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寵妃》第160章

《法老的寵妃 前傳》

2005年初春 中國A城

初春,樹枝上還掛著未融的雪。覺遙遠而微弱,依舊冷冽的風吹過地面,捲起細雪,宛若散開的星屑,飄浮進了空氣裡。

艾薇站在門口的階梯上好一會兒,盯著被關閉的鐵門發呆,臉已經被凍得有點發紅。

今天就要和與母親一起生活了許多年的家告別了。母親大半年前去世後,艾薇就一直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直到倫敦一個自稱是父親的人,打越洋電話過來。在他三番五次地請求之下,總算答應與他見一次面。這名給了容貌的英國紳士,有著和一樣藍的眼睛。

他執意要去英國與他一起生活。

將擁有著自己和母親無數回憶的家托付給其他人,去一個完全不了解的國度生活,全部的行李就只有一個小皮箱和一張飛機票。

艾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莫迪埃特侯爵的請求。只覺得他那個時候的樣子十分誠懇,覺得這樣的父親,是可以依靠的。而或許,更深層的原因是那天在媽媽的梳妝臺裡找到了侯爵年輕時與媽媽一起的照片。他們眼中洋溢著對對方的意與珍惜,莫名地打

艾薇眼睛,然後轉,將手中的鑰匙給了後等著的一位老婦。

「阿姨,就麻煩您了。」

侯爵訂好的車子已經到達,乘車到機場,不過幾十分鐘的時間。結局是艾薇提前了兩個多小時就辦好了一切乘機手續。心有些莫名地低落,便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機場漫步。

機場對艾薇來說十分無聊,千篇一律的商店、冰冷無趣的道路。

走了好一會兒,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一家販賣首飾的商店。

店牌很不起眼,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Curse’s」。

品牌的名字從未聽說過,從含義上看,似乎很暗而不吉利。探頭,從櫥窗看進去,裡面都是極異域風品。沒想到在機場會遇到這樣另類的店,年輕的心驅使著艾薇,了進去看看的念頭。手放在門把上,突然後面有人一聲。

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是一個不認識的外國男子。

三十歲上下的年紀,棕頭髮、栗木眼睛,他看到自己,似乎帶著喜悅,又有幾分張。

「終於找到你了,不要進去——」

終於找到了?本不認識這個人。轉念一想,他或許是侯爵派來的人。正要回覆,可手中的門把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忽地向下轉,然後門隨之向裡打開。

艾薇來不及鬆開手,就這樣被那奇妙的力量拉著向屋摔去。

下意識地閉眼,心裡卻想:「真丟人,一會兒爬起來要快點回覆那個人。」

可摔進去的時候,卻好像落了一個巨大的,過了好幾秒也沒有落地。艾薇有些詫異地張開眼,自己竟置在一片繽紛的紅之中。有些恐懼,想要出聲求救,而卻好像被人強行住,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掉落的時候,邊竟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鮮紅的眼睛,冷冷地瞪著

艾薇嚇得都快哭出來了。拼命揮手腳,就在這一刻,周邊刺眼的彩刷的一聲,猛然退去。洗淨的濃重紅後面是一片華麗的金,然後又慢慢淡去。

因恐懼而尖銳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救命啊——」

猛地睜開了眼睛,瞬間周圍明亮得讓幾乎要流出眼淚來。瞇起眼,讓自己慢慢適應,隨即就抬起頭來環顧,然後下意識地用手來擋住眼睛。

幾分鐘前,分明站在機場裡神的飾品店門口,而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白晝如話,金的太地掛在蔚藍的天空上。無風,無雲,上漸漸到了許久未曾到過的炙熱空氣。耳邊可以聽到激烈的流水聲,席捲著泥沙,蜿蜒過河岸,彷彿近在咫尺。

垂下頭來,上穿著白的簡單亞麻,白皙細的腳著略帶溫熱的地面,熱意順著慢慢地延續到。機票沒了、行李沒了,邊剩下的就只有幾面破舊的泥牆,草的痕跡從泥砌的牆壁裡出來,腳下是熱乎乎的散著許沙子的棕灰石地。

貌似是個房子,但是卻被棄很久了,所以連房頂都沒有。

心裡出現的第一個覺就是好奇,艾薇試著移自己的,繞過破牆,看到下面是一片沙地,小心地踏著石頭走下去,剛一踩上沙子就被狠狠地燙了一下。被燙得不由暗暗詛咒,但四周的景一點都沒變。回屋子裡,腳站在相對來說比較可以忍耐的石地上,雙手扣著一面牆的邊往外面看。

眼前是一片寬廣的河流,緩緩地流著,延展向無盡的遠方。金灑落在蔚藍的河水上,映起無數金的鱗片,好像天上的繁星墜落到了水中。河岸兩側長著奇怪的草,稍遠便是一片荒蕪,金的沙子細細地舖在地面,宛若黃金的地毯。但如果視線放得更遠,就可以看到巨大的石製建築,很像是古老年代的史前祭祀建築。

「真漂亮……」艾薇不由小聲地歎了出來。

但是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自己接下來又應該去哪裡。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一個已經漸漸淡忘的現實裡。如果這是現實……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

突然,聽到誰輕蔑地哼了一聲,艾薇閉了,可是環顧四周,並沒有人。

「找什麼呢,笨蛋。」聲音是從下面傳過來的。艾薇低頭,小房子下面的沙地上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這小孩歪頭看了看艾薇,三步兩步就爬到了房子裡來。艾薇下意識地從牆邊退開,他就站到了艾薇面前,抬頭看著

他只到艾薇的肩窩,但是卻一點也沒顯示出對艾薇害怕或尊重的樣子。他看著艾薇,艾薇也就低頭看著他。這是艾薇見到的第一個人,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總比在那無盡的黑暗裡,什麼都看不到要好很多。

他梳著深棕的短髮,穿著白的短,腰間還別著一把看起來很的刀。古銅的皮健康而充滿活力,琥珀的眼睛純淨而略帶明,小孩長得整齊拔,稚的臉上卻流著一副老氣橫秋的表,讓人看著不由有幾分想笑。

艾薇還沒來得及笑,小孩自己先邁起了步子。他左手抱住右臂,右手抵在自己的上,慢條斯理地繞著艾薇走了一周,一直就那麼不冷不熱地打量著艾薇,弄得艾薇渾不自在。

「你住在這裡嗎?」忍不住問了,如果莫名其妙地踏別人的家裡,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

小孩淡淡地一笑——在艾薇看來就是輕蔑地一撇。然後他所答非所問地說:「你是奴隸嗎?你見過人住這種地方嗎?」

艾薇愣了一下,是奴隸嗎?現在的小孩真沒禮貌,竟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歪了歪頭,決定淡定地岔開話題,「這是哪裡?」

「果然是外國人,底比斯都不知道。」那孩子欠揍地把話扔了回來。

底比斯——有些悉,但終究是陌生的名字。剛才還在A市的機場,現在就跑到了這莫名其妙的地方。艾薇決定不和小孩多說了,開始擔心自己究竟要怎樣才能回到機場。兩個小時一眨眼就過去,到時候趕不上飛機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就往房子下面走去,全然不理會那孩子在後喊:「喂,你去哪裡?」

又一次踏著石頭走下去,結果一踩到沙子,又被燙了回來。

背後只聽到那個小孩大聲地嘲笑自己,「細皮的,你平常白天都怎麼出門啊!」

艾薇轉過頭來,對跟在後面爬下來的拽小孩說:「我穿鞋的,謝謝。」但是的鞋到底去了哪裡。

「噢,你說這個嗎?」小孩指指自己腳上的涼鞋。

小孩的鞋子出人意料的豪華。簡單的外形設計卻帶著復古風格的流行元素,在關鍵的線條竟然著以真金鑲飾。艾薇看了看鞋子,又看了看小孩。這小孩不但跩還奢侈的,這麼小年紀卻穿這麼華麗的鞋子。這是一個很浪費的世界嗎?

好脾氣地點點頭。

小孩一屁坐在艾薇邊,「那你還是個有錢的外國人,平時還可以穿得上鞋。」

「穿得上鞋?」艾薇很想繼續問下去,但話說了一半,愣是被小孩遞到眼前的鞋給堵了回去,「幹什麼?」

「給你穿吧。」小孩跩跩地看著艾薇。

「不能穿吧。」艾薇俯視著他,他站起來只到口的高度。

「那你一直就站在這個房子裡,直到天黑。」琥珀的眼睛眨了眨,「這附近可是沒有吃的,難道你要在這裡不吃不喝待一天嗎?」

「我是說,我怎麼能穿得進去。」艾薇有點惱。

「放心,我腳大。」小孩把鞋子塞進艾薇的手裡,然後就跳下沙地,結實的腳踏在對於艾薇來說異常炎熱的沙地上,稚氣的小臉上卻是一點表都沒有,「你要去底比斯嗎?我也正好要回去。」

艾薇看了看小孩的鞋,做工極為良,雖然看起來不大舒服,但是總比沒有好。慢吞吞地坐下,將鞋子套在腳上,還真穿進去了。

待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也沒有辦法,不如去那個他說的什麼「底比斯」,可能是一個大一些的城市。跟著走到了沙地上,對小孩點點頭,「好啊,我就跟你去吧。」

小孩莫名其妙地看了艾薇一眼,然後指指遠那些華麗的石製建築,「那邊走。」

艾薇點點頭,下意識地拉起小孩的手,然後就往那邊走。

「喂,你幹什麼!」小孩有些惱怒,又有些害地將手甩開。

艾薇驚奇地發現,小孩的臉有點微微紅了。他看起來也不過六七歲的年紀,所以拉起他的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不是嗎?不過,他臉紅起來的樣子,比起那跩跩酷酷的神,卻是可得多了。

「姐姐拉著你的手。」於是,艾薇有些故意地又一次將小孩的手拉了起來。

「噁心不惡噁心,鬆開。」小孩用力地甩胳膊,但是艾薇拉得的,就是不鬆開手。那個小孩不時地掙扎一下,不過後來,反抗的力度也漸漸弱去了,就最多是象徵地抖一抖手而已,到最後,他便垂著頭,任由就這麼拽著自己,只是會略帶不滿地嘟囔一下,「你們外國人的習慣可真奇怪。」

「外國人?」

「當然!」小孩的語氣裡著「白癡」這樣的信息,但是看到艾薇有些擔憂的表,他是把諷刺的話咽了回去,「不過,底比斯外國人也不,你也不用擔心了。」

走了不知多久,艾薇覺得有些累了。那雙鞋雖然很好看,但是卻也十分不舒服,漂亮的金線是一從裡到外翻滾著鑲嵌在鞋子邊緣,從外面看閃閃發,在裡面就磨人了。白皙的腳上只覺得有些火辣辣地疼,比燙到了還難

堅持了那麼幾米,艾薇總算是扛不住了。停了下來,想要提議休息那麼一會兒,可這時,小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前面就到了。」

小孩拉著艾薇,又向前移了一些。艾薇抬起頭來,眼前的景象如同畫卷驟然展開。視野裡是一座風格古樸的城池。由大而華麗的石製圓柱為主支撐,支起碩大的城門。圓柱上刻畫著壁畫,講述著各樣的題材,人採用了奇特的構圖方法,奢侈而。簡樸的建築結構,卻採用了華麗的金磚石。細的金裝飾與遠掛在半空的太及腳下細的沙子遙相呼應,好像變了金塑的堡壘。

這……看起來很像是埃及啊?

