子說道，「後來，我聽說這次嫁過來的公主長得也是非常奇怪，甚至被盛傳不是王家嫡系的統，所以，最後我才被差錯地給送上路來作公主的替。」

接著，又出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這下公主也被你殺死了，我丟了謀生的工作，你卻把我抓了起來。」

努比亞人一愣，棕的眼裡流了出一奇異的神。速度極快，但仍被艾薇敏銳地注意到：那是在說出「不是王家嫡系的統時」他眼中流的厭惡和忿恨。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只聽他喃喃地說，「是嗎？連個嫡出的公主都不屑于嫁于古實嗎……」

接著，他話鋒一轉，手起艾薇的髮，一邊打量著，一邊饒有興味地說，「都說埃及公主的頭髮是銀的，你這頭髮在下乍一看，還以為是金呢。」

金……的？

艾薇突然愣住，一雙淺灰眸子的呆呆地看向拉瑪。

拉瑪一頓，然後沒來由猛地將艾薇的頭髮狠狠地抓住，鼻息一下子近在咫尺，「你說你不是艾薇公主，那你什麼名字。」

頭皮上突然出現的疼痛讓艾薇幾乎輕起來，拉瑪的聲音裡沒了方才的輕快，「說，不然你也活不了。」

「奈菲……」慌之間，只有那一個名字跳了腦海，艾薇不假思索地大喊，「我奈菲爾塔利，奈菲爾塔利！放開我！」

「奈菲爾塔利？」拉瑪由鼻子裡哼了一聲，扣住艾薇頭髮的手慢慢地鬆開了，「那個王后。」

「你見過？」從拉瑪微妙的語氣中，艾薇發現了一特別。如果拉瑪只是普通的盜賊，他怎麼會以這樣的口氣談論這個名字。奈菲爾塔利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埃及名字，所以即使是與王后同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加上拉瑪剛才的話語，他的份不由愈發地可疑了起來。

「說什麼胡話。」拉瑪把頭別到一邊去，滿意地看著其它的努比亞人乘著「費羅卡」，載著沉甸甸的戰利品向這邊駛來，「埃及這個名字的人也不在數，我們走吧。」

他把艾薇一舉，然後輕鬆地掛在自己的肩膀上，「奈菲爾塔利，不管你剛才是否騙我，這兩天你就是埃及的那個什麼艾薇公主了，你好好扮演這個角，說不定事結束我會一開心放了你。」

「誒？」艾薇掛在他的肩膀上，只因剛才在橋上過於猛烈的運，現在隨著他一步一步地晃只覺得胃部一陣噁心。「我……」

「你要好好聽話，不然我絕對不會饒了你。」拉瑪忽略艾薇的話語，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跟著一群同樣白的努比亞人向西岸深走去。艾薇用力地拍打他的後背，嗚嗚地說不出聲來，拉瑪心裡一陣煩躁，有些急躁地說，「你幹什麼！」

「我……我想吐！」

雖然艾薇還是一口吐在了拉瑪潔白的短上，不過或許是還有利用的價值，當時一臉鐵青的努比亞青年，竟然沒有出後背的利箭，直接穿了的嚨。慶倖著自己的大福大命，艾薇也就忍了被人綁起來、堵住一路像貨一樣被兩個努比亞人「搬運」的滿腹怨忿。向西岸西向偏南的位置一直走去。由於一路出奇的炎熱與艱難，中途不由休息了數次，就這樣前進了約莫四、五天左右的景，一片荒蕪的沙漠裡終於出現了點點綠，一行人繞過數個沙丘，眼前展開了一片尤為珍貴的綠洲。

艾薇只瞥了幾眼，便覺得這片綠洲十分特別。它離開尼羅河已經有了相當的距離，但是過來的這一路卻十分荒涼，甚至連沙漠裡常見的植都沒有，便說明這一帶地下並沒有水源，一般人若是走到這裡，肯定會折返，因為繼續走下去必然會有危險。然而一路走進去，沒有遇到流沙，反而逐漸看到了些微出奇翠麗的綠，進了綠洲，才發現此水源沛，在綠洲中心甚至有規模甚大的小湖以及噴泉。

