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秒》第13章 6-2
醫生悄悄離開診室的時候,趙希善的緒已經穩定下來,正在兩個護士的陪伴下拿起彩筆畫畫。
直到聽見診室大門輕輕合上的聲響,趙亦晨才撤回逗留在小姑娘那兒的視線,偏過面向醫生。“目前來看,孩子可能是因為母親過世而到了很大的刺激。”不等他開口,對方便先一步不疾不徐地出聲道,“比較像兒抑郁癥,同時由于某些因引發了失語。”
語罷,像是突然記起面前兩人警察的特殊份,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最終落回趙亦晨臉上:“您是孩子的父親?”
“父親”這個詞出現在腦海里的那一刻,趙亦晨略微翕張了一下,卻并沒有回答。
這片刻的猶疑并不足以引起程歐的注意,但趙亦晨看到醫生皺了皺眉。
幾乎是在蹙眉的同一時間,他開了口:“對。”
對方抿注視他兩秒,才將兩手攏進白大褂的兜里:“孩子之前應該是有接過治療的,但是效不大,因為孩子的心很封閉。”頓了頓,“剛才跟孩子流,我發現孩子對你很依賴。所以我的建議是,你多花些時間陪孩子,然后帶去專門的兒心理診所接治療。現在這個階段,你的陪伴很重要。不要強迫或者導說話,否則可能會引起更強烈的抵心理。”
況不出他的意料。趙亦晨垂下眼瞼,剛想要說點什麼,又聽到診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護士牽著趙希善走了出來。小姑娘一看到他,便掙了護士的手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的,將哭過后還有些充的小臉埋進他的。趙亦晨彎腰抱起,覺到的小腦袋蹭過自己的下顎,于是抬起一只手順了順的頭發。
余瞥見小姑娘的發頂有兩個發旋。和他一樣。
趙亦晨心里有些空。
他做警察十余年,保護孩子已經了一種本能。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堅持護著,究竟是因為是他的孩子,還是因為看起來太過弱小。
“我知道了。”重新看向醫生,他右手覆上小姑娘溫熱的后腦勺,將適才已到邊的話咽回去,只微微頷首,“謝謝。”
最后瞧了眼抱著父親的孩子,醫生不再多言,點了點頭便轉踱回診室。
鄭國強指派過來的兩名民警還在醫院外頭等候,趙亦晨側過向程歐示意,而后抱著趙希善同他一起走向電梯間。孩子的下挨著趙亦晨的口,他稍稍低下頭就能看見微的睫,細長上翹,像極了他的。哪怕已經回到父親邊,趙希善的鼻息也依然不大穩定,仍有些細微的泣。他有心要問為什麼突然哭起來,見緒沒有完全穩定,才選擇了沉默。
換做別人的孩子,他會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
可是他的孩子。他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快要踏進電梯間時,兜里的手機震起來。趙亦晨停下腳步,一手抱穩趙希善,好騰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他皺起了眉頭。
肖楊。X市公安局局長。
程歐跟著趙亦晨停下來,以為他抱著孩子不方便接電話,便主出兩只手:“孩子先給我抱著吧?”
趙亦晨卻只是搖搖頭:“沒事。”說完便接通了電話,返走回走廊,“肖局。”
“我剛剛聯系過鄭國強,了解了一下進展。二十分鐘前許家的律師已經把許漣和楊騫帶走了,小魏正在往你們那里趕,會告訴你們況。”耳邊響起肖楊冷淡而疏遠的聲音,“孩子怎麼樣了?”
目移向還趴在自己肩頭的趙希善,趙亦晨有意低了聲線:“抑郁癥,失語。醫生說可能是因為母親過世,了刺激。”
電話那頭的肖楊應了一聲,平靜的口吻一如往常,沒有出任何緒:“你好好陪孩子,如果要主張監護權,就盡快聯系上許漣,把孩子監護人的事確定下來。有必要的話可以請律師,走訴訟程序。”
“我會盡快安排。”
“安排好了就回來。”肖楊簡單代,“許菡的事暫時不會立案,所以你也不要再查下去了。這是領導的意思。”
他的敘述太過平靜,以至于趙亦晨腳步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什麼?”