來不及震驚,小孩已經拉著艾薇,快步向前走去。人們從旁經過,著奇異卻與壁畫上的風格極為相似。有拿著矛有說有笑的士兵,有牽著駱駝緩緩進城的商人,有提著籃子向路邊人兜售水果的老人,有抱著水壺到河畔汲水的,有頭長的祭司,還有妖異域的舞

艾薇看向他們,他們也看向艾薇。

那猜疑的神,彷彿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怪

「喂,發什麼呆。」小孩搖了搖的手,「快進去吧。」

艾薇沒理他。拽小孩歪了下腦袋,隨即更用力地拉著艾薇,牽引著向城裡走去。

艾薇已經顧不上腳疼了,旁經過的駱駝刺鼻的味和別人舉著蓮花向自己兜售的場景令無法懷疑自己所的場景的真實。然而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城池,甚至陌生的看不到一現代痕跡的存在。

有些怕,比站在無限的黑暗裡還要怕。知道自己的孤單,彷彿比對一切的無知更令人恐懼。

「你住在哪裡?」小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晃晃,低下頭,小孩琥珀的大眼睛眨了眨,「我送你回去。」

艾薇鼻子一熱,突然覺得這個小孩子特別可,彎下腰來抱抱他,然後又他的頭,看著他的臉又變紅了,「真乖,我累了,我要休息會兒。」

「才走多點路,就累。」小孩撇撇,鬆開了艾薇的手,轉就往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可能是回家了吧。艾薇有點難過,四周都是一堆奇怪的人,陌生的目帶著好奇、帶著猜忌、帶著敵意。還沒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轉瞬間就又只剩下自己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還握著一個溫溫的存在,而轉瞬間就只有空氣了,就一點覺都沒有了。

就好像被拋棄一樣。

對了,就好像母親去世的時候,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那一刻,一直被忽略的腳好像重新擁有了意識,一下就變得很疼,幾乎每次移都令人要流下眼淚來。但是垂首看到炙熱的地面,又不敢著腳直接踏上去。狼狽地一瘸一瘸地向著路旁的樹蔭走去,勉強地靠著大樹的部坐下了。高大的蕨類植,樹蔭並沒有茂到將一些灼熱的遮擋的程度。金的斑點落在艾薇潔白的上,而乾淨,卻怎樣都無法與四周古銅的人相匹配。

而更為令不安的是,到底要如何回到機場,一點頭緒都沒有……

用力忽略四周打量自己的眼,靠在樹上看著與小孩分手的地方發愣。而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琥珀眼睛的小孩跑了回來,手上還拿著什麼東西。他站在剛才二人分開的地方,左顧右盼地尋找著艾薇。視線裡沒有艾薇的影,他有些低落,濃濃的睫垂了下來擋住了眼睛。

「喂,這裡!」艾薇不由有些開心,一邊著他一邊揮揮手。看到艾薇,小孩臉上立刻換上了笑容,但是接著他就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酷酷的樣子,走了過來,一把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艾薇。

「這是什麼?」艾薇接過來,是個泥塑的小罐子,涼涼的,黑底紅邊,接口還繫著金的線。

小孩走到邊,坐下,擰開自己手裡的罐子,仰頭喝了。然後轉過頭來,看艾薇還在那裡發呆,就將手裡的罐子放到一邊,拿過艾薇的,替擰開,然後又遞回給

「葡萄搾出的,很好喝,而且是用尼羅河水鎮過的,所以不會特別熱。」

尼羅河……啊,果然是埃及。艾薇自嘲地苦笑,接過葡萄,一口氣喝了下去。

非常好喝,酸酸甜甜的,好像一清流進

「謝謝。」旁的孩子道謝。

「你休息好點了嗎?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小孩在旁邊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艾薇低頭看看他,那雙略帶明的眼睛真是好漂亮,讓人總想多看幾眼。

艾薇歎口氣,將葡萄放到一邊,彎下腰把鞋子解開,白皙的腳面是一道一道淺淺的痕,細的皮從痕的兩邊翻了起來。將鞋子並在一起,遞回給小孩,有些無奈地笑笑,「多謝你的鞋子,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去……」

小孩沒接過鞋,只是看著艾薇的腳說,「穿我的鞋子你都會被磨這樣嗎?那你平時是怎麼走路的?」

艾薇看了他一眼,「你的鞋怎麼了?」然後又歪頭想了一下,轉過來兩隻手小孩的臉,「小爺,金子是拿來做項鏈的,不是拿來鑲鞋的,鑲鞋也沒有這麼鑲的,專門鑲在邊上,很疼的。」

小孩齜牙咧,艾薇好整以暇地放開他,神閒氣定地喝了一口葡萄,「你的皮比較糙,我可不是。」

小孩晃晃腦袋,又抬起頭來看著艾薇,「那你平常都穿什麼鞋?」

「皮鞋啊。」

「嗯?」

「運鞋什麼的。」

「嗯?」

「……草鞋。」

小孩總算明白了,但是很快就又輕蔑地一笑,「草鞋?穿不起鞋不如就不穿了。」

「草鞋不比你這破鞋舒服。」艾薇沒好氣地頂回他,然後將頭轉到一邊,又一次靠在樹上,想起自己的事邊的小孩子卻站了起來,走到面前,慢條斯理地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又幹什麼?」艾薇仰著頭看向面對的小男孩。之前一直沒有仔細端詳他,其實這個孩子長得是十分帥氣的。面孔尚帶稚,五卻有稜有角,一雙眼睛就好像明卻深邃的琥珀泉水,清澈卻含著些難以察覺的淡漠。如果長大了,這孩子想必會是個讓無數人哭泣的男人。艾薇手過去了一下他的臉,看他有些尷尬地退了一步。

短短的時間,艾薇已經開始有些依賴他了。畢竟他是在這人生地不的地方唯一認識的「惡人」。於是笑道:「幹什麼,我和你一起去吧?」說著就要起,卻被男孩兩手一坐回了原地。

「我去那邊集市轉轉,你等我回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快步地往街道的盡頭走去,剛走開幾步,他又回過頭來,搖頭晃腦地又補充了一句,「記著,等我回來。」然後就踏踏地跑開了。

艾薇低頭,暗地裡用力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卻還是留在這裡。暗暗苦笑,這樣來看,若是不等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於是就靠在樹幹上,一邊喝著小孩給的葡萄,一邊好奇地打量著街上的景象。但是的好奇遠遠比不上路上眾人對的好奇程度。大家彷彿沒見過的長相一般,不時會難以抑地發出一些竊竊的議論聲。

「你看,那是金的頭髮嗎?」

穿的服好奇怪。」

好像在看我們呢!好像在看我們呢!」

艾薇索挪了挪,面背街面而坐。為什麼可以聽懂別人的話呢?陌生的語言進了耳朵卻偏偏明白全部的意思。真是太奇怪了,簡直像小說裡的節,皺著眉思索。

就這樣等了很久,還是沒有見到那個拽小子跑回來的影。艾薇看了看剛才他留在自己邊的鞋子。雖然之前一直對他的自誇不置可否,但這雙鞋顯然是非常昂貴的,是那些華麗的金質鑲邊,就可看出十分貴重。如果他不回來了,就這樣被拋棄了,可以用這雙鞋換點其他的什麼暫時生活下去。嗯,這個就當做候補計劃吧。

艾薇垂著頭,自己不要用上候補計劃。

「喂——」剛想到這裡,就聽到那小子的聲音。艾薇開心地抬起頭來,看他跑得一頭大汗,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艾薇剛想問他去哪裡了,他後就又跟著走出來了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黑髮小孩。那黑發的孩子一上下的打扮與之前見到的人略有不同,淡淡的米,以華麗的紫繪著簡單而古典的花紋,黑的瀏海下面一雙淺藍的眼睛尤為漂亮,長長的睫在晶上映出淺淺的影兒。

真是好看的眼睛,艾薇這樣想著,那個小孩已經走到了的面前,大大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後俊俏的小臉上一下子就展出可的笑容。他將後背著的布包卸下來,放在了艾薇面前,不不慢地將布包緩緩展開,出裡面一雙一雙樣式各異的布鞋、草鞋,各異,風格多變,帶著不同國家的韻味。到艾薇打量他的視線,他便也抬起頭來,對著艾薇輕輕微笑回去,白皙皮上的汗珠映著太芒,好像細小的鑽石。

他的皮很白,艾薇看了看自己的手,與自己很像。可還沒來得及問出什麼,那個小孩已經開了口。

「我家人是來自腓尼基的商人,這些鞋可都是附近幾個國家最流行的樣式。這小子說拿過來給你挑,你挑一雙吧」他小大人似的說著,言語練、口齒清晰,一看就是未來生意人的好胚子。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沒好氣的小屁孩,眼睛卻始終盯著艾薇,一直沒有移開視線,「你的眼睛好漂亮,好像天空一樣的。」

「我的眼睛?」艾薇下意識地指了指自己。

「別廢話了,拿著這個走吧。」略帶暴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拽小孩從艾薇手裡拿過自己的鑲金涼鞋,一下子扔到他上,「可以換你五十雙鞋了。」

黑髮的男孩有些不滿地站起,冷冷地看回去,「我在和這位姐姐說話呢。」

沒什麼要和你說的。」拽小孩索站在了艾薇前面,擋住了他的視線。黑髮的男孩有些惱怒,小臉上帶著即將發的怒意,很明顯地抑在抿住的之下。

艾薇自己的太,到剛才為止一切都好像春日的微風一般和諧,為什麼突然間他們就好像要莫名其妙地直接在面前打起架來。從黑髮男孩眾多的鞋子裡選了一雙樸素的淺金線白蓮布鞋,穿上,站起來,一手一個將他們拉住。兩個人一時愣住,抓住這個機會,艾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迅速地給了二人頭上各一個栗。

艾薇的手指很細,指頭卻是出奇的有力,彈在二人頭上就是一個淺淺的紅印。兩個小孩各自捂住額頭,猛地退後了一步。

「怎麼這麼野蠻啊!你這個人。」琥珀的眼睛裡帶著些許的怒意。

「哎——」淡藍的眸子裡是有些委屈的不解。

「你們不是想要打對方嗎?」艾薇慢慢地說著,「我替你們做了,所以暫時放下這件事吧。」

「你!」

「……」

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氣呼呼地將臉轉開。

「算了,」艾薇拼命住想笑的覺,擺擺手,又坐回了樹蔭下,「我腳疼,你們別吵了。」微微抬起眼,緻的下指了指琥珀眼睛的男孩,「你什麼。」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艾薇點點頭,「嗯。」

他不不願地將臉別開一下,然後又轉回來,「比非圖。」

「嗯?」艾薇愣了一下。

他臉又紅了一下,然後就又微微蹙起眉來,「怎、怎麼?奇怪嗎?」

「唔……倒也不是。」艾薇禮貌地回覆。

但其實,確實很奇怪……

艾薇強行控制著自己的緒,藍的眼睛微微抬起,看向另一個孩子。黑髮的男孩上前一步,拉起艾薇的手,用同樣漂亮的眼睛看回,「我說出我的名字,你會記得嗎?」

艾薇怔了一下,然後微微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難以抑制地一個栗狠狠彈在他的腦袋上,「你怎麼看就只有七八歲吧!」說起話來好像一個泡妞的小混混。

他委屈地捂住腦門,大大的眼睛裡染上了一淡淡的霧氣。

「不許哭,你什麼?」艾薇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好像稚園的老師一樣說話。

「塔利。」塔利垂著頭,乖乖地說了。只聽哼的一聲,一旁的比非圖撇笑了出來。塔利又站起來,臉上結了霜一樣冷了下來,「今天很多次了。」

比非圖微微挑眉,沒有表地看回他,手輕輕地按在腰間的寶劍上。

為什麼這兩個小孩好像生來就有仇一般,輕易就認真……艾薇下布鞋,直接一邊一只扔到他們上,「這雙鞋我要了,怎麼賣?」

他們一愣,然後又一並轉過來看向

「你要的話,可以不用換。」說話的是塔利。

「我來吧,你有東西可以換嗎?」說話的是比非圖。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艾薇苦惱地笑笑,正想著如何對付他們,只聽集市遠傳來誰人呼喚的聲音。夾雜著陌生的語言,其中聽到了塔利的名字。塔利聽到聲音,抬起了頭來。小臉扭向集市的深,然後微微皺起眉來,他飛速地將地上的鞋子收起來,獨獨留下艾薇選出的白蓮布鞋。

「我要走了,我的父母要出發去赫梯。」他將布包又一次背到後,眼看就要快步地向集市中央走去。艾薇連忙從後面拉住他,略帶焦急地說:「請等等——」

塔利停下腳步,有些不解地看著,一旁的比非圖也愣住了,琥珀的眸子睜得大大的。

艾薇猶豫了一下,卻不知如何開口。與塔利,或者那個所謂的腓尼基人有什麼關係嗎?塔利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要去的地方呢?那是否應該跟著塔利一起去看看或怎樣……艾薇的邊有很多話想說。面對著眼前不過七八歲的塔利,話卻好像堵在了邊,說不出來。

如何開口呢?

