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第7章 絕張紅中

“鄧佳語被退學了?”

“活該!退得好!”

“……”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尤其是像鄧佳語做壞事做的如此高調。和劉浩等人本就走得近,在欺負校同學這件事上,仗著有劉浩這個靠山,不知道惹了多事端。

警隊的人在廢米廠蹲點抓到他們一伙車倒賣的小賊時,鄧佳語恰巧就在其中。跑得快,沒被逮住,然而隨后,一封檢舉信出現在教育網舉報郵箱,里面附錄了鄧佳語自從初中二年級以后做過的大多惡事。

說來也不知該怎麼形容,或許時候鄧佳語對自己的“家事”足夠信心,以往確實,不管怎麼捅婁子,父母托關系都能給擺平。

所以從不知遮掩,像是把看不順眼的低年級生帶進廁所,扇對方扇到流鼻,然后以為首的一群人便會笑嘻嘻地拍照留念,上傳到空間或者是其他社件。

還有的時候,們圍堵那種看起來乖乖巧巧又毫無反手之力的好學生——們最看這種人不順眼,像是老師的尾,老師說什麼都聽,馬屁至極。

于是趁老師顧不及這些“小馬屁”的時候,們就會把人堵進廁所,拳打腳踢,主要是扇耳,一群人實施,另有一個人手持相機錄下全過程。

腥暴力的畫面里,充斥著挨打的孩子的哭泣求饒,也滿是們暢快得意的笑聲。

如果不是因為有陳許澤在,這一套,們原本考慮過用在周窈上。可惜整日和陳許澤等人走在一起,幾乎很落單,目標太多,所以只能放棄。

江嘉樹回家時還和父親聊了這件事,校董員里,有不是他父親年輕的舊相識,平時他有一點不規矩,就會被這幫“老朋友”們打小報告,沒挨罰。

這回說起鄧佳語,江嘉樹納悶:“家里不是厲害的嗎,好像很有錢,又有勢力,以前惹了那麼多事,也沒見把怎麼樣——”

江父毫不留訓斥:“你怎麼小小年紀滿口這種話!不學好!他們家是什麼爛子家庭,你也跟著學?!”

“我只是說事實,確實一直沒被逮啊……”

江父舒了口氣,平靜道:“聽你隔壁張叔說,他二姑是負責接待巡視組的。我們這本來是第一站,誰想到巡視組就接到這種惡事件的舉報。當然要重點理。今年起原本就在嚴抓校園暴力這一項,省會上個兩個中學發生這種事,就判了一樁未年人惡暴力事件。我們這剛好趕上了,按這里力度看,你們學校這個學生應該會從嚴理。”

江嘉樹想了想,問:“那舉報信是誰寫的啊?”

“誰知道。”江父道,“你們學校那個孩子,不是說經常發些欺負人的照片和視頻在網上,都是想現的證據,還用別人特意去找?”

江父對這種人這種事十分看不上眼,端起茶杯,搖著頭往房間走,上叮囑:“你可得給我皮著些,別學這些渣滓,要不然我剝了你的皮……”

……

鄧佳語上傳在空間和吧的那些照片以及視頻,自己這頭駱駝的稻草。兩天之,鄧佳語的父親來了學校七八趟,每一次都無功而返,臉晦暗。

學校這一次決定從重理——開除,沒有商量的余地。

班上的生興災惹禍地討論著,瞥見坐在位置上認真寫作業的周窈,想問:“哎,周窈,你覺得……”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原本是覺得,鄧佳語把周窈曾經是個跛腳的事宣揚地全校皆知,現在人人看到,總時不時就會注意的腳,等著什麼時候出窘狀。

要說周窈對鄧佳語沒有怨恨,們大多是不信的。但看周窈的樣子,鎮定自若,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無關,們一時又拿不準心里對鄧佳語究竟在意與否。

“算了,你看那個樣子,哪里像是會對這種事有興趣啊?”

旁的生提醒,原本想問的那個人只好打住,“也是,眼里就只有書本,被鄧佳語欺負到頭上來了還這麼鎮定,我是真服了。”

周窈是個跛腳的事,在鄧佳語被退學這件大八卦面前,沖擊力淡了許多。

……

江嘉樹坐在陳許澤前排的位置上,側面對他,“哎你看,得罪咱們的人一個一個都倒霉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陳許澤用鉛筆在選擇題正確答案上勾選圓圈,沒理他。

江嘉樹又道:“我好奇的,你對劉浩怎麼看?”