這可真是一塊寶地。艾薇一邊被人抗著往綠洲裡走，一邊這樣想著。

圍繞著綠洲中心的水源，建著數座泥制簡陋房子，其餘的便是連房子都算不上的帳篷。艾薇眼尖地看到，有數座大門半掩的房子被用作馬棚，各個裡面都滿滿地飼養了十數匹亮麗的駿馬，大約估來也有百十匹，在這個年代算是相當規模的一個馬群。再轉眼，似乎村子裡面以年輕的壯勞力為多，各人都在忙碌地搬運著什麼，有束的弓箭、有長槍還有一些簡易而結實的盾等等。

一行人了村子，白的努比亞青年將抬著的「戰利品」向屋裡放去。拉瑪似乎在大聲地指揮著他們做什麼，但是那語言卻並不是剛才他們一直說著的埃及語。古實本就是埃及的附屬國，加之這裡是埃及與古實二國之邊界，人們會使用兩種語言也不足為奇。但是，拉瑪的埃及語明顯要說得比其他人更加標準。

艾薇正在集中神認真思考，卻只見拉瑪對著扛著的兩個努比亞人說了什麼，接著那兩個人就猛地一轉方向，快步地將艾薇向不遠一間泥砌的矮房帶去。過了片刻，他們就已重重地將艾薇扔到了那小屋的地面上。泥草鋪砌的地板，其中零零散散地落著些沙子，四周的牆壁嚴無，只有一個極窄的通風口，上面還被青銅短柱麻麻地封住。

艾薇還來不及適應自己的「新居所」，卻又有一個健壯的努比亞人走進來，一把將捆得結實非常的冬扔到了地面上，「拉瑪，你們，呆在這裡。」

斷斷續續的話語、奇怪的發音，艾薇大致猜出他的意思是拉瑪命令將與冬關在這裡。只見努比亞人邁過來一步，從腰間「唰」地出短刀，艾薇一驚，本能地扭著被綁的向後躲去。但那人卻一把扣住的肩膀，手就向砍去。

艾薇猛地閉眼，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但下一秒便發現，綁住自己的繩子已經被割開。而那個人也三下五除二地去除了冬上的繩索。

「拉瑪，你們，不傷害。」

是拉瑪不會傷害他們的意思吧。艾薇連忙點頭，學著大漢說話的方式回復他，「好，不傷害。我們，呆在這裡。」

努比亞大漢點點頭，貌似很滿意地跟著另外兩個努比亞人走出了門去。大門合上，只聽青銅鎖鏈嘩嘩作響，和冬已被牢牢地鎖在了這裡。

艾薇逕自撿了一個地方落座。冬站起來，走到艾薇面前，恭敬地半跪了下來，「殿下，對不起——」

艾薇將食指放於自己上，做出一個「噓」的口型，「小心說話，你還是我奈菲爾塔利吧。」

冬頓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俊秀的眉稍稍踅起，「居然遇上了這樣神的隊伍襲擊，幸好您平安。」

「看來，還並不是圖財害命這樣簡單。」艾薇灰的眼珠轉了一圈，「你注意到他們有充足的馬匹、良的武、嚴格的戒律以及充實的壯年勞力嗎？如果僅僅是盜賊，為什麼會有如此的組織。」

冬沒有說話。

「這裡是國之邊界，不管哪個政府想要手都需格外小心。」艾薇抬眼從通風口看出去，綠的樹木遮擋了傾斜的，「這裡雖然看似偏僻，但是離尼羅河腳程其實並不遠，而且是沙漠中有的水源充足的綠洲。」

冬靦腆地一笑，撓了撓自己淺棕的短髮，「殿下……奈菲爾塔利，我想……」

話說了一半，門口突然傳來鎖鏈的移聲。艾薇與冬迅速地換了一下視線，便有十分有默契地分開而坐，不再說話。片刻只見木門被用力地推開。

「奈菲爾塔利，」張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早先的努比亞男子佇立在門口，結實的在窄小的門前更顯高大。艾薇聞言，不由微微抬起頭來，看向那名眼神如鷹般犀利的男子。