「告訴我你什麼名字好嗎?這樣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可以約會你。」見艾薇久久不語,塔利倒是先開口了。艾薇頓了一下,然後歪著頭說:「我記不太清楚了,可能艾薇吧。」

「要走就快走。」一旁的比非圖終於說話了,他撿起自己的涼鞋,扔給塔利,「艾薇要留在埃及。」

艾薇要留在埃及,艾薇要留在埃及……埃及就是這裡吧,艾薇並不討厭他這樣的說話。

塔利撇撇,但是集市那邊他的聲音略顯焦急。他皺皺眉,最終沒有與比非圖爭執,只是有些賭氣一般地將那雙涼鞋扔還給比非圖,然後對艾薇說:「我還會再來的,等我從赫梯回來,我會來這裡找你的。」

艾薇看著他,茫然地點點頭,見狀塔利開心地笑了,白皙的小臉在下格外明亮。「等我見過了赫梯的王子,就回來」”話說到這裡,他猛地傾上前,嘟起,在艾薇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艾薇一愣,他已經展著爽朗的笑容一邊揮手一邊快步地向集市深跑去。

「哼,赫梯的王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比非圖懶洋洋地走過去,穿上了自己早前的涼鞋。看著艾薇還呆在那裡,若有所思地看著漸漸消失的塔利的背影,他拾起白蓮布鞋,放到艾薇腳邊,「你穿上吧。」

「比非圖——」艾薇莫名其妙地開口。

「嗯?」

「你覺得我們長得像嗎?」

「誰們?」

艾薇指指塔利遠去的方向。

比非圖就撇了撇,「怎麼會像,才不會像呢,他不是說了嗎?他是腓尼基人。」

「腓尼基人……」艾薇歪著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

琥珀眼睛驟然睜大,然後他又一副很跩的樣子雙手抱,「你竟然會不知道。腓尼基人是行商的民族,也就是眾人口中的『海上的民族』。以船為載,四海為家,做各地生意。從經濟上講,是個有效的促進,從種族上講,比起埃及、赫梯、亞述等就遜……不過,那個小孩甚至連腓尼基人都不像。」

仍顯稚的聲音說起話來卻是頭頭是道,然而對異族流出些許的歧視鮮明地顯現了出來,「父……法老就是太開明了,若是我,絕對不會讓這些繁雜的種族隨意進出底比斯。」

艾薇眨眨眼。比非圖好像意識到什麼,有點不自在地垂下頭,「你雖然也很見,不過卻有點意思。」

艾薇慢慢抬起頭,「如果有天沒有外國人來埃及,估計這個國家很快就要滅亡了。」

「你說什麼!不許胡說。」莫名地,比非圖有些跳腳。

「如果真的是很有才華和見解的外國人,就算在宮廷裡為國家做事,也不會是壞事。僅憑種族就隨便下結論,也許太片面了吧。」艾薇說了一半,看著比非圖全神貫注的樣子,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會有這些理論,便不再說話,微微笑笑,「你以後就知道了。」

「哼——」比非圖想要和艾薇爭執,他剛想開口,就被一聲匆匆的呼打斷了。

聲的主人是一位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年。他有些焦急地向比非圖的方向跑來,腳步卻停在了距離二人三步左右的距離。他有一雙碧綠的眼睛,紅的頭髮好像烈火一般隨時都會燃起。他穿著整齊,材結實,舉手投足都一板一眼,顯然是過良好訓練。

「殿……爺,」紅髮的年掃了一眼艾薇,「發生了件怪事,請您立刻返……回去。」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等到晚上我自然會回去。」比非圖沒有想走的意思,他小大人一般對恭敬立在一旁的年吩咐。艾薇想,比非圖真是個爺,雖然看起來不修邊幅,但是用的都是值錢的好東西,連照顧他的人都素質極佳。

看到紅髮年為難的樣子,艾薇拍了拍比非圖的肩膀,「你快回去吧,他應該是有蠻急的事找你。我還會來這裡,以後再來找我玩。」

「真的嗎?」小腦袋歪著,琥珀的眼睛眨了眨。

艾薇點點頭,雖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裡,但是卻不忍為難那位紅髮的年。善意的謊言不是欺騙。

比非圖笑了,清澈的笑容好像初升的太一樣明亮而純淨。面對著這樣可的一張臉,艾薇只覺得有點疚。比非圖對著紅髮的年點點頭,看到年如釋重負的樣子,艾薇又一次地在心裡說服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這並非惡意的欺騙。於是撐著自己也微笑回去。比非圖聳聳肩,裝作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對艾薇說道:「我明天再來,去河邊吧。」

艾薇下意識點點頭。明天,明天應該不會很長吧,只要回到一開始那個小房子等他就好了。反正也沒地方可去,晚上在那個廢棄的地方睡覺也沒什麼關係。

得到了的應允,比非圖就轉過去,腳步輕盈地隨著紅髮的年漸漸地遠去。太還是不知疲倦地在天空照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彷彿永遠不會停下腳步,艾薇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還未及思考自己接下來時間該怎樣度過,視線卻突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四周的景扭曲了,隨即便遁深邃虛無的黑暗。變得非常沉重,化為一猛烈的力量,拉著墜落未知的深淵。害怕地出手,想抓住什麼,周遭卻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一直墜落,漸漸落起初艷麗的鮮紅裡。那只冰冷的眼睛又一次出現,視線黏在上,伴隨著無窮無盡地墜落下去。艾薇卻最終沒有被那一無垠的鮮紅吞噬,的腦海裡總是重複地響起一句比非圖說過的話。

「艾薇要留在埃及。」

就這樣,一直重複著。

不知何時,墜落好像停止了,但是腦海裡總是迷迷糊糊的,令不想睜開眼睛。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只覺誰人扣住的肩膀,用力地搖著。漸漸地,耳邊傳來河水沖刷兩岸的聲音,糙的沙質,晃的力量毫未減。

拗不住,艾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映眼簾的是年俊逸的臉龐。他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琥珀雙眸,視線裡帶著驚喜,卻又有幾分難以置信。那一刻,艾薇只覺得他很悉,但是又有點不同。睜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有些猶豫地輕輕了出來:「比非圖?」

支撐著坐起來,兩手抓住年的臉頰,開心地笑著,「我不小心睡著了,看來你先到了。」

「幹什麼啦,你這個人,放開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的手往下拉,一邊有些埋怨地說,「一睜開眼就滿胡話……」

艾薇則好像完全沒聽到一般,繼續著他的臉。但是,記憶中那的小臉好像變了不微微皺起眉,看著眼前的年。

琥珀的眼睛、濃的眉拔的鼻子、略帶古銅,究竟哪裡不同了呢?

比非圖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忘記了逃離的魔爪,而是有些奇怪地看向,「怎、怎麼了?」

「你……」艾薇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水藍的眼睛漾起了充滿活力的芒,「怎麼才一天時間就好像瘦了一點。」

「哼,你說什麼?」比非圖瞥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將手要拉起來,「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難道不長的嗎?」

艾薇又愣住了。也對,他的好像更長了一些,以前還帶著一點點嬰兒的可覺,如今則全部換上了堅瘦的。他已經不是小男孩了,他可以以年來形容了。艾薇借著他的手的力量站了起來。

原來只到口的小屁孩如今只比矮一點點了,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心裡不由有些慌張,時間如果一下過了這麼久,自己會變什麼樣。於是說:「你多大?」

比非圖看了一眼,「十二歲,你呢?」十二歲,這樣看來,怎樣也過了四五年的時間!

艾薇張地站起來。必須要找個方法回到機場。不,需要先找面鏡子,看看自己變了什麼樣子。五年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去了!

一邊想著,一邊邁著步子。可還沒有移,手卻突然被誰地拉住。有些訝異,於是便偏過頭,皺著眉頭看向他。

年琥珀的眸子有些迷離,飄忽的視線轉了幾轉,最後落在了艾薇腳邊的沙地上。

「你又要走了?」

「又?」艾薇看著比非圖,想發問,可看著他的樣子,卻莫名地,怎樣也放不出什麼狠話來。在心深有些想要待在他邊,不想無休止地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黑暗裡,也不願無盡地墜落在一片令人恐慌的紅之中。著與他接時,指尖溫暖的

即使不知道他是誰,他和,究竟是不是一樣的人。

一直沉默,他便更用力了一些,「不要走,就在這裡。?

於是,過了一會兒,就靜靜地陪著年一同坐在距河不遠的沙地上,蜷著,雙手地環繞起自己的。看著眼前不遠的壯河水,有些無聊地發呆。河流寬大湍急,從中心至兩邊,依次呈現著由深藍到淡淡的藍綠的漸變。太由半掛在空中的金圓盤,緩緩地變為橙的巨大暈,沉重的彩在天空中暈染開來,延向遙遠的地平線。

「尼羅河……」艾薇有些恍惚地說著。

「尼羅河,」比非圖懶懶地接到,「是埃及的母親河。別看它平日如此平穩壯闊,洶湧起來的時候,也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

艾薇點點頭,不說話了,心裡控制不住的擔憂。這是一個夢嗎?是夢的話,快點醒過來吧。

二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很快艾薇就到自己的皮被曬得熱熱的,艾薇將向一旁挪了挪,隨即不由歪頭看了看比非圖。但年緘默著,明的琥珀眼睛靜靜地向河水。這樣略帶憂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他。

艾薇撓了撓頭髮,決定先行開口打破僵局。

「今天怎麼又一個人來河邊呢?」

年沒有回答。

艾薇皺皺眉,撿起一顆石子用力扔不遠雄渾的河水。石子水面,激起了微小的水花,但還來不及擴為漣漪,就被湍急的流吞噬了進去。

「上次你回家,是什麼事呢?」艾薇已經開始沒話找話了,問到這裡的時候,看到比非圖的肩膀稍微了一下,卻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放棄地呼了口氣,向後傾去,「對了,那個塔利的小孩,怎麼樣了呢?」

話說到這裡,年一下子站了起來,背對著無限的夕,向出了手。

「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帶你去吧?」

「啊?」艾薇愣住。

「走吧。」年用力地拉著艾薇,他的手很大,力氣也出乎意料的大,一下子就將艾薇拉了起來。不再是像他七八歲的時候,艾薇拉著他慢慢地走路,現在是他有點焦急地用力拉著艾薇,飛快地前往河岸的另一側。比非圖走路很快,手臂也非常結實,十二歲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嗎?還是比非圖到過更多的訓練呢?