陳許澤起,“我去廁所。”臨走前補充一句,“別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江嘉樹只好去找其他幾個狐朋狗友。聚在一快聊著聊著,說起先前陳許澤沒回答的那個話題。

“我覺得許澤哪都好,就是格太冷淡,容易讓人欺負。”

“欺負?你開玩笑呢吧?誰敢欺負他啊!”

“他對什麼都幾乎沒反應,緒淡得空氣一樣,別人不就覺得他很好惹麼?”

幾個朋友覺得江嘉樹形容的陳許澤和自己認知中的陳許澤出實在太大,其中一個忍不住道:“你想多了吧。陳許澤明明是那種,你不惹他,他就不惹你,但是你惹他,他看心,如果心不好,你就完蛋了的類型好不好!”

江嘉樹還沒說話,有人道:“那你們說,要是有人去惹周窈呢?”

自從周窈轉來以后,他們漸漸看出,周窈對于陳許澤的意義,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一群人沉默幾秒。

江嘉樹也想了幾秒。說真的,他也想不到確切答案。

他驀地嗤道:“誰知道啊!問這種傻問題!”

……

大課間,周窈去小賣部買水。剛下完實驗課,還沒來得及回教室,筆袋拿在手里,淺藍的布料,上面有一個可的白北極熊圖案,拿在手里顯得特別可

周窈正走著,旁邊一群追打的生,突然撞上

周窈差點絆了一下,站定后看去,撞到生沒有穿校服,臉上了一層淡淡的底,和周窈對視一剎,原本微愣的眼神片刻褪去那點幾不可察的歉意。

“小心一點。”周窈垂了垂頭,輕聲說。拍拍被撞到的肩膀,痛些微。

生因為拍肩膀的作,臉霎時變了,一瞬間凌厲而又充滿難以言喻的深長意味。

“我當是誰,是新轉來的啊。”

周窈不多言,提步就要走,生一步擋在面前,“哎,聽說你腳有點問題,是不是真的啊?你不上育課的嗎?我還想說和你好好認識一下呢,周末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爬山啊?”

周窈不傻,聽得出話里的惡意,沒有搭理,繞開就要往前走。

忽地,生從周窈手中搶走藍的筆袋,往后跑了七八步遠,“別這麼悶嘛,來玩啊!”

晃了晃手中的的筆袋,“你追到我我就還給你,來啊!”

生同行的其他生全都帶著笑看這一幕。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站出來說什麼。

看似親近的舉,實則滿是惡意。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經過,生站在不遠前方,朝周窈朗聲喊:“沒關系的咧——腳不好也沒什麼,又不是不能走路的瘸子,我看你走的還是穩的啊,跑過來嘛!”

視線聚集在上,周窈站在原地,沉默著一語不發。

探詢的目,帶著惡意的話語,還有各打量,從前,也經歷過這些。人對人的惡意,真的來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不認識也不相干的兩個人,但偏偏就能因為一剎那的不愉快,肆無忌憚地釋放心中的野

周窈微微吸了一口氣,忽地拔跑過去,在生還沒反應過來的況下,猛地一下從手里奪回自己的藍筆袋。

生愣了愣,因為抓的太近,筆袋上系著的那個卡通吊墜被拽下來,還握在手里。

周窈漆黑的眼睛凝著,“還給我。”

指的是那個卡通吊墜。

生從一開始的怔愣中回神,退后一步,笑著說,“哎,我剛剛沒看清楚,你竟然能跑步哎?要不然再跑一次我看看?你追到我我就還給你啊!”

周窈睇一眼,面無表道:“我不要了。”隨后,提步朝場角落的小賣部走去。

一步一步,緩慢堅定。

生愣了一下,“切”了聲,“裝什麼啊!”言罷,將那個從周窈藍筆袋上拽下來的卡通吊墜一丟,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們嘻嘻哈哈跑開,繼續打鬧玩樂,剛才的那一幕就像一個無關要的小曲。

周窈默默走向小賣部,沒有到窗口前買東西,而是走到小賣部后方的石凳上,坐下靜靜出神。

,有打籃球的人在球場上奔跑,揮灑汗水。整個學校都充斥著人聲,笑語、低談、爭吵。

純粹又暗,這就是青春。

……

陳許澤回到教室的時候,一個不太相的男生緩緩靠近他,猶豫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輕輕了他一聲:“那個,陳許澤……我從樓下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周窈和四班的生起沖突了。”

原本面沉靜如水的陳許澤驀地抬頭,眉頭微微擰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小結。

男生道:“剛剛我從那條路上路過,看到那個四班的生,搶了周窈的東西,要跑過去拿。”

江嘉樹一聽,臉都變了,“然后呢?!”