「已經決定了，明天出發。」

艾薇一懵，出發？出發去哪裡？難道他們不是剛剛被擄回這裡嗎，按照一般的橋段，怎樣也得緩個數日，讓人悉悉環境，想想對策，何苦這樣著急就要？

拉瑪仿佛猜出了的困，直言不諱地解釋道，「我要利用你奪回被埃及控制的邊境關隘，時日耽擱得久了，法老總會發覺，派信使說明你的假冒份——或者言明放棄你的生命，那麼你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說到這裡，他上前一步，拉住艾薇瘦小的手臂，一下子拽著站起來向門外走。

「喂！這是要去哪裡？」要離開冬，艾薇不免有些驚慌，灰的眼睛不安地看向眼前的拉瑪。年輕的努比亞人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稍稍放鬆了手裡的力度，「怕什麼，你幫過我們之後，我說會放過你們，就一定會讓你們平安走的。我只是要確保你當日會與我們好好配合。」

艾薇臉上一片黑線，顯然他是以為自己沒有見到這群努比亞人在屠殺埃及隨行隊伍時的腥慘狀。但看自己和冬現在的樣子，只能隨著他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的目的十分明顯，不過是挾公主以威脅埃及重要的邊境關隘，從而打破埃及的防守。但此後又有何籌畫？以他目前的軍隊實力，拉西斯只要出四大軍團其中的任一個，就可以輕易將他碾碎末。若是如此，他費盡心思奪取埃及邊境的堡壘，也不過僅是短暫的勝利而已。

在這一階段，心裡並不會擔心法老的生命是否會到威脅，艾薇便順著拉瑪的意，跟著他向門外走去。

依舊是正午，微風徐徐吹來，綠蔭綽綽影，從樹葉的隙中灑落下來，金的線在銀的頭髮上跳躍，映出閃出黃金般淡淡的芒。拉瑪稍稍側，打量了一下艾薇，而在視線相的一?，他又故作鎮靜地將目移開，好似很威嚴地拋下一句，「一會你要好好聽、好好配合。如果到時候你大喊大，破壞了我的計畫，我肯定會讓你們兩個碎骨。」

艾薇愣了一下，隨即便帶著微笑地點點頭，似乎並不為拉瑪的威脅所。從他剛才放鬆了拉住的手的力度的舉來看，他或許並非十惡不赦的壞人。況且，若是他想，早在尼羅河畔就可以讓一命嗚呼，為何還要花此功夫把帶回來。必然是有用的。於是，在走路的時候，又一次細細地從後面端詳起了拉瑪。

他雖然與其他人一樣，穿著白的服、裹著白的頭布。但是他皮質的護腕，上面卻細細地著金的花紋，十分緻。回憶起剛才發生的種種，更覺得他的份不一般。他雖然年輕，但得一手好箭且智勇雙全，明顯是整個白團隊的首領。更為重要的是，他說得一口非常流利的埃及語，並且對埃及的政事頗為瞭解和關心。這絕不是一般的野盜能夠做到。

想到這裡不由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

「喂，快點走。」拉瑪轉過來，又拉了一下艾薇。

艾薇反而在原地站定，抬起頭，向著拉瑪問道，「你與古實究竟是什麼關係。」

拉瑪一頓，臉變得一不自然，「與你無關。」

這樣的回復仿佛更進一步地印證了艾薇的想法。從自己早先的觀察來看，相信拉瑪會有一些特殊的背景，他也許是貴族，或家裡與王室有些關係。以早前的了解，古實國王這邊說什麼也不敢反抗埃及的。在部本就相當混的努比亞，能當上國王，想必也是賣國求榮，以服從為條件接了埃及的支持。那麼拉瑪定是出於某種原因看不慣古實國王的一些行為，出來組了類似反抗軍的組織……但是，如此一來，他這個反抗軍不僅在反抗古實，同時也在反抗著埃及。

在二國之邊界立足，並與二國同時對抗。若後沒有其他的力量支撐，拉瑪的行為無異於以卵擊石。

艾薇正了正神，決定再與拉瑪周旋幾，套一套他的話。於是假裝不明白拉瑪的解釋，淡淡地問道，「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拉瑪一頓，隨即無可奈何地回復道，「我這就要告訴你，你自己停在這裡不走。」