只覺得天漸漸要暗去了,兩個人的視線裡卻沒有出現城牆、住家一類的東西。艾薇有些奇怪地問道:「要去哪裡啊?天黑了,你不回家很不安全的。」

「囉嗦。」

艾薇真想打自己一個掌,面對這樣臭脾氣的小屁孩,還會因為擔心他而婆。笨蛋艾薇。

「好啦,別鬧脾氣了,來這裡。」年扔給艾薇一句算是安的話語,小心地扶著向一略高的地方走去。

「我?鬧脾氣?」艾薇有些不滿地嘟囔,「和你說話都不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任的小孩,還說別人。」

比非圖回頭看了艾薇一眼,琥珀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來,「任的是你才對吧,明明答應的事,自己都不記得。」艾薇一愣,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此時他卻集中神,是將還在思考的艾薇拽上了那個高地。

這是河岸向裡側走約一裡左右的一較高的地勢。艾薇站在上面,還可以看到腳下大片的紙莎草,不遠的河流,稍遠開始點亮燈火的城牆以及再遠,河岸的另一面被漸漸沉地平線的太紅的金沙漠。艾薇轉向比非圖,「你要我看什麼呢?」

比非圖拉著往高地又走了幾步,眼前驟然展開了一汪清澈的池。即沉的夕線從斜側面灑向池水,池水的深淺和水底的細沙折出多彩的芒。綠、金、橙、緋、赤……這樣的國家竟會有如此奇妙的泉水,若不是此等角度,如此蔽,怎會一直保持如此清潔、這等麗。

艾薇被池水吸引了,比非圖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起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我的妹妹……兩歲了,今日底比斯的燈將為而恢弘,熱歡慶的聲音將為而響起。」

艾薇一頓,轉過頭來看向比非圖,他或許是吃醋了吧,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對於父母的偏寵是很敏的。難怪他今天有點不對勁,雖然他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但歸到底還是一個小屁孩。艾薇於是扯出一個微笑,自以為地說:「你的妹妹生日這樣熱鬧,你要開心才對。而且不要難過,你的父親還是會非常非常你的。」

比非圖的眉皺了起來,他瞇起眼睛看了艾薇一眼,然後略帶輕蔑地說:「你在說什麼?」

「你以為我會因為我妹妹過生日而不開心嗎?」他平淡地繼續說了下去,「你是小孩嗎?」

這小子,艾薇到自己的腦門上一筋繃起來了。

他瞥了艾薇一眼,繼續說了下去:「男人有幾個人是很正常的事,這從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我妹妹的母親是一個很奇怪的異族人,相貌奇異,著古怪,從來到我們邊的那天起就滿口胡言。更奇怪的是,我的父親卻極為信任,寵溺,天天泡在那裡,甚至還封……甚至還給很多榮譽與珠寶。」他抬起眼睛看向艾薇,「我對我父親的蠱到十分的憾。」

「蠱?」

為父親最喜人,卻總是說出一些奇怪的論調,影響父親的判斷,這樣並不是一個妻子應當有的表現。」比非圖頓了一下,「人本就應該是在男人邊的陪襯,作為一個旁室,不應該過於喧賓奪主。」

艾薇歪著頭,「但是應當是排外的,不是嗎?首先,男人不能有很多人,若是結婚了,就應當從頭到尾只一個人,只對一個人好,這點你明白嗎?」

「這……」他睜大了眼睛,「你這還真是稀奇的論調。」他難以置信地想要辯解,艾薇沒有理會,只是緩緩地繼續說了下去。

「第二,你父親的人,就因為是異族的人,外表奇異,你就不喜歡,還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上!」艾薇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緒會如此低落,語調低低的,卻繼續說了下去,「但是,這樣的事,永遠都不可控制。在面前,若能保持著原有的理智……」的心裡就是有這樣的一個信仰,也不知道為什麼,於是說,「至對我來說會是很難的。」

看回愣在一邊的比非圖,自覺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於是撓撓鼻子,「你的父親做法有一定的問題,而你的想法也有一定的問題,以後不要這樣小孩子氣了。」

沒想到比非圖撇了撇,迅速地頂了回去,「你才是小孩子好吧,明明答應我說第二天來河邊,結果忘記得一乾二淨。」

「咦?」艾薇一愣,接著想起在上一次夢境裡,那個小孩確實說過「我明天再來,去河邊吧」這樣的話,而那個時候,也確實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五年前的今天我在那邊遇到你。」比非圖站在高地,然後指向稍遠過漸暗的線,艾薇可以看到有些悉的沒有房頂的破牆。比非圖繼續說,「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裡,說話不算話。」

「啊,嗯,這個——」艾薇撓撓腦袋,總不能回答他說,這段時間都一直莫名其妙地在一片紅裡不停地墜落吧。他會以為神經不正常。盯著眼前的池子,用盡力量在腦海裡搜羅合適的話題將事岔開。電石火之間,一拍手,「啊,對了,你知道嗎,在我們的國家——」

艾薇一邊想著,慌張地著自己上的每一個口袋,手指竟然到了一枚堅而冰冷的圓形金屬片。開心地將它拿了出來,放在掌心,遞向比非圖,是一枚淺銅幣。

「你看,這個。」

「這是什麼啊?」比非圖沒有接過來,只是很懷疑地看著艾薇。

「這個呢,幣。在我們的國家,如果背對著水池,閉上眼睛許下一個願,再將幣就這樣向後投進去,這樣,右手拿幣越過左肩拋進去,那麼願就會實現。」

年睜大琥珀的眸子,半信半疑地看著艾薇手中的一英鎊幣。

「什麼願都可以嗎?」

「當然當然,什麼都可以。」艾薇將幣遞給比非圖,「這裡的池水這麼漂亮,一定可以的。不過你只能許一個願,而且不能告訴別人你的願。」

比非圖拿著幣,眨了眨眼。

「試試看吧?」艾薇鼓勵著他。

「我一閉上眼,你就又跑了吧?」他懷疑地說。

「喂,你當我是什麼人啊,而且天都晚了,我一個人跑餵鱷魚啊。」艾薇四周環顧了一下,太已經漸漸地失去了蹤影,只剩下天邊一抹泛著藍的橘。腳下的紙莎草變得難以辨認,雖然比非圖年紀小,但是他應該會比較悉這附近的地形。才不要一個人傻乎乎地去探險呢。

比非圖自負地笑了一下,「諒你也是個膽小鬼。那我試試,你等著我啊。」

「噢,好啊。」艾薇乖乖地站在他的側。

空中的線消失了,七彩的池子化為一抹醉人的深藍,星星從天的另一側升起來了,映在麗的池裡就好似襯著天鵝絨的寶石。俊年虔誠地拿著幣,雙眼輕輕閉合,濃的睫在下眼瞼上劃出深深的影兒,他的微微著,好像在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什麼都聽不到。過了片刻,他一抬手,幣離開了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麗的弧線,向那明的池子飛去。

幣反著最後一亮,在空中好似一顆跳躍的星。

艾薇瞇起眼,等待著水那一刻響起的令人愉悅的叮咚聲。

可以實現的願嗎?讓回到機場好嗎?

然而就在這一刻,四周倏地變為黑暗,好像華麗的歌劇在最好的時刻驟然落下了帷幕,猛地失去了重量,漂浮起來,然後重重地向地面落去。

沒有風,亦沒有半線。只是一直這樣,失去自我地不停墜落,墜落進了悉的無盡深紅之中。

艾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金黃的麥田裡。眼前是一無垠湛藍的天空,耳邊是微風輕輕拂過的聲音,背後是略帶潤的泥土。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有些失落地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回到機場,就連之前一直會在第一時間面的小屁孩,也沒有再一次登場。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如常的乾燥。慵懶的覺襲上心頭,就這樣睡去也好的,至可以聞到麥田的清香,可以的溫暖。

漸漸地,耳邊傳來漲般鼎沸的人聲,夾雜著們的尖和男人們的喝彩。艾薇直起了來,環顧四周,除卻金黃的麥田,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那些激烈的喊聲卻始終沒有消失。好奇心驅使著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走出了金的麥田,踏過周邊驟然乾燥的沙地,爬上一個小小的山丘,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乾涸的地面中央,木製的圍欄裡,雙眼布滿的公牛高傲地在地面劃著自己的前蹄。它的對面站立著一位結實的年,古銅的皮,深棕的短髮,背對著艾薇看不到面孔。他著短,赤手空拳,雙腳合在地面上。人們麻麻將圍欄環繞了起來,興地為那年加油喝彩。

赤手空拳對付發怒的公牛?這真是奇怪的休閒方式,艾薇在心中暗暗地為那位了一把冷汗的同時,卻也不由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一口氣從山坡上跑了下去,衝進了圍繞在四周的人群裡。艾薇這時意識到自己很矮,在那些壯碩的觀眾的圍繞下,什麼都看不到。用力向裡面去,但是反而被得更厲害,一不了了。

為難之際,耳邊突然響起公牛的蹄踏過地面的響聲,隨即便是一陣震耳聾的歡呼與尖,想必年又功躲過了公牛的一次進攻。但是下一次又會如何呢?艾薇莫名擔心起那位連面孔都見不到的年,於是更加用力地向前去,瘦小的抓住每一個隙,盡力向那木製的圍欄靠近了。

終於來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從人堆裡出來,用力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還來不及放鬆,耳邊又是一陣驚恐的呼喊。抬眼一看,年已經用手牢牢地抓住了公牛立的雙角,一躍,隨即輕鬆繞到了公牛的背後,將它騎在了下。那隻牛不由暴躁異常,開始橫衝直撞,拼命扭自己的軀,想要把年狠狠地摔在地上。但是他卻靈活地在它的背部,無論它怎樣掙扎都無法把他甩掉。

公牛憤怒了,它開始加速,向旁邊的柵欄蠻橫地沖去。那個方向的觀眾尖著向兩邊閃躲,使得人群湧起一陣。公牛在臨近柵欄的邊上急停,將自己的側對著結實的木籬撞上去,想要將年撞下來。可年非常聰敏地將側了過去,躲過了公牛瘋狂的進攻。然而,彷彿是覺到這個方法奏效,公牛更加用力地向籬笆撞去,各種角度,幾乎要將籬笆撞倒。

年遲早都會被甩下來。艾薇擔心地看著,驟然發現四周的人群因為擔心公牛跑出來,都在不知不覺間,散去到了比較遠的地方。如果那名年掉了下來,赤手空拳的他一定無法控制這樣的況,說不定公牛會一蹄踏死他,然後再沖出來把剛才看熱鬧的這群人挑個稀爛。

雖然自己也屬於那群看熱鬧的人,但不知為何,艾薇卻不覺得怕。或許再大恐懼也沒有那無盡的紅更加令人難以忍吧。於是沒有移腳步,反而開始環顧四周,思忖著自己如何可以幫助那名勇敢的年。正在思考的時候,只見公牛又一次撞到了木籬上,這一次,年來不及躲閃,被它頂著,將那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木樁子生生地撞了下來。

不遠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氣,們驚恐地向更遠跑去,男人們喊著說要去拿工來幫忙。但是年已經呈半掛在公牛上的樣子,不可能來得及的。

覺到自己眼前還有人影,年用力地扣住公牛的角,用盡自己的力氣控制著牛的方向。他大聲地喊著:「快走!」

艾薇卻沒有理會,上前一步,快速地拾起那條木樁。

「用這個!」艾薇將大約是高一半長短的木樁舉過頭頂。或是這舉太顯眼,公牛轉過來,暴怒地盯著艾薇,挑釁地在地上劃起了前蹄,在他們還不及反應的時候,就瘋狂地向艾薇衝了過來。