“然后周窈就跑去拿了,但是那個筆袋上還有掛墜,被扯斷了沒拿回來,四班的那個的就說要周窈再跑一次,搶到就給,周窈說不要了,后來就走了。”

“往哪走的?”

“小賣部那邊……”

話音剛落,陳許澤已經沖了出去。上課鈴恰好響起,江嘉樹幾人想追,稍作猶豫,最后還是沒追出去。

……

陳許澤找到周窈的時候,坐在石凳上,看著場發呆。陳許澤慢慢走過去,抬頭,見是他,了一句。

“陳許澤。”

“嗯。”

他停在面前,影照下來,了一句:“十三。”

,照在澄澈的眼睛里,一時間仿佛明的湖泊,像盛著一汪湖水。不需全部,只要輕輕一滴,就足以將他溺死。

周窈沒有哭,不喜歡哭,也很久沒有哭過。

陳許澤看著被風吹起的些許發,太在下落之前,被曬了這麼久,他想,溫度一定很燙。

陳許澤緩緩在前蹲下,上育課的班級在場另一邊,離得很遠。被小賣部阻隔的這個地方,空無一人,安靜地仿佛聽不到任何外界聲響。

右腳的鞋子,把短到腳腕的白也褪下,用手掌很輕很輕地的腳掌。

周窈忽然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他說:“沒有。”

“那們為什麼要這樣呢。”

“這是他們的問題。”陳許澤在這一刻抬頭,很認真地對說,“淺又愚蠢的人,并不會意識到自己令人惡心的地方。這是他們的問題。”

江嘉樹知道,認識陳許澤的人都知道,他有潔癖。不吃別人過的東西,食也好,水也好。甚至有一次,江嘉樹借了陳許澤一雙球鞋穿,穿過以后洗得干干凈凈,至刷了二十遍,就像全新的一樣。江嘉樹滋滋地帶來還給他,然而陳許澤只說了一句:“送你了。”

任何一點臟東西都不想的陳許澤,在這一刻,用手握著周窈鞋子底下的那一面,手掌被鞋周圍一圈邊緣沾上灰,也毫不在意。他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褪下鞋的腳掌。

“不痛——”

“不痛了——”

就像念咒語,他反復咀嚼,不停重復這幾個字。

他們兩個人,在沐浴不到太的地方,著從下來的那一點點,一點點亮。

僅僅只是如此,就已經,很溫暖。

……

江嘉樹一行人在下課后第一時間趕去找陳許澤,沒有去場或者小賣部附近,而是直接沖到四班門口。

四班門前圍了一大群人看熱鬧,吵吵嚷嚷,走廊上幾個班級的人出來了一半,有的怕事態失控會很嚴重,飛奔趕去找老師。

搶走周窈藍筆袋讓跑過來拿,后來又將周窈筆袋上的掛墜扔進垃圾桶里的那個生,被陳許澤掐著脖子,摁在四班門口的墻邊上。

他一向清冷的眼睛,彌漫起濃濃的狠意,手掌用勁,直掐得漲紅。

陳許澤睜著一雙冷漠的眼睛,對的痛苦不帶半點,就像作弄周窈那般。生雙手揮掙扎,旁邊的人見勢不好都在拉架,奈何陳許澤力氣大,幾個人男生一起上,怎麼都扯不開他掐著生脖子的手。

四班門前吵吵嚷嚷,一副要出大事的樣子。

陳許澤終于開口了,只有兩句話。

“去跟道歉——!”

“去把垃圾桶里的東西撿回來——!”

生痛苦地掙扎著點頭,眼淚都要流出來,在用力點頭之后,陳許澤才放開了手。

生失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張大口氣,嚎啕大哭。

周圍站著一群不敢說話被嚇到的人,而陳許澤,從始至終沒有半點表

江嘉樹也愣了,從到四班門口開始,連勸架都忘記。這一瞬間,他看著陳許澤的臉,突然想起先前和幾個朋友談及的那個問題。

好像找到了答案。

陳許澤這個人啊。

你不惹他,他不會理你。

你惹他,他理不理你得看他的心

可要是你惹了周窈,那麼——

他會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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