艾薇歪了歪頭，「這裡不錯，就在這裡說不好嗎。」

「你這個人，真是話多！」拉瑪有些喪氣地走到艾薇邊，出結實的雙手，不顧的驚訝與反對，一把將抱在自己的懷裡，加快腳步向前走去，「這種重要的事，怎麼能在外面隨便就說了。我可不想人聽了！」

「喂！你做什麼！」艾薇腦裡嗡地一聲，本能地用手推著拉瑪結實的膛，「你要去哪裡，我跟著你去就是了。快把我放下來。」

「不、要！」拉瑪堅定地回絕了，「如果把你扛著，怕你又要吐在我的上；如果讓你走，你又不走，那我只好這樣。」雙手用力把抱得更，牢牢地將固在自己的懷裡，快步穿過了綠洲。

過了片刻，兩人到達了一座較為寬敞的房前。雖然建築的方式與品質與其他房子相仿，但是顯而易見，作為這票努比亞人的首領，拉瑪所住的房子修建得相對小心。潔淨的泥磚、木與草製的頂棚整齊的木門，在木門的正中央還掛了一尾飽滿的翎羽。這就好像拉瑪的門牌一樣，證明了他的地位吧。

好像意識到艾薇對門口裝飾品的注意，拉瑪一邊抱著艾薇走進屋裡，一邊隨口解釋到，「那顆羽是我人的時候古實最勇敢的戰士送給我的，他讓我用這顆翎做一支箭——當然不是真的拿來用的箭。但是我很喜歡它的形狀，於是便沒有捨得真的將它鑲嵌在其他的質之上了。」

話剛說完，他已經將艾薇放到了鋪著簡單地毯的地面上，然後退後了一步，隨意地坐在了的面前，大大地呼了口氣，在艾薇沒有來得及說出任何話語的時候搶先開口，「別張，我說了不會傷害你，你現在聽我好好說吧。」

艾薇點點頭，乖乖地坐在拉瑪前面不再多問。但是見到剛才那顆亮麗、形狀飽滿的翎，艾薇只覺得拉瑪的疑點更多了。決定不再繼續追問，有信心，照此下去，拉瑪的份遲早都會被發現，不必急於一時。

看到艾薇總算服從了他的指揮，拉瑪不由出一個釋懷的笑容，結實的大手忍不住了出去，輕輕了艾薇銀的髮，裡嘟囔著，「孩子就該這樣。」在艾薇還在愣神的時候，他繼續說了下去，「長話短說，我要在三天后攻打阿布@辛貝勒，你是目前軍隊裡第一個知道這個資訊的人。阿布@辛貝勒有一堡壘，是通往埃及的重要關口，十分難以拿下。但如果拿下，埃及想要從此進攻古實也絕非易事——我要你假扮埃及的公主，在堡壘，我要利用你削弱埃及士兵的戰鬥力。」

拉瑪快速地給艾薇講述著他的計畫，中間稍稍停頓，深棕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艾薇淺灰的眸子，好似在確認是否理解他所說的話。

艾薇不由微微頷首，「你說的我都明白，那麼我除了當一個道外還有什麼其他？」

初聽到艾薇的回答，拉瑪臉上幾乎有些許輕輕的驚訝，隨即驚訝便轉為了微笑，他不住點頭，甚至略帶贊許地說道，「沒想到你為一個奴隸，理解能力還很不錯。不錯，你就是我的一個籌碼，但你要注意，最近不要做出任何奇怪的作，比如很不合公主的用語。整個軍團裡，目前只有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我不希你會洩這個……」

換言之，除了拉瑪認為艾薇是一名做奈菲爾塔利的侍，是公主的替之外，其他人都會以為艾薇是真正的公主。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其實只有拉瑪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裡而已。

想到這裡，艾薇心裡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忍住自己的笑意說了下去，「那麼，你就不怕我給拉西斯通風報信嗎？」輕輕挑起眉頭，「表面順從你的意思，買通你的手下，向拉西斯出賣你的計畫。」

拉瑪一頓，隨即發出一陣令艾薇到沮喪的大笑。

「你到底笑什麼！」白皙的不由嘟起了，略帶不滿地盯著拉瑪。拉瑪有一口很潔白的牙齒，這一點在古代是十分難得的，艾薇如是想。這時，年輕的努比亞人一邊用力地笑著，一邊又自然地將手過來，想要拍艾薇的頭。艾薇靈巧地往邊上一躲，又問了一次，「笑什麼啊！」