年啐了一口,在牛背上艱難地撐起,眼看牛就要撞到艾薇,他竟一下子跳到牛的面前,生生地用手推住它的牛角,他微微拳起膝蓋,雙臂用力地抵抗著公牛。公牛力向前,他的雙腳便深深地陷地裡。裡顯然有著異於常人的力量,否則定是連一秒也堅持不住。然而,很快地,面對著型大於自己數倍的公牛,他的抵抗變得十分勉強,不出幾秒,他的雙臂便不由微微抖了起來。

可他卻不躲避,頭也不轉地扔下一句話:「快跑!」

艾薇抓住這個時機,用力地舉著木樁,向公牛跑去。就算沒有很大的力量,但是用盡全力,擊它最脆弱的地方,必然會有效果。用力睜大眼,以免自己因為懼怕而偏離方向,攢足全部力氣,準地將那枚木樁打向了公牛的額頭。

隨著木頭敲擊頭骨的沉悶聲音,公牛被打得一愣,,力氣驟然退去。抓住這個機會,年從艾薇手裡拿過了木樁,翻轉方向,尖銳的一面向前,對著公牛的額頭又是一陣猛烈的敲擊。年的力量十分強大,只幾下,那公牛的額前就洇出了點點跡,龐大的軀竟然已經開始搖搖晃晃得幾乎連站也站不穩。然而年並未停手,他更加用力、狠鷙地將手裡的木樁砸向那頭公牛。

四周的人們漸漸地看明白了局勢,他們慢慢地靠近年,卻屏氣凝神。四周一片靜默,只有尖銳的木樁用力敲打公牛頭骨的聲音格外響亮。最後,年用足力氣狠狠一擊,同時手拉過牛角,狠狠地將公牛按向地面,沉重的落在帶著浮沙的地面,一時四周塵土飛揚。那一刻,沉默好像一張薄薄的紙,將滿是泥土的年包圍了起來,他在靜謐的中央,竟顯得有幾分遙不可及。片刻,四周人們的喝彩就好像水一般沖湧過來,撕破了這紙,將地包圍了起來。

艾薇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們已經越過邊,來到年的旁,將他圍了個水洩不通。有人向他遞上一把鋒利的匕首,年接了過來,彎下去刺向昏迷公牛的牛角。刀法利落,行迅速,不出幾下,就將那一對完整漂亮的角連從公牛頭上拔了起來。

他高舉雙角,周圍的喝彩聲更是如同水一般湧來。然而垂下頭,公牛在地上痛苦地搐著,鮮從那兩個猙獰的空裡汩汩地流出來。艾薇不由有一不忍,便抬起眼不再看那牛。就在此時,年微微仰起頭來,他眼窩深邃,鼻梁高,臉龐稜角分明,污與汗水擋不住他俊俏的面孔。不加掩飾地,他出一得意的微笑。那種自負、那種俊俏,在見到那一雙琥珀的眸子時,艾薇一下就認出來了……

「拉西斯!」

然而,在艾薇出他的名字之前,另一個的聲音卻先一步跳了出來,喚出了一個艾薇從未聽說過的名字。只見一名漂亮的快速地跑到年的旁,親暱地摟住他的脖子,毫不介意他上的泥土與污,「殿……拉西斯,你真的好厲害哦!」

年微微一皺眉,稍稍把推開了一點點,「別,剛才撞到了。」

吐吐舌頭,卻又小心地換了一個角度黏了上來。年不置可否地一手摟過的腰,一手舉起那一副還帶著鮮的牛角。他得意地笑著,角染著抹不去的張揚,「等我把這副角拿回去,作為獻於哈比神最偉大的禮,為法老的奧帕特節獻上祝福。」

笑得更甜了,更賣力地上去。年微微頷首,沒有表地在緻的臉上印下一個吻。圍觀的人哄的一下笑了起來,各種沒有惡意的起哄聲驟然彌漫開來。

「不愧是擁有好像王子一樣的名字啊!」

「拉西斯,年紀輕輕,真的很了不起啊!把我的兒嫁給你吧。」

來,拉西斯才不理。」嗔的聲音在一片調侃的祝福裡顯得格外刺耳。

艾薇茫然地站著,那名空手對付公牛的年明明是記憶裡的小屁孩——比非圖。然而他現在卻好像很陌生一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懷裡抱著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那一刻,才覺得他其實離很遠。不管是那個把鞋讓給自己的小屁孩,還是那個曾經鄭重其事許願的孩子,還是眼前這個結實拔的年,或許都不曾悉。因為他站在那裡,被很多不認識的人包圍著,被從未聽過的名字。

周圍的人不知道在喊什麼,他們興地向前去,被夾在中間,推來搡去,幾乎連站都站不穩。或許應該退出來,退回到原本一直躺著的那片金黃的麥田裡。然而不知誰推了一下,無法退開,就這樣狼狽地從人群中間跌了出去,跌倒在那一片染著公牛鮮的沙地上,跌倒在抱著的小屁孩的面前。一濃烈的腥味倏地一下衝進的鼻息。

好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咦?拉西斯你快看,的頭髮是金的呀。」艾薇連忙抱住自己的頭。

年掃了莫名張地在地上的艾薇一眼,無聊地把頭抬起來。片刻,他又猛地垂下去,看著,眨了眨眼。

「哎?拉西斯,你幹什麼?」的聲音帶著不解了。

艾薇還在考慮著自己到底要怎樣站起來才不那麼尷尬,一雙有力的手已經架著的手臂,略帶蠻力地將拉了起來,一直拉到他與的視線平行匯的狀態。艾薇一抬眼,小屁孩琥珀的眼睛就映了眼簾。他竟把自己辛苦得來的牛角就那樣扔在地上,反而過來做這樣一件令人尷尬的事。這個小孩!

「喂!」的聲音已經是氣急敗壞了。

「哎……好久不見啦。」艾薇想想,這樣說了。應該是過了很久吧,他長得比高了。他架起的時候,的腳已經不到地面了。被他架著的胳膊卻有些疼,但他卻沒有想把放下來的意思。「你介意把我放下來嗎?放下來慢慢說。」

他微微皺眉,想了足足有幾十秒鍾,然後他咧一笑,「你的樣子怎麼一點都沒有變,都過去五年了,你和那時候長得一個樣。」

艾薇不好意思地笑笑,慌忙掩飾著,「樹多了幾個年,你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怎麼樣,先把我放下來吧。」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一臉不滿的樣子,放下作卻是小心極了,待艾薇站定,他剛想說些什麼,可是開口之前,卻被方才那個搶了話,「拉西斯,到底是誰啊!」地挽著比非圖的胳膊,棕的杏眼被墨綠的眼線拉得長長的,閃著掩飾不去的敵意。

艾薇連忙退後了一步,攤開雙手,下意識地說:「我是他的姐姐。」

比非圖臉一沉,艾薇一愣,趁著工夫,那個孩子就笑著大了起來,「開什麼玩笑,你怎麼可能是拉西斯的姐姐,簡直是胡言語,小心我讓父親割了你的舌頭!」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嚴肅而冷。艾薇不由微微皺眉,看了那人一眼。

「珞,閉。」比非圖冷漠地丟下一句,琥珀的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艾薇。

那個珞的撇撇,一拂頭發,神不似年齡一般的嫵。難怪可以當上比非圖的朋友,看那小屁孩方才春風得意的樣子和珞張的神,想必比非圖邊的這個位置是異常珍貴、令人驕傲的。

「我說你啊——」珞的語氣稍微放鬆了點,微微前傾,拉起艾薇的金頭髮,有些挑釁地說,「你沒照過鏡子嗎?一個外國人,長這個樣子,你怎麼可能是拉西斯的姐姐,你說啊。」

艾薇被拽著頭髮,只覺得心中一陣怒火,但是更快的,這一切又被一強大的好奇彌蓋了過去。那麼,現在究竟長了什麼樣子,一直都不知道呢。珞好像還在不停地說些什麼,艾薇只想快點想找個什麼能反的東西看看自己,到底以著怎樣的面貌,莫名地穿梭在一個個故事的片段裡。

「珞‧珂布敏‧多克裡。」

艾薇一震,思緒又回到眼前。比非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異常清晰,猛地一抖,無聲地道著歉,子略帶害怕地放開了艾薇的頭髮。

艾薇發現,這個名字出口的時候,以比非圖為中心,靜默倏地向四周的人群彌散而去。本是洋溢著歡愉氣氛看這些小孩熱鬧的人們,突然莫名地沉默了起來,人們用著略帶敬畏的目看向珞,而間或地,艾薇發現他們亦是不住地將視線掃向比非圖,有所顧忌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珞的眼裡好像委屈地含著淚,但是又倔強地不肯流下來。艾薇不由心生憐惜,然而看向比非圖,小屁孩的臉好像蒙上了冰霜一樣,甚至連輕輕拍拍的肩膀這樣的事都不願意做。

艾薇想把手出去,安一下那個麗的,但是卻眉頭一橫,睜大眼睛看向在四周圍觀的人,「看什麼看!聽到了還不快滾!」

那一瞬間,這句話就好像剝奪了那群快樂人群的生氣,人們彷彿連大氣也不敢,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地紛紛轉頭,默默地離開了他們,方才擒拿公牛時的熱與融洽就好像從未存在,單薄的沙地上只餘漸漸黑去的鮮,和空氣中抑得幾近沉悶的凝重。

「珞‧珂布敏,你回去吧。」比非圖極為冷漠地說著,眼睛卻是一直看著艾薇。艾薇尷尬地看看一旁咬牙切齒的珞,有些猶豫地想要退後幾步,步子還沒邁開就被比非圖一手拉住,地固定在自己邊。

「珞‧珂布敏,不要讓我說第二次。」珞垂著頭,極度不願地對比非圖屈了屈膝,然後慢慢地退後幾步,又狠狠地瞪了艾薇一眼之後才踏踏地跑開了。

艾薇一晃子,掙開年拉著自己胳膊的手,站穩,眨眨眼,「這樣真的很奇怪吧。」

「又怎麼奇怪?」比非圖又回過去,不管艾薇願意不願意,是拉著的手,往另一邊走。

「那個珞,你不追上去勸勸嗎?」

比非圖一頓,然後卻又舒眉一笑,「為什麼?」

艾薇有些糊塗,被他拉著一邊走一邊低頭嘟囔著:「談這樣的事,你這樣的年紀了還要我教你嗎……」

停了一下,他沒有搭話,走了幾步,爽朗的聲音流淌出來,「當然不用你教啦。」

一抬頭,從他的後灑落下來。他有些調皮地笑,出潔白的牙齒,被古銅的皮襯著顯得格外好看。那一刻,有些眩暈,覺得那些金線是從他上發出來的,讓人覺得輝煌得無以復加,卻又猛烈得無法直視。有些怯懦地垂下頭,這個時候才覺得,總是以好像年長於他一般自居,其實自己一點也看不眼前這個小屁孩到底在想什麼。

他開心地加快了步子,手裡用的力氣又大了些,「跟我去看樣東西吧,到那裡我慢慢和你說。」

「你放開我吧,我自己會走啊。」艾薇甩甩手,他卻握得死死的。

「我才不信你,第一次,你擅毀諾言,也就算了,第二次,想起來我還真有點佩服你,你竟然能一個人在我眨眼的工夫,就從那麼黑的紙莎草地裡溜走,那麼這次,你哪裡都別想去了。」

還說不說什麼,可哪一次沒發牢。艾薇在心裡笑他的孩子氣。

「所以,」他目堅定地看著前方,「這一次,我不放開手了。你就在我邊,好好地待著吧。」

「啊?」艾薇一懵,他已經停下了腳步,指著遠、彷彿反著日的金宮殿,對艾薇說:「我有那個能力。」

艾薇迷茫地看看城牆,再回頭看看他。

他笑,「我住那裡。」

艾薇不相信。

跟著比非圖,走到了那類似宮殿的地方,更是不信了。是有常識的,第一次從墜落中停下來,睜開眼睛看到那破破爛爛的小房子。就算那是貧苦人家的房子,富有的人家,無非會多個房頂,多幾間,再稍微奢華那麼一點點。然而眼前的建築,堅固而恢弘,幾乎有些突兀地佇立在周遭樸實的建築群裡。

高高的城牆將裡面的容與外界的紛雜隔開,金的、大小統一的磚石整齊地堆砌起來,正門有三層樓那麼高,上面繪制著華麗的蓮花圖騰,致的泥彩在的照下顯得富麗堂皇。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向城,地面上的磚石異常的整齊,這應該是艾薇在這裡見到的最好的路。金的士兵手持長矛,整齊地站在道路兩側,古銅被炙熱的太曬出點點汗珠。但是他們卻一,面無表地把守著進宮殿的道路。

「你說……你住這裡?」艾薇有些訝異地發問。

比非圖「嗯」了一聲,拉著就往裡進。

「你在這裡工作?你是裡面的傭人?或是你家人在裡面有差事?」艾薇還在問,比非圖只是笑著不說話。二人沒幾步就走到了那些士兵把守的漫長通道,而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那群看似很嚴肅的衛兵竟然齊刷刷地彎下腰,一只手放到前,對比非圖畢恭畢敬地拜禮。

「殿下,歡迎回來。」

等等,他們剛才他什麼?