“暫時不會立案。”重復一遍自己剛才的話,肖楊不輕不重的強調就這麼鉆進了趙亦晨的耳朵里,“是上面的通知,不是商量。”
他駐足,手里還穩穩當當握著手機,卻忽然失語似的沉默下來。
二零零七年被調到市刑警隊之后,趙亦晨漸漸了當時還是刑警隊長的肖楊的心腹。從前趙亦清時常會埋怨,說趙亦晨格變得越來越沉悶嚴肅,都是了肖楊的影響。只有趙亦晨自己知道,他和肖楊其實并不一樣。至他沒法做到在任何況下都冷靜自持。
而電話另一頭的肖楊一時也沒有開口,像是在等待他的反應。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小趙。”十余秒過去,確定了他不會再開口,肖楊才率先出聲,一字一句平穩而不容置疑,“先把孩子的問題理好。等你們回來我再跟你解釋。”
趙亦晨比誰都清楚,不論是有什麼原因不能立案,只要他現在妥協,將來就不可能再參與這起案子的調查。他靜立原地,覺到趙希善抖的呼吸掃過他的頸窩。
這讓他記起那段十一秒的錄音。
“我想找我丈夫,他趙亦晨,是刑偵支隊緝毒組的警察……能不能幫我告訴他——”
當時究竟想說什麼?
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得到答案。
“好。”許久,趙亦晨聽到自己的回應,“等理好這邊的事我再聯系您。”
等到掛斷了電話,他回過便發現程歐正從走廊的另一頭小跑過來,右手抓著手機,還沒剎住腳步便遠遠同他匯報:“趙隊,魏翔剛才來過電話了,他大概十分鐘就到。”總算來到他跟前,程歐又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跟下面鄭隊的人說一聲,帶著孩子去吃點東西。”
已經快到下午六點,孩子中午就被帶過來,甚至沒有吃午飯。
趙亦晨點頭,低下臉問趴在自己臂彎里的小姑娘,“不?”
沒有給他回答,趙希善只轉過臉來,用那雙眼眶仍有點兒泛紅的眼睛著程歐,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再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瞧那張消瘦的小臉,程歐不住嘆:“看這瘦的……”轉念一想,又有些心疼,“可能也是胃口不好。不然我們找點清淡的吃?”
雖說是著小姑娘說的,問題卻是要拋給趙亦晨。可趙亦晨就好像沒有聽到他這句話,只不置可否地捋了捋小姑娘鬢間的頭發,面上神態自若,眼里則眸沉沉,看不出半點緒波。程歐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心底竟生出一種異樣的覺,令他不大自在。
所幸當他再提出吃粵菜的時候,趙亦晨沒有反對。
魏翔在他們找到餐館坐下后不久便趕了過來,匆匆忙忙地坐下,給自己灌了一大杯茶。將自己手里那份菜單推到他跟前,趙亦晨只留一份菜單給趙希善,揚了揚下示意兩人:“看看你們想吃什麼,自己點。”
胡咽下口中的茶水,魏翔探過腦袋瞧一眼程歐點的東西,當下就有了決定:“我就跟程歐一樣來一碗云吞面吧,主要是看孩子想吃點什麼。”轉臉對上小姑娘,他咧笑起來,一改方才大喇喇的模樣,微低下子問,“善善是吧?認識菜單上的字嗎?”
小姑娘坐在趙亦晨旁,兩只小手在桌沿,正低頭盯著擺在面前的菜單。聽到魏翔的聲音,慢慢抬起頭看向他。或許是因為臉生,忽略了他的問題,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僅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眼神多有些呆滯。
“這是魏叔叔,也是我的同事。”趙亦晨低聲給介紹,又手挪了挪跟前的菜單,“想吃什麼?”
扭頭看了看他,趙希善一聲不吭,轉而垂下眼皮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瞧。
趙亦晨意識到,恐怕不是每句話都能“聽得到”的。抬手了的發頂,他沒有勉強,自己掃了眼菜單,想找到適合吃的食。
一旁的程歐幫著出主意,“要不先點個粥或者開胃一點的湯?”
酸一點的湯比較開胃。趙亦晨的視線由此落在菜單上的粥湯部分,剛要拿起筆勾選,就到兜里的手機震了震。
Y市移的陌生號碼。
抬眼向對面的魏翔,趙亦晨挪拇指接通電話,將手機擱到耳邊,一言不發地等待對方率先出聲。
“趙亦晨。”幾秒過后,手機里傳來悉的聲,“我是許漣。”
不只是長相,和胡珈瑛就連聲音都十分相似。
環視一圈周圍,趙亦晨嗓音低穩:“我正準備聯系你。”
程歐和魏翔的視線同時投向了他。
“我猜到了。”許漣話鋒一轉,“你帶善善吃飯了麼?”