「我是笑……哎，」拉瑪歎了口氣，「你來的時候沒有覺嗎？這裡即使騎快馬，到達阿布@辛貝勒也要二日。而從阿布@辛貝到達法老所在的底比斯則至還需要更多二日的景。就算你現在出去通風報信，那個人要在沒有被我們發現的況下、不吃不喝策馬狂奔四天日夜不停才能把消息送到法老那裡，而集結軍隊，行軍至阿布辛貝勒，再快也要三日餘。但是我們要出發的日期是——」

他故意停頓，深棕的眸子裡沒了方才的笑意。

「明日。」

淡淡的兩個字讓艾薇的心微微一跳。雖然明知拉瑪的力量無法與拉西斯抗衡，就算他兵法出眾，一次尋常的擾境也不會影響拉西斯的生命。但是……深深地吸氣，盡力讓自己的心恢復往日的平靜。卻只聽拉瑪充滿著幹勁地繼續說了下去，「我們的存在，拉西斯早已注意，正因如此，之前的戰鬥一直於下風。但是，這次所有可能流出去的資訊源都已經清理，連我的士兵都不知道明天出征的詳細計畫，我一定要出其不意，拿下阿布@辛貝勒！」

他，早已注意……嗎？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輕輕扣響。拉瑪迅速地看了艾薇一眼，示意不要再多說，隨即便又將退後了一些，不再說話。片刻，只見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名黑髮的走了進來。

艾薇定睛一看，來人的年紀與自己相仿，有著淡棕的皮、黑白分明的雙眼、頎長濃的睫，其面目與其說是好像非努比亞人，不如說更像埃及南部的。同樣穿白長，一櫻紅發帶俏皮地將烏黑的長髮在腦後束了起來。手裡端著水和麵包，輕車路地走進了房間，黑黑的眼睛一直盯著艾薇。過了一會兒，才轉開臉，對著拉瑪出一個可的笑容，臉頰兩側出淺淺的酒窩：「送飯來了。」

「噢，謝謝。」拉瑪指了指床邊的矮櫃。

將水壺同麵包小心地放到櫃上，退後幾步，歪頭看著二人想了想，隨即竟在地板上就這樣一併坐了下來。

「水是我從泉裡新汲的，麵包是早上烤好的，現在吃會比較好吃。」說話的時候，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艾薇，眼裡閃著說不清是好奇還是戒備的芒。

拉瑪用努比亞語對說了什麼，一抬頭，卻是用埃及語回了話去，「我在這裡呆一會，平時你吃飯的時候，我也都呆在這裡啊。」之後，竟索用雙手撐住下，帶著一微笑地看著艾薇。

「吃吧，不然會。」

艾薇不由有些猶豫地看了拉瑪一眼，拉瑪站起來，從櫃子上把食拿過來，逕自先手拿了一塊麵包，吃了幾口，又喝了一大口水。

笑得開心，「拉瑪，很好吃吧。」

艾薇卻知道，拉瑪明白自己擔心其中會落毒，吃了這兩口，其實是讓大大放鬆了下來，心裡不由為他這細小而的舉而到一寬。想到在尼羅河畔，他畢竟讓自己的屬下將自己隨行的埃及軍隊的一一埋起。他並非殺戮，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只是不想讓消息外泄才出此下策。雖然殘忍，但在兩軍相接之時，也是沒有辦法的。「也許他不是那種大惡之人吧」，心裡漸漸有了這樣的想法。

此時拉瑪卻回過頭來，對艾薇輕輕說，「艾薇，吃吧。」

艾薇點點頭，隨即手拿了一塊。

睜大眼睛，看向艾薇，「你就是艾薇公主？起初我聽人家這樣說，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然後，竟慌慌張張地站起，對著艾薇虔誠地以埃及的方式行了一個大禮。

拿到邊的麵包又被艾薇放了下去，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扶起眼前的，輕輕地問，「……你是埃及人嗎？」