艾薇抬頭看向比非圖,年的臉上還有些骯髒的泥跡與污,但眉宇間卻流著一難以抑的傲氣。

「我的真名是拉西斯‧米亞蒙,我是大埃及的第七王子,底比斯的守護者,神授的明之子……這就是讓你留在我邊的能力。」他微微扯起,一雙明的眸子迎著,閃耀著驕傲的芒。

那一刻艾薇明白了,為什麼比非圖可以穿上那樣奢侈的鞋子,為什麼比非圖邊的侍從是如此的素質優良,為什麼比非圖很小的時候就一副很跩很小大人的樣子。本以為比非圖不過是一個家世良好的闊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國家的王子。

然而此時,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在心的更深,這件事就好像久已存在的事實,於心。然而又好像在拼命地抑著自己,強迫著自己不去想起任何本應很清楚的一切。

在莫名懼怕,本能地、用力地躲避著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真實」。

「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不知道你的份。」艾薇扯回自己的思緒,看到比非圖有些歉意地對說著。然後他話鋒一轉,變得開心了起來,「不過現在沒關係了。」

「你知道我的份了嗎?」艾薇的聲音裡帶著張,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掉到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夢裡,他會知道?

他笑著,的頭髮,「沒關係,反正你以後都和我在一起。」

「為什麼?」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艾薇的聲音不由有些扭曲,「你這個小屁孩……呃,對不起,殿下?」

地改口,他不由大笑,旁邊路過幾名侍有些驚訝地看看他,然後又看看艾薇,換了下眼,然後匆匆地向他們行了個禮,一邊走遠,一邊還有些難以釋懷地回頭打量艾薇。

他忍住笑,眼睛,又想手去的頭髮,一側躲開,他便繼續說下去:「對我,你還是該怎樣就怎樣好了,我那些七八糟的稱謂什麼的,你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好奇怪。」

看著有些尷尬的臉,他頓了頓,琥珀的眸子卻和了起來,「就我比非圖好了,除了母親之外,就只有你會這樣我了。」

艾薇抬起頭,他恰好也看了過來,一張俊俏的臉笑得格外開心,俊的眉舒展開,琥珀的眸子瞇了起來,閃著充滿活力的芒。那張明的面孔太過清晰,就好似用鑽石製的刀子一筆一畫用力地刻印在了的心裡,就算又過了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每次想起這樣的笑臉,無數的芒便好像從四周過來,將包圍,讓眼前萬丈華。

而他就好像明的孩子,站在極近,亦又極遠的地方看著

這個夢裡,他讓覺得如此真實而溫暖。

比非圖與艾薇走在碩大的宮殿裡,他拉著駕輕就地左轉右轉,繞過一個個在看來沒有任何區別的庭院和建築。漸漸地,四周的樹木多了起來,枝丫漸漸變得茂,遮擋了落下來的。微風拂過,燥熱的覺微微退去,莫名輕鬆了起來,心也隨之變得舒暢。

又轉過幾個彎,眼前驟然展開一片綠意盎然的庭院。這是來到這裡之後見過的最涼爽、最潤的地方,皮在綠蔭的籠罩下彷彿在舒適地呼吸,雀躍地想笑,於是掙開比非圖的手,向前更快走去。出乎意料地,他竟輕易就放了手,不解地看看他,然後再抬眼向前去,不想的呼吸卻就此凝結一般,遏止在了那裡。

層疊的綠包圍之中,是一片麗的蓮花池。不知建築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種技巧和材料,蓮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樣的清澈,彷彿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的映下,藍的水,由種花至無花開始漸變,深藍、幽藍、湖藍、天藍,宛若一枚流的調盤。

在漸變的藍之下,可以看到金屬的芒,艾薇上前一步,跪坐在池畔,將頭探過去。

池底竟是數不清的幣,金的、銀的,鋪滿了整個蓮花池。眼眶一熱,什麼東西猛地堵到嚨裡讓說不出話來,只聽著他在自己後認真地、慢慢地說著:「白天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到了黃昏的時候,你可以看到與那汪池水類似的效果。我找了建築院最棒的設計師,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慢慢地、一磚一石地建的。」

艾薇猛地回頭,只看到比非圖靜靜地對著自己笑,映著艷盛開的六月的蓮,純淨得讓覺得自己異常的黯淡,甚至渺小。

曾對他說過,背對著清澈的池水,將幣拋進去,然後許一個願,那個願就會實現。但那只是為了把話題岔開,其實許下的願是否會實現,自己本就不知道,連這個做法是否真正存在都沒有把握。而此時,那時年認真的樣子突然出現在的腦海裡,一個不穩,向前傾去,而此時後一陣熱力,他從後面抱住了

年的雙手結實而有力,叉扣住的兩只纖細的手臂,將地環繞起來,拉進自己的懷裡。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是這樣的瘦小。或者是他長大了,長大了。他將下地放到小小的肩膀上,隨著他的呼吸,可以到他深棕的短髮劃過的皮,他的氣息流連在的頸子間,讓沒來由地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神。

就那樣背靠在他的前。幾乎能從後背的位置到他有力的心跳。

「這個池子是送給你的,除了我和你,我誰都不讓。」

那一刻,的腦海裡竟然刷地一片空白,好像飄浮在雲霧裡,一種說不清是張還是喜悅的,猛地沖湧過來,好像要將捲起、吞沒,空仿佛有什麼在劇烈地敲擊著自己,只覺得一的熱流直衝到頭上來。不敢回頭,眼神游移不定地在四周飄忽,最後落到了眼前由各種藍的池水裡。

的頭髮、白皙的、小巧而立的鼻子、致而稜角分明的,而那一雙眼睛,卻與那藍的池水格外融洽,淡淡的暈進了水裡,過那雙眸子,彷彿看到了幽深的海洋,抑或是晴遠的藍天。

第一個反應是,太好了,總算是沒有什麼變化。

第二個反應是,人們都說,在夢裡是無法看到自己的,而看到了自己,難道這不是一個夢嗎?

如果不是夢,要怎樣醒來。如果無法醒來,就會一直待在這裡嗎?

偶爾在他邊,偶爾就又要消逝嗎……

「艾薇?艾薇,你怎麼了?」誰人微微地晃,而睜開眼,比非圖擔心的表就在面前,他將小心地轉到自己面對面的位置,修長結實的手指劃過的臉,「艾薇,你不要難過。我說話向來都算數的,和你可不一樣,你就和我在一起,不要總是自己跑去別的地方。我是埃及的王子,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艾薇因他的狂妄而覺得有幾分好笑,「你又不是法老,說起大話來還真是一點都不臉紅。再說,就算是法老……」就算是法老,也不能讓從夢裡醒過來啊。

但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歪著頭,皺起眉頭說:「你想讓我當法老嗎?」

這次是艾薇愣住,「機率太小了吧?」第七王子,那至有六個哥哥在前面,還不算弟弟,被選中的可能真是微乎其微。

他笑笑,又重複了一次,「關鍵是,你怎麼想。」然後他又頓了頓,一雙琥珀的眼睛格外認真地看著,古銅現著紅,好像那天在尼羅河畔見到的染了天際的晚霞,「我換個說法吧,要是我當上了法老,你可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看著他格外嚴肅的樣子,也不由有些張了起來。

「殿下!」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鐘聲,猛地驚醒了艾薇,下意識地一推比非圖,退後了幾步,把頭轉到另一邊去。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刺耳的噪音,比非圖不由有幾分惱怒,琥珀的眸子帶著怨氣地瞪向聲音的主人。

紅髮的青年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他有要的事要找自己的主人,好不容易尋到了,不由加快腳步前來拜禮,但一直起來,卻看到殿下幾乎惱怒的面孔。不就是一個孩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這個樣子。

猶豫間,琥珀眼睛的年已經開口,「孟圖斯,這次又是什麼事?」

孟圖斯撓撓自己的紅髮,看著自己的殿下雙手抱在前,眸子裡寫滿了不耐煩,恨不得讓他用兩句話概括完主要意思就趕滾蛋,而他後站著的那名,卻是長相頗為奇特……等等,他為什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孟圖斯,說話啊。」第七王子側移一步,徹底把影擋住了,他不耐煩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敲擊著指頭——他每次不耐煩的時候總是這樣。孟圖斯連忙乖乖地收回視線,一板一眼地回答說:「奧帕特節的遊行開始了。」

「就這些?」潛臺詞就是快滾。

孟圖斯著頭皮沒走開,「陛下一直沒看到您,於是讓我來找您,說問卜的時候,您一定要面。」

聽到這句話,艾薇明顯地看到比非圖的臉沉了一下,本是很飽滿的抿得薄薄的。他沉了一會兒,然後問:「誰主持聖船首占卜?」孟圖斯,卻說不出什麼聲音,比非圖不由皺眉,有些焦躁地回了一句,「算了,我知道了。」

「什麼是奧帕特節?」艾薇走到比非圖側,輕聲地問道。

他垂首看了一眼,然後無奈地搖搖頭,對孟圖斯說道:「那好吧,我過去就是了,你就替我對父王說,我去過了。」

他拉著想要就這麼走了,紅髮的年輕人連忙起跟隨在他後面,「但是殿下,如果您不站到各位王子們的隊列裡的話,陛下可能會擔心,」孟圖斯是個直腸子,完全不顧及比非圖一臉布,不斷地說了下去,「最低限度,請讓屬下在您的邊,保護您的周全……殿下,您上的污是怎麼回事?」

孟圖斯看出比非圖沒有傷,但是依舊擔心地問詢他的況,比非圖歎了口氣,心裡不由盤算起如何支開自己這木訥的手下,「這是公牛的。」

「這樣不行,恐怕我需要安排人給您更。」孟圖斯繼續說著,比非圖的臉不由越來越差,一旁的艾薇卻適時興沖沖地晃著他的手,開心地說:「奧帕特節,是很宏偉的祭典嗎?一定很好玩吧!」

比非圖剛要張口回答,卻被孟圖斯又一次不識時務地接過話來,「奧帕特節是埃及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是阿赫特季的第二個月,每年一次,以此來激偉大的尼羅河神帶給我們廣袤的沃土地與無限的茵茵生機。節慶將會持續二十天左右,今天會有盛大的遊行,以及以載有阿蒙神神像的聖船進行的占卜儀式……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艾薇一直專心致志地聽著,聽孟圖斯這樣問,不由下意識地點點頭。孟圖斯不解地看向比非圖,好像又要囉嗦地說些什麼,比非圖一手,指著遠的馬廄說:「孟圖斯,你去找兩匹馬過來。」