低眉瞥向邊的小姑娘,趙亦晨發現正把右手放到邊,呆呆地咬著拇指的指甲。
手握住微涼的小手,他稍稍用力將它拿開,穩穩抓在手心里,“現在就在餐廳。”
許漣在電話那頭簡短地回應了他一個單字。
“這段時間不肯吃東西,腸胃不好。你別給吃酸的。”說,“最好是讓喝點粥,喜歡香菇粥。另外你們帶去醫院看過了,應該知道目前狀態很差,吃得是正常的。盡量讓多吃,但不要強迫。可以買點全麥面包帶著,了會吃。”
沒有了右手,小姑娘便咬起了左手。自始至終都盯著桌上的某一,雙眼無神,咬指甲似乎也只是慣的作,并不像故意同他作對。
“嗯。”趙亦晨于是松開的右手,又捉住了的左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談談。”
“談善善監護權的事?”
“對。”
“明天上午九點,萬達廣場的星克。”好像早已料到他的要求,許漣沒有多做思考便給了回應,“我不想見到別的警察。”
即便他已經捉住了小姑娘的左手,也依舊像是覺不到似的,繼續咬自己的指甲。趙亦晨把拇指上挪抵到邊,毫無反應。
他因此對許漣的話置若罔聞:“咬指甲嗎?”
“什麼?”
“善善。”
電話另一頭的人緘默了幾秒。
“三歲之前會咬,被我姐糾正過來了。”再開腔時,的語氣有了微不可察的變化,“又開始咬指甲了?”
“沒有。”趙亦晨從趙希善邊拿開的左手,面不改地否認,“明天我一個人過去。”
小姑娘終于不再試圖咬另一只手。一不坐在他旁,仍然盯著某一瞧,蒼白的小臉神呆滯,就像一個小小的木頭人。
趙亦晨等待了近十秒,才聽電話那頭的許漣冷冰冰道了別:“那明天見。”
“明天見。”他說。
見他掛斷了電話,魏翔按捺不住挪了挪子:“是許漣?”
把手機放回兜里,趙亦晨對上他的視線,不答反問:“走之前要了我的電話?”
魏翔在他面前一向老實,點點頭承認,“說是要跟你談監護權的事,我就告訴了。”
頷首以示無礙,趙亦晨只淡道:“我明天去見。”接著便指了指菜單上的一,偏首問著前方發呆的趙希善,“香菇粥?”
悉的名字溜進耳朵里,小姑娘總算有了反應。了小腦袋,仰起臉朝趙亦晨過去。
然后慢慢地,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按照規定,親子鑒定尚未出結果,這一晚趙希善必須留在派出所。
從餐館出來搭上警車,已經趴在趙亦晨肩頭睡得很沉。他把給派出所的民警,自己跟魏翔和程歐一起在附近的賓館辦理了住。
走進房間時不過晚上九點,三人都沒有睡意。
趙亦晨來到窗前,給自己點燃了一香煙。一盞床頭燈的燈泡已經燒壞,屋子里線昏暗,他就這麼面朝窗外濃稠的夜,側臉一半沒在背的影中,一半在齒間溢出的煙霧里。
不習慣這樣長時間的沉默,坐到床邊的程歐思忖一會兒,還是著他的背影主道:“老實說,我覺得這一家人都很奇怪。”他了下,將自己注意到的疑點捋順,“知道我們是警察的時候,那幾個菲傭都表現得很冷靜——要麼是見慣了這種況,要麼是早有準備。但是從楊騫的反應來看,前者的可能更大。”
“而且如果許漣說的是真話,那楊騫裝作不認識您,就是不想把孩子給您。”接過他的話,魏翔亦將目轉向趙亦晨,“但是許漣的態度不一樣。我從提到孩子時的反應來看,覺得對孩子應該有,可是不怕讓您知道孩子的存在。”
“所以答應明天見我。”緩慢地吐出一口煙圈,趙亦晨聲線平穩,卻不曾回面向他們,“也許比起孩子,他們更在乎那筆產。”說到這里,他側過臉示意魏翔,波瀾不驚的神被昏暗的線蒙上一層影,“要你留心的事怎麼樣?”
“鄭隊不想讓您參與這個案子,這點是肯定的。”魏翔兩手撐在膝前,不自覺擰了眉心,“所以我想,之前那麼配合我們,可能是因為鄭隊有別的目的。”
“肖局也通知我不要再繼續查下去。”掐滅煙頭轉過了,趙亦晨彎腰,隨手將香煙摁進床頭柜上的煙灰缸里,神平靜如舊,“結合許家人的反應,我推測之所以這麼理,是因為許家涉嫌另外一起大案。老鄭調大量警力配合我們,就是要打著救孩子的旗子,闖進許家搜集某些證據,同時又不打草驚蛇。”
這番推測有理有據,但他的態度卻不免冷靜得異乎尋常。程歐低下頭不吭聲,只有魏翔及時跟上趙亦晨的思路:“既然連肖局都發話了,那是不是這起大案也跟我們的轄區有關?”他想了想,“陳副隊知道這事嗎?”