開心地一笑，「是啊～我做蓮。不過我很小就來古實了。」

「噢，蓮，」艾薇扶著一同坐下，隨即不聲地繼續問了下去，「為什麼來古實呢？你的家人呢？」

蓮擾擾臉，「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陛下說為了兩國好，賞賜不寶貝給古實國王。我就是那個時候被賞賜的奴隸。因為是國賜，我已經是古實的人，所以我無法再回到埃及……至於我的家人嘛。」

蓮皺了皺眉，艾薇也不急著追問，只是一邊小口地喝著水，一邊靜靜地等待往下說。過了一會，那終於扯出個笑容，繼續開口，「我的母親一直都在宮裡做事，但似乎服侍的人很遭人妒嫉，母親也就容易遭到排。正因如此，我才會被指賜來古實。母親到很大年紀才有了我這個唯一的兒……所以那個時候，母親的眼睛幾乎要哭瞎了。」的臉上有些憂鬱，「可能以為我已經被古實的國王待致死了吧，但幸好有拉瑪……」

「蓮，不要多說。」一直在一旁安靜地吃東西的拉瑪突然抬起頭，略帶不滿地打斷了蓮。

「拉瑪？」蓮不由有一點不滿地嘟起了，竟有些賭氣一般地反而繼續看向艾薇，堅持地繼續了下去，「古實國王的殘，公主應該也聽說過吧？」

艾薇一楞，竟有些不解地看向蓮。確實，從未聽說過，從來沒有人向形容過自己即將嫁與的古實國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蓮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艾薇，「公主，他們把您嫁到這裡，難道連句解釋都沒有嗎？古實的國王是埃及不折不扣的傀儡，依附著埃及的力量，才勉強在紛爭的部落裡站穩，獲得名義上的王權。國王本人脾氣十分暴躁，一直以來不顧國家興亡，只是一味地加重各種名目繁多的工事，研究各種酷刑。甚至連十歲不滿的小孩，他也會用最殘忍的刑法折磨，而自己就在一邊喝酒吃……」

「蓮，住。」拉瑪的眼睛微微下垂，冷淡地這樣說道。

但是蓮卻越說越激，「國王早已激起了民眾的不滿，古實所謂的王族早已腐爛，只剩一個任人縱的外殼，除了——」

「蓮！」拉瑪用力地將手中的泥塑水杯放到地面，不甚結實的杯子發出了烏鈍的響聲，仿佛就要碎裂。拉瑪加大音量，重新說了一次，「住口！」

蓮一楞，隨即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前傾了一下，拉住拉瑪結實的手臂，裡嗚咽地說著，「拉瑪……？」

拉瑪依舊板著臉，艾薇卻眼尖地發現那犀利的眼裡染著一溫的為難。但接著，他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命令一般地對蓮說，「出去休息吧。」

蓮一楞，第一個反應便是想拼命地搖頭，但是在看到拉瑪沒有表的臉之後，又好像是的本能一般，十分不願地站起來，猶豫地看了艾薇一眼，隨即對二人小心地彎腰行了一禮，眼裡噙著淚水，慢慢地轉走出了門去。

木門關閉的那一?，拉瑪吐了一口氣，不由有些放鬆一般地垂下頭來，「第一次發現蓮的時候，確實有五、六年了吧，僥倖從行隊裡逃跑卻不能回到埃及的，正絕地打算從尼羅河畔跳下去——雖然是埃及人，但是在憎恨古實國王的同時，或多或，心裡也埋著幾分對拉西斯的憎惡吧。」說到這裡，他倏地抬眼，如鷹的眼睛犀利地鎖住艾薇，他緩緩開口問道，

「你呢？」

只用了一秒，艾薇便明白拉瑪問話的意思。明明只要裝作憎恨拉西斯的樣子，就可以平安過關，但答案卻遲遲地、無論怎樣都無法說出口。腦裡一團，蓮的話、拉瑪的話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飛來飛去，融合、織、最後化為一片深深的灰的霧。

拉西斯早已注意的存在、拉西斯早已知道的暴、拉西斯早就明白的危險……

究竟，什麼是來古實的意義……

「奈菲爾塔利……？你怎麼了？」耳邊聽到誰在說話，低沉的聲音著的神經，呼吸開始不控制地紊，心底掀起令人窒息疼痛。抬起臉來，卻誰的臉都看不清，灰的眼裡好似盛滿了明的淚水，但卻乾涸得什麼也無法掉落。