紅髮的青年頓了一下,然後利落地一欠,當下就往那邊跑了過去。趁這個工夫,比非圖拉著艾薇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路。

「可是,他……」艾薇猶豫地回頭看看專心一致地去牽馬的孟圖斯。

比非圖皺皺眉,「我帶你去奧帕特節,難道還要帶著他這個囉嗦的人嗎?」

「但是……」

「不許但是。」

「哦……」

有些武斷的話語讓艾薇一時語塞,他隨即揚眉笑著,好像小孩子的計謀得逞一般,年輕的眼裡跳躍著充滿活力的芒,「你就跟著我,讓我帶你看看我埃及最宏偉的節日,我帶你去聖船首前問卜,帶你在遊行的隊伍裡和民眾一起唱歌,帶你品嚐埃及最好的葡萄酒和最鬆的麵包,你會喜歡的,你會喜歡我的祖國的。」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樣子,艾薇不由也笑了起來,暫時拋開了無法從夢中醒來的恐懼,一種莫名的信心湧了上來,「我會喜歡的。」

他們於是握著彼此的手,開心地向前走去。

晴朗的天空,湛藍而高遠。白的雲,好像一條條麗的帶,散落在剔的藍裡。微風拂過筆直指向天空的高大蕨類植灑落在如黃金般閃著芒的底比斯城。

艾薇從未覺得自己的存在如此真實,不管是落在白皙上略帶灼熱的覺,或是風兒吹過面頰略帶乾燥的味道,的手裡傳來他的手的熱度,的腦海裡充滿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口裡滿溢著一種巨大的,好像要衝破,開出一朵燦爛的花兒來。

於是不回頭,跟著他一直向前走去。

古埃及的一年被分為三個季度,尼羅河泛濫的阿赫特季,代表著耕種的派裡特季以及意味著收獲的蘇穆季。在阿赫特季的第二個月舉行的奧帕特節,是古代埃及最為重要的節日之一。在那一天,阿蒙神的神像將從卡爾納克神廟裡被請出,置花船頂部的神龕,再由祭司以及顯赫的貴族們由肩扛著,從卡爾納克神廟走到底比斯神廟。

以現在的算法,這段距離大約為三公里左右,一般來講,道旁將會滿祈願和請求占卜的民眾,而顯貴與祭司們組的遊行隊伍也十分浩

這是奧帕特節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往往節日的慶祝會持續二十天甚至更久,其間法老會分發大量的麵包和酒給他的子民,以達普天同慶的盛況。

艾薇所看到的,正是奧帕特節最為熱鬧的一部分。底比斯的民眾們都穿著自己最整潔的服,熙熙攘攘地站在由卡爾納克神廟通往底比斯神廟的道路兩旁,炙熱的帶不走他們臉上興的表,他們開心地談著,對即將到來的花船引頸以待。

在過來的路上,比非圖從尋常百姓購買服的攤位上買了件乾淨的白亞麻短換上。之後他滿意地看著艾薇,嘟囔了一句:「現在就很合適了。」

艾薇愣愣地看著他。

他便笑,指指,「每次見你,你都是白子,一塵不染的樣子,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似的。」

艾薇繼續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擰過的頭,「別看我,你看,花船就要過來了。」

周圍的人迸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由高顯貴以及祭司們組的遊行隊伍向這邊走過來了!

為了顯示對阿蒙神的尊敬,他們今日都是一襲白的亞麻長,但是每人卻戴著富的各式首飾。艾薇不由被那些人們佩戴的裝飾品深深吸引了,綠松石、橘紅瑪瑙、紫水晶、綠土耳其玉、長石、青金石、石榴石、石英、珍珠母貝,鑲嵌在銀或象牙制的手鐲、頸飾、披、戒指上,彩斑斕而炫目,卻和諧與華,艾薇彷彿落了斑斕的百寶箱。

比非圖以為對這些達顯貴的份好奇,於是就站在艾薇邊,耐心地為介紹起隊伍中的人。

「那一群額前有金髮飾的青年,是我的王兄王弟,那額前的髮飾,是他們作為嫡系王儲份的象徵。」

扛花船的這一列頭白戴長綠松石頸飾的人,是底比斯的祭司們。為了保持潔淨,他們不可以蓄有任何髮。」

「但是那個人,他就有一頭好漂亮的長頭髮。」艾薇手過去,指向站在花船前方的黑髮年。年的角蘊含著微微的笑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閃著飽含智慧的芒,他不不慢地走在隊伍的中間,地暈出彷彿流水一般的淡淡氣息。

比非圖笑著回答:「那是禮塔赫,卡爾納克神廟的祭司,因為是我邊的人,會幫我理一些政事,所以就還留著頭髮。」他頓了頓,「你不要因為他好看,就想。」

艾薇笑出了聲,「我想什麼啊,我還沒說你……」腦海裡突然劃過了早前見到的珞,心裡驟然有一不快,但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於是強迫著自己抬頭,繼續看向遊行的隊伍,沒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名

的寶石華麗耀眼,是整個隊伍裡最為奢華的,甚至比過了比非圖的兄弟。笑著,站在一個鬍子花白、氣質儒雅的男人邊,有些傲氣地對著周圍的民眾揮揮手。

「那個,不是你的小朋友嗎?」口而出,全然不顧自己的語氣裡有了些不快。比非圖順著的視線看過去,在看到珞‧珂布敏‧多克裡的那一剎,他的臉倏地沉了下來。

不是我的人。」他握住艾薇的手用了些力氣。

艾薇沒有回話。

他不由有些惱了,雙手扣著的肩膀讓轉向自己,「你不用懷疑。的名字是珞‧珂布敏‧多克裡,你難道沒聽說過相‧多克裡的事嗎?你沒聽說過多克裡在朝的權力過老臣西曼,沒聽說過他與將軍塔塔勾結黨一手遮天,沒聽說過他私自販賣軍馬給古實的反勢力?多克裡趁著父王在外忙於征戰,愈發囂張。」

他幾乎有些怒不可遏,「就連他的兒,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孩就能把百姓嚇得大氣不敢一下!」

他的尾音被民眾又一次的高呼吞了過去,他琥珀的眸子裡閃爍的不再是艾薇一直見到的那種純淨的、充滿著憐惜的芒,而是一種狠鷙的、霾的、仿佛要置人於死地的冰冷。

「我要殺死相‧多克裡,我只告訴你,你記住,或是忍、或是淡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清除朝中的蛀蟲,這樣,法老的統治才會長久,民眾的笑容才會永遠像今天一樣綻放。」

艾薇看著他,他的面孔驟然變得悉又陌生,凝近卻又遙遠。

他的心底,懷著如此宏大的夢想,他的心裡有著埃及數萬公頃的土地、有著無數的民眾——似乎可以看到,那條通往埃及至高權力的路,正在緩緩為他而展開。

他是為這個國家而存在的,他是屬於這太王國的,神授之子。

這是他的宿命,不管這一路充滿多險阻、染滿多腥、將會多麼孤獨,他必須走下去,沒有人有權力阻攔他,更沒有人有能力阻攔他……

口猛地一跳,牽了每條神經,竟引出陣痛。不由看向天空,深深吸氣。

「陛下——」

「陛下萬歲——」

激陛下賜予我們的麵包和酒——」

法老塞提出現在了遊行的隊伍裡,他邊站著華貴雍雅的婦人,荷魯斯的頭飾和蓮花的手杖暗示了至高無上的份。恢復了平靜的比非圖帶著微笑,在艾薇耳邊輕輕地介紹,「那位,是我的母后——圖雅王后。」

艾薇頷首,眼裡帶著幾分崇敬,而再往後看,側站著一名相貌較為奇特的子。細的白紗長玲瓏有致的包裹了起來,頸間的黃金裝飾更顯高貴尊雅,深紫的眼影將眼睛襯托得細長而麗,但是與四周的景與人是不協調的。並不是因為麗或者尊貴,而是的相貌。的皮白得好似蓮花,的頭髮是麗的銀,在下閃耀著鑽石一般的芒,而的眼睛,則是淺淺的灰,中間深黑的瞳仁甚至會顯得有幾分突兀。

但是艾薇卻覺得與自己是極為相像的。們並不完全一樣,但是卻給人覺就好像在一個全部是A的世界裡,出現了兩枚其他的字母。而們就是那兩枚孤單的其他。

或許,也是掉落這個夢中的人。

看出艾薇對那銀髮子的好奇,比非圖不由有些不願地開了口,「那是伊笛殿下,我父王的側室。」艾薇敏銳地從比非圖的語氣裡聽出暗藏著的蔑視。比非圖心裡並不敬重這位「伊笛殿下」。腦海裡約記起之前他曾經說過的一名外國的人,獨占了他父親的寵,妖言眾,喧賓奪主。想必,說的就是這位伊笛殿下吧。

但是艾薇不覺得這個人像比非圖說的那麼糟糕,甚至在上讀出了令人悉的覺。

就在那一刻,被人群遠遠隔開的伊笛,彷彿到什麼一般向了艾薇,淺灰眼睛中細立的黑瞳仁在看到艾薇的那一刻驟然從容的表變得張而凝重,讓艾薇幾乎可以確認,在看自己。

說不定,這是從夢中回到現實的契機。

艾薇的手心不由微微沁出汗水,對比非圖說:「我要和說話。」

「你在說什麼?」

不轉頭,水藍的眸子就好像生了一般地一瞬不瞬地看著伊笛殿下,「我要和說話,請你幫我,我要和說話!」

遊行的隊伍停下來了,塞提出雙手示意民眾安靜下來。邁中年的第十九王朝的第二位法老,奠定拉西斯二世穩固江山的善戰法老,他頭上所戴的紅白相間的王冠象徵著上埃及與下埃及的「兩權合一」,佩戴著在正式場合所需使用的假胡須,雙臂叉放於前,手裡分別握著金鉤和權杖。

他緩緩開口,厚重的聲音帶著一朗的嘶啞——

「阿蒙‧拉神賦予埃及無窮的生機,

哈托爾神用神聖的角帶給埃及熱的太

荷魯斯神捍衛著我們萬仰仗的正義,

歐西里斯神指引我們前往另一個世界。

這就是我們的國度,

屬於太的國度。

讓我們激,

滋潤萬的尼羅河,

饒的土地,

造就萬世永存的埃及……」

民眾們的歡呼如水般猛烈地襲來,塞提居高臨下,如同雄獅一般,俯視著腳下於一種過度興狀態的民眾們。四周洋溢著過於激烈的緒,艾薇艱難地向前去,想要站到離花船更近一點的地方,不是為了爭搶即將開始的問卜,不是為了看清楚塞提,要靠近伊笛一些,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就在這一刻,一個與和諧氣氛十分不和諧的喊聲在人群中響起,那扭曲的、幾近尖銳的聲音引發了短暫的沉默,接著,歡愉的呼喊變為了恐懼的尖,人群開始莫名地了起來。

「巨蟒……巨蟒開始吞噬阿蒙‧拉神……」

「太神要被巨蟒吞進腹中!」

周圍的人瘋狂地朝著與花船即將通過的甬道相反的方向湧去,拼命地尋找著各種掩,艾薇瘦小的被人流去,讓幾乎無法呼吸。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時候,手肘被比非圖用力抓住,隨即就被捲進他的懷裡,牢牢地護在他的邊。