“小陳不知道。”直起倚到窗邊,趙亦晨將右手攏進兜,指尖又到了那塊冰涼的掛墜。五指電似的回來,他微垂眼簾,面不改:“如果真有這事,他就算不把案子的容告訴我,也會把前因后果講清楚。”
“那就是不歸咱們隊管。”魏翔眉頭因而擰得愈發的,“有沒有可能……跟經偵隊那邊有關?”
頷首認同他的推測,趙亦晨瞥見自己擱在床頭的手機亮起了屏幕:“許家家業大,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會問問嚴隊。”起撈來手機,他接通電話,習慣地轉推開了窗戶,“喂?”
“趙隊?我是剛剛在派出所抱孩子的小劉。”這里十月的夜晚不如X市悶熱,獵獵冷風刮過耳旁,模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是這樣,孩子剛才醒了,找不到您所以一直在哭,怎麼哄都停不下來。我們看孩子的狀況實在不好……您能不能過來一趟?如果孩子有需要,今晚就您先陪著孩子吧?”
他們的房間在十九樓,站在窗口能夠瞧清小半個城市。Y市不是省會,火車拉來的二線城市,經過近幾年的創文活也已經有了大城市的風范,夜后的街道火樹銀花,霓虹燈的亮在漆黑夜幕的一角抹上深沉的酒紅。
他看向的地方卻不是最繁華的市中心。
“我馬上過去。”他聽自己這麼告訴電話那頭的民警,接著便掛斷電話,旋抓起床頭的外套,疾步走向房門。
“怎麼了趙隊?”魏翔的聲音在后響起。
趙亦晨穿上外套,輕車路地理了理領,“孩子醒了,緒不穩定,我去看看。”
沉默已久的程歐好像終于找回了神智,站起道:“我跟您一塊兒去吧。”
“不用,你們兩個早點睡,養足神。”趙亦晨卻已扣好襟前的鈕扣,步履如飛地出了門。
房門砰地一聲輕響,屋子里便又一次安靜下來。
程歐和魏翔兩人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魏翔先嘆了口氣,攤開四肢倒上床,沖程歐揮揮手:“去洗個澡睡吧。”
他站在床邊不肯彈,不語良久才道:“你覺不覺得趙隊有點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程歐抿了抿干燥的,“下午在醫院的時候,孩子有一陣子突然緒很激,跑到玻璃窗邊上看著趙隊使勁拍窗戶,那樣子怪可憐的,我看著都心疼。”轉個坐到魏翔旁邊,他停頓了一會兒,“但是趙隊當時……好像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我覺得他只是嚇了一跳,頂多有點震驚……總之就是不像個爸爸的樣子。”
“趙隊一向都冷靜的。”魏翔搖搖腦袋不以為意,“再說嫂子這都失蹤九年了,趙隊突然知道自己有個兒,肯定一時半會兒不習慣啊。”
“我知道。我不是說趙隊這麼做有什麼錯的,我就是擔心趙隊。”煩躁地撐著膝蓋站起來,程歐抿雙來回走了幾圈,等到掂量好措辭,才管住了自己的腳步:“你看看他剛才跟我們討論的時候那語氣,就跟不是在說自己的事兒似的——我是怕嫂子死得太突然,趙隊其實不能接這個事實,所以就不相信,也不把人家孩子當自己的兒。”
“換你,你得了?總要有個接的時間。”顯然認為他這是大題小做,魏翔抬起胳膊趕蒼蠅一般晃了晃,兩句話便給他應付了過去,“你趕去洗澡。這事兒我會注意的,如果趙隊狀態真的不好,我再找陳副隊一起跟他談談。”
知道他比自己更了解趙亦晨,程歐心里頭雖然還有些憂慮,但也只能作罷。
在行李中撿出兩件換洗的服,他便走進了浴室。
魏翔閉著眼任自己仰躺在床上,等浴室傳來水聲,才張開了眼。
他起來到床邊,停在剛剛趙亦晨站著的位置,朝他適才一直著的方向看去。
那是Y市的南邊,遠離了市中心,離了一整座城市的喧囂,在漸漸稀疏的燈里沉睡。
不出他所料,是南郊的公墓。他想。
埋葬胡珈瑛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事兒多腰又疼得睡不著所以沒更,還請大家見諒!
今天這章很,希能將功補過。
趙亦晨的心態其實非常復雜。他目前并沒有真正接胡珈瑛已死,所以也并沒有真正接善善。善善的病需要他,他一方面覺這是責任,一方面又知道自己無法承擔。
電腦出了點問題上不了網,只能用手機更新了,實在不方便打字所以直接復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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