拉瑪不由慌了手腳，似乎鮮見到蓮以外的孩子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艾薇，微微前傾，雙手抬起，好像要去為拭掉那並未滴落的眼淚。

「他……」

清脆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抖，絕地如同失去全部火星的灰燼。

拉瑪看著艾薇，抬起的手就這樣停在了空中。

「拉西斯……」

他是知道的，只是餌吧！什麼目的，什麼計畫。好想大聲地出來，就這樣不顧一切地大哭出來。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的時候多麼恐怖，自己差點被拉瑪扔尼羅河又是多麼令人懼怕，暴的古實國王又會將怎樣！

——如果，死了，他會難過嗎？

腦裡一片，眼前的畫面好似在不停的晃，心底卻漸漸地湧起難以控制的酸楚，記憶裡劃過許久前恍惚經歷的一幕。

斜過窗子落華麗的寢宮，映在金的床飾上幾乎晃痛了的眼。他將地擁在懷裡，結實的手臂牢牢固住的，那樣的距離，幾乎可以聽到他每一下心跳的聲音，可以覺到他每一次呼吸的氣息。

明知他對自己有心，卻刻意刁難。不想他卻百依百順，不管說什麼，他都一口應承。

「我、已經是埃及的法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如果是合理的，那麼你要一，我給二；即使你要的是不合理的，我一樣可以作一個不明事理的君主，滿足你。」

佔用法老寢室，私自任命侍從，甚至不合禮法參與政要議事。

滿足你，滿足你……不管要什麼都滿足你。

這樣的驕縱、這樣的溺寵，只為的一句承諾。

始終沒有恪守，他始終沒有等到。

時間的力量如此強大，歷史的進程如此無！既定的未來，只能對應唯一的過去。那偏離的時空，早已隨著黃金鐲徹底碎，消失在了恒久的虛無裡。邊泛起一悲切的笑意。都過去了，回憶竟然就這樣灰飛煙滅。仿佛因果報應一般，一切的變化如此天翻地覆，令人無所適從。

如今的，不過是他全盤棋局中一顆小小棋子。下棋的人，又怎會被這小小的棋子迷了心智。不管向前、向後還是從棋盤上被拿下，甚至是被丟棄、碾碎，又有何關係。

你聽說過下棋的人上棋子嗎？

況且對於拉西斯來說，這世上有太多顆一樣的棋子。

真的，早已什麼都不算了吧。

絕對不要離開冬——

……突然心裡閃過拉西斯說過的話。

一句淡淡的囑咐，就好像一顆極細的針。穿脆弱的耳，刺進了麻木的腦裡。

也許有一點點，他不希死吧？但是那一點點的份量，究竟有多呢？

地咬住，卻不再說話。生怕自己帶了哽咽的聲音會轉換為點點的嗚咽。要忍耐，為了扮演好這一枚棋子，為了能夠幫助他……不讓自己的份暴在這個地方。

抬起頭，灰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拉瑪，等待自己的呼吸恢復日常的平靜，繼續自己的話，「拉西斯，是埃及的法老……我是法老手裡渺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棋子，談不上恨，或者不恨。我只想和我的兄長一起活下去，不管忤逆任何教條，不管背叛任何信念。」

拉瑪一楞，隨即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他喃喃地重複艾薇話語，一次，又一次。「不管忤逆任何教條，不管背叛任何信念……」聲音漸漸變為聽不清的呢喃，艾薇看到，他的眼底彌漫著濃濃的悲哀，與他堅定、剛毅、開朗的外貌全然不符的徹骨哀傷。他站起，拉住艾薇的胳膊把扶了起來，在門口用努比亞語了兩個衛兵過來，然後把艾薇給了他們。

「你回去吧。」他簡短地說了一句，然後便轉向房裡走去。但只走了兩步，他又轉過頭來，深棕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站在那裡的銀髮，就這樣，停留了許久。

然後，他甩出了一句，「你試過背叛你上流的嗎？」

艾薇一楞，他已經將門重重地合上。木門上懸掛的翎羽，隨著方才的震微微地晃著。來不及多想，邊的兩個努比亞壯漢已經架起了，往另一個獨立的小屋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