他的眼裡也帶著一焦急,「祭司院沒有預測到這件事,目前的況十分不祥,你跟著我避避吧。」

艾薇不由有些不解,他便豎起一指頭指指天。艾薇隨之抬起頭,明明是正午時分,湛藍的天空萬裡無雲,然而,刺眼的金卻就這樣漸漸地黯淡了下來。艾薇瞇起眼,迅速地掃向太,金的圓彷彿被什麼咬去了一口,漸漸地,一點一點地被吞噬著,變為了濃濃的黑垂下眼,方才強烈的金彷彿依然刺激的眼睛,眼前一片繁,眼球疼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但是看到了,太正在慢慢消失,那是一個令人十分驚奇的景象,然而,不知為何,發自心的,仿佛並不懼怕這樣的現象。而此時,眼前慶典已經了一團,人們尖著,祈禱著,祭司們紛紛放下花船,瘋也似的向四散去,貴族、王子、大臣此時也都不顧一切地分散開來。不遠神廟廊下的暗影裡,有人跪倒在地上,喃喃地念誦著什麼。但是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如此恐慌。

猛地,腦海裡有一個信息格外明確,「比非圖,你要保護你的父王,可能會有危險。」

正要拉著走開的比非圖突然意識到了這點,他剛要看向塞提,卻只見邊猛地有一個矮小的影衝了出去,直奔花船上不及離開的塞提。

「該死!」比非圖不由詛咒一聲,他快速囑咐一句讓艾薇盡快避難,便出自己隨攜帶的寶劍,靈巧地躲避著瘋狂的人群,快速地追著那瘦小的影往花船上衝去。

艾薇連忙隨著他的影,一邊小心地尋找人流中的隙,一邊也向花船靠近。

只見比非圖已經趕上了衝向塞提的刺客,他側擋在自己的父王前面,出寶劍毫不留地揮向那矮小的刺客。等等,那個刺客雖然蒙著臉,但是艾薇知道,那並非材矮小,而……那是個孩子,或許只有十歲左右的孩子!

這位刺客年紀雖小,但是卻出手狠毒,劍劍都直奔比非圖的要害,招招都足以致命。艾薇不由擔心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更是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正猶豫間,邊又閃過一個人影,張地看過去,卻是紅髮的孟圖斯。

這才有些放心,孟圖斯不愧是比非圖邊的侍衛,他手矯健,只幾步就趕到了比非圖的邊,二人一同用劍,很快就將那孩子到了絕地,將他的武挑落在地。小孩不由低聲詛咒,靈巧地扭轉形,從花船上一躍而下,直衝著艾薇的方向就跑了過來。

艾薇還來不及反應,那孩子似乎已經到了的眼前,面孔完全被黑布遮掩,深陷的眼睛裡不帶有半,就好像沒有生命的無機一般,他舉起了右手,手指合攏、向前,彷彿要將眼前擋著道路的艾薇清除一般。

比非圖已經變了臉,他先孟圖斯一步跟著也跳下了花船,裡不由快速地著:「孟圖斯,保護父王,禮塔赫!禮塔赫!」

猛地,艾薇眼前一晃白,一隻修長的手從一旁地扣住了那個孩子的手腕。閉的手指前是極為堅、幾乎發黑的指甲,在被那只手擋住之前,這猙獰的黑,離艾薇的口,只餘數厘米。艾薇不由背脊一陣發寒,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仰首一看,替擋過這一劫的竟然就是剛才佇立人群中如同流水一般沉靜的年輕祭司。

那名如同一般溫暖,卻似流水一般冰冷的俊年,看著那個孩子,突然,出一個麗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微笑。那孩子一失神,只一秒,一把劍已從他後心刺,穿了他的,鮮隨著劍噴出來,落在艾薇潔白的子上,化為刺目的點點殷紅。

「殿下,還不能殺他。」禮塔赫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寧靜,如同從未被任何事驚擾的溪水,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清冷的姿態。

比非圖正要將劍出來,聞言,卻停了手,但只考慮了一秒鐘,他便又轉,眼看著那個孩子一口鮮滲過蒙面布,流淌下來。

「拉開。」他簡單地下命令。

禮塔赫便拉起蒙面布一角,一用力,那孩子的面孔便暴在漸漸暗去的之下。

那是一張稚的、極外國風的孩子的臉,眉骨很高,眼窩深陷,小小的地抿著,角流下的已經漸漸化為黑

比非圖不屑地哼了一聲,將劍從他的了出來。

已經自己服毒了。以列人,居然連這樣小的孩子都當做殺手來訓練。」

禮塔赫跟著鬆開手,小孩的當即就好像被走了所有的骨頭一般,癱了下來,宛若一團稀的泥,融了艾薇面前的土裡。禮塔赫對比非圖恭敬地一拜,彷彿毫不介意死在自己腳下的只是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他只是依然靜靜地展著他一如既往的笑容,「殿下快去避避吧,等阿蒙‧拉神出來之後再做打算。」

比非圖「嗯」了一聲,彎腰拉起刺客上的布,淡漠地將自己劍上的污抹淨,隨後收旁的劍鞘。然後對著艾薇出手來,「快,我們去避一避。」

那一刻,艾薇想微笑,然後將手遞給他。但是作卻好像被某種東西地繃住,彈不得。突然覺得,若將手給他,或許……再也無法從這個夢中醒過來了。

仰起頭來,似乎看到,太圓圓的形狀正在慢慢地缺失,變為橢圓、半圓、新月形、到最後的一枚弧線……

芒就此逝去,陸地上變為一片黑暗。

黑暗中,猛地被誰拉住,向後退了好幾步,尚未回過神來,就被掰著,強迫地灌下了什麼好像一條炙熱的長蛇,順延著不停地墜落、灼燒著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嚨,想要彎下去,卻是被誰拽起來,指尖傳來的力量地扣住的肩膀。

睜開眼睛,不,的眼睛一直是睜開的,只是又一次能夠集中神地看向眼前。

一直想要談的那名銀髮子正站在自己的前面,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瓶子,淡淡的灰眸子正在擔心地看著

比非圖從一旁趕來,持劍的手微微用力,可以在手背上看到的青筋。英俊的臉上一陣躁怒,琥珀的眸子裡竟帶了幾分殺意,「伊笛殿下,這位是我重要的朋友,你給喝了什麼!」

伊笛沒有看,只是對著艾薇說:「你不屬於這裡,你若不回去,怕就會迷失在時空的夾,永遠不能醒來。」

聽了的話,艾薇有些張,剛想開口發問,比非圖已經上前一步,撥開伊笛扣住艾薇的手,擋在二人中間,冰冷地回話:「艾薇是我的人,伊笛殿下,你該回到父王邊。」

「艾薇……」伊笛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然後又仔細地看向艾薇,灰的眸子一直探究地打量著的每一寸,深邃的眼眶、小巧卻立的鼻子、稜角分明的緻的臉龐。白皙,但是五卻又有一點點東方的覺。雖然瘦小,但是有一發力的活力彷彿正掩在側。擁有如同正午的一般淡淡金的直髮,還有好像埃及的晴空一樣蔚藍的雙眼。

那雙眼睛,那雙目犀利、充滿著智慧的眼睛,讓想起了一個人,但是,自己搖了搖頭,垂下目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但是,這怎麼可能……」

「伊笛殿下,請回去。」比非圖的聲音裡已經帶有了命令的口吻。孟圖斯和禮塔赫各上前一步,靜靜地站在比非圖側,三個人戒備地將艾薇與緹茜隔離開來,全然不顧這個行為有失禮節。

伊笛卻直勾勾地看著艾薇,不願退讓,「你喝了荷魯斯之眼化,回想屬於你自己的世界,快些回去吧。」

比非圖與禮塔赫都是一愣,隨即轉頭看向艾薇。

艾薇佇立在離他們一步之遙的地方,一雙水藍的眼睛被黑暗暈為了幽靜的深藍。這一刻,在其他人眼裡,彷彿沒有呼吸。在四周一片紛的場景和人們喃喃的祈禱聲裡,顯得是這樣靜默、出塵、與這世間格格不

比非圖手過去,想要拉住,指尖拂過潔白的長,卻好像只是到空氣一般。他有些慌了,不由又向前迫近了幾步。

「艾薇,你要去哪裡?我們不是說過,你要待在我邊嗎?」

艾薇充滿歉意地看著他。但是與他在一起越久,就越到自己無法離開這個夢境,無法回到現實。於是狠著心,不去看他。

的天空,黑的大地。

一縷又一縷地從天上灑落下來。艾薇出雙手,看向自己的雙臂,潔白的手臂在線的照下竟微微有些明。比非圖猛地眸子一,帶著恨意地看向伊笛,「伊笛,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定你的兒償命。」

伊笛皺眉,搖頭的時候只是緩緩歎息,「就是虛幻的。隨著荷魯斯之眼走了,我們能夠剩下的,只是記憶的影子。」

「影子……」禮塔赫站在一邊,看著漸漸臉的阿蒙‧拉神,在沙地上勾勒出他模糊的影子。黑曜石般的眼睛掃過滿臉焦急的比非圖,「那是永遠抓不到,終將被忽略的存在。」

比非圖又轉過頭去,艾薇的影已經變得模糊。他的名字,向前衝去,想要拉住。可跑過去,接的時候,卻完全撲了空。

他衝過逐漸消失的影,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後的地面上。

艾薇有些慌張地轉過來,的影子已經消失。而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二人對視著。

比非圖沉默地看著艾薇,琥珀眼裡映出的樣子。而很快,他又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走了,我就忘記你。」

「嗯。」

他狠狠地說著:「不是我,所有這裡的人,都會忘記你,你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艾薇有些哽咽,但是咬咬牙,說:「我知道。」

他沉默了好久,然後睜開眼睛,出手去,「可我不想忘記你,你知道嗎?」

眼淚終於沿著臉頰落下,艾薇出手,半明的手停留在他出的手掌上,就彷彿與他相握在一起。

「嗯,我知道。」

線穿過了艾薇的變得更加明,更加縹緲。可卻覺得很舒服,好像落的大片棉花糖中,被托著飛了起來。

意識即將消逝時,暗暗地想,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夢境,如果可能,願意回到他的邊,留在他旁邊久一些,就好像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自然地與他相識,然後與他一起長的覺。

但這只是一個念頭。宛若黑暗中的火花,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在了無盡的虛無裡。

睜眼時,已經向後倒了過去,狠狠地摔坐在了地上。

前面還是那扇珠寶店的門,可剛才明明已經走進去了的。晃晃腦袋,扶著門站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剛才為什麼會摔倒。

扶著門又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剛才在自己背後住自己的外國人。

「對了,我得問問他是不是父親派來的人。」

可回過頭去,剛才在張地著要「不要進去」的那名年輕男子,已經消失無蹤。

歪著頭,等了一會兒,但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就在這時,機場廣播裡響起了前往倫敦的登機提示聲。連忙拉著行李,快步地向登機口跑去。

跑了兩步,停了下來,又回頭看了看剛才自己摔倒的飾品店。遠遠看去,就連寫著店名的招牌都有些模糊了。

那一跤摔得莫名其妙,爬起來,心裡卻好像丟失了一些珍貴的記憶。但是怎樣想,也想不起來了。沮喪地撓撓頭發,轉繼續向頭等艙登機口走去。

上了飛機,空乘幫助把行李放在架子上,又給端來了一杯水。拿著水杯,看著上面明的水紋發呆。

突然覺得,說不定是自己剛才摔得太厲害,摔出了幻覺。就連那個把自己住的人,也是幻聽了。這麼年輕,就有了這個病?

張,的手一抖,水杯突然傾斜了,裡面的水全都灑到了坐在旁邊的人的口。

局促地抬起頭,看到那個人一雙藍的眸子也看回自己。於是有些尷尬地笑笑,把方才的擔憂都拋到了腦後。

「對不起。」

而就在此時,宿命的種子已